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我所料,沒過幾天,外婆原本那種有了外孫女而特別高興的勁頭突然之間就消失了。她變得憂心忡忡,每次見到懷孕的女兒時,都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
我本該叫這個人“媽媽”的,不需要任何理由,因爲這個幻象本身就是根據我內心衍生出來的。如果不是和我非常相關的人,那出現在這裡毫無用處。
可我若是稱呼她一聲媽媽,又覺得有些彆扭。因爲我對父母的毫無印象,甚至因爲內心的一種恐懼,我連幻想都很少想過,反而是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象。以至於如今這幻象中出現了一個最大的bug,本該是關鍵人物的我的媽媽,出現在幻象中的樣子居然是模糊的。
幻象中的日子似乎過得飛快,我看到“媽媽”的肚子越來越大,而外婆也越來越焦急。在“媽媽”快要臨盆的時候,外婆終於估計不得更多,講了她之前爲那個還未出世的我做的一次占卜。
而後便是我早已經知曉了的事情。外婆施法,用一個草人當了媽媽的替身。在我順利出生之後,外婆便毀了那草人,而後將媽媽送走。
一切看起來那麼完美。
再之後,便是我從小到大的那些生活的重現,有孩童時候別人的嘲笑,有那些大人的辱罵,樁樁件件,每一個場景都是我曾經在心底裡最不想去面對的事情,最不願意去回憶,最想要逃離的事情。
可如今我再看的時候,心中竟然沒有我曾以爲的那種恐懼和無助。反倒多了一份釋然。
或許是我的無動於衷讓幻象沒有辦法再進行下去,眼前的景象慢慢變淡,消失不見。
仿似重生一般,我看着石室對面牆上出現了一道石門。
我伸手覆在石門上的那一刻,又好像聽到了之前那個聲音,有些不甘,也有些不敢相信。
我聽到她喃喃自語。
“不可能的。”
我心中冷笑,有什麼不可能的呢。曾經我總是很逃避這些過往。可是這些事情早就實實在在的發生過了,我越是不想面對,越是懼怕,他們便始終是我的弱點。
而當我不再害怕去回憶的時候,他們還是我的弱點嗎?
現在仔細想想,曾經我受過多少的白眼,也同樣感受過多少的溫暖。
只是曾經的我將那些白眼冷遇都無限放大了,以至於我忽略了那些被溫柔對待過的往昔。
推開石門,四壁光滑的大廳空曠,楚瑜珩正站在另一頭朝我這個方向看來,長身玉立,氣質清冷。
我不知道他在來到這個石廳之前,是不是也和我一樣,經歷了類似的幻象。不知道他曾經最害怕的是什麼,但我知道,既然他出現在這裡,那些曾經害怕的事情,大概也成了他的一段回憶了吧。
僅僅只是回憶了。
楚瑜珩快步朝我這邊走來,經過石廳中央那副石棺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的遲疑,而後,又快步來到我身邊。
被楚瑜珩用力擁進懷抱的時候,我聽到他輕輕鬆了一口氣。
“曾經我以爲自己最害怕面對的事情,莫過於曾經虧欠你的內疚。”他在我耳邊低語,“而如今我才發現,我最害怕的,其實是,失去你。”
“一想到你不在我身邊,或許會有危險,即便是我曾經最不願意面對的事情,對我來說都算不了什麼,我只想快點打破那一切,快些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