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4)

周傳芬千恩萬謝地走了。她走後,田曉堂感覺心情特別暢快。那5000塊錢,並不是從別處爭取來的,而是他自己掏的腰包。自從分管大財務後,時不時有人給他送上個信封,大錢他不敢拿,幾百塊的小錢推辭不掉,才勉強收下。這樣得到的錢自然不會多,積積攢攢,才湊齊了5000塊錢。田曉堂覺得,送給周傳芬是這5000塊錢最好的去處,在她那裡它纔會發揮最大的作用。田曉堂自己其實也談不上多富裕,把這筆錢給了周傳芬,儘管這錢是人家奉送的,田曉堂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心疼。不過他一點也不後悔,一想到自己這個善舉,他心裡就涌動着一股不可言說的快樂和滿足。

田曉堂暗想,贈人玫瑰,還真是手有餘香哩!

一封匿名舉報信

沒等田曉堂想好怎麼應對“潔淨工程”出現的問題,包雲河突然決定去戊兆看一看。

在田曉堂的陪同下,包雲河來到戊兆,先聽了陳春方的彙報,然後又興致勃勃地去查看現場。

到現場的時候,華世達也趕過來了。一行人又跨過那座已走過數次的石橋,踏上從腳下一直綿延開去的水泥道場,包雲河面對眼前的巨大變化,顯得分外興奮。陳春方則不失時機地湊在旁邊,介紹建設情況,包雲河邊聽邊頻頻點頭,目光裡滿是對陳春方的欣賞和讚許。

田曉堂又有意地掉在了隊伍的後頭。他看不得陳春方那副得意的樣子,看到陳春方那醜陋的嘴臉和無恥的表演,就感到惱火、噁心,這讓他進一步下定了非把捂着的問題揭發出來不可的決心。他明白,對此事要講鬥爭策略,講迂迴藝術,決不可操之過急,意氣用事,而正是這一點,又讓他覺得特別鬱悶。揭露工程質量問題,明明是件正大光明、正氣凜然的事情,卻不得不去偷偷摸摸、神神秘秘地做,也真夠憋屈的。他不由想起了鄭良,鄭老先人當年疾惡如仇,用雷霆手段打擊貪官污吏和惡霸,上上下下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就連他的頂頭上司巡撫大人都得罪盡了,他的骨頭也真夠硬的,那個“硬頸縣令”的美譽絕非浪得虛名。和這位先賢相比,田曉堂自嘆弗如,暗暗感慨鄭老先人當年真是太不容易了。可轉念又想:個性強硬固然快意恩仇,卻難免頭破血流,四處樹敵,鄭良最後不是被逼得連官職都辭掉了嗎?或許,還不如適當地講點虛圓靈活,纔有利於保全自己,進而實現更大的作爲。

從戊兆回來的當晚,田曉堂躲在家中的衛生間裡給姜珊打電話。得知她是一個人在家,纔對她說:“我考慮了幾天,也沒想出什麼好點子,可這事不能再拖了。我看不如這樣,就整一封匿名信吧,這辦法雖然拙了點,應該還是管用的。”

姜珊輕聲道:“我聽你的,你說吧,舉報信怎麼弄?”

田曉堂說:“自然要以知情羣衆的口吻寫,語句不必太通順,還要有些錯別字,但對一些具體細節得說清楚,讓人覺得真實可信。你家裡沒電腦吧?那只有趁晚上單位沒人的時候,偷偷將信打印出來,再把電腦上的文檔刪掉,千萬不能讓別人發覺。”

姜珊說:“好的。你說信寄給哪些人合適?”田曉堂說:“不用寄太多,就給唐市長、韓市長和包局長每人各寄一份。”姜珊說:“行,我今晚就去辦。”田曉堂又叮囑道:“信封上的字也不要手寫,要打印了再貼上去。

還有,你在弄這些的時候,最好戴個手套。”姜珊問:“戴手套幹嗎?”田曉堂說:“我的意思還不明白嗎,你不能在信紙和信封上留下指紋呀。”姜珊悄悄笑了,說:“你也過於謹慎了吧?有這個必要嗎?”田曉堂嚴肅道:“還是小心些爲好。寧可把情況估計得複雜一些,也不能疏忽大意。要是萬一被人發現信上有你的指紋,那就把你害慘了,我是沒法原諒自己的。所以,請你務必按我的要求去做,一定要格外小心。”

大概是田曉堂說得有些動情,姜珊聽了很受感動,沉默片刻,才柔聲道:“好的,我會照辦的,你放心好了,也謝謝你爲我考慮那麼多。”田曉堂打完電話,打開衛生間的門,卻見周雨瑩正鬼頭鬼腦地站在門外。田曉堂不由笑了,問:“你待在這兒幹什麼?”周雨瑩說:“你怎麼像是在打電話呢?”田曉堂說:“誰規定在廁所裡就不能打電話了。剛纔一個同事打電

話過來,我接了。”

周雨瑩卻不大相信,仍用懷疑的口氣說:“一個同事打電話,還講那麼長時間?該不是你故意躲開我,和哪個狐狸精在電話裡吧?”

田曉堂啞然失笑道:“你的想象力也太豐富了!我這人一貫潔身自好,百毒不侵,什麼樣的狐狸精也休想纏住我!”

周雨瑩卻面帶憂色,說:“難說啊,人都是會變的。你現在跟以前大不一樣了,當了副局長,手中握有財權,人也長得還算瀟灑,不知有多少漂亮女人想打你的主意呢。我就怕你把持不住,被人家勾引利用了,既影響自己的前途,說不定還會把這個家拆散呢。”

田曉堂大笑,說:“沒那麼嚴重吧?你過慮了。”又問,“你這兩天沒去盯人家唐市長的夫人啊?”周雨瑩搖了搖頭,說:“唐市長的年輕丈母孃過來了,她天天在陪母親,哪有閒工夫打麻將!她不喊周青打麻將,我又哪有接近她的機會呀!”

匿名信寄出後,田曉堂一直在焦灼地等待着。可一連過去了好幾天,卻不見任何動靜。他悄悄觀察包雲河,也沒看出一點異常,不免有些慌張,暗想:舉報信應該早就寄到了啊,就算包雲河收到後把信壓下來,不去聲張,可唐市長、韓副市長呢,難道他們對這封信也是無動於衷嗎?

不管田曉堂多麼疑惑和焦躁,10天過去了,依然是風平浪靜、波瀾不驚。田曉堂越來越氣餒,不由胡亂猜疑起來:莫非那舉報信被半路攔截了?

這期間,姜珊也是一直焦急不安。她發短信問:“怎麼樣?”田曉堂回道:“沒動靜。”想了想,又發了“沉住氣”三個字過去。他知道姜珊的壓力比他還大,就想用這三個字來鼓勵一下她,其實他自己也快沉不住氣了。

到了第11天,包雲河突然把田曉堂叫了過去,面無表情地拿出兩份材料,冷冷地說:“你看看吧。”

田曉堂接過材料,一看正是姜珊弄的那個舉報信,心兒不由狂跳起來。他將信大致翻看了一下,不禁暗自大喜,可表面上卻不露聲色。

這兩封一模一樣的信,是分別寄給唐市長和韓副市長的,兩封信上有兩位市長的親筆批示。唐市長批道:質量無小事,請雲河同志就反映的問題認真核查,並將結果報我。田曉堂知道這個批示的分量不輕,看來問題還是引起了唐生虎的高度重視,特別是那句“將結果報我”,就有親自督辦的意味,更讓人不敢敷衍、糊弄了。而韓副市長的批示卻很簡單,也很滑頭,就是一句話:轉包雲河局長閱。不帶一點傾向,也沒表什麼態。

見田曉堂從信中擡起了頭,包雲河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從信中反映的情況看,不像是編造的。難道真有質量問題?你到戊兆去過多次,就沒有發現一點蛛絲馬跡嗎?”聽這口氣,顯然是在責怪他了。

田曉堂卻暗覺好笑,你包雲河又不是沒去戊兆看過,怎麼就沒發現一點問題呢?你發現不了的問題,我又怎麼能發現呢?又想寄給包雲河的那封舉報信包雲河肯定早就收到了,只不過一直壓着,今天見了唐市長和韓副市長的批示,特別是看到唐市長的批示措辭嚴厲,再也不敢不聞不問,這才把他叫過來,着手處理這件事。田曉堂心裡這麼想着,嘴上卻說:“看了信,我感到很震驚。我跟您的預感一樣,信中反映的問題只怕是真的。只怪我平時督辦不力,沒有及時發現問題。在這裡,我先向您作檢討!”

包雲河說:“責任並不在你,在於陳春方。陳春方這個狗東西,膽子還真不小,居然敢糊弄我!老子差點上了他的當!看我怎麼收拾他!”

田曉堂看着包雲河怒氣沖天的樣子,也不知包雲河在他面前發陳春方的火,是故意做個樣子呢,還是真的動了氣,就只是不輕不重地說:“陳局長也真是的,這麼大個工程,怎能在質量上開玩笑呢!”

包雲河霍地站起身來,拿上不鏽鋼茶杯,大聲說:“走吧,我們現在就去戊兆!”

途中,田曉堂偷偷給姜珊發短信,發的是“OK”兩個字母,姜珊立即回短信,只有一個字:“耶!”看到這個字,田曉堂可以想見她喜不自禁、歡呼雀躍的樣子。他暗想,包雲河收到寄給自己的舉報信後,應該早已找過陳春方,陳春方只怕早已想好應對之策了,今天這趟戊兆之行不過是一場表演秀而已!又想,包雲河是把“潔淨工程”作爲自己的重要政績來打造的,應該不會允許在工程質量上打折扣,這樣看來問題只怕都出在陳春方身上,包雲河事先不一定知情,他對陳春方恨鐵不成鋼,說不定也不是裝的。

到了戊兆縣局,陳春方卻不在局裡,姜珊把他倆迎進門,彙報說:“陳局長去了縣政府那邊,剛纔華縣長打電話來叫他過去的,據說有二十多個農民上訪,華縣長請他去協助處理。”

田曉堂心頭不由一凜,暗想他們該不是爲“潔淨工程”質量問題集體上訪吧。包雲河卻沒有多問,站起身來大手一揮,說:“我們乾脆也去華縣長那裡吧。”

上車時,田曉堂沒有和包雲河一起坐奧迪,而是和姜珊一道上了縣局的那輛廣本。在去縣政府的路上,姜珊告訴了他農民上訪的實情。他的猜測果然沒錯,這二十多個農民,正是衝着工程質量問題而來的。上次出現輕微塌陷和裂痕後,陳春方指使施工隊塗老闆用錢封了口,一直沒有人告狀。昨日,另外一個村子又出現了同樣的問題,陳春方準備像上次那樣處理,不想這次他卻沒有那麼好運了。原來,這次出現問題的那個村子歷來民風剽悍,有告狀打官司的優良傳統,村民可沒有那麼好打發了。他們把損毀的現場拍成照片,今天上午組織了二十多個人,帶着照片浩浩蕩蕩上訪來了。他們打出“我們不要豆腐渣工程”的大字橫幅,堵住縣政府大門,在門口吵吵嚷嚷,驚動了華世達,引起了華世達的震怒,這才把陳春方叫過去。姜珊搖頭嘆道:“真沒想到,問題竟會接二連三地暴露出來。”縣局的司機坐在前面,田曉堂不敢放開說話,就只是說:“他呀,真是昏了頭了!”

到了縣政府,見那二十多個農民已不再堵門,卻還是圍在一樓信訪局前,不過情緒已平穩多了。上樓時,姜珊向一位信訪局幹部打聽情況,那位幹部悄悄告訴她,這些人可不好惹,他們剛纔已說了,如果得不到華縣長明確的處理意見,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田曉堂在一旁聽到這話,暗想早知道這些農民會這麼不依不饒地告狀,他和姜珊就用不着那麼煞費苦心地假借農民之名,寫什麼匿名信了。

上了三樓,老遠就聽見華世達在訓斥陳春方。田曉堂走在包雲河身旁,無意中注意到,聽到華世達的責罵聲後,包雲河的眉頭蹙得更緊了,臉色也變得越發陰沉。田曉堂就明白,包雲河是對華世達斥責陳春方感到不高興了。陳春方是包雲河的老部下,也是他的親信,他覺得陳春方就像是自己的兒子,只能由他這個“老子”任意打罵,別人如果也衝陳春方發脾氣,他就像是自己的兒子受了欺負,自然不會高興了。

來到三樓最西頭的一間接待室門口,華世達看見他們,才停下對陳春方的斥責,迎過來握手。

坐下後,包雲河剜了垂頭喪氣的陳春方一眼,開口就罵:“看你狗日的乾的好事,上面驚動了唐市長、韓市長,下面弄得民怨沸騰。你說說看,誰借給你這麼大的膽子?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問題到底出在哪裡?你給老子說實話,不許遮遮掩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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