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一意識到我目光中的驚愕與不解，起身拉住我手腕，對已然面無血色的胡瑞說：“稍等片刻。”
他拉我去衛生間方向，在過廊上鬆開我手腕。
“你讓我帶着這女人去見韓復白？”我至此刻方纔開口，語氣中自然透着責備味道。
“韓復白因這女人才丟了性命。”阿一卻是不緩不急說：“他見了胡瑞一定會心神混亂，藉着那個機會，我們或許可以讓他魂飛魄散。”
道理我都懂，可是這樣做，未免也太危險了。
我攤開雙手，用安撫手勢試圖讓阿一先冷靜下來，隨後纔開口：“韓復白比上次見到時更強大了，如果這麼做，可能會害死那個無辜的女人。”
“我已經跟安亭談過，她向我承諾一定會保證你的安全。”阿一抿脣，目光堅定盯着我：“當然，除去她的承諾，還有我。我拼死也一定會保證你的安全。”
我很想問，他要怎麼才能保證。
但這話衝到嘴邊，我還是忍住了。對阿一來說，這話未免太傷人了。
“我擔心的不是我，是那個無辜的女人。”我情緒稍顯激動，說話時擡臂指向不遠處，緊緊低着頭的胡瑞。
“她不是無辜的女人。”阿一篤定說：“她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如果不是她逼死了韓復白，後面這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所以，她應該擔負起責任來。就算是爲此丟了性命，也不過是爲曾經的行爲付出應有的代價而已。”
我愣住，眸子瞪很大。
難以置信這番話是從阿一的嘴巴里說出來的。
“那是一條人命。”我抿脣，緊壓着的眉頭微微顫抖：“一條人命你知道麼？你怎麼可以說的這麼輕描淡寫？”
“聽我說。”阿一雙手摁住我的肩膀，用認真眸子盯着我說：“安亭跟我談過，雜物科會出一套陣法，利用八卦站位，八個人同時施法，是對付厲鬼最有效的方式。但韓復白並非是一般的厲鬼，唯一的機會，就是趁他心神不寧時，立刻施法，有大概率能夠成功。”
我瞬間明白。
或許當我去雙子樓樓頂外與韓復白見面時，阿一便已然與安亭商議好一切，繼而他開始着手調查韓復白周邊的一切，查到胡瑞，她自然是最佳的利用人選。
我深呼吸，不由得有些侷促。
同時我當然也很明白，這個計劃是沒有將胡瑞的生命考慮進去的。韓復白如果頃刻間出手，不用一秒鐘就能要了胡瑞的命，或許我還可以以咒法術稍微抵擋，活命機率更大一些。
“如果你擔心胡瑞的生命安全，雖然沒有什麼實證，但根據我的想法，大概率她不會出事。”阿一用安撫口吻說：“韓復白雖然死了，但他並未喪失生前記憶，倘若他是爲了復仇，那第一個殺的人就應該是胡瑞。以他的能力來說，要找到胡瑞根本不是什麼難事。他既然沒這麼做，也就是說，他根本沒想過殺胡瑞。”
這樣分析來的話，或許縱然是被胡瑞逼死，縱然是心有怨氣，可韓復白內心畢竟還是愛着胡瑞的吧。
我心裡莫名有些難受。
“這種事，你怎麼能夠保證。就算你很會推理，可人心這種東西，終究是不能以邏輯去進行推理的吧？”我擡起眸子，盯着阿一。
阿一嘆口氣，緩緩點頭，目光變得黯然：“風險當然有，但若犧牲她一條生命，便能夠挽救整座城市的人命，這是一樁很划算的買賣。”
阿一復仇心切，就如同當時林阿姨因爲蘇亦竹受傷，他就不計一切後果一定要將蘇亦竹查個底兒朝天一樣。縱然是心理學專家，也終究無法說服自己承受親人的死亡吧！
“那你打算怎麼對胡瑞說？”我目光落向胡瑞，心中有些悲愴味道。
“這個，我自然有辦法。”阿一收斂目光，用自負口吻說。
“又打算用你的催眠術了嗎？”我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
阿一嘴角勾起，露出淡淡微笑。
但我畢竟還是同意了阿一的要求。不管怎樣，都一定要收服韓復白。
“胡瑞女士，讓您久等了。”阿一與我回到咖啡桌旁坐下，他用職業口吻與胡瑞說：“經過我跟助手的討論，初步爲您考慮好了治療方案，具體是這樣的……”
後面的話，我沒興趣去聽。
畢竟大部分話都是在欺騙這個在我看來實際是無辜的女人。
三個小時後，胡瑞在似懂非懂的狀態下離開。阿一也緊跟開車載我去雜物科。
在雜物科的地下室，雜物科工作人員正在進行陣法的操練，八人按照八卦方位站立，右手持着桃木劍，左手則是捏着符籙，口中唸唸有詞，幾乎是頃刻之間，在八人當中位置，便有一道金色靈光閃現，那靈光如扣碗般的，碗口向下。大約三四秒鐘後，金色靈光便收攏起來，呈現圍捕狀態，而原本柔和靈光，也變得尖銳起來，似能夠將被圍捕之人絞殺。
“怎麼樣？”安亭走近我，嘴角微微擡起問。
“看上去還好。”我擰着眉頭，側目盯着安亭說：“可看起來好像動作有點兒太慢了，萬一這個過程中，韓復白反擊的話，恐怕就危險了。”
安亭卻是露出極自信笑意說：“我想到那時候，韓復白的注意力會集中在胡瑞身上。”
如果林阿姨還在的話，或許可以指出這所謂陣法的漏洞。
“屆時再加上這個的，那就事半功倍了。”李家正進入地下室，目光落在安亭面頰時，嘴角露出笑意，那目光透露出一點兒戀愛的腐臭味道，看來這兩個傢伙已經徹底和好了。就連安亭望李家正的目光，也稍微顯得有些曖昧。
我見到李家正左手食指之間，捏着一張金色符籙。
這符籙我曾經見過，在我們第一次面對韓復白時，他曾用這種金色符籙，暫時定住過韓復白。
“這種符籙你從哪裡弄來的？”我忍不住雙眼放光。
“祖傳。”李家正聽我這麼說，竟然是很警惕的將金色符籙藏在身後，一副一不注意我就會搶過來似的。
“祖傳？”我略顯驚訝的開口：“不會吧？”
“我爸媽也是靈異界的老司機的，要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會進入雜物科工作？”李家正揚眉，目光橫掃這地下室雜物科工作人員，神色依舊透着不屑：“只不過，我父母大概也沒料到，雜物科只不過養了一羣……”
後面的話，被安亭狠狠瞪了一眼，他自然是嚥了下去。
如果用這種金色符籙進行咒法術，或許會有特別效果。
“那你還有多少張這種符籙？”我忍不住帶着好奇口吻說。
“這些符籙是我父親臨終之前繪製。”李家正抽出一張金色符籙，擺在我面前：“老爺子的意思是讓我當成傳家寶來保存，可自從我加入雜物科之後，發現了這種符籙的特殊用處之後，幾次拿出來用，如今只剩下十幾張而已。”他說到這裡，目光在我面頰上停留片刻說：“怎麼樣，聽上去我很不孝吧？”
我訕訕笑了笑說：“還好吧。”
“阿幀，如果使用李家正這種符籙來施展你的咒法術，是否會有奇效？”安亭意識到我話中意思，當即問。
“不太清楚，但如果是強大的符籙，或許會增加咒法術的威力。”我從未試過，林阿姨雖然說過不同的符籙可以呈現出不同的效果，可畢竟還未替我演示，便已經去世了。
“要麼……”安亭側頭卻望李家正：“試試看？”
李家正一臉驚恐，捂着上衣口袋，向後退了幾步，毫無疑問那些剩下的金色符籙，就藏在那口袋裡。
我咧開嘴角，衝着李家正露出蜜汁微笑說：“試試看是最好的了。”
“家正，你不是還有十多張符籙麼？分給阿幀五張，讓她試試看。”安亭轉身，逼近節節後退的李家正。
這口吻與姿態，儼然就是已經把李家正當成自己的男友了。
而此刻的李家正，到時有點兒怕老婆的味道，原本梗着的脖子，此刻就好像是鬥敗了的公雞一樣耷拉下來：“好吧，不過你可要謹慎使用啊，這種符籙，用一張就少一張啊！”
他邊碎碎念說着，便是顫顫巍巍從口袋裡摸出幾張符籙來，遞給我。
我可沒他那麼婆婆媽媽，一把將符籙奪過來。
那種符籙摸起來不像是紙的觸感，稍微有些冰涼，好像是冰袋一樣。上面的符號微微凹陷，觸摸上去有點兒像是觸摸到麻將牌，而且沉甸甸的，一張符籙，足有一枚雞蛋的重量。
“試試看。”安亭目光灼熱落在我面頰上。
我抿脣點頭，凝神盯着那金色符籙，將每個細節都印在腦中，隨後將符籙拋向空中，嘴脣微微闔動，符籙在落至我面前時，顫顫巍巍停住。可每當我稍微分神，那符籙立刻下跌，似乎是失去控制一般，我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方纔能夠控制住那符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