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我知道,你是重生者!(七千字求訂閱)
“什麼?”
天邊紅霞暈染,老柳街的一根根垂柳都染上金色紅霞。
三人聽到這句話,明顯怔了下,頭頂飄起一串問號。
紅姑見狀,忙將事情經過描述了下:
“下午的時候,就有一隊官兵來了這邊,要尋李先生,但因爲鋪子關門,便守在這裡等……之後先生回來後,就說有案子涉及到他,將他帶走了。”
市井百姓的描述能力一般,只磕磕絆絆,將大概情況敘述完畢。
俞漁三人先是茫然,繼而注意到一個關鍵詞:
“你說是官兵?不是官差?”黃賀臉色微變,確認般問道。
旁邊的書畫店老闆也走過來,猛點頭,用手比劃着:
“是官兵,穿着那種甲冑,腰間佩着刀的……”
聽到確定答案,連俞漁的表情也變化了。
起初,聽到季平安被官府抓走詢問案情,他們還以爲是關於城中幾起案子的。
畢竟,季平安都在暗中調查,期間留下什麼蛛絲馬跡,給人尋找並不意外。
但聽到是“官兵”……意義就截然不同的了。
要知道,大周的軍府與府衙是兩套迥異的體系,尋常的案子,有府衙的捕快處理,涉及修行者乃是斬妖司的指責管轄範圍。
而軍府的官兵,調動起來極爲麻煩,何況進城抓人?
這本身就意味着,季平安捲入的“案子”,絕不尋常,甚至未必是真實理由。
“他們去哪了?”
黃賀忙追問,可一羣百姓如何說得上來,只大概指了個方向,最終還是人羣裡,穿着布裙,頭戴鐵釵的女房東方鈴說道:
“許是去府衙大牢了吧。”
見衆人望來,她又補了一句:“那羣人走的時候經過泥瓶巷,好像有人提了一句。我也說不準。”
實則,乃是方鈴暗中尾隨一羣官兵,確定的位置。但畢竟只是個江湖女子,也不敢靠的太近。
大牢……
沐夭夭聽到這個詞,一下有些慌了,白淨的臉蛋上有些發白:
“那怎麼辦……我們要不去找衙門……”
她想說,可以揭曉自己等人的真實身份,以“欽天監”司辰的身份,足以解決一些問題。
黃賀卻忙將二人拉到一旁,避開街坊,說道:“小聲點。”
“唔。”沐夭夭猛地擡起兩隻白嫩小手,捂住嘴巴,委屈巴拉:
“我擔心嘛。”
俞漁小眉頭揚起,怒意上涌,下頜輕輕擡起,道:
“我去三清觀找人!”
身爲國教聖女,她受不了這委屈,一羣大頭兵竟然敢動她的人?真拿聖女不當大人物?
然而她甫一動身,就給黃賀擡手拽住,無奈道:
“先冷靜下,我覺得這件事另有隱情。”
見二人看來,黃賀解釋道:
“公子可是星官,而且是破四的修行者,若他想走,那些官兵能攔得住嗎?就算他不願意當衆暴露身份,所以暫時與之離開,但若是他想,隨時可以拿出手令,證明身份。”
俞漁愣了下,一琢磨,好像是這個道理,不由問道:
“你什麼意思?”
黃賀沉吟了下,組織語言道:
“我擔心,這件事公子另有安排。沒聽說那些官兵來的時候,公子不在嗎?他去了哪裡?沒準涉及一些計劃,我們若是貿然暴露身份,若是將計劃搞砸,豈不是糟糕?”
這……俞漁和沐夭夭對視一眼,兩名腦子不是太靈光的少女頓時覺得很有道理。
以季平安那傢伙的頭腦和老陰比屬性,好像確實不用她們操心。
但俞漁身爲聖女,自有傲氣,不願意被黃賀幾句話說服,那不是顯得自己很衝動?便“哼”了一聲,道:
“那若是出意外呢?他雖是破四,可萬一受傷了呢?別小瞧朝廷的底蘊,單是一個斬妖司的司首,就能穩穩壓死他,甚至餘杭知府,只要動用官印,牽引山川地脈,請‘武廟’出動,也能壓他,更不要說軍府的手段。”
黃賀點頭道:
“所以,我們既不能衝動行事,也不能毫無反應。我的想法,是先去打探消息,再做判斷。”
俞漁覺得很有道理,便做出思考的模樣,片刻後勉爲其難頷首,矜持道:
“雖不完美,但勉強先這般吧。”
沐夭夭早急的團團轉,催促道:
“那咱們趕緊走啊。”
就在這時候,忽然老柳街口,一輛馬車緩緩停下。
車簾掀起,穿着儒士長衫,懷中抱着一罈酒的“西山書院”的山長鑽出,驚疑不定地看了眼街內,朝三人詢問道:
“敢問一靜齋李先生可在這此處?”
三人“刷”地扭頭望着這讀書人,直看的秋山長毛骨悚然。
又來了個人找?
黃賀心中一動,拱手問道:
“敢問老先生找一靜齋何事?”
秋山長遲疑了下,覺得師父叮囑的事並非秘密,便坦然將事情大略解釋了一番。
季平安出門,與斬妖司司首去了西山書院查案?還去拜見了餘杭那位姓“齊”的傳奇人物?
三人愣了下,眼神古怪起來,黃賀清咳一聲,將季平安被抓走,以及自己三人與之同爲一家的事說了下,道:
“如此看來,許是與案子有關,我們正要去府衙大牢打探消息,老先生可願同行?”
秋山長大驚失色,不知道發生何事,但能讓自己的師父道謝,承情的人物,何況還涉及西山案子,自己也不該袖手旁觀,當即正色道:
“理當如此,三位還請上車,一道前往詢問情況。”
……
裴府。
一陣風吹過,門楣懸掛的白色燈籠與絲絛飄舞。
這幾日裴氏府上的氣氛有些不對。
起初,是因爲大公子的身死,結果沒過多久,御獸宗的當代御主,傳說中九州頂尖強者行列的齊紅棉到來。
並聲稱其府上的“莫愁”姑娘,乃是不世出的天才,要求收入宗門內走修行路。
裴氏驚愕之餘,生出夢幻般的心思:
要知道,餘杭第一大族在凡間還算厲害,但如何與御獸宗相提並論?
被齊紅棉看中,親自收下,若要類比,無異於裴氏的女子被選成貴妃,自然值得慶賀。
裴氏主母心中雖覺古怪,但哪裡敢推拒,喚來“莫愁”,後者欣然應允,火速收拾了東西辭別衆人,隨齊紅棉離開。
來的快,去得更快。
李湘君身爲姨娘,遺孤侄女飛躍枝頭,野雞變鳳凰。
她也藉此和御獸宗搭上關係,其餘二房、三房的奪權危機,霍然消散。
一時間,悲喜交織,想擺酒慶賀,但兒子剛死……就很僵硬。
而裴秋葦的注意力,更多放在季平安身上,與孃親私下討論過此事:
“李安平先生前腳找尋莫愁,當晚其未歸,並且我差人探訪過,那一夜李先生也沒有回老柳街。而偏巧,第二天齊御主便到來,哪裡有這麼巧的事?”
裴秋葦語氣內涵。
李湘君愣了下,眼睛一亮:
“乖女兒,你是說,那位李先生莫非,是御獸宗在餘杭城內的‘代理人’?察覺了莫愁的特殊,纔將其舉薦給宗門?”
裴秋葦不確定道:
“不知道,但基於現有情報,這的確是最大的可能。”
一時間,腦補出“真相”的母女花心中百感交集,只覺過往的許多疑惑豁然開朗。
愈發堅定,與季平安搞好關係的決心,故而裴氏也收買了老柳街附近的人,幫忙盯着一靜齋。
故而,當季平安被帶走後,其消息很快便傳回裴府。
花廳內。
穿着黑色紗裙,未施粉黛,卻韻味極佳的裴氏主母坐在桌旁,翻看着府上的賬目——身爲主母,執掌大家族,每日都有大事小情過目。
模樣斯文,甜美暗藏的裴秋葦等在一旁,乖順地等待母親詢問——
府中部分事務,乃她來打理。
就頗有些王熙鳳的意思……
然而這時候,忽然外頭一名家丁氣喘吁吁狂奔進院:
“夫人……小姐,出事了!”
刷——兩母女扭頭,望向來人,微微皺眉,裴秋葦呵斥道:“何事這般慌張。”
那名家丁衝到廳外,一個急剎,忙道:
“一靜齋……李先生……被官兵……”
他磕磕絆絆,將事情敘述了一番。聽罷,裴氏母女臉色同時變了,李湘君更霍然起身,幾步走上前,神色凝重:
“此話爲真?!”
家丁忙道:“稟夫人,底下人親眼所見。如今給押去府衙大牢了。”
官兵……大牢……李湘君寬大的袖子下,素手猛地攥緊,思量起來。
裴秋葦看向她:“孃親,是否要通報父親?或派人去府衙打探情況?”
李湘君搖頭,這一刻,美貌婦人展現出了主母的冷靜與果斷:
“伱父親傷勢未愈,不可輕易打攪。但李先生身陷囹吾,那大牢可不是人呆的地方,何況給一羣沒輕重的丘八押着,若拖延的久了,只怕要受皮肉之苦。”
說到這裡,體態豐腴的美婦人斷然吩咐道:
“備車,我親自去見知府!”
季平安非但與老家主存在某些隱秘關聯,更疑似御獸宗代理人,莫愁又剛走,李湘君必須表態救人。
裴秋葦咬了咬脣瓣,有些擔心道:
“娘,我與你一起去!”
……
城內,某座地段不俗,風景宜人的大宅門口。
一輛馬車緩緩停下,車簾掀起,探出一張五官明豔大氣,氣質冷豔逼人的臉孔。
“欒長老,到了。”
駕車的,穿着樸素衣袍的僕人恭敬道。
欒玉“恩”了一聲,邁步走下馬車,腰間的一枚枚金牌碰撞,發出“叮噹”脆響。
擡手推開門,穿着御獸宗長老標誌式樣衣袍,胸脯處高高聳起的成熟女修士蓮步款款,繞過影壁,穿過前院。
便瞧見一頭身材龐大,通體覆蓋純白毛髮的巨熊正在院中打坐,吞吐精華,身周籠罩一圈虛幻光焰。
而在巨熊身旁,同樣盤膝打坐着一個不過十歲的女童,眼觀鼻,鼻觀心,神態專注。
欒玉嘴角不經意揚起,站在一旁安靜等待。
可沉浸於修行中的趙元央卻似有所覺,猛地撐開眼皮,粉雕玉琢,帶着些許嬰兒肥的小臉上,先是一怔,繼而綻放笑容:
“欒姨!你怎麼來了!”
小大人般,面對外人不假辭色的趙元央只對兩個人有好臉色,一個是欒玉,一個是季平安。
這會小姑娘起身,張開雙臂,一個俯衝扎進欒玉懷裡,將臉埋起來,一陣猛吸。
欒玉笑着說:
“餘杭城近來不太平,御主擔心‘代理人’實力不足,更擔心你的安危,便派遣我來餘杭親自鎮守。”
此話非虛。
欒玉還在齊紅棉之前出發,乘坐寵獸飛禽前來,卻還在齊紅棉走了以後,才姍姍來遲。
只能說以火鳳的速度,確實降維打擊了屬於是……
趙元央頗爲興奮,拉着她分享關於季平安舉薦裴氏“莫愁”的情報。
欒玉聽得大爲詫異,她恰好錯過這件事,聽聞疑似上代御主返回,頓覺茲事體大,懊惱不已,皺眉道:
“季平安在哪裡?”
她想去當面詢問,獲得更多具體情況。
趙元央眨眨眼,正思忖着,要不要用這個消息換取一些“利益”,突然,門外一名御獸宗弟子飛奔而至,道:
“元央師姐,大事不好,代理人傳回消息,一靜齋給朝廷官兵突襲……呃?欒長老!”
欒玉沒理會後者驚愕的表情,急聲問道:
“什麼一靜齋?”
等趙元央拉過她,低聲解釋原委,欒玉美眸中掠過異色,思忖片刻,忽地倩然一笑,眼神中卻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朝廷下場……有趣了。”
思忖片刻,她摸了摸小姑娘的頭,說道:
“你且繼續修煉,欒姨去府衙瞧瞧。”
這種熱鬧,身爲新任“代理人”,她豈能錯過?
……
……
府衙大牢,位於城內西北角,乃是一片獨立的建築。
外表爲灰色磚石壘成,周圍隔開一圈高牆,遮蔽陽光。
方圓周遭,閒人不得靠近。
斬妖司抓捕的許多犯人,都會看押於此。
大牢更分爲“凡人”區域,以及“修士”區域。
後者牢房銘刻陣法,凡重刑犯,皆被洞穿琵琶骨看押。
今日,大牢卻來了一羣手持知府簽押命令,以及軍府手令的披甲士兵,並強勢接管了原本府衙官差的職權。
咣噹!
漆黑壓抑的地牢內,一扇鐵門轟地打開,一羣人持握火把走出。
爲首一人,年約五十,穿着一身武官袍服,外罩鎖子甲,頭戴明光盔,腰間跨着一柄法器長劍,燈火映照下,盔甲燁燁生輝,他的一張頜骨突出,眼窩深陷,氣質森冷的臉孔,在忽明忽暗的地牢走廊內,顯得令人生畏。
“噠、噠、噠。”
看押修行者的地牢,與凡人的不同,人數更少,也更安靜。
沒有慘嚎聲、鞭打聲、喝罵與哀求聲,空氣中除了常年不見光的腐臭,便是令人不安的壓抑。
“孫將軍,人犯就在前頭。”
帶路的一名小旗官指了指前方拐角處,一座單獨的審訊室,說道。
大周立國時,“中郎將”還專指天子禁衛的統領武將,乃是“將軍”之下,武將的最高官職。
但四五百年過去,“中郎將”不比當年,多爲各州府“軍府”內,一把手之下的頭號副官。
半文半武,至於“將軍”一詞,也非專指官名,乃是對中郎將的尊稱。
姓孫的“中郎將”眯着眼睛,看了眼前頭,說道:“是情報中,那名年輕卦師?”
小旗官“恩”了一聲,解釋道:“我們抓捕時,其並不在店鋪內,等了一陣才返回。”
“有沒有反抗?”
“未曾反抗,甚至很配合。”
“配合?”
“是,此人似乎並無畏懼,一路上毫無異常,甚至試圖與我們交談閒聊,也沒有展現出任何武道,或修爲的特徵。”
“呵,毫無異常,便是最大的異常。若當真是尋常江湖人,面對官兵,豈會毫無恐懼?”
“將軍說的是。”
“開門吧。”
二人對話結束,小旗官走上前,用鑰匙打開門鎖,繼而狠狠拽開沉重的鐵門。
扎扎聲裡……審訊室牢門打開,孫顯祖面無表情,邁步走入其中。
只是在踏入牢房的剎那,他背在伸手的一隻手輕輕叩動大拇指上的一枚碧玉扳指。
審訊室內,堪稱“家徒四壁”,不大的四方空間,沒有窗子,只有一張桌,兩張椅子,都是固定在地面上的,與陣法一體。
桌上有一盞燈,但沒有點火。故而關門時裡頭一片漆黑,孫顯祖對這種“黑屋子”並不陌生,知道乃是用來加劇犯人心中恐懼的法子。
凡是給關在漆黑無光的室內久了,犯人都會飽受折磨。
等開門時看到光亮,會狼狽不堪地伸手遮面,整個人的精神也會受到衝擊,人的尊嚴喪失殆盡。
便是一般的修行者,也比凡人強不出太多——這與修爲無關,與心志堅定與否有關。
然而,當孫顯祖手持火把,跨步進入黑牢,火焰將眼前的黑暗驅散,他怔住了。
預想中犯人狼狽恐懼,或強自鎮定的畫面並未出現。
一張鐵打的,冰冷的審訊椅上,安靜地坐着一名身穿青衫道袍的年輕人。
他的坐姿並不緊繃,甚至堪稱“泰然”,彷彿並非身處危機四伏的大牢,而是在家中書房小憩。
他原本似在閉目休憩,這會聽到動靜,才緩緩睜開了雙眼,也沒有預想中的閃避,猛地看到光亮的不適。
他甚至沒有半點遮擋的動作,臉上也沒有半點驚慌,或強裝鎮定……他的眼睛很亮,許是因爲火焰的反光,孫顯祖甚至覺得有些耀眼,令他莫名心慌。
彷彿那雙平靜無波,甚至帶着一絲“果然如此”的趣味的眸子,帶着某種足以看穿人心靈的力量。
饒是他身穿厚厚的鎧甲,還有法器護體,也彷彿被扒光了一般,被這名年輕人看的透徹,沒有半點地方可以退讓遮掩。
這種感覺極爲古怪,令孫顯祖生出了強烈的不適感。
就彷彿……在這間審訊室內,自己是犯人,對方纔是掌握自己生死的審訊官。
怪哉!
孫顯祖狠狠搖了搖頭,定睛再看時,那種感覺又消失了。
眼前坐着的年輕卦師的確超乎尋常的冷靜,但彷彿收斂了一些鋒芒,變得“尋常”了許多,彷彿剛纔他心中剎那的感覺,只是幻覺。
“這個卦師有問題!”孫顯祖心頭一凜,但憑藉着武將堅韌的心智,強行壓下某些恐懼的苗頭。
掌握了主動權。
他邁步,大馬金刀坐在季平安對面,旁邊的小旗官將桌上的油燈點燃。
然後一聲不吭,默契地退出審訊室,“咣噹”一聲關上牢門,彷彿接下來的對話不是他們有資格聽的。
看到房門關閉,季平安的眼神愈發怪異了。
“你是一靜齋的老闆,李安平?”孫顯祖沉默片刻,沉聲詢問。
季平安笑道:“是我。”
他的笑容很輕鬆,並不是擠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似乎覺得這句堪稱廢話的審問話術很有趣。
孫顯祖不爲所動,按照流程繼續道:
“很好。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季平安點頭:
“府衙地牢,恩,若是沒看錯,應該是關押修行者的部分。”
孫顯祖道:“呵,你倒是不遮掩,所以你承認自己的修士?”
季平安道:“問卦看卜者,沒有半點修行在身,豈不成了江湖騙子?”
“好個牙尖嘴利的卦師,”孫顯祖冷笑道,“既是卦師,怎麼沒算到今日的災劫?”
季平安認真道:“因爲今日我不會有災劫在身。”
孫顯祖彷彿嗤笑一聲,覺得果然是個神棍,意識到,自己方纔生出的“幻覺”,可能都是對方故意營造的,目的是通過這種方式自救……
念及此,底氣足了起來:“知道今日抓你來此所爲何事麼?”
季平安說道:“外頭的士兵說,有一樁案子涉及到我,需要我來配合調查。”
孫顯祖說道:“那你可知,具體是什麼一樁案子?”
季平安想了想,忽然有些苦惱地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最近捲入的案子太多,實在有些摸不清頭緒,不知道你們說的是那一樁。”
孫顯祖一怔,狐疑道:“你都涉及什麼案子?”
這是他蒐集的情報中沒有提及過的,頓時有種意外之喜的感覺。
季平安做出回憶的狀態,說道:
“上個月城中的咒殺案子,是我做的。再有之前城內散播登仙錄之人,也是我……三個月前,秦淮河浮屍的兇手也是我……半年前,東城大火也與我有關,一年前,南城的無頭屍案背後的幕後主使,仍舊是我,還有兩年前北城徐公子暴斃的案子,亦有我在其中推波助瀾,至於三年前那一樁震動江南的連環殺人案……”
孫顯祖起初還在認真聽,並心頭一次次下沉,瞳孔收縮,覺得此人當真兇險異常,實乃他從軍以來,不……生平所見過最大奸大惡之徒……
可漸漸的,他開始察覺出不對勁,以及荒謬,擡手打斷滔滔不絕,例數自己罪行的卦師,臉色難看:
“你在戲耍本將軍?!”
季平安露出詫異的神色,眨眨眼,說道:
“竟然被你發現了,哈哈哈……”
笑聲中,孫顯祖的臉色猛地漲成豬肝色,一股無名怒火瘋狂竄起。
令他恨不得一拳將面前這張清秀的臉龐打爆,但是他還是強行忍了下來,張開五根手指,猛地一拍鑄鐵桌案。
“砰!”
轟鳴聲裡,孫顯祖盔甲都在震動,他豁然起身,雙手撐着鑄鐵桌面,身體猛地前傾。
晦暗不明的燭火中,他藏在頭盔裡的一張臉鐵青而可怖,他兩隻死魚眼般的眼珠,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季平安,聲音都帶着寒氣:
“我先前還不確定,但現在,我確定了。你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季平安露出溫和禮貌的笑容:“我是什麼人?”
孫顯祖盯着他,聲音壓的很低,卻剛好能夠讓他聽到:
“我知道,你是死而復生之人!”
……
……
府衙,內堂!
霞光從西天邊一點點灑在烏黑的屋脊上,一頭頭能工巧匠雕琢的“神獸”蹲伏於此,沐浴霞光,彷彿要活過來般。
夜紅翎坐在大椅上,劍眉下,一雙鋒銳的眸子盯着對面黃花梨大椅上,穿緋紅官袍,頭戴烏紗,身形略顯富態的中年人,說道:
“知府大人,您到底瞞着我什麼?或者說,朝廷瞞着我什麼?”
餘杭知府乃文人出身,祖籍不在江南,被元慶帝委任在此,乃是存的一個制衡士族的心思。
只是門閥勢大,故而知府做了幾年,卻也實在推不動什麼政績。
餘杭知府給外人的感覺,也是個混日子的“庸官”形象,不算壞,起碼大奸大惡的事不沾,但也不算多好,多清廉,該撈的東西也撈。
只是夜紅翎卻很清楚,眼前這名“庸官”並不像外人眼中那般無能,而是個藏拙的高手。
幾年的功夫,雖然什麼都沒做成,但江南各大士族的勢力卻被遏制住,沒再增長。
各方江湖、軍府實力,乃至民間商會,也都沒有大的衝突,不顯山不漏水,足見其能力。
然而這時,面對夜紅翎的逼問,知府卻只是輕輕嘆了口氣,無奈道:
“夜司首莫要急切,天熱,先喝茶去去火。”
……
錯字先更後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