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戰爭比預想來的還要早。一週之後,阿斯利侯爵發佈了戰爭動員令,三天之後,步兵團的士兵們全部整裝待發。

清晨,迪亞斯揹着整理好的大揹包,拿着長劍走出了房間。齊格和亞蕾將迪亞斯送至湖邊的大路。

“還是決定要去嗎?”齊格問迪亞斯。

“是的。”迪亞斯說道。

“你要想清楚啊,”齊格說道,“現在的形式對我們南方很不利,雖然說一個戰士臨陣脫逃是有些說不過去,可是所謂的榮譽對於死人是沒有意義的。迪亞斯,你想過沒有,這次可能會死很多人,而你也有可能......”

迪亞斯看着天空說道:“我已經有戰死的心理準備,不過你們別擔心,做爲一名戰士,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

“只是帝國戰士間的自相殘殺,這場戰爭有什麼意義呢?”齊格說道,“爲了這場無意義的殺戮而賭上自己的生命,我無法贊同這樣的事情。”

“無意義的戰爭嗎?”迪亞斯笑道,“步兵團的士兵們可不這麼想。”

“迪亞斯,”齊格說道。

“齊格,不必再勸我了,對於帝國而言,這場戰爭也許真的沒有意義,可是對我來說卻並非如此。其實,這是我一直在等待的機會啊。”

“你說什麼!”齊格驚訝的說道,“怎麼,迪亞斯,你也和希斯菲爾特那個傢伙一樣,想要憑藉戰功升職,進而成爲騎士嗎?這種依靠屠殺同胞而獲得的戰功,就是你想要的嗎?”

迪亞斯沒有說話,沉默了片刻,便沿着大路向前走去。

“他就這麼走了。”齊格自語道。

“迪亞斯,要活着回來啊!”亞蕾大聲喊道。

“你這個傢伙,要是死在戰場上的話,我絕不會饒過你的。”齊格也大聲說道。

聽了齊格這句奇怪的話,迪亞斯笑了起來,轉身向齊格和亞蕾揮手告別,迪亞斯深吸了一口氣,快步向前走去。

沒走多遠,迪亞斯發現披着巨大斗篷的法倫特扛着長刀站在路邊。

“你還真是慢呢,”法倫特說道。

迪亞斯從法倫特的身邊走過,沒有理會法倫特繼續向前走。法倫特聳了聳肩膀,跟在了迪亞斯身後。片刻之後,迪亞斯停了下來,法倫特也跟着停下了腳步。

“法倫特,你真的要參加這場戰爭嗎?”迪亞斯問道。

“當然,我現在也是步兵團的軍人了,而且還是羅斯男爵的副手呢。能夠爲沃頓公爵效力是我的榮幸。”法倫特笑着說道。

“鬼才相信你的話,”迪亞斯說道,“法倫特,退出軍隊吧,聖殿武士是不能干涉國家戰爭的,你這麼做可能會受到聖殿的制裁,就像當年那樣。”

“那又如何?”法倫特不以爲然的說道。

“你在說什麼啊?”迪亞斯說道,“聖殿的力量太強了,憑藉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法倫特看着迪亞斯,仍然是不以爲然的笑着。

“法倫特,在里斯的十年中,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希望看到,”迪亞斯瞪着法倫特,“我不希望看到你被聖殿的人殺死。”

“迪亞斯,”法倫特說道。

“這種事情,不能再發生了。”迪亞斯大聲叫道。

法倫特面帶微笑看着迪亞斯,“我只是個小人物,還不值得聖殿大動干戈。”

“未來的事情,誰也無法預料,”迪亞斯說道,“法倫特,退出軍隊吧!”

“不可以,”法倫特說道,“即使是你的命令也不行,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那種危險的戰場上。不過,如果你先退出軍隊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退出軍隊的事情。”

迪亞斯看着法倫特,眼中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法倫特看着迪亞斯想道:“這次是迪亞斯等待了十年的機會啊,應該不會輕易的放棄吧?”

“如果我退出軍隊的話,”迪亞斯說道。

“我只是開玩笑的了,”法倫特乾笑兩聲,“身爲軍人,怎麼可以臨終脫逃?不論你是否退出軍隊,我一定要參加這場戰爭。”

“只是開玩笑嗎?”迪亞斯臉上露出了怒色。

看着帶着怒氣離開的迪亞斯,法倫特微笑着。當初護送迪亞斯離開里斯時,法倫特有些心灰意冷。十多年守護着迪亞斯,最終卻仍然只能選擇放棄。可是有誰會知道,來到拜因之後,機會卻來了。

“迪亞斯,在戰爭之中,好好的展現你自己吧,”法倫特想道,“這個傢伙,還真是值得期待呢。”

步兵團營房中,四個中隊的人都差不多到齊了,整個營房中如同炸了鍋一般,鬧哄哄的。

迪亞斯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回頭看時,是博斯。

“小子,你怎麼纔來?”博斯拍着迪亞斯的肩膀說道,“快去領鎧甲,到四中隊報道。”

“四中隊嗎?我應該是三中隊的。”迪亞斯問道。

“咱們都被維吉妮調到四中隊了,”博斯笑道,“不少好手都被調到四中隊了,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不過看樣子她想要大幹一場呢。”

“是這樣啊,”迪亞斯說道。

“行了,快去庫房吧,就快要集合了。”

迪亞斯領好鎧甲之後,部隊便開始集合了,在羅斯男爵短暫的發言之後,步兵團開拔出城。看着周圍略顯亂糟糟的隊伍,還不如平時訓練時來的整齊,迪亞斯想道:“就是這樣嗎,就這樣去戰場了嗎?”

在聖雷特斯平原上,在滾滾塵土中,近千名步兵團戰士,連同一千多名後勤兵,向着北方行進。

“天色還早呢,怎麼這時候就紮營了?”博斯看着忙碌着的工程兵們不滿的說道,“就今天這個速度,五天之內是趕不到前線了。”

“你也不要心急,”迪亞斯放下了揹包,看着眼前大片的營地中正在支起來的一個個帳篷,“今天是我第一次在軍營裡住宿啊,那些帳篷看上去很不錯嘛,博斯,咱們也去幫忙吧。”

“真是沒見過世面的小鬼。”博斯不滿的說道。

晚飯後,羅斯男爵命令除了站崗的士兵之外,所有士兵都進帳篷休息。

“天還亮着呢,現在就要休息,開什麼玩笑。”博斯躺在毯子上不滿的說道,“如果現在接着趕路,天黑之前至少還能多走幾十裡。”

“你還真是,想打仗都想瘋了,”迪亞斯說道。

“碌碌無爲的日子已經過的太久了,”博斯說道,“這種事情,象你這樣的小鬼是不會明白的。”

“能夠成爲在戰場上奮戰的軍人,我也已經等了十年了,”迪亞斯想道,“博斯的感覺,我也能夠體會。”

“博斯,你不必着急,”迪亞斯說道,“羅斯男爵這麼早便下令紮營,一定有他的想法。依我看還是好好的休息一下吧,說不定今天晚上會睡不成覺了。”

“你這麼說倒是也有可能。”

深夜,士兵們都被叫了起來。

“還真被你猜到了,”博斯對迪亞斯說道,“今天晚上我們可有事情要做了。”

“那些,是什麼!”出了帳篷,迪亞斯吃驚的說道。

在營地外,出現了無數鞍具齊備的戰馬,一些騎兵手執火把在馬羣周圍巡視着。

“怕是有上千匹呢,”博斯說道。

“哪裡弄來這麼多戰馬?”迪亞斯問道。

“誰知道呢,有這些馬,組建一個騎兵大隊也足夠了。”

步兵團的士兵們在月色中縱馬疾馳,從深夜一直跑到了黎明。有了馬匹的幫助,這一夜也不知道跑出了多遠。雖然是經過了長時間的訓練,一夜的飛奔還是讓士兵們疲憊不堪。在夜間,羅斯的士兵們也曾遇到了一些麻煩,擔任偵察的輕騎兵遇到了身份不明的帝國巡邏小隊。對方人數不多,又都是步兵,在達克手下中隊的打擊下,一個也沒能逃出去。想着倒在路邊的十多具屍體,此時的迪亞斯仍然覺得心中發冷。既然遭遇到對方的士兵,是否現在已經進入帕默斯郡了?迪亞斯觀察着周圍的環境。在拜因附近平整的地勢此時已經有了很多的起伏,一座座的小山不時出現在迪亞斯的視線中,又被快速前進的兵團士兵們甩在了身後。

“怎麼樣,快到了嗎?”羅斯問身邊的嚮導。

“就在前面了。”

“上神庇佑,這一路還算順利。”羅斯暗自鬆了一口氣。

步兵團在嚮導的帶領下離開了大路,沿着一座小山,轉到了山後的谷地。突然間,一支全副武裝的騎兵中隊出現在衆人的眼前。

“不妙了。”士兵們紛紛握住了腰間的長劍。

“羅斯男爵,你來遲了。”帶頭的騎士說道。

“艾爾文子爵,還是你的腳程快啊。”羅斯說道。兩人相視大笑。

“是自己人,”博斯對迪亞斯說道,“艾爾文子爵是第三步兵團的兵團長,我敢打賭,這個山谷之中,能有咱們整整一個軍團呢。”

告別負責巡邏的艾爾文之後,羅斯帶着士兵們進入了山谷。看到山谷內的情形,士兵們全都驚呆了。在範圍並不算小的山谷中,密密麻麻擠滿了帝國的士兵。谷底之中已經看不到綠色,四處都是鎧甲的金屬光芒。

“好像,不止一個軍團呢。”迪亞斯喃喃的說道。

“阿斯利侯爵手中的精銳,大部分都在這裡了,”博斯也有些吃驚,“這裡至少有上萬人。”

羅斯安排好士兵們之後,便帶着幾個中隊長離開了。

“一定要好好的休息。”羅斯囑咐衆人。

“真是累壞了!”士兵們一個個坐倒在地上。

看着周圍士兵們鮮明的鎧甲與強大的氣勢,迪亞斯的心情頗爲激動。南方的軍隊,並不像傳聞的那麼弱啊。

士兵們在山谷中,從黎明等到中午,又從中午等到傍晚,除了吃過兩頓乾糧,所有人都只是靜靜的坐着。就連最坐不住的博斯,大概是聞到了戰爭的氣味,也變得異常平靜。只有象迪亞斯這樣的新兵,纔會顯得有些坐立不安。

“還在等什麼呢?”迪亞斯不時捏着自己的手指,過分的緊張已經讓迪亞斯的頭腦有些麻木了,“就這麼一直等着,還真是讓人受不了。”

午夜,軍隊終於開始行動了。步兵團的戰馬都留在了山谷之中,跟隨着嚮導,軍隊在黑暗中行進着。

看到敵方大營時,已經是臨晨時分。事後迪亞斯才知道,大營之中是雷奧伯爵手下的第五軍團,近三千人駐紮與此。可是在襲擊敵營的當天夜裡,迪亞斯完全不知道那黑暗的營地中究竟有多少人,他甚至連那究竟是哪一方的營地也不知道。迪亞斯跟隨着第四步兵團埋伏在營地的南方,看着遠處的營地,迪亞斯暗自做着深呼吸平靜緊張的心情。不遠處,維吉妮靜靜的坐着。此時營地外的曠野之中潛伏着上萬人,卻是寂靜的不發出絲毫的聲音,只剩下掠過曠野的陣陣風聲。突然間,旁邊的友軍開始了衝鋒,藉助黑暗的掩護,向大營快速逼近。開始行動了嗎?迪亞斯望向中隊長維吉妮,而維吉妮則是看着羅斯。羅斯男爵仍然沒有任何動作,所以第四步兵團仍然留在原地。

迪亞斯緊張的注視着營寨木柵上的巡邏士兵。軍隊已經逼近到營寨腳下了,木柵上那些笨頭笨腦的傢伙似乎還沒有發覺。突然間,營寨內響起了叫喊之聲,看樣子是另一側的行動被人察覺了,緊接着,越來越多的叫喊之聲從營寨內傳出,看樣子大營之中亂成了一團。很快,營寨內不斷的有士兵登上了木柵來進行防守。

進攻一方的士兵已經衝到了營寨的下面,早已準備好的十多架長梯架在了木柵之上,士兵們沿着長梯,潮水般的涌了上去。突如其來的進攻無疑使得敵方營地陣腳大亂,南方的士兵迅速爬上了木柵,完全是一邊倒的戰鬥。很快營地的南門被打開了!

羅斯男爵站了起來,做出了進攻的手勢,第四步兵團的士兵們終於展開了跟進的進攻。迪亞斯跟隨衆人蜂擁着衝進南門,卻發現根本看不到敵人在哪裡,四面都是南方的軍隊。士兵們大喊大叫的向營地內部衝去,誰也停不下來。這種時候,誰要是想停下來,準會被後面的人踩死。

此時,雷奧伯爵的部隊只是在做着近乎絕望的抵抗,依靠着營地內的建築,與數倍於自己的軍隊進行着遊鬥。戰鬥仍然在繼續着,建築物中,不斷的射出冷箭。迪亞斯身邊已經被這樣的冷箭射倒了十幾人,長箭破空之聲,以及長箭射入鎧甲那種可怕的撞擊聲不斷的刺激着大家的神經。

直到黎明時分,戰鬥纔算徹底結束。這次戰鬥,南方軍隊戰死一百七十四人,傷五百餘人,而雷奧伯爵的第五軍團,全軍覆沒。

在整個夜裡,處於戰鬥核心的迪亞斯,卻連一個活着的敵人也沒見到。說起來,迪亞斯只是做了一晚上的旁觀者。

“真是卑鄙的戰鬥!”博斯感到非常的不滿,“不管怎麼說,雷奧的軍隊也應該表現的好一點,真難爲我們還趕了那麼遠的路。”

“我們都還活着,應該感到幸運纔對吧?”迪亞斯說道。

進入帕默斯郡的南方士兵們,又開始了快速的撤離。

南方軍隊深入帕默斯郡的消息很被雷奧伯爵的軍隊所知曉。曾經在北方戰場上駐守多年的猛將伯爾特率領着他的第二軍團,對南方的軍隊展開了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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