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自安和越景玄默契的將帝都之內的消息都擋了,讓慕雲嵐得以安靜的養傷。可慕雲嵐歷來聰慧,從青袖每日憤憤不平的面容上,還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這一日,越景玄不在,慕雲嵐便將青袖留在了房間中:“說吧,最近帝都中傳出什麼氣人的流言了?”
她的神色太過篤定,讓青袖下意識的一驚,憤憤然的說到:“誰在小姐面前嚼了舌根子,您說,奴婢去拔了她的舌頭。”
“你管別人如何,我問的是你,真是沒想到,連你也欺瞞我。”
“小姐,不是奴婢不告訴您,而是您身體傷的太重,帝師大人不讓告訴您,免得您煩心。”
“你不說,我知道了不是更煩心?”慕雲嵐瞪她。
“都是那些人胡說八道,您是最有孝心的,當初都是您在老夫人身邊侍疾。”
老夫人?耿氏……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聽到了,今日忽然提出來,讓她都感覺有些陌生。
“祖母說我不孝順?”
“是啊,老夫人說您不孝,還說您命格不祥,連她都克到了。”青袖越說越氣憤,“反正只要有關慕家倒黴的事情,起因都是因爲您。簡直是胡說八道。”
慕雲嵐微微笑了笑:“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這個慕懷瑾是看我沒空給他找麻煩對吧,青袖,吩咐下去,這兩天都不要讓人給無塵送吃的,不就是想讓我自亂陣腳嗎,我偏偏不如他的意。”
“是,小姐。”青袖心中暗罵:餓不死那個老禿驢!
“還有,不是說我命格不好導致了慕家那麼多事情嗎,你去找幾個人,把事情往大了說,說的越嚴重越好,最好是慕家的下人打了個噴嚏,也是我命格不好給克的。”流言,說多太離譜,就是胡編亂造了。
青袖頓時笑出聲:“小姐,您這主意太好了,您等着,這件事情我定然給您辦的漂漂亮亮的。”
“去吧。”
因爲耿氏的一番話,再加上之前慕雲嵐針對無塵的一些消息,在慕懷瑾的刻意營造下,帝都之中全部都是關於她命格不好的傳言。
可沒幾天傳着傳着,這流言就變了味道。
慕懷瑾意識到不對的時候,想要停止已經止不住了:“你們是怎麼辦事的,我只是讓你們傳一下慕雲嵐克父克母命格不祥的消息,看看你們做了什麼事?”
慕家的下人摔斷了腿,是因爲提到了慕雲嵐的名字,慕家主子養的貓兒掉水裡溺死了,是因爲走過了慕雲嵐住過的院子,甚至慕家周圍住的人有了些什麼事情,也是因爲距離慕雲嵐住的地方太近。
到後來,整個帝都中只要發生點轟動人的事情,就是因爲慕雲嵐,她簡直比瘟神還要可怕。
到了這個地步,很多百姓反而不將慕雲嵐的命格當回事了,畢竟家裡死了個鴨子,是因爲慕雲嵐,別說他們了,說出去,鴨子自己都不願意相信。
被慕懷瑾訓斥的下人滿頭冷汗:“少爺,奴才也沒想到,這流言傳着傳着就止不住了,到後來,越來越不像樣子了。”
“廢物!”慕懷瑾厭惡的冷喝一聲,直接讓人下去了,如果不是苦於手下無人可用,他早就將這些蠢貨全部趕出去了。
他傳了傳慕雲嵐的流言,慕雲嵐就乾脆的斷了無塵的供給,簡直可惡!到了這個時候,他一下就明白自己被耍了,什麼收買好的同鄉,那分明是慕雲嵐故意顯露出來的漏洞,爲的就是逗着他罷了!
“慕雲嵐,這份屈辱,我定然要千百倍的還回來,這個賤人!”
慕雲嵐在府中閒着沒事,整日就聽青袖彙報這些消息度日,聽到有什麼地方不開心,就讓青袖示意下面的人,再餓那個無塵兩天。
她身上的傷口開始結痂,可以下牀活動自如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個月。這兩天,越景玄幾乎已經不見外人,整日就陪在慕雲嵐的房間,守着她、看着她。
清晨陪她用膳,午時陪她小憩、傍晚陪她看荷、晚上陪她賞月,然後和她合衣躺在牀上,陪着她靜靜入眠。
慕雲嵐一開始很奇怪,過了幾天之後,覺得這樣很不錯,便不再說什麼。
小小的院子裡,他們就像是一對恩愛的夫妻,相知相伴,鞦韆架上輕輕搖晃,小事情吵吵嚷嚷,有事情一起商量,沒事情各自閒樂,哪怕有時候大半天不說話,也感覺心中平靜而溫馨。
無塵那邊終於支撐不住了,他每天都會暈死過去數次,幾乎不可能等到七七四十九天。
慕懷瑾沒有辦法,要是等人餓死了,那說什麼都遲了,他直接出了一招,說上天感動於無塵和尚的虔誠,已經提前降下了示警。
於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中午,無塵拖着虛弱的身體,帶着人從距離皇城西南九九八十一步的地方挖出來一個大石板。
興隆酒樓三樓,慕雲嵐依舊坐在之前坐過的位置上,看着高臺上展示的石板,眼神中帶着灼然的笑意,亮晶晶的,猶如春天初綻的小花。
越景玄坐在她對面,看到她的模樣,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好了,藥已經涼了,該喝了。”
慕雲嵐苦大仇深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藥碗,她已經偷偷地喝過碧珠熬給他的藥,這碗單純補身子的藥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再喝,可是有皇叔盯着,實在是躲不過啊。
“皇叔!”慕雲嵐聲音一波三折,帶着明顯的撒嬌意味,這幾天別的沒有學會,爲了躲開喝藥撒嬌無師自通,只可惜,除了第一次成功躲掉半碗之外,其他的時候都不怎麼管用。
“快點喝,喝完就開始看戲了。”越景玄將藥碗推了推。
慕雲嵐認命的吸了口氣,端起藥碗一口氣灌下去,痛快的打了個飽嗝:“今天又不用吃飯了。”
越景玄塞了個蜜餞到她嘴裡,看到她皺成一團的眉眼舒展開,才露出淺笑:“好了,晚上做你愛吃的水晶蝦餃。”
“好。”慕雲嵐立刻高興起來,因爲受傷,她最喜歡的這樣吃食被禁了,難得讓皇叔破例。
早上聽到碧珠和寧安王談話的青袖不由得抽了抽脣角,唉,小姐哪裡知道,這不是寧安王破例,而是碧珠姐姐看您饞得很,檢查了您的傷口之後,才說可以解禁的,小姐就是太單純。
高臺上,無塵和尚整個人瘦的猶如骷髏一般,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此時完全沒有了高僧的模樣,顫顫巍巍的站在石板面前:“貧僧爲天下人祈福,幸得老天憐憫,提前降下示警。”
他如今身體虛弱的厲害,自然沒法用內力傳音,但是距離高臺比較近的人還是聽清了他的話,不由得看向石板:“大師,這石板上什麼東西都沒有啊?”
“要以水火加之,才能顯現。”
“水火加之?這怎麼做?”
不一會兒,有人燒起了火,然後將石板擡到了火堆上。石板一接觸到火苗,頓時冒起了陣陣白煙。
慕雲嵐下意識的動了動鼻子,轉頭看向青袖:“青袖,你有聞到什麼味道嗎?”
“好像是有種味道……”青袖仔細的聞了聞,若有若無的,仔細分辨又分不清楚。
高臺上,石板周圍的白煙漸漸消失的時候,有人提了水直接潑了上去。
只聽見嗤啦一聲,石板上團團白色煙氣冒起來。
“石板上有字!”
“快看,是有字!”
“五月雙姓女,五日入侯家,生來天不憐,花開百花殺。雲來風不止,山嶽凝霜華,人身清寂滅,甘霖降萬家。”
“這……這是什麼意思?”
下面的人已經抄了石板上的內容,快速的送到了越景玄和慕雲嵐面前。
“五月雙姓女,五日入侯家……”慕雲嵐看完上面的內容,不由得指了指自己,“這不是說我嗎?”
她是五月初五的生辰,分明是慕家的小姐,卻被記在了林家名下,正應了那句五月雙姓女,五日入侯家。
而那句生來天不憐,花開百花殺,說的就應該是她不受上天憐憫,沒有了父母,更是在花開也就是及笄之後,刑剋了許多人,頗有點我花開後百花殺的意味。
雲來風不止,山嶽凝霜華。雲、風、山,正好組成她名字中的雲嵐二字,風不止,意思就是她身上的煞氣得不到化解,仍舊繼續作亂。凝霜華,自然也就是有越來越如雪上加霜的味道。
人身清寂滅,甘霖降萬家,這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也就是說,她這個罪魁禍首死了,老天爺就願意降雨了。
越景玄隨手將紙條扔到一旁:“一派胡言,何須在意。”
“這慕懷瑾也真是的,虧我以前還以爲他是個人才呢,寫的詩不詩,文不文的,連我這個不喜歡讀書的都能看懂。”慕雲嵐嗤笑一聲。
“若是寫的太過高深,如何能夠讓百姓明白,他暗指的是你呢?”
慕雲嵐撇嘴:“最厭惡這些文人,平日不思國政,不想着爲民分憂,整日就知道暗箭傷人,太過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