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楊念魂和阿花在一塊。心裡稍微放心了些。雖然其餘的人,比如柴教授、阿進不知道去哪了。但是這些人,愛去哪去哪吧。
過了一會兒,我又有些擔心,衝着楊念魂喊:“阿花剛纔受傷了,你不會把她拽斷了吧。”
楊念魂在上面罵:“老孃身輕如燕,斷個屁。”
雖然知道“身輕如燕”這四個字是誇張的說法。但是也稍微放心了點。
青龍在上面喊:“我點點數啊,還活着的吱個聲。”
“大力。”
“哎。”
“楊念魂”
“哎”
“桃花,啊對,桃花在我手裡拽着呢。”
“八嬸……八嬸?”
我心裡一抽,八嬸怎麼了?我扯着嗓子喊:“八嬸……”
這時候,下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你八嬸在我身上壓着呢。”聽嗓音,說話的正是柴教授。
青龍在上面喊:“你們兩個爲老不尊的啊,趁這裡模模糊糊一片,就要做這種事啊。”
柴教授的聲音很疲憊:“你八嬸暈倒了,砸在我身上,幸好我拉住她。咱們還是趕快想辦法找個落腳的地方是正經。在這裡掛着可不是辦法。”
我說:“這裡白濛濛的一片。這是霧嗎?這霧也太大了。”
青龍說:“這也叫大?我跟你說,在我們家……”
青龍正說着,下面傳來柴教授的一嗓子:“啊……”
我喊:“柴教授?你遇害了?八嬸呢?”
本以爲這話沒人回答了。不料柴教授的聲音很快傳來:“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剛纔我喊一嗓子之後,這裡並沒有什麼回聲。”
青龍說:“有沒有回聲怎麼了?難道你童心大起,想玩這個?”
柴教授說:“沒有回聲,說明這裡不是很大,原聲和回聲混在一起,分辨不出來。你們不如跟着我爬下去。應該很快就到底了。”
我心想,這話很有道理。反正在這掛着也不是個事。不如跟着柴教授爬下去。
這些枯藤很不結實。我們爬一段向下滑一段。胳膊腿全都被蹭破了皮。好在這裡確實如柴教授所說,不是很高。
等我們真正站到地面上的時候。我跺了跺腳。一種踏實感油然而生。
下面的霧依然很大。我能聽見其餘人說話的聲音,但是看不見他們。
我心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來,有些緊張的問:“你們記不記得,桃花的眼睛上有一層半透明的薄膜?”
青龍說:“是啊。”
我說:“我現在什麼也看不見,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你們說,會不會是……”
楊念魂大叫一聲:“臥槽,不能這麼悲催吧。咱們四個睜眼瞎,在這裡肯定也活不下去啊。”
柴教授說:“大力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是也並不是絕對。來,讓咱們拉着手,一塊探探路。看看這裡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只要出去了,隨便找個醫院,這些小手術不是問題。”
青龍說:“這一路上走到哪都是步步殺機,教授你個睜眼瞎想探路,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啊。哎,哎,哎呦臥槽。”
我聽青龍聲音緊張,忙問:“你怎麼了這是?”
青龍帶着哭腔:“桃花跑了……”
我心裡着急:“怎麼跑了?她不是受傷了嗎?”
青龍說:“誰知道,臨走還咬了我一口呢。難爲我一路上把她背下來,累的……”
我說:“你別說了,快告訴我她去哪個方向了。”
青龍說:“好像是往右邊跑了。”
我連忙向右邊追過去。跑了兩步意識到不對,又退回來:“誰的右邊?”
青龍拉着我的手說:“這裡。”
我按照他指的方向跑過去,衝他們扔下一句:“別離開這,等着我。”
我目不能視物,在一片白茫茫中踉踉蹌蹌。很快就摔了一跤。我在身下一摸,是一個土堆。
我邊喊邊跑:“桃花,你在哪呢?你跑就跑,可千萬別拐彎啊。”
根本沒有聲音回答我。
我又喊:“青龍,你能聽見嗎?”
後面傳來青龍的聲音:“能聽見。”
我嗯了一聲,一會順着聲音找回去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這樣又跑了兩步,即使已經提高警惕了。但是身前突然多了一個東西。我一下撞在它身上,在地上摔了一跤。
這東西很軟,像個人的感覺。
我爬起來,伸手摸過去。兩條腿,兩隻胳膊,有頭有臉,果然是個人。我心中大喜,喊道:“桃花?”
那人根本不搭理我。我再摸了一會,漸漸感覺出不對來,這個人好像是涼的。
桃花已經死了?不對不對,這個人個子比桃花高,而且衣服也不是桃花的。
我撇下他,繼續往前走。不料接二連三,撞上很多人。我突然覺得這裡有點像兵馬俑,只不過陶人換成了死人。而有一個瞎了的活人正在找另一個藏起來的活人。
我大喊:“你們過來,這裡有很多死人。幫我找找桃花是不是藏到他們中間了。”
柴教授和青龍等人應了一聲。過了很久才趕過來。
然後我們幾個人就在屍體堆裡摸來摸去。這些屍體站在這,不知道已經多久了,但是既沒有人腐爛,也沒有人倒下。不知道爲什麼。
我說:“柴教授,你可得把把八嬸看好了。丟在這可不好找。”
柴教授說:“我都這麼大歲數了。你們一幫小年輕也不說搭把手。”
柴教授抱怨了兩聲,然後就聽見他拍八嬸的臉:“誒,醒醒。”
過了一會,聽見八嬸啊得一聲大叫:“誰咬我?”
青龍說:“柴教授。”
八嬸破口大罵:“柴教授你個老東西……”
柴教授清了清嗓子:“我只是幫你掐了掐人中……”
這一句話卻泄露了他的位置。八嬸立刻在黑暗中拳腳相加。
我們摸着黑把倆人拉開。每個人身上都在混亂中捱了不少拳腳。
八嬸氣喘吁吁:“這裡怎麼回事?怎麼什麼東西也看不見?”
我把我的猜測和八嬸說了。
八嬸答道:“怎麼可能?桃花眼睛上的東西是蛇眼薄膜。她身重蛇蠱,又被萬蛇之祖的藤蔓禍害了一會,纔出現那種情況。我們怎麼可能長?”
我們全都陷入深思中,既然我們的眼睛上沒有長那東西。爲什麼我們在這裡什麼也看不見?
我說:“咱們能說點實際的嗎?你們快點幫我找找桃花。”
八嬸一聲大喝:“桃花沒了?桃花去哪了?”
我說:“不知道啊,本來讓青龍看着她,結果……”
八嬸說:“別愣着了。趕緊找吧。”
我們五個人在屍體堆裡翻來找去。把所有的死人都摸了一遍,但是根本沒有桃花的影子。
繼續找了一會,我突然摸到一個東西,很涼很硬,像是一塊石頭。
難道這裡就是山壁了?果然如柴教授所說,這裡不是很大。
但是,很快我就不這麼想了。因爲我發現這塊石頭上橫七豎八有很多小裂紋。這些裂紋有點像……有點像文字。
我喊了一聲:“這裡有塊石頭,挺奇怪。”
瞬間感覺有七八隻手摸過來。
然後柴教授說:“這好像是塊石碑。”
我問:“上面刻的什麼字?”
柴教授摸索了一會:“黑暗中憑着這些刻痕,我摸不出來,但是,有個墓字。應該是某個人的墓碑。”
青龍說:“這可真是奇怪啊。這麼多死人共用一個墓碑。”
八嬸說:“先別研究這塊石頭了,先找桃花。”
我早就有這個意思了。於是我們五個人手拉着手,排成一列以防走散。在這裡摸索着,一邊呼喊一邊尋找。
在幽靜的空谷裡。人的腳步聲會很大。我們是從上面掉下來的。這裡應該算是個山谷了吧。
最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在意我們的腳步聲。漸漸地,我有點不安了,這聲音不僅大得有點奇怪,而且,有點延遲。不仔細聽,根本察覺不出來。
我前面的楊念魂突然說:“程大力,在我後面的是你嗎?”
我說:“是啊,怎麼了?”
楊念魂說:“你的手怎麼這麼涼?拉了你一會,冷得我直打寒戰。女生的手涼也就算了,你一個男子漢,居然也……”
我奇怪的說:“我的手不涼啊。涼的是你的手,我剛想問你冷不冷呢。”
楊念魂說:“放屁,老孃的手從來不涼。”
突然,我們倆一陣沉默,然後齊聲道:“你拉的是誰的手?”
我戰戰兢兢伸手摸前面的人。沒錯,這身高,衣服,頭髮隨便挽了一個疙瘩,應該是楊念魂沒錯啊。
這時候,我注意到她的嘴在動:“你在哪呢?怎麼不說話?”
聽這聲音,確實是楊念魂的。我稍稍放下心來:“我摸摸你,看看是不是你。”
楊念魂聲音帶着驚奇:“你什麼時候摸我了?”
這時候我的手還在楊念魂的臉上沒有放下來,明明感覺到她的嘴在動,因爲說話聲而喉嚨顫動,但是她卻說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摸她了。
我說:“我現在就在摸啊。怎麼。你感覺不到?”
楊念魂說:“別開玩笑,你的手被我攥着呢。啊,感覺到了,哎呀,我說了我感覺到了你還摸,想佔我便宜啊。”
沉默了幾秒,她又有點恐慌的說:“程大力,你長了幾隻手?怎麼手裡被我攥着一個,臉上還有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