翌日。
周鴻一卡着dead line進了蔚來的董事長辦公室。
臉上盡顯掙扎，演技在線。
進門就是一句“錢總…價格的事，要不我們再談談？我老婆說，畢竟是我們五年的心血。”
心血？心血幾塊錢一兩？
錢才暗罵了一句，笑了笑，彷彿早有心理準備，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一個黑皮筆記本，從裡面抽出一張填好數字，蓋好了出票人簽章的支票正對着周鴻一的方向，拍到桌上，推到他面前。
“百分之三十，兩億零九百七十八萬八千五百塊，連個零頭都沒少的給你準備好了，轉賬支票，這麼多錢，你也不可能拿現金，建行那邊我也談好了，不用排隊，簽了合同你就可以拿去轉賬了，十月一號之前全額支付，你要美金或者人民幣，都行。”
周鴻一眨了眨眼睛，又拿起那張支票看了一眼，略薄的建行支票上，九位數。
這年頭，這數字還是有點衝擊力的。
關於3721的盈利，外界有兩種說法，一種是他們自己宣稱的賣出了15萬個網絡實名產品，02年兩億營收，四千萬盈利，一種是記者在京城工商局查證的繳稅後利潤，負6.3萬元。
負6.3萬，不太可能，不過宣稱的那個數字，大概率也是爲了IPO。
錢才猜測，他們真正的盈利，應該在四千萬的半數之間。
就是賭他沒見過什麼錢。
2億零九百多萬，約等於一百爽。
這還不爽？
“周總，可別折，這支票稍微有點皺痕，你可兌換不了。”
錢纔看他拿着支票，有些猶疑地神色，立即出省提醒道。
周鴻一有些尷尬，立即又把支票放到桌上。
他還真沒用過支票，剛纔突然拿着一張代表着能跨越階層的薄紙片，感覺有些不真實。
“錢總，我們的網站用戶量還是…”
錢才立即揮手打斷道：“周總，都是爽快人，話已至幹，再談就沒意思了，口水仗是談判團隊乾的事，你既然直接找到我，咱們就來個以誠至誠，我只出得起這個價格，你要是還有更高想法，你另投別處，我對你的出價，對外我不會承認，拿我的名聲擡別人的價，我不是傻子，如果你這麼幹了，以後你也會多個敵人。”
“那服務器搬家，不由我負責吧？”周鴻一摸了摸椅子扶手，問道。
服務器機房搬遷，確實是個巨大的工程。
要考慮的方面很多，線上內網環境要保證不用任何改動，所有服務器上線後網絡自然接通。
硬件方面，交換機、路由器、服務器硬件本身，存儲設備，還要保證正常啓動，防止配置丟失導致啓動後重新配置等問題。
另外，操作系統，數據完整性，基礎服務，項目應用，都需注意。
錢才也知道其中的麻煩，這也是微博現在員工越來越多，卻還沒有搬出恆隆大廈的原因，機房搬遷是個大活兒，這不是錢的事，而是一大幫人的勞心勞力。
更何況，這還是從京城到滬上。
錢纔想了想，點點頭道：“機房搬遷我們來吧，你把員工的問題妥善安排好，這一點上，你必須無條件配合我們。”
“要開發佈會嗎？”
周鴻一其實也想借着這次收購打響自己在互聯網行業的名頭，打造出這樣一個還未上市就被巨資收購的網站，對他下一步創業融資來說，也是個金招牌。
而且公開此時，也免得蔚來後續付款拖沓。
“肯定要的。”錢才知道他的想法，再次點頭道：“預付款和後續付款流程，都會講清楚，你放心好了。”
“合同我看看吧，現在肯定籤不了，我得帶去讓律師看看。”
周鴻一還是保持着謹慎，這是他五年的基業，對方出的也是一個天價，他怕一個不小心，給自己簽下很多麻煩，其實這次來，他老婆也在樓下等着結果。
要簽字，也得兩個人籤，3721他佔60%，他老婆胡歡40%。
錢才從桌下抽出三份合同，不算太厚，遞給了他，笑了笑道。
“你們公司股權結構並不複雜，也沒上市，對你們的限制條款也不多，主要是員工，我讓律師儘量做得精簡了，你儘快給我答覆吧。”
周鴻一接過合同，翻看了一下，隨後有些不捨道。
“錢總，你們會把3721改名吧？”
錢才攤了攤手：“那是當然的。”
“能告訴我，新名字叫什麼嗎？”
“文鬱。”
“文鬱？哪個鬱？”
“鬱金香的鬱，以後也有可能改爲遇見的遇，或者地域的域，但在百度消失之前，我們就叫這個鬱。”
“百度消失？和這個鬱有什麼關係嗎？”
錢才促狹笑道：“衆裡尋她千百度，是辛棄疾寫的，辛棄疾他爸叫辛文鬱。”
“哈哈哈……錢總，你太損了。”
周鴻一爆笑，隨後想起這一年多和百度幹過的仗，忍不住給錢才比了個大拇指道。
“不過，牛逼！”
……
晚上。
“哈哈哈…”
同樣的笑聲，發生在鴻藝會的包房，不過是在郭廣倡講完一個葷段子之後。
“廣倡，你這些笑話，不是在長江商學院聽來的吧？以前你可不說這些啊！”一位面相精幹的中年男人笑道。
衆人皆調笑郭廣倡。
錢纔則看着發話的人，又看了看面前的餐桌，有些出神。
剛纔說話的這位，是中國的養豬大王，新希望的劉勇好。
要說丁雷是養豬的，在這位面前，最多算個個體戶。
新希望的豬賣到什麼地步？
豬肉鉅子。
得罪了劉總，管你是商界大亨還是文藝泰斗，劉總呵呵，歪嘴一笑。
我賭你這盤菜裡，沒有豬肉。
後市的寶能係爭奪萬科之戰，郭廣倡盧至強相助姚總，劉勇好也趕着豬加入。
再之前，劉總的豬還參加了民生股權之戰。
劉總的豬不是一般的豬，那是進了資本圈的豬。
“錢總，你最近在滬上這麼大的動作，市裡沒派兩個保鏢連給你？”
錢才還在發着愣，郭廣倡已經開始轉移戰火。
錢才咧嘴笑了笑：“我又不是什麼大人物，要什麼保鏢？”
陳天橋有些嫉妒神色道：“還不大？微博，超市，你們的熱度在滬上還有誰比得起？”
郭廣倡也笑着提醒道：“對了，最近福布斯到處在找人打聽你的資產信息，好像還出了價，你要不給我一份資料，我拿去賣了算了，他們無孔不入的，早晚能順藤摸瓜。”
錢纔有些促狹道：“老郭，你去了一趟長江回來，成語都變多了啊，長江商學院教的不是語文課吧？”
“哈哈哈…我就說他一回來，說話都跟以前風格不一樣了！”葛偉東指着郭廣倡，給錢纔打起了助攻。
郭廣倡有些無奈，今天他也是剛從京城回來，按照慣例，請一些朋友吃個飯，結果大家好像都在調笑他去長江的事情。
“錢總，你不就是記仇，我沒去你們安泰的EMBA嗎？長江那裡的事情是我早就定下的，你也沒告訴我啊！”
錢才趕緊擺手，表示無辜。
“誒？我可沒記仇啊！安泰我就是個顧問，你我是朋友，我可不會因爲這點小事計較！”
“對嘛！”郭廣倡擡起一杯酒，笑了起來：“錢總難得說句正經話，今天來的都是朋友，大家在滬上守望相助，以後的日子才能越來越順，幹了！”
“乾乾幹！”衆人呼喝。
錢才笑着喝下眼前這杯資本市場的酒。
沒辦法，行走於江湖，手裡沒根竹竿，想往前薅兩步，連個幫忙受着力的地方都沒有。
“劉總和錢總第一次見吧？”郭廣倡喝完笑道。
錢才搶口玩笑道：“神交已久，劉總我雖然沒見過，但劉總的肉可是伴隨我長大啊！”
“哈哈哈……”
“錢總，我沒來時他們說你說話損，我還不信，不過你們蔚來的肉確實不行啊，我去蔚來超市買過錢總的肉，不好吃，不好吃。”
劉勇好用不太流暢的普通話反駁着，一邊說，一邊認真擺手。
“哈哈…”
錢才也笑着抱了個拳，表示“你贏了”，就不再講話。
他在等着老郭開口。
郭廣倡主動開口給他介紹人，就沒有白介紹的，他知道自己是個多大規模的渠道商，只要是做實體，就很少有自己夠不上的東西，百貨百貨，就是能和大多數東西，都能產生聯繫。
不過新希望算是正好踩在他的需求點上，他們的肉蛋奶，都具有很大規模，目前自己沒有精力，也沒有技術去做自己的養殖基地，這家公司算是國內最好的選擇。
“錢總，你們的肉製品現在在哪裡採購的？”郭廣倡一改往日的直接，還用了箇中轉句式。
這生意可不像上次的紫江，茲事體大，一旦深度全面合作，每年至少是十億級以上的來往。
錢纔想了想，拿起一瓶水喝了一口，慢悠悠道：“我們有采購部門，會跟當地的農場和養殖中心聯繫，其實我們早聽說過新希望的盛名了，只是新希望的養殖基地主要集中在川陝，肉蛋奶長途運輸成本過高，保存也麻煩，光是兩地合作的話，實在沒必要找到劉總。”
劉勇好也明白其中意思，他來時也早有打算，聽到錢才主動牽起這個話頭，立即開口道。
“其實如果錢總能和我們深度合作，我們的養殖場也未必不能開到外地，我們的養殖模式一直是自主30%，對農民的扶持養殖佔70%，由我們墊付造場資金，對當地的農民進行技術指導，我們要想針對你們的銷售體量建立生產線，還是比較容易的。”
錢才聽罷，笑了笑，道：“無法形成規模的養殖業，管理成本過高了，其實最近我想了想，要跟新希望這樣的大集團合作，也不是隻有這種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