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喬望過去,見到那女子一身華麗的衣裝,衣襬處牡丹富貴圖處處顯示了她的驕傲與高貴,眉宇間竟和趙姨娘有些神似,不過年紀小了些,藍喬心中有點底兒。
就知道會遇到這樣的事情,藍喬還未曾反擊什麼,一旁一個十四五歲活潑的女孩就詫異道:“難道你就是前些日子,給我遠房小表妹治病的那個藍大夫?”語音中倒是沒有什麼鄙夷,藍喬甚至還隱隱約約聽出了一絲興奮。
藍喬自然就沒理會那挑釁的趙家人,這是他們的家學淵源,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藍喬看着那十四五歲的女孩笑道:“正是,還沒請教你是……”
“她是朱家的二姑娘”一旁一個十五六歲看起來溫婉的女子笑道。
“凌姐姐,你前幾日還說起了藍姑娘的厲害叻,還說着想要跟着藍姑娘也學學這岐黃之術”朱二姑娘笑道。
藍喬福身道:“見過朱二姑娘,凌姑娘”
朱倩怡行過來,拉着藍喬就往她們兩人中間坐過去,凌欣冉順便就遞了個帕子給藍喬。
藍喬接過帕子,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有何用途?
凌欣冉已經笑着解釋道:“我們吳巖城的習俗,菊花宴中,讓姐妹們每人想幾句詩,寫在這絹面上。誰人的最妙,誰就是今年菊花宴的女中魁首。”
藍喬嘴角抽了抽,這些附庸風雅的東西,她可不會。急忙把帕子遞迴給凌欣冉道:“凌姑娘,我可從來沒學過這些吟詩作對,只會同人把把脈。今日又是第一次到來,還是看着就好”
朱倩怡一拉藍喬,嘟着嘴撒嬌道:“好藍妹妹,今日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不給一點薄面麼?”
藍喬爲難看着那方精美的帕子,一旁繡着一朵嬌豔欲滴的綠菊。
趙家的小姐已經撅着嘴不屑道:“一個市井大夫,竟然也扮着小姐同坐一席,整日在男人堆裡……”
藍喬臉色沉下來,只淡淡道:“藍喬出身太低,雖然是宋府的侄女,卻始終不是正經的小姐。些許認得幾個字罷了,哪會什麼詩詞。”
“哪裡是些許認得幾個字就可以做大夫的,藍姐姐你就不要騙我了。”朱倩怡不依,轉頭對着挑釁女子道,“趙寶琳,你可是怕了?我是知道你的,十歲那年,大字還不認得幾個藍大夫十歲就已經跟着貞大夫學醫,可勝過你多了”
趙寶琳被踩了尾巴,頓時就怒起來,揚高聲音道:“朱倩怡,你也好不到哪裡去聽說教書先生都被你氣走了好幾個,還說你頑劣愚不可及”
“血口噴人,這話我原句奉還”朱倩怡瞪大眼,對着趙寶琳怒目而視。
藍喬嘴角抽了下,目光掃向幾米開外豎着耳朵聽的少年們,不覺爲這兩人默哀。
凌欣冉不動聲色拉了拉朱倩怡,朱倩怡頓時冷靜下來,神色有些懊惱,卻並未曾往少年那邊看去,偷偷望了另一邊,似乎並沒有得到想象中的東西,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也沒有心情再說什麼。
藍喬順着她的目光,悄然看到一個清朗的少年郎,沒有和那羣少年一起,有點李子俊的溫潤,氣度卻少了一份淡然,多了份灑脫。此時卻沒有望過來,只把目光停駐在花卉之上。
這少年也是這麼多人裡面一個異類吧,算得上是鶴立雞羣,也難怪朱倩怡關注。
這廂凌欣冉已經打起了圓場,道:“藍姑娘今日纔來,她年齡還小,等明年也不遲不如今日就讓她出幾個藥名,讓大家猜猜那藥材什麼模樣如何?”
這太簡單了,自己只要寫幾個藥名上去,藍喬趕緊點頭,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趙寶琳對凌欣冉有些忌憚,哼了聲,算是默認。
朱倩怡已經沒了心情,爲自己先前的失禮,胡亂點點頭。
於是一衆女子就開始思索,有些思索好了的,就行到案前提筆寫字。
藍喬覺得這太無聊了,不過卻也不好再拂了人心意,也上前去隨手寫了幾個藥名。
等到大家都寫完,再涼一涼,絹帕都幹了。凌欣冉身後兩三個丫鬟上前來,把這些絹帕收了起來。
一衆女子齊齊起身,一旁的男子們也停下了吟詩作對,目光都有些急切
藍喬有些好奇她們要幹什麼,就順着衆人一起。
那些丫鬟們行到了園子正中,因爲假山遮擋,藍喬這才發現,入目仿似花的海洋,這些是本就種植在園中的花朵,黃的、白的、粉紅、紫的,襯着綠色的葉子,似乎纔剛浸過朝露,嬌豔欲滴。
中間還擺放着數十盆,好似衆星拱月般。有的垂着流蘇,有的四散好似開屏的孔雀,有的含苞待放,四圍護着中心,好似護犢子的母親……每一盆之前還有還有着一個小小的牌子,分別寫着:趙府、凌府……
這些就是賞菊宴中,從各府運過來的。藍喬哪裡知道那麼多品種,卻也看得嘖嘖稱讚。
那三倆個丫鬟,把這些帕子輕輕搭在了花朵之上,正面朝上。
藍喬這才發現每一方帕子都是一樣的顏色與花紋。這些帕子都是用着上好的絹絲縫製,輕薄無比,不會對花朵有影響。
小姐們抿着嘴退後,少年們一一上前來。
藍喬突然覺得有點荒唐,她有一種被人擺着品評的感覺
“好詩”一沉穩少年拿起了其中一塊帕子,目錄欣賞之色,頓時幾個少年圍過來,細細品讀一番。
幾人評論過後,一致認爲入選,然後就有一個丫鬟端着托盤上前來,把那絹帕放在了盤中。
藍喬恍然大悟,這些女子寫了詩,這些少年評判,好的就入選。最後才評出個子醜寅卯。
“凌姐姐,恭喜恭喜”朱倩怡附過來,在凌欣冉耳邊輕輕道。
凌欣冉目中閃過一絲得意,瞬間又被掩蓋起來,目光若有若無地也瞟向了那邊沒有跟過來的少年,微微有些失望。
藍喬敏感到這個少年的不同尋常,不由有些好奇,試探問道:“朱姐姐,這些少年都是吳巖城中的大戶人家麼?”
朱倩怡點點頭,微微有些詫異看了看藍喬,悄悄指着開始那位拿出凌欣冉詩句的少年道:“他就是我的兄長朱翦。旁邊那位是趙寶琳的二兄,那個是凌姐姐的兄長,你已經認識的。還有……”
藍喬恍然大悟點點頭,突然問道:“我先前還見到有個氣度不凡的少年,一人在那邊賞花,也是吳巖城中的少爺?”
朱倩怡一聽藍喬提起那少年,神色頓時就不同,帶着一種尊敬與嚮往,還有三分羞澀道:“這少年是暫時借住在我家的京中貴客”
藍喬愣了愣,京中貴客這氣度果然不是小城中養出來的。
“聽聞你姑父姑母也入了京,你姑父還拜了六品的戶部員外郎?”朱倩怡低低道,“想必你也聽說過我朱家本家在朝中也掛了個閒職。”
藍喬點點頭,以前不關心這個,但是李子俊入京考試,宋老爺入京爲官,自己也不自覺關注起來。
“你可知道管理四品以下官員升遷的是誰?”朱倩怡神秘兮兮道。
“誰?”藍喬嘴邊有句話就快要脫口而出,卻還是忍了忍,吞了回去。
“就是當朝的吏部司徒尚書”
藍喬詫異看了她一眼,她連這個都知道。
這廂朱倩怡已經羞澀道:“他,他就是司徒尚書之子司徒理”
藍喬一愣,竟然這麼大來頭
“雖是庶子,身份和我們也不可同日而語,妹妹還是不要想太多了”一旁的凌欣冉已經插嘴道,目光卻不自覺地追尋起那人的身影。
趙寶琳不屑哼了聲道:“人家司徒公子已經在京中有了婚約,你朱倩怡要嫁他,只怕只能做個妾一羣淺薄的女人,我可是,寧做窮,不做富人妾”
藍喬一愣,這幾句話還真是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自從趙姨娘出事之後,藍喬從她瘋瘋癲癲的話語中,覺察到了一點信息,就是趙姨娘嫁來宋府,也是一顆棋子,這掌棋之人只怕就是趙夫人。
一個身世不凡年輕貌美的女子嫁給一個商人做填房,藍喬甚至相信,這個趙夫人只怕也是一顆高級一點的棋子罷了
而在宋老爺手中,似乎趙姨娘又是一顆起着迷惑作用的棋子,如今沒用了,自然就可以扔了。
所以說起來,趙姨娘雖然作繭自縛,但也何嘗不是個可憐人。如今瘋了,以往的恩怨爛賬也一筆勾銷。
不過,這個趙寶琳雖然也是個很討厭的跋扈性子,比起趙姨娘卻又多了分自我主見,難得
這樣一想,藍喬看向趙寶琳的眼中也沒有了那份不屑。
趙寶琳說完了這話,可以想見自己會被人嘲弄,卻一擡頭看見藍喬眼中並無嘲弄神色,似乎還有些隱隱的敬重,不由一愣,隨即冷哼一聲,拂袖轉身望向那些少年。
少年們已經選出了五首詩,此時五個丫鬟端着五個托盤,端正立在花卉之前,剩下來的那些也被拿下來,沒有中選的小姐們,派了丫鬟把自己的帕子收回,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失望。
………
作者不在線,明日後日的爲定時發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