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傍晚時,滿山的歸鳥“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石縫中,偶爾有山鼠竄過,一切顯得特別不平靜,似乎有一種死亡來臨前的恐怖氣息。
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後,柳夏至趴在石縫中,用兒童望遠鏡細細觀察下面的動靜,卻見道觀處一片黑暗,連一絲光亮都沒有,不覺有些詫異。
天上一輪圓圓的秋月,將明媚的月光,飄灑在大龍山上。滿山朦朦朧朧,遠方晃動的樹梢,都能出現在望遠鏡的鏡頭裡,道觀處爲什麼這麼黑?
眼中所見,道觀處只是一片漆黑,就像被一個漆黑的黑鍋,扣在道觀上面一樣,被扣地嚴絲合縫,就連那高聳的大堂四面牆,也一絲絲都看不到。
柳夏至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黑的黑暗,雙眼只能看到下方道觀所在處一片漆黑,別的啥也看不見。
尤其是道觀周圍,在輕柔月光飄灑輝映下,一片朦朦朧朧,反襯着道觀所在,更顯得漆黑了。
“劉文生,道觀那一片爲什麼這麼黑?這是什麼原因?你聽你爺爺講的故事裡,有沒有這樣的事情?”
“好像聽我爺爺說過,如果發生鬼引路,就是一片黑暗,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
劉文生話還沒有說完,柳夏至突然感覺到,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氣息,從下方道觀處傳導過來,這種氣息,陰森、寒冷、透着一股浸透骨髓般的恐怖感受。
“劉文生,我感覺有些不妙,八成咱又遇到鬼火了”柳夏至輕輕地說道,話音壓的非常低,語音中帶着一絲顫音。
“柳夏至,我也感覺不對,下面道觀不應該這麼黑,恐怕真是我爺爺說過的,道觀被鬼引路了。這兒應該是鬼見愁啊?不應該出現鬼魂的地方啊?也對,我爺爺說過,這兒不會出現鬼魂,是被道觀震懾的,現在道觀破落成這個樣子。”
“什麼是鬼引路?”
“我爺爺說過,見到無名黑暗,一般就是鬼引路了,這時候,如果引你走路的是調皮鬼,就會把你引到糞坑裡,或者引到讓你足夠尷尬的地方。如果是惡鬼,會把你引到懸崖邊要你的命!除非你原地不動,靜等太陽出來”。
“還有這樣的事情?”
劉文生如何知道有沒有這樣的事情?沒有吱聲,只是雙眼定定的看着下方那一片漆黑的道觀處。
而柳夏至則感受着那熟悉的陰森寒冷氣息,從下方道觀處,一陣一陣的傳導過來。
心裡明白,這種熟悉的陰森寒冷氣息,就是昨天凌晨鬼火近身時,感受到的那種氣息,難道身邊有鬼火?柳夏至緊張地四下張望一番。
“劉文生,我們兩人這就走,下邊這條路不能走了,我們兩人翻山過去,從山的另一面下山。”柳夏至邊說着,邊想推開遮擋石縫的樹枝出來。
突然,眼睛中光點閃爍一下,吸引住柳夏至的注意力。漆黑一片的道觀側下方,忽閃忽閃,似乎有兩個黃橙橙的光點。
光點很暗淡,朝向自己所在的地方飄飄忽忽忽忽悠悠漸行漸近。
兩隻鬼火,來了兩隻鬼火!這怎麼辦?
柳夏至見到火光,首先想到的,就是鬼火。鬼火念頭一產生,立刻感覺頭皮發麻,心臟驟然緊縮一下,接着迸發出極度的驚恐,雙眼緊張地瞪視着兩隻黃色光點。
黃色光點飄過來的速度相當快,到不遠處,柳夏至已經隱約能看清大概影像。
好像是兩個挑着燈籠行進的人影,這兩個人影,走路輕飄飄的,似乎走的不是山路,而是平坦的大路。
柳夏至眼見不是一跳一跳的綠色鬼火,而是兩個提燈夜行人,自己那顆激烈跳動的心臟,才略微平靜下來。
等到兩個挑燈夜行人影走到到近處時,終於看清楚,是兩個衣着怪異、挑着黃色燈籠的女子。
柳夏至感覺非常詭異,頭皮再次發麻,一身雞皮疙瘩暴然佈滿全身,因爲這兩個女子身上所穿的長裙,似乎只有在戲劇舞臺上見過。
突然,緊挨在自己身體的劉文生,身體猛然激烈抖顫起來,哆嗦着語音對柳夏至說道:
“柳夏至,快看,你快看!她們是裹着陰風飄過來的,她們雙腳是不沾地的!這是兩隻鬼影,柳夏至她們過來了!她們過來了!咱倆快跑吧!”
“不能跑,絕對不能跑!滿山都是陡坡、亂石,又是黑夜,上哪兒跑?你不是說鬼怕活人的雙眼嗎?咱倆死死的盯住她們,一定會像昨天那樣,把她們盯退了!”
柳夏至邊對劉文生說着,邊急忙定睛細看,果然,這對女子腳不沾地,雙腳距離山體石面約有一尺左右,周身裹挾着一股旋風,漂浮着朝向自己這個方向過來了。
越飄越近,柳夏至已經能看的清清楚楚。只見這兩個女子,身體好像是透明的。
雖然女子身上穿着同樣的綠色長裙,彷彿是活人一樣,但總是給人一種透明感。因爲,柳夏至的雙眼,好像能看到她們身體背後的景象。
雙眼能穿透身體,絕不是有實體的活人,就是兩隻鬼影!柳夏至剛剛稍微平靜下來的心臟,又驟然緊縮狂跳起來。
雙眼死死盯住這兩個越來越近的鬼影,感覺頭上冒出了一層冷汗。
只見這兩個鬼影並不是並排而行的,前後錯開大約兩步距離。前面提燈籠的女子,正身前行,而後面那個女子,則把身子側開,好像給後面之人照明引路。
柳夏至感覺很奇怪,只有這兩個綠衣女子,再也沒有第三個鬼魅,爲什麼後面那個女子,像是爲身後之人舉燈引路?
正身而行的綠衣女子,面目清晰可見,在她手中燈籠光亮的映照下,只見她臉色顯得特別蒼白,一雙大眼睛呆滯無神,好像是沒有眼瞼的死魚眼一樣。
她的鼻樑挺直,嘴巴不大,微微翹着,好像和人鬥氣相似,髮際線很高,顯得額頭特別飽滿,烏髮高高盤在頭上。
身傳拖地綠色長裙,在旋轉陰風吹拂下,長袖飄逸,裙襬翻動。懸浮在旋轉陰風中心之處,在這黑夜山中,除了帶給人恐怖感受之外,沒有任何美感可言。
如果這個女子是個活人,年齡最多十五、六歲,如果她不是一個死人,其美貌足以麗壓羣芳。
側身引路的女子,面孔模糊不清,似乎是一個沒有臉的女人。好像根本沒有臉,她全身上下,都能看的很清晰,爲什麼看不清楚臉孔?
這兩個女鬼,被陰風圍繞其中,如同兩具行屍走肉,能看清面孔的少女鬼影,殭屍般硬化的面孔上,沒有一絲表情,死魚眼一樣的雙睛,沒有任何活人靈動。
兩個女鬼漂浮在旋轉陰風的中心,朝向柳夏至二人所在的石縫處,越來越近。
距離石縫大約還有十多米距離時,前面有臉的綠裙鬼影,停住陰風,回身向後擺擺手。
後面端着黃色燈籠側身行走的無臉女鬼,轉換方向,朝向山頂另一個方向而去。
無臉女鬼姿勢依然怪異,她身後明明漆黑一片,沒有任何鬼魅,她爲何側身,擺出一副爲身後之人挑燈引路的姿勢?
有臉的女鬼,則繼續往前漂移,漸漸來到柳夏至二人所在的石縫前。
伴隨她而來的旋轉陰風,刮到石縫前面,山地上的落葉,被旋轉的陰風平地捲起,扶搖直上。遮擋石縫的樹枝,也被陰風旋到半空。
綠裙鬼影飄到石縫前,一陣強烈的陰森寒冷氣息,衝着石縫中的柳夏至二人,撲面而來!
二人一陣心慌膽戰,強壓住內心的驚恐,兩人四隻眼睛,死死盯住這個綠裙少女鬼影。
綠裙女鬼好像沒有發現他們,也可能對他二人不感興趣,並沒有停住鬼影,眼見就要從石縫前飄過。
“過路鬼”柳夏至心中暗想,那顆懸着的心,剛要掉到肚子裡。突然看見,即將在石縫前飄過的綠裙少女,殭屍般的面孔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這絲詭異的笑容,從殭屍般面無表情的女鬼臉上現出之後,轉頭向石縫中的柳夏至二人看了一眼。
這一眼,就像射出兩道寒光,令柳夏至和劉文生二人,猛然打了一個寒戰。距離太近,柳夏至感覺,自己距離少女鬼影,不會超過兩米。
少女詭異一笑後,將頭顱轉回去,懸浮在陰風中心,繞過石縫,向山上飄去。
隨着這個女鬼過去之後,伴隨她而來的陰風,也隨她而去,陰森寒冷氣息,也漸漸消失。
隨之而來的,是一片漆黑,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眼前景象瞬時看不見了,雙眼所見,只是一片漆黑。
柳夏至吃驚不小,剛纔劉文生所說,眼前突然出現的無名黑暗,不正是鬼引路嗎?後面沒有面孔的女鬼,側身而行,不是爲身後之人引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