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修後的永寧殿,除卻恢復了以往的高大巍峨的外表,富麗堂皇內飾外,在魏清莞的要求下,更在花園的一角添置了一處兒童樂園,裡頭有着她親自命內務府置辦的滑梯,鞦韆,還有跳牀,各種孩子喜歡的玩意兒。所有的樣式都是出自她的手筆,連帶着東方宸初初看到時,只覺得驚奇。
不止角落,永寧殿的側店內,亦是各種孩子的玩意兒,這裡儼然成了一座孩子玩樂的海洋。
三月裡的天,陽光明媚,春風拂面,帶着各種花香之氣的暖風輕掃臉頰,永寧殿內,一片暖意融融,孩子們在不遠處的地方嬉笑打鬧,光是聽着,便覺得心情大好。
魏清莞架着一張長椅躺坐在這裡休息,洋洋灑灑的光線打在她皙白光潔的臉上,出生脫俗。
歲月優容,五年的時光,並未在她的臉上留下絲毫的印記,二十八歲的她照舊那樣明豔動人,只憑添了一絲成熟的韻味。
“唔……哇……”
一道哭聲打破了寧靜的一切,不遠處的草坪下,正蹣跚學步,渾身圓潤的小姑娘就這樣鼓着腮幫子,委屈的跌在大哭了起來,豆大的眼淚,汪出圓溜溜的眼眶,說不出的可憐。
“娘……妹妹又哭啦,你快來呀……”在小女孩哭出聲的那一刻,一個半大的男孩雙手叉腰,很是無耐的大喊道。
而小姑娘一見自己的哥哥不來扶着自己,卻喊孃親,這一下哭的便越發的傷心了,洪亮且中氣十足的哭聲恨不能響徹整個永寧殿。
“周定國,你是不是又把你妹妹惹哭了,你信不信我大屁股抽你。”
“是蕊兒自己跌跤了才哭的,這事真不賴我。”
永寧殿的內室,半夏撐着半大的肚子,滿臉兇悍的跑出來,對着自己的二兒子厲聲道,話一出口,便被反駁了回去,而周安蕊已經叫身邊伺候的嬤嬤從地上扶了起來,定國委屈,一下子緊接着安蕊,一塊哭了起來,一下子,兩個孩子此起彼伏的哭聲把這永寧殿映的越發熱鬧起來。
魏清莞嘴角咧着笑,看着那兩個嚎啕不止小孩和麪露無耐的半夏,打趣道“好在安邦不在,要不然,這會,你可有的受了。”
“到底屁股大好生養,你瞧瞧,五年四個,周將軍可真是夠努力的。”
“娘娘,你怎麼年歲越大,越發愛渾說,孩子面前你也止不住嘴。”半夏抱羞,對着魏清莞便是唬了一眼的嘟嘴道。
“定國,安蕊,都過來,快看,娘娘這兒有好東西哦。”
見兩個孩子大哭不止,魏清莞只拍了拍手,引起着兩個孩子的注意,隨後對着定國於安蕊喊道,安蕊自有乳母抱到了魏清莞的面前,定國則自己胡亂的擦了擦淚,忙不迭的跑到了魏清莞的身邊,鼻尖還掛着清亮亮的鼻涕,用着期待的眼,看着魏清莞。
魏清莞從袖中取了帕子親自幫着定國將鼻尖的鼻涕擦掉之後,才讓挽春將內務府剛送來的撈魚的玩意取出來,連帶着撈網一塊。
小圓桌大的池子裡,是遊得異常暢快的各色錦鯉,連個孩子一見,瞬間眼睛發亮,加上挽春手裡拿着的撈網,越發的興奮起來,早忘記了剛纔爲何要哭。
小短腿的周安蕊興奮的在乳母的身上直蹬着腿要下去,嘴裡口齒不清着“驢……驢……”
魏清莞好笑,忙的在一旁糾正着“是魚,魚。”
奈何小短腿就是不停的“驢…驢…”的叫,魏清莞無法,作罷,也不在教,由着兩個孩子下去自己去玩兒,只讓嬤嬤看顧着,別再摔着碰着。
半夏眼瞧着這院子裡孩子玩的的玩意兒都快放不下,只呼着氣嗔怪道“安邦,定國,現如今連帶着安蕊,她們三個從進了宮,就不願再回去,每一日回去必然像是傻豬一樣的吵鬧,安邦大了,已經開蒙如今在博望軒唸書,倒還好一些,安蕊是最吵得,娘娘,你都快把他們寵上天了。”
瞧着一旁孩子歡欣的玩鬧聲,魏清莞只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又不花你的錢,在愛玩兒的年紀不玩兒,你讓她們做什麼,學的你似得,整日的就會在我耳邊碎碎念,你再念下去,馬上你這肚子裡的這個,別生下來就會說話。”
隨後手不住的伸手去摸半夏那渾圓的肚子,嬉鬧道,半夏伸手便在她的手上就是一記的敲“越發無賴了。”
成婚五年,半夏如今都懷了第四個孩子,三年前,秋菊母親病重,爲盡孝道魏清莞防其回家侍疾,沒成想和同鄉的一位秀才看對了眼,秀才爭氣,今年初發奮一下考取了進士,這纔敢來和魏清莞提親,把秋菊取回了家,如今夫妻恩愛,秋菊也懷了身孕,因爲月份小,魏清莞吩咐讓她在家休息。
如今身邊的四個丫頭就剩下挽春與滴翠,兩個人死擰着不肯嫁,魏清莞張羅了再多的人,愣是不看一眼。
宮裡新晉的宮裡只期盼着能夠有朝一日進永寧宮伺候,不說近身的伺候皇后娘娘,就是在院子裡做個灑掃的,那走出去也是無限的風光。
“你家娘娘本來就是個潑皮,你伺候了這麼多年,竟然還沒看透,半夏,你夠傻的。”二人正說這話時,永寧殿外頭就已經傳來了一道俏生生的語調。
身穿着櫻桃草花紋對襟蘇繡長裙的東方桃夭,面若桃花,巧笑嫣然的立在門口,手裡一手牽着一個長相駿雅,謙和有禮的少年,嘴裡調笑道。
東方梓毅,東方梓睿這對雙生兄弟快五歲整生,已經在博望軒開蒙,這兩天朝中的言官不斷進言,希望皇帝重選新秀,廣納後宮,爲皇家開枝散葉,說的急了,東方宸乾脆將梓毅梓睿兩兄弟,直接養在了自己的膝下,由着自己親自教養,如今,偶爾上朝,兩個人都是一左一右的跟着,一副吃了襯托鐵了心的模樣。
百官無言,只不再說話,而一直心心念唸的想要讓兩兄弟姓回上官的上官夫人,一見皇帝這般動作,嚇得再不敢亂說,徹底的死了心。
博望軒放學,東方桃夭親自去接了兩兄弟到魏清莞這兒,身後跟着的是蘇錦陌與東方采薇,如今采薇最大,東方宸沒有忽略了對她的教育,只把她當兒子一樣的,早早的到了歲數,便去了博望軒。
小丫頭長得越發伶俐可愛,一見魏清莞便上前撒嬌討好,魏清莞偏疼她,但凡有好的,都少不得她的一份,如今是越發的嬌縱,惹得整日裡蘇錦陌不住的對着魏清莞抱怨,把她家孩子養的跟個混世魔王一樣,就這樣的,以後可怎麼嫁人。
這不,剛纔還被蘇錦陌訓了一頓的東方采薇一下子又躲進了魏清莞的懷裡,只嚷着“母后,你讓挽春姑姑給我做個糯米餈吧,我帶回去吃,孃親偏不讓,我不多吃,一次就吃兩個,你讓姑姑多做些。”
小姑娘如今嗜甜如命,蘇錦陌怕他把牙給吃壞了,總限制着她,也只有到了魏清莞這兒,才能夠不受控制的自由玩樂,魏清莞只坐在椅子上,手捧住了那躺在自己懷中直蹭的小小人兒,笑道“你先讓母后看看牙,要是牙白白的,沒有蛀,我就要挽春姑姑給你做十個帶回去。”
小姑娘一聽,忙不迭的咧開了嘴,將自己的小白牙展示給魏清莞看,魏清莞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眼後,才滿意道“好,就讓挽春姑姑給你做糯米餈去,去吧。”
這一下可把小姑娘樂壞了,只是氣的蘇錦陌直跳腳,忙不迭的咧咧道“我的皇后娘娘,你再這麼寵着她,她都要無法無天了,這樣下去,可怎麼好,她都快十歲了,沒幾年就要說親,甜食吃多了會長胖的,你……”
“皇帝的女兒不愁嫁,你怕什麼,喏,你瞧瞧你旁邊這位,都這個樣子了,還有個上官清要她呢,蛤蟆配綠豆,急什麼呀,緣分到了,我們家采薇一定有人要。”
“呸,誰是蛤蟆誰是綠豆,魏清莞你皮癢,欠收拾怎麼地。”
這邊魏清莞的花才落下,那邊轉過頭聽見自己被比喻了的東方桃夭轉過身就把手裡的沙包一下扔到了魏清莞的臉上,所幸魏清莞躲閃的及時,要不然就是一臉的包。
隨後又忙不迭的對着蘇錦陌道“瞧瞧,看見沒,整個一悍婦,三句話不離就動了手,她這樣的如今都能夠手牽着兩個,我們家采薇和她一比,那整個就是一個天一個地,好着呢。”
這一下,東方桃夭更不願意放過她了,伸手作勢的就要來掐魏清莞的脖子,魏清莞求饒,忙不迭的抱拳道“女俠饒命,女俠饒命!”
“慫包,嘴皮子動的痛快,手上一動你,你就求饒,你以後再敢胡唚,我把你嘴撕了,還王八配綠豆,你纔是王八,你纔是綠豆。”
“誒,誒,誒,是是是,我是王八,我是綠豆。”
大人們在一旁只嬉笑的打鬧着,小的幾個亦然,大的追着小的,小的跟着大的,滿院子的瘋跑,到處都是歡笑。
不多時,挽春從裡頭將備至好的茶水,新出碧螺春在挽春的巧手下,茶香四溢,應時的糕點,玫瑰百果蜜糕,豬油白糖年糕、千層油糕、鴛鴦酥油、萱化酥,藕絲酥,以及幾個孩子愛吃的杏仁豆腐、百合酥、海棠酥一下便擺滿了小桌。
魏清莞原本喝着茶倒也沒覺得什麼,可那豬油白糖年糕一上來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忙的拿了帕子掩着鼻子道“挽春,你這豬油白糖糕是不是壞了,我怎麼聞着這麼噁心。”
說着,便作勢要吐的模樣,心裡頭直泛的難受,而一邊挺着肚子的半夏也聞到那豬油膏的味道,她的反應遠比魏清莞來的強烈,話一句沒說,便拉住了小丫鬟的手,忙不迭的跑去吐了,直吐到肚子裡空了口,才腳下發軟的挺着肚子從裡頭走出來。
“娘娘,這豬油白糖糕,你昨兒個嚷嚷着要吃,今兒一大早我去挑了最新鮮的豬油熬得,怎麼會壞了,你不信,再聞聞。”挽春委屈,只嚷着對着魏清莞道,手端起了豬油膏的盤子,就送到了魏清莞的面前,魏清莞撇頭,向後退着,心裡頭止不住的噁心。
這一個動作,卻叫身邊的兩個女人,一下子把視線打在了魏清莞的身上。儼然,把魏清莞當成了一個怪物在瞧。
“你們做什麼?”魏清莞覺得不對,轉頭對着蘇錦陌與東方桃夭看道,像是明白了什麼一般,半夏亦回過神來的看着魏清莞,這一下,魏清莞越發二丈摸不着頭腦起來“說啊,這麼直勾勾的看着我幹什麼呀,要吃人啊。”
“挽春,去太醫院把隋太醫找來,滴翠,去前頭把皇上拉回來,告訴皇上,就說,老蚌生珠啦。”
東方桃夭沒回答魏清莞的話,只對着身邊的挽春與滴翠吩咐道,一句老蚌生珠可把蘇錦陌給笑的不清,霎那間,魏清莞也回醒了過來,不相信的盯了盯自己的平坦的肚子。
直嚷道“不可能吧!”“不會,我都二十八了,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有孩子,你瞧,你瞧,平平的。”說着,還不忘指着自己的肚子,滿臉的不相信。
頭兩年她的月事來的不準,恨不能兩三個月來一次,每一次東方宸都道是她有身孕了,卻每一次都打臉,現如今對於魏清莞這個肚子,連帶着東方宸都不抱希望,兩個人也沒打算再要孩子,就想着在東方桃夭的孩子上放點心,就成。
“應該不會啊。”魏清莞還是覺得不可能,卻不想話才嘟嘟完,東方桃夭作死的直接把那豬油甜糕放在了她的鼻尖,這一下,味道一來,忙不迭的她就吐了,再也忍不住。
隋太醫小跑着來到了永寧殿,烏泱泱,衆人的視線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放下揹着的藥箱,隋太醫忙不迭的歇了口氣,便幫着魏清莞把起了脈,不消多會,便是滿臉的喜色。
不用說,衆人也是明白了,魏清莞探頭,狐疑的問道“有啦?”
“恭喜娘娘,三月有餘!”
“真的?”
“賞,賞,永寧殿上下各賞半年的月例!”
魏清莞還在狐疑的時候,外頭匆匆跑進來的東方宸已經高興的對着衆人大聲說道,隨後快步的上前,一下半蹲在魏清莞的肚子前,滿是神聖的望着,喜不自禁。
手不覺得撫上魏清莞的肚子時,魏清莞一推手,給打落了,滿殿裡,盡是笑顏。
九月,魏清莞誕下一子,東方宸大赦天下,皇子名喚東方念,取念,常思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