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殿堂可以容納三百人之多,當先金色寶座立在高臺之上。殿宇周圍四根蟠龍柱,兩旁宮女太監侍立。殿後壁上刻着蟠龍翱翔天宇浮雕。
蕭逸訓把手中的冊子往地面扔去,殿下站着五人,面面相覷,再看蕭逸訓滿臉怒容,又飛快低着頭不敢言。
“我瑞華國地大物博,能人衆多,竟然還真讓這忽而博給逃了出去。”蕭逸訓說起來口中還咬牙切齒一般,“數百騎哲別部落騎兵衝入北州,不過兩日功夫就打下了北州長郡,如今真中已告危機。北州刺史到底是幹什麼去了”
堂下六人,爲首的一人濃眉大眼,下巴留有短短的髭鬚,四十上下,給人一種不怒而威的感覺。
他低頭看了看腳邊的摺子,拿了起來,攤開來細細看了看,然後遞給了身後的四人。
“尹愛卿,此事你如何看待?”蕭逸訓等他們都看了一遍,才問道。
當先那人拱手道:“臣以爲此舉是草原部落給我瑞華國一個下馬威。區區草原部落,國不成國,竟然也覬覦我中原領土,實屬自不量力。臣請出兵。”
另一人文士模樣,五六十上下,聽尹尚書這麼一說,不禁道:“尹尚書此言差矣,瑞華國縱然強大,可如今新主才繼位,正是休養生息時候……”
尹尚書迴轉頭看着那文士,不等他說完,咄咄逼人道:“文尚書此言何意?難不成我瑞華國就怕了區區草原部落不成,還是說讓吾皇把北州輕輕鬆鬆讓給哲別部落?”
文尚書是新任的工部尚書,前任黃尚書已經發配。
文尚書語塞,他自然也覺得不能任由這般,可是打仗之事,勞民傷財,新皇才繼位,理當開源節流,把以往在二皇子手中的勢力慢慢掌控,站穩了腳跟,才能思及戰爭之事。
另外的幾人可比文尚書有眼色多了,看見文尚書說了這番話,蕭逸訓的臉色就有些難看。即刻明白風向,況且如今瑞華國縱然是新皇才繼位,但是國中大部分勢力都已經收歸蕭逸訓手下,要戰也不是全無根基。如果不戰,任由北州淪陷,只怕還有更大的禍事。
所以另外的幾人齊齊同意迎戰。
尹尚書道:“如今只是哲別部落,蒙瑪部落和科爾部落還不曾有動靜,臣以爲,這兩部落也不可輕忽。最怕我大軍壓境,彼時三大部落聯盟起來,邊境就危急萬分。臣請派遣人員深入兩大部落,陳明厲害,誘之以利,最好是能夠讓他們能夠和我們配合,如若不能合作,就算是讓他們坐享漁人之利,也絕不能讓三大部落聯手。”
“只不知派遣何人前去方爲妙?”其餘幾人問詢。
場面一下就靜默了,能言善辯,著有文采,還得有膽量。
“臣記得上一次離間了三大部落的人,正是去年的二甲進士,五品諫議大夫李子俊。臣請調請此人回京。”爲了國家利益,現在什麼私人恩怨都不放在心上。
說話的是尹尚書,他其實還是蠻欣賞李子俊的。
蕭逸訓沉默了,這人他也知道有才學,可他是蕭仲軒的人。雖然不拘一格降人才,但是他和蕭宇之間有些恩怨,卻難以言明。
“難不成我泱泱大國,能言善辯能縱橫之人就只有一個李子俊不成?”蕭逸訓有些生氣。
有太監上前,在蕭逸訓耳邊說了聲,蕭逸訓皺了皺眉頭,道:“讓他進來”
話音一落,蕭宇已經大步跨進殿門,看着蕭逸訓當先跪下,道:“臣弟懇請此事交與臣弟來辦。”
蕭逸訓皺皺眉頭道:“此事並非兒戲,你還未曾成年,怎能做此危險之事?”
蕭宇道:“昔年霍去病年十七爲驃姚校尉,擊匈奴於漠南,以八百人殲兩千人,勇冠全軍,受封冠軍侯。臣弟雖不如他,但也當以他爲榜樣。如今國家有難,自當身先士卒。況臣弟並非作戰,不過是逞些口舌之利。請皇上應允。”
蕭逸訓疼愛蕭宇這個弟弟,但見他請命,他也有些功夫在身,只要多派些人前往,也讓他跟去學着點也好,他也該鍛鍊鍛鍊,就點頭應允。
蕭宇大喜。
“只不知先鋒爲何人,大將爲何人?”蕭逸訓又道。
尹尚書已經跪下,道:“臣請出徵。吾兒尹書可做先鋒。”
戰爭本不僅是兵部的事情,糧草、鎧甲,如今到了冬季,將士的棉衣等等也該一一準備。
“藍府藍遠志武藝出衆,也可出征。”
“司徒將軍爲鎮軍大將軍……”
“常將軍百戰百勝……”
衆人七嘴八舌,一一舉薦。
蕭逸訓想了想,道:“此時等明日再議。”
蕭逸訓遣退了衆人,就往宮中看望皇子。回頭又轉去了養心殿。在養心殿中才批閱了一陣奏章,公公入內,說是藍建楚求見。
蕭逸訓冷哼一聲,這老貨真的想明白了麼?他以爲他會那麼輕易的放過他們。
藍建楚雖鬚髮全白,可精神矍鑠,看見蕭逸訓,即刻跪倒在地,口中高聲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蕭逸訓笑道:“起了吧,今日來有什麼事情?”
藍建楚大聲道:“聽聞草原韃子來犯,老臣請求出徵,爲國效力老臣之孫藍遠志武藝高超,也可爲先鋒。”
蕭逸訓定睛看了他一陣,突然笑道:“那就允了”
藍建楚謝主隆恩,然後退下,只出了養心殿,馬不停蹄一路出宮,等到了馬車,腿腳一陣痠軟,眼圈已經紅了。
“爲了整個藍家,遠志,你不要怪我”
藍海默然不語看着藍建楚。經過幾日打探,事情原委雖然不清楚,可也透過些風言風語,猜測了一些東西。
一是藍遠翼的妾侍趙寶琳的事情,二就是藍思武、藍遠翼支持過二皇子。
“老爺,我們這些人定會護着遠志的安全,他絕對不會有事您不必自責,遠志說不定本就想着在戰場縱橫一番。”
藍建楚擡起頭,頃刻間老淚縱橫。
草原的事情還未曾傳到京中普通人耳中,只朝中大臣知曉,戰事在即,一切都開始做準備。
藍喬也未曾感覺到異常,只不過幾日不見蕭宇了。
今日蕭宇卻衣着光鮮來見她,拉着她就往外走,藍喬正要出門去醫館,見他這般,不得已道:“我今日還有事情,你去尋他人耍去吧”
蕭宇迴轉頭,看着藍喬認真道:“就今日一次。”
藍喬愣了下,蕭宇很少對她這般模樣。藍喬點點頭,蕭宇拉着她上了馬車,等到一路過去,藍喬就明白了,這是去那薰衣草的地兒。
快一年藍喬不曾去過,還未到那小山坡,就被滿眼的綠震撼了。
漫山遍野招搖的都是綠色的精靈,迎着寒風,擺動它的葉片。無邊落木蕭蕭下,一旁的樹林大都是光禿禿的杆子,只有這一片綠色,成就了綠色海洋。
“今年又錯過了花期。”蕭宇喃喃道,“七八月的時候,應該是一片紫色的花海。不過,今年還長得不夠高,花開得也不多,明年,明年一定全部都開花了。”
藍喬靜靜聽着他說話,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種奇怪的感受,若是以前,她只會認爲是蕭宇知道她這個姐姐的喜好,所以故意種來了逗着她開心,可如今,不得不說,有些事情發生過後,你再想讓它回覆以前一樣,難度確實很大。
藍喬轉過頭,看着認真望着綠草的蕭宇,神色複雜。他的心思,是什麼時候起的?從他知道他的身世的時候麼?他又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的身世?嗯,那應該是第一次見到蕭逸訓的時候吧,這麼說來,是三四年前,三四年的時間了麼?
他,他一個小孩兒,怎麼就有了這麼重的心思?她可比他大啊,大四歲,不,大三歲
“姐,明年七月份我們過來這兒好不好?”蕭宇緩緩道。
藍喬神色一凜,才發覺自己又想多了。趕緊轉過頭,輕咳一聲掩飾般的點點頭。
“嗯,希望明年七月份我已經回來了。”蕭宇笑道。
藍喬呆了呆,還以爲聽錯了,道:“你,要離開?”
蕭宇轉過頭,笑道:“嗯,還有幾日。草原哲別部落犯境,我身爲寧王,這邊境安寧之事怎能不理呢?”
藍喬急忙抓住了他的雙臂,道:“你還只有十四,十三歲,你這麼小,怎麼能上戰場?邊境的事兒自有大人去做,你去能幹得了什麼?”
蕭宇笑道:“原來姐還是看不起我,我可不小了。”
藍喬怒道:“這可不是爭論什麼大不大小不小的時候,上戰場不是兒戲”
蕭宇道:“我也沒有把它當成兒戲”
藍喬伸出手指頭指着他道:“你,你要氣死我,你是不是連姐的話也不聽了。要萬一有個什麼,讓父母……父母在天之靈知道,他們不知道多傷心。”說完轉過臉不看他。
蕭宇見她是真生氣了,不由湊近了涎着臉道:“姐,姐,我一定會安全回來的,明年我還要同你一起看薰衣草啦”
藍喬近在咫尺的臉龐,可見得細膩潤滑,蕭宇很想就這樣咬上一口。手悄悄握住了藍喬的手。
藍喬聽了蕭宇之言,心中還是氣悶悶,低着頭道:“你如今大了,也有主意了,我只望着你不要有爲了那爭強好勝之心,罔顧了自己的能力能否勝任。”
蕭宇得意藍喬還未曾注意到他的動作,不由又湊近了些道:“姐,我……”
藍喬猛然擡頭,兩脣擦過。藍喬大吃一驚,推開蕭宇,退後兩步,只捂着嘴脣瞪着蕭宇半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