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陣子身子不好沒多出來,這是怎麼了?那位小白夫人又怎麼不樂意了?”挖八卦和傳八卦是八卦愛好者唯二的信仰,有機會當然要讓人釋放一下的。
“白督軍,他啊,跟於家那位夫人,哎不是,小姐,隨便吧,勾搭上了,那於氏還在外宅裡頭放了一個姑娘,兩個人一起伺候白督軍,這於家這位也是個狠角色,誒你們說,她不會是從前跟小白夫人有仇吧?這麼下作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敏之心道一句:你真聰明。
林夫人接過話頭:“也別稱呼她小白夫人了,聽說貴州那邊白督軍的正房都沒認過她,下人們都稱呼的是姑娘。只是聽說外宅裡頭那一位手段驚人,白督軍已經爲了她給那位大夫人去了信了,說是這輩子一妻一妾,絕不再納第三個。”
敏之雖然從於媽那裡已經聽說了些許,卻還是有點震驚,要照着這個趨勢,搞不好幾個月後軍閥齊聚時,很容易就能達成一致呢。當然前提是這位白督軍的戀愛熱情能堅持到那個時候。
“我看這位小白夫人是不長久了,只是她自己沒這個覺悟,要是我,趁早能撈就撈,然後走人。哎,陳夫人那張我碰!”
“她哪有許姐姐這魄力,”林夫人拿過許夫人剛打出來的那張牌,“槓一個!再說了,她離了白督軍,哪還有東西抖落給閻錫山那邊。”
麻將臺上的人都停了手上的動作,看着林夫人。她好像還沉浸在槓開裡,並不覺得自己剛纔說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陳夫人,您胡了。”還是敏之提醒,纔將這一段小插曲翻了過去。
陳夫人感激地看了一眼敏之,四人接着打麻將。
回去的馬車上,敏之心事重重。
閻錫山是晉系的,在通過雲萊收集桂系的情報;桂系與滇系雖然偶爾打架,卻是穿一條褲子的親兄弟,也就是說晉系要的是滇桂?皖系奉系與晉系都是日本人在後頭扶持着,雖然偶爾也有矛盾,大方向卻是不變的
;又聽說林夫人家的大人從前在東瀛求學經貿,後來得了海關監察這個缺也是日本人授意的,那麼這位許大人的意思就多半是日本人的意思,聽林夫人那話,雲萊不是日本那邊的人;直系是英美兩國扶持的,長毛的西洋人對這些彎彎繞繞從來就玩不來。那麼雲萊的身份只有二選一了,要麼是西北軍的人,要麼......就是革命黨。
敏之對着飄起來的窗簾笑了笑,只要不是皖系的人,就好。
跨進大門,就看到有幾個下人在收拾行李。
“怎麼了?”敏之經過穿堂去正廳,果然贊化坐在那裡。
“談判的事要緩幾個月,我就先回去了。”
敏之想了想,似乎不挽留一下有點不太好,就說:“不是說總理都出走了嗎?公務停滯,你就不能再待幾天?”
贊化看她的眼神就溫柔了許多:“不行,而且我再不走,大夫人可能就要過來了。”
敏之聽見說大夫人,在心裡默默搖了搖頭,暫時還不想與這位有過多的接觸:“那好吧,你快回去吧。”
贊化無奈地笑笑,又聽敏之問:“那麼天津的官員也要回去了?”
“恩,大約也在這幾天。哦對了,你上回託我問的事,我打聽了一下,估計只是想通過你來探探南京這邊的口風,談判籌碼什麼的,別的應該沒什麼。”
敏之“哦”了一聲,有點慶幸,又有點點失落。果然跟大房的聯繫,除了利益就沒別的了。
“我今晚的船就走,你好好照顧自己。”
“這麼快?!”敏之皺了皺眉頭,“就那麼想念你的大夫人麼?”
“不是,高堂還在呢。”贊化捏了捏她的手,算作安慰,“我先走了,記得照顧好自己。”
贊化走後,敏之特意吩咐了老徐頭,若是上回金家二位再來,記得立刻來回稟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心理,看見了會厭惡,不看見又會思念,骨肉親情大約就是這樣的了。
只是那二位並一個成俊,再沒有上門過。
轉眼就到了臘月。
贊化去時並沒有帶着輕塵,她就整日一個人待在外頭玩耍,要不是年關將近,大約還不會回來。敏之也就由着她,畢竟不是親妹妹,管得太寬也沒必要。
這一天正是小年夜,敏之與輕塵二人坐在後堂裡頭看下人們拿紅紙紮燈籠,扎完了依着她們滿族的規矩,敏之作爲家主得在上頭寫吉祥話。正寫得認真,老徐頭進來了。
“夫人,”老徐頭仍舊照着前清的規矩打了個鞦韆,“外頭來了一對夫妻,說是來拜年。”
敏之寫好最後一個字,才收了筆,隨口問:“有沒有名帖?說了是誰嗎?”
“沒有名帖,那位夫人戴着風帽看不清臉,那位爺是沒見過的。”
贊化一走,來探望她的夫人們也就多了,前陣子的舞會酒宴不是白去的,麻將桌上輸的那些錢也不是白輸的。只是夫妻二人一同來的並不多,畢竟自己只是個妾室。又想着或許是年關了,來送年貨也未可知,就叫人捧了銅盆上來淨了手,這才搭着墨玉的手出去見客。
這幾天連着下雨,地上溼滑,墨玉一手撐傘,一手扶着她走得小心翼翼,忽然聽見前面一個聲音。
“做什麼一定要走出來呢?我一個人過去就可以了,你懷着身孕還這樣,是不想我金老二有後嗎!”聲音裡帶着一絲兒寵溺,根本就不像在發火。
敏之停住了腳步。
又一個聲音在說:“都是你的錯,要是我們提前幾個月來,至於這麼大個肚子怕摔着麼?你自己的妹妹你不心疼,我替你心疼,急着出來怎麼了,沒了就沒了,大不了再懷。”
墨玉的傘已經打得東倒西歪,聲音裡是藏不住的激動:“是二爺二奶奶,小姐!是二爺和二奶奶回來了!”
傘下,敏之的臉看不真切,說話卻帶了鼻音,有滾燙的東西從眼角滑落,敏之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我聽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