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玉一走近,夏想就聞到了她身邊的清香,見她敞開的羽絨服之中露出緊身的紅色毛衣,胸前還掛着熟悉的玉佩,不由心中爲之一動,目光就露出了熱切之意。
古玉注意到了夏想的目光變化,悄悄地一笑,俯在夏想耳邊說道:“是不是有點想我了?嗯,告訴你,我也想你了。”
這小丫頭,也有大膽有趣的一面,夏想就忙咳嗽一聲,雖說和外間的晁偉綱之間還隔着一道門,門的隔音效果還不錯,但畢竟是在辦公室,古玉的膽子也太大了一些。
夏想還沒說話,電話卻響了。他就用目光示意古玉坐回沙發上,他要打電話,不料古玉卻掂着腳尖,輕快地走了,還衝他揮手告別:“有時間記得去找我,我先走了,不煩你了,省得你煩我。”
夏想點頭,也沒空送古玉,因爲他看到了來電號碼,是梅昇平的電話。
“梅部長好。”夏想就先問了好。
“夏想,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給個意見。”梅昇平的態度還是和以前一樣,至少聲音中也聽不出有什麼不同,上一次的會場事件,就算在梅昇平心中激起了什麼波瀾,估計現在也沖淡了。
“請梅部長吩咐。”
“曉琳想出來工作了,我想調她來燕省,她說你建議她留在團中央,我不明白,團中央會有好的前途?”梅昇平有意安排梅曉琳來燕市下轄縣擔任縣委書記,他算好了時間,梅曉琳擔任書記兩年後,正好橋西區區長到點了,到時再調梅曉琳升到區長,直接就升到了副廳。
但梅曉琳卻說想在團中央再呆兩年,說是夏想給她打了電話,理由是磨刀不誤砍柴功。
梅昇平也知道夏想一般不輕易干涉別人的事情,尤其是重大事情上面,他輕易不發言,但既然他主動告訴梅曉琳留在團中央有好處,肯定是有什麼內幕了,梅昇平就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就打來電話問個明白。
夏想也不太好明說團中央以後會越來越成爲國內政壇新星的搖籃,歷史還是出現了一定的偏差,也說不定以後會有更大的不同,但至少現階段還好,還有許多事件都是按照原有的軌跡在前進,但也有一些重大事件沒有出現,比如非典。
非典沒有出現,夏想少了一個救人於水火的大好時機。反過來,沒有出現纔是天大的好事。就算他有先見之明,也救不了所有人,還會有人因此而喪生。沒有非典,也是國家之幸,人民之幸,他寧肯不做所謂的英雄,也不願意整個國家都陷入恐慌之中。
團中央走出了吳才江是原先歷史之中沒有的意外事件,但現任團中央的第一書記,卻依然是後世某個聲名赫赫的人物,有望登臨絕頂的極少數人之一。如果梅曉琳和他建立起良好的關係,以後緊隨着他前進的步伐,想不成爲國內第一個女省委書記也難。
但有些事情只有隱晦地提起,夏想對梅昇平的問題微一沉吟,答道:“團中央歷來出人才,曉琳剛調去不久,多熟悉一些團組織的工作也很有必要,再有吳省長也是剛從團中央出去不久,相信以後第一書記外放到地方上擔任一二手也會成爲慣例……曉琳不一定非來燕省纔有前途,如果她得到現任的第一書記的賞識,以後等第一書記外放的時候,直接跟到地方上,也可以直接從副市長做起了。”
梅昇平對夏想的話中的暗示也微微震驚,因爲團系勢力的崛起,梅老爺子也有預言,但他卻不盡相信,認爲現今還是太子黨的勢大,團系就算偶而出去一兩個人物,也成不了太大的氣候。不料夏想卻已經敏銳地發現了其中的端倪,而且他的觀點和老爺子一樣,認爲團系會大有前景,就讓他不得不佩服夏想過人的長遠目光。
老爺子說了,梅昇平不大相信。夏想說了,他也未必會信。但老爺子和夏想不約而同地提出了相同的看法,就不由他不信了幾分:“你的意思是,以後有可能會有團系的出現?”
能提出“團系”的說法,梅昇平也非常人,團系一說,要幾年後才逐漸成爲共識,現今只不過才初見一絲曙光而已。
梅昇平問得直接,夏想卻回答得含蓄:“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好,但我堅持認爲,曉琳多在團中央呆兩年,沒有壞處,只有收穫。”
掛斷梅昇平的電話,夏想想起昨天他纔給梅曉琳通過電話,向她再次重申了他的看法,認爲她留在團中央是一步好棋,不必急於來燕省。梅曉琳認真聽了他的建議,表示會慎重考慮。
梅昇平雖然沒有給他明確地回答,但夏想相信梅昇平已經被他打動了,會重新考慮梅曉琳的去留問題。
三天後,小時新型建材廠的貸款申請,初見眉目。聽陳天宇所說,建行行長孟學路一見嚴小時就十分熱情,非常痛快地答應了貸款申請,並且還提出要請嚴小時吃飯,以便進一步洽談合作事宜,嚴小時就答應了下來。
儘管陳天宇說得含蓄,夏想也聽了出來孟學路顯然更對嚴小時的美貌感興趣,他就心中暗覺好笑,孟學路也不打聽打聽嚴小時是誰,還想打嚴小時的主意?不被嚴小時玩弄於手掌之間就不錯了。
男人,怎麼一見美女就降低了智商?夏想無奈嘆氣,懶得再操心這些閒事。
第二天,趙康終於出現在夏想面前。
距離上次古玉提起已經過了三五天,夏想差點忘了這件事情之時,趙康就意外現身了。
趙康身體魁梧,長得五大三粗、膀闊腰圓,一看就是一條壯漢,只是和他外表不太相稱的是,他爲人不太爽快,說話吞吞吐吐不說,還在交談中透露了兩個信息——趙康居然想憑藉老古的名號,讓夏想批地皮給他,然後他再申請貸款,再找施工單位墊資施工,想玩一手空手套白狼的伎倆。
本來夏想對他還有幾分熱情,畢竟是老古親自吩咐古玉鄭重交待要照顧一下的人,但夏想從趙康微微有些自大的態度和不切實際的想法上面得出結論,古玉所說的趙康做過幾年外貿生意,估計就是最常見的皮包公司。
曾經有幾年,外貿公司多如牛毛,實際上大部分是玩空手套白狼的手段,來騙取國家的出口退稅。有不少所謂的外貿公司甚至就是皮包公司,隨便租一個場地辦公,然後就開始和一些三無企業勾結,假借一般出口貿易方式和假借委託加工方式假報出口,或是以虛假合資,騙取合資企業資格以獲得稅收優惠政策,藉以斂財。
夏想就沒有正面回答趙康的問題,而是旁敲側擊地問了問他以前做了一些什麼外貿生意。趙康的回答不是很清晰,含糊其辭地應付了幾句,夏想卻不是想聽他應付了事,又繼續追問了幾句,就把趙康問得不耐煩了。
“夏書記,首長說您很可靠,值得信賴,我纔來找您。您似乎對我不太信任。”趙康的語氣就有點不太友善。
夏想纔不會計較趙康的態度,因爲他已經將趙康打入了冷宮,列入了不可信任的名單,如果不是看在老古的面子上,他已經下了逐客令。
“信任是相互的。”夏想漫不經心地一笑,“下馬區前來投資的開發商貸款的不是沒有,但很少。不但很少,而且基本上貸款比例不超過自有資金的百分之五十。因此在相等的條件下,肯定會優先照顧資金充足的開發商,而且下馬區出臺的政策就是,誰的實力雄厚,誰就能夠拿到好地盤。達才集團、遠景集團還有長基商貿,都是出手10億以上的資金,因此,他們的樓盤在下馬區都是最好的位置。”
趙康明白了夏想的意思,知道夏想是一點面子也不給了,就微微漲紅了臉:“我還以爲首長的面子有多大……”
夏想臉色一沉:“交情是交情,原則是原則,下馬區不是我一個人的下馬區,現在有許多開發商拿着錢都拿不到地皮,不可能有人不交一分錢,也能拿下一片好地,傳出去的話,下馬區委區政府就沒有公信可言了。”
趙康有點尷尬地站了起來:“打擾夏書記了。”
夏想見他要走,也不挽留,站起身來:“我送送你。”
趙康臉色變了一變,遲疑着說了一句:“如果我有充足的資金,您是不是能給予適當的傾斜?”
“同樣的條件下,必然有遠近親疏,哪怕你的條件稍差一點,也能照顧一二。”夏想不是不近人情,是不會做出沒有原則的人情之事,就是老古親臨,他也不會允許在他的下馬區弄出空手套白狼的事情,原則問題不能動搖。同時,夏想也不理解老古爲什麼要介紹趙康來找他,難道老古會不瞭解趙康的爲人?
“我和翔保公司有業務往來,有一筆資金還在翔保的帳上,我會和他們進行談判,爭取儘快將資金轉現,到時我再來找您。”趙康的態度多少端正了一點,有可能他也想起了老古的叮囑,知道夏想的爲人和手段。
趙康一走,夏想就端正在椅子上,陷入了深思之中。
如果不是趙康意外提到了翔保公司,夏想幾乎遺忘翔保公司這個燕省最大的巨騙公司。
印象中,前世在2003年時,翔保公司就因爲騙稅問題被查。翔保公司全稱是翔保燕省進出口集團公司,本來曾經是燕省的明星企業,在被查處之後,轟動一時,因爲翔保公司的騙稅案是新中國成立以來涉案金額最大的騙取出口退稅案,涉案金額高達2億元!
或許是歷史出現了偏差,現在翔保公司還屹立不倒,其創始人章翔保仍然頂着許多光環——國有突出貢獻的中青年科學家、教授級高級工程師、全國勞模、省第八屆政協常委,是省管正廳級企業幹部,而且章翔保的全身銅像還矗立在翔保公司的大門口,每一個經過的員工都要向銅像行注目禮。
夏想隨即讓晁偉綱調出了章翔保的資料,仔細研究了起來。因爲趙康的意外出現,無意中提及翔保公司,讓他有了一種責任感和使命感,覺得有必要將一些事情提前引爆,或是將一些事情扼殺在搖籃中。
因爲由翔保事件讓夏想聯想到了四牛奶粉的三聚氰氨給全國兒童帶來的重大危害。
資料顯示,翔保公司是國內知名企業,是全國唯一一家以企業領導個人名字命名的大型國有企業,是燕省大型支柱性外貿企業,所謂的創匯大戶,每年爲省裡、爲國家大量“創匯”,1999年曾達到3億多美元。
誰能想到,這樣的企業也會幹下騙稅的勾當!
章翔保現在還沒有倒下,夏想並不清楚具體是哪裡出現了差別,因爲他記不太清後世是因爲什麼牽涉到了章翔保,結果才讓一個明星企業一夜之間轟然倒塌,就如章翔保矗立在公司大門的銅像一樣,在他被立案偵查之後,立刻就被人推倒,據說被收破爛的人偷走之後,當成了廢舊金屬去賣,也小發了一筆意外之財。
翔保公司的騙稅案如果說沒有引起太多公衆的關注的話,幾年之後的四牛奶粉案,給國家和兒童帶來的傷害和損失,卻是無法彌補的巨痛。
四牛集團位於橋西區,現在是橋西區的第一利稅大戶,據說光是四牛一家上交的利稅就相當於橋西區三分之一的財政收入,夏想也明白,作爲橋西區的利稅大戶、中國食品工業百強、中國企業500強、農業產業化國家重點龍頭企業,也是燕省、燕市重點支持的企業集團,他根本無法插手四牛集團的事務,而且他的話四牛集團的董事長兼總經理楊國英未必會聽。
楊國英現在是燕市乃至燕省的明星企業家,別說他一個小小的區委書記,就是市長鬍增周也要禮遇三分。
楊國英是全國勞動模範、全國“三八”紅旗手、全國突出貢獻的兒少工作者、全國質量管理先進工作者、首屆中國創業企業家、全國優秀女企業家等100多項榮譽稱號,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是第九、第十屆全國政協委員、我國第一批獲得高級職業經理資格證書的職業經理人……頭上頂着一堆耀眼的桂冠,說不定在楊國英眼中,他這個下馬區的區委書記,還是一個不入眼的小字輩。
也是,楊國英也確實是一個能人,四牛集團正是在她的帶領之下,才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廠發展成爲集奶牛飼養、乳品加工、科研開發爲一體的大型企業集團,因此楊國英在省市領導的眼中,絕對是燕市一流的企業家的代表。
應該說現階段,四牛奶粉集團正處於蓬勃發展的時期,還沒有出現添加三聚氰胺的問題,但眼下已經埋下了隱患。其實平心而論,中國奶粉市場的繁榮,以及後來出現的添加三聚氰胺的惡性事件,從表面上是看是奶粉企業賺取黑心錢所致,實質上還是因爲消費者的狂熱和不理智消費才導致了惡性事件的最終發生。
市場決定一切,不能把所有企業的惡劣行徑全部歸咎於企業身上,企業要向市場妥協,要向市場要效益,但市場既不良性又不合理,最終就會將企業逼上絕路,歸根結底,釀成苦果的最終還是消費者自己。
但如果全部歸罪於消費者,既不合理又有失偏頗,其實深思下來,是中國畸形的市場經濟,是中國所謂的專家學者,是中國某些別有用心的高層引導,等等,在種種原因的促使之下,才導致了國民對牛奶的狂熱,才讓許多婦女不母乳餵養,都發瘋一樣讓孩子去喝牛奶。
牛奶畢竟是牛喝的奶,不利於人體的吸收和消化。曾經有人打着“一杯奶強壯一個民族”的旗號來振興中國的奶製品業,背後是不是有什麼隱性利益自不用說,卻因此從2001年起,中國開始瘋狂地提倡奶粉餵養,到處充斥一羣專家教授宣揚牛奶的好處的言論,彷彿只要喝上一杯牛奶,一夜之間,中國國民體質就會有質的飛躍一樣。
誰能料到四牛奶粉事發之後,又開始有無數專家跳出了鼓吹母乳餵養的好處,又從理論的高度論證牛奶並不利於人體吸引,大部分營養都被浪費了,實際上牛奶的營養價值被嚴重高估了,甚至還不如小米稀粥。
是呀,誰都清楚不管是專家還是教授,絕大部分是喝母乳長大的,沒喝牛奶,他們也足夠聰明瞭。同樣,沒喝牛奶,他們也足夠睜着眼睛說瞎話了。可見在利益面前,智商和是喝人奶還是牛奶完全無關。只要有錢,喝人奶吹牛B。只要有利益,喝牛奶罵親孃。
其實牛奶並沒有多少可被人類吸收的營養,專家們鼓吹歸鼓吹,卻改變不了事實。喝牛奶的孩子胖是胖,卻體質虛弱。這從後世經過長達10年的研究發現,中國青少年的體質連續10年持續下降就可以得出結論,牛奶和一個民族的強壯沒有一毛錢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