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算大!”一片奉承聲。
“第二我資歷老,人頭熟,當初我們建局時的那一屆班子,有九個局級幹部!現在高升的高升,二線的二線,調走的調走,一直在局裡幹到現在的,也就我一人而已,你們說,對局裡山上下下左左右右裡裡外外能摸的透的,誰比我更熟?”
“那肯定是沒有!”一片討好的回答。
“第三,那就得說威望了,虛的我就不多說了,就說年底投票,我告訴你們,現在是一人兩票制,所以任局長還能得五十票,如果一人只能投一票,哈哈……你們說投誰?”
“當然是投您蘇書記了!”赤果果地討好聲響起。
隨着威信越來越高,蘇銀祥的派頭也越來越大,能決定的事情也越來越多。臨近春節,大到發多少獎金,小到買誰的雞鴨魚肉米菜都一一拍板。
蘇書記慷慨了,任局長心疼了,但大家都高興了,領着厚厚的過節費和一應俱全的年貨,對蘇書記多是交口稱讚。
但買賬的並不是全部,除了蕭何吏,還有兩個人意見極大,那就是劉文正和馮連才!
逼上絕路
局裡有一個隱形而緊密的小圈子,那個圈子是以劉文正爲首的,除了他嫡系的人馬外,還包括有王葉秋,甚至對劉文正意見很大的陸春暉也慢慢地加入進來。
而蕭何吏,還只能算半個成員,自打從二隊回來,這個小圈子有聚會,劉文正也常常讓陸春暉會喊上他。
在單位,蕭何吏雖然和馮連才和陸春暉最親近,但心裡最佩服的卻是劉文正。
劉文正屬於那種很高傲的人,走路昂着頭,一般不理人,架子非常大。由於主管着項目,手頭有自己的經費,所以花起錢來不必像別的副局長甚至蘇銀祥那樣找任書記簽字。在姚子辰副區長分管農林局的時候,他甚至都不怎麼買喬玉瑩的帳。
面對蘇銀祥的囂張跋扈,馮連才勢單力孤,加上生性柔滑,所以一直隱忍不發,只是偶爾吹吹風敲敲邊鼓,而劉文正卻有恃無恐,對蘇銀祥發起了反擊。
前段時間,劉文正去外地出差,回到局裡發現蘇銀祥居然搬到了喬玉瑩的辦公室,而且換了傢俱,心裡很有些不舒服,衝動之下,就安排項目科的人去東州最高檔的傢俱城清雅家居買了兩套幾萬元的桌椅。
劉文正領着送傢俱的人敲開任永書的門:“任局長,我不知道你換了桌椅了,老早就給你定了一套,這不,今天剛送來。”
任永書呵呵一笑:“不用了,我這套也是新的。”
“看看吧,挺好的,一套三萬多呢。”劉文生說着揭開了蓋在桌上的塑料紙。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兩套桌椅擺在一起,差距立刻就顯現出來了。任永書本來就對蘇銀祥挑選的那套就從心裡不喜歡,現在看到這套精美異常的桌椅,心裡自然喜歡,這裡看看
,那裡摸,流露出一副愛不釋手的表情。
劉文正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呵呵,好是好,不過還是算了。”任永書猶豫着。
劉文正有些尷尬,如果任永書不要,那臉可就丟大了。劉文正回頭用鼓勵的眼神掃了一眼門口站着的年輕人。
蕭何吏看出了劉文正的意思,馬上走了過來:“任局長,這套多好,來,咱們給局長換上。”說着就拖着任書記往外走:“任局長,你先在外面等等,一會就好!”
任永書本來心裡就矛盾,這時被蕭何吏一拖,也就半推半就地出來了。
安裝工人都非常熟練,半個多小時的功夫,兩套精美的桌椅被安裝擺放在了任永書和劉文正的屋裡,換下來的兩套,任永書的給了馮連才,而劉文正的卻給了王葉秋。蕭何吏則把馮連才的那套搬了過去,一眨眼,農林局變成全部是高檔老闆臺了,個個臉上都浮現着笑容,當然,這些人裡不包括蘇銀祥。
蘇銀祥本來是想在局裡顯示一下他與任永書的地位是一樣的,但經過劉文正的一折騰,他反而彷彿與馮連才成了一樣,倒是劉文正與任永書一樣了,心裡自然非常不舒服,尤其每次一進任永書的辦公室,心底就蹭蹭地冒火。
這只是一個導火索,從此以後,兩方陣營開始交鋒摩擦不斷。
在蘇銀祥和劉文正時間並不太長的爭鬥中,有兩個著名的事件。
第一件是很多局裡以前的臨時工,在一天晚上突然涌進了任永書的家,把自帶的鋪蓋卷擺的客廳、廚房到處都是,非要局裡給個說法,一直到驚動了警察後才散去,但第二天這些人就圍在了區政府的門口,打着上寫“任永書!還我公道”的條幅。
區裡領導很生氣,對農林局的執政能力產生了巨大的懷疑,把任永書叫去狠狠訓了一頓,責成他迅速處理好此事,據說話很難聽,連能幹就幹,不能幹別添亂,不要站着茅坑不拉屎這樣的話都出來了。
任永書回到局裡立刻召開緊急會議研究如何解決,在會上,蘇銀祥和劉文正發生了激烈爭吵,劉文正認爲對於這些無理取鬧的人,必須拿起法律武器,按程序穩紮穩打,只有這樣,才能一勞永逸,永絕後患。而蘇銀祥卻認爲,當務之急是要先完成區裡砸下來的任務,並向任永書表示,如果需要,他可以親自去與他們談,只要局裡同意給他們一點補償費就好。
任永書經過矛盾掙扎,最後還是選擇了蘇銀祥提出的破財免災的方法。事情圓滿地解決了,蘇銀祥事後描述,他是舌戰衆人毫無懼色恩威並施連哄帶嚇,經過無數次的討價還價,終於用很少的錢將事情擺平了。
劉文正對蘇銀祥的自誇很不以爲然甚至是嗤之以鼻,對任永書的決定也頗有微詞。
這件事的起因很蹊蹺,局裡流傳着三種版本,一種說法是這幫臨時工老早就在醞釀了,該
着任永書倒黴,一上任就碰到這麼個大麻煩;第二種說法,事情是由劉文正發起的,所以他提議硬頂,將矛盾激化,等越鬧越大,以便趕走任永書。最後一種說法,事情是由蘇銀祥發起的,他成功平定騷亂,既立了功,得了信任,那幫人得了錢還要感激他,一舉三得。
此事傳的風風擾擾撲朔迷離,誰也說說不出個確切的緣由,蕭何吏是不相信第二種的,他覺得劉文正不是那種陰謀小人。
但蕭何吏是蕭何吏,任永書是任永書,他更傾向於相信第三種說法,所以經過這件事以後,蘇銀祥進一步得到了任永書的倚重,而劉文正卻與任永書有了裂痕漸行漸遠。
第二件事是收歸權力引發的事件。經過了一些磕磕絆絆以後,劉文正漸漸對任永書有了意見,又自持有錢有權,便也不太把任永書放在眼裡,並常常在私底下發些牢騷甚至譏笑任永書。
這些話傳到了任永書的耳裡,他自然是很不高興,和劉文正的矛盾也越積越深,便琢磨着給劉文正削權,而就在這時,蘇銀祥不失時機地建議把項目科的人財物收回局裡,兩人一拍即合,誰知在辦公會上一提,劉文正立即拍了桌子,項目科從一個空架子到現在,哪點哪滴不是我劉文正的功勞,想要可以,等我把賬目理清!說完拂袖而去,與任永書徹底決裂。
會後,劉文正不但遲遲不交賬,反而變本加厲花錢如流水,很有把項目的錢花光用空的架勢。任永書有些憤怒了,與蘇銀祥商量着採取行政手段。誰知就在他們準備發動的時候,劉文正卻搶先一步,調走了。
其實,說調走並不確切,因爲事實上是提拔走的,從農林局副局長提拔爲慶豐鎮鎮長,反倒成了實權在握的正處級。
面對劉文正的提拔,任永書和蘇銀祥都是心情複雜,既盼着他走,又不希望他走得如此風光。
在幹部考覈中,單位的測評,尤其是一把手的評價一直是很重要的一個方面,但這並不是說,它在考覈中有絕對作用,總之,不管任永書在組織談話時是痛心疾首的控訴還是違心的表揚,最終劉文正在冷清而又風光中頭也不回話也不說地走了,帶着什麼情緒,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
蕭何吏是極少敢於出來幫劉文正搬行李的人。
雖然劉文正從鄉鎮帶的人已經足夠,他並沒有搬多少,但他覺得這是一種姿態,一種表示。
望着劉文正毅然決然的背影,心裡很複雜,爲什麼自己心中的兩位好領導,卻非要斗的你死我活呢!
他隱隱覺得彷彿是任書記故意的,因爲現在局裡什麼事都要由他來決定了,蘇銀祥的威信和權力受到了一些削弱,但還是有些不明白,這次爭鬥,蘇銀祥和劉文正都極力的靠攏他,爲什麼任局長最終選擇的會是蘇銀祥。
蕭何吏帶着一肚子疑惑上了樓,沒回自己的辦公室,直接去了馮連才的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