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見狀,自然是羨慕不已,然而,人各有命,她現如今的處境,已經是讓她心滿意足的了。
“嫂子啊,其實我還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呢,這件事跟七夢沒關係,那孩子即便聽了我的這個想法,斷然也不會同意,但是我總不能太過自私。”陶然看了看已經沉醉的苗秀蘭,她咬了咬脣,說了這番話。
“咱們姐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話,你但說無妨。”苗秀蘭臉上依舊帶着笑意。
“你看,現在他們兩個人馬上成親了,總是要過正正經經的夫妻生活,我這個做孃的,還有那倆孩子,在這個院子裡待着,實在是有些不方便,所以,我想讓你幫我跟春暮那孩子說說,把望月坡的籬笆院子修繕一下,我帶着米粒兒和金粒兒去那邊住着。”陶然認真的說道。
苗秀蘭聽到這番話的時候,當下就愣住了。
“大妹子,你是嫌咱們家住不下這些人?你這是哪裡的話,我怎麼能讓你們這老人幼子的去住在山裡?別說是你和那倆孩子,其實七夢當初也是不該住在山裡,這身邊連個男人都沒有,那地方是多麼危險啊,暫且不說有些歹人了,那山裡的野豬都夠嚇人的。”苗秀蘭一口氣說了許多。
陶然聽到這裡的時候,雙眸噙着淚水,“嫂子,有你這番話,我已經是心滿意足了,我知道七夢對我的好,也更是把七夢待那兩個孩子的好看在眼裡,正是因爲這樣,所以我才帶着孩子們離開,讓她也過一些好日子。”
“這可不行——”苗秀蘭試圖再次的阻止陶然的想法。
“那,嫂子,如果七夢懷了身孕以後呢,我雖說沒有爲人母,但是您是生養過孩子的,知道懷了孕的女人是多麼辛苦,還有,七夢雖然年紀不算太大,但是她這個年紀卻還沒生過孩子,若是懷了身孕,生娃的年紀總比尋常的姑娘年紀大一些,各種不舒適恐怕也會多,這院子里人多了,難免會影響到她的胎氣。”陶然再次的分辨。
苗秀蘭聽到這裡的時候,她有些猶豫了,她到了如今的歲數,是什麼都不怕了,即便是死,也不會讓她有半分的膽怯,可是她卻無法忍受讓她的兒子孫子受到任何的傷害。
陶然看到苗秀蘭的眼神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的話說到了點子上。
“這個——大妹子啊,其實這件事,咱們還可以再商量一下,你瞧見了,院子裡廚房那邊,還能再蓋一間房子的,現在咱們家不像從前那麼窮困,銀子也有的用,蓋一間房子也不是什麼困難的。”苗秀蘭思索了片刻之後說道。
陶然溫和的笑了笑,“我知道嫂子的好心意,但是,別的不說,金粒兒和米粒兒以後怎麼稱呼春暮啊?不是我誇大其詞,村裡的人家,是最愛嚼舌根的,沒準就說些難聽的話,孩子們還小也就罷了,可是孩子們大一些了,怕是會因爲這些事而心生鬱結。”
苗秀蘭當然能理解陶然的言外之意,她再次的不知道怎麼勸說了。
“大妹子,這件事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是,我覺得這件事你還是和七夢商量一下吧,她從來都是格外聰明的,沒準七夢能有兩全其美的法子。”苗秀蘭臉上的笑意帶着些許的愧疚。
陶然淡淡一笑,似乎已經看開一切一樣,“她爲了我和這倆孩子,身心交瘁的,以前沒有個可心的人也就罷了,現如今她找到了自己的歸處,總該過些幸福的日子,孩子們還小不懂事也就罷了,我這個做乾孃的,怎麼也要替她多考慮一下。”
苗秀蘭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她知道陶然說的這些事沒什麼錯誤,可是她總覺得,陶然就這樣的帶着孩子另外找地方過日子,總是有些愧疚。
“那——我跟葉子商量一下吧,你也彆着急,沒準咱們還有別的辦法,等我和葉子商量好了,你再做決定也不遲,我知道你心疼七夢那孩子,我向你保證,我不會跟七夢說起這件事的。”苗秀蘭寬慰陶然。
陶然臉上浮現出了欣慰的溫柔神情,“那就辛苦嫂子了。”
“這是哪裡的話,咱們現在是一家人了,你這樣說話,豈不是讓咱們生分了?”苗秀蘭笑呵呵的說道。
“也是,對了嫂子,你瞧我這個紅喜字剪的好看麼?”陶然拿着手裡那已經剪好了的喜字,湊到了苗秀蘭的跟前。
“好好好,這手工還真挺好的,多精緻啊,你在這個字的下筆和收筆的地方又多剪了個桃心,這不就是年輕人們喜歡的那個什麼叫心心相印麼?這一個喜字上,頭和尾,兩顆心,正好是湊一對。”苗秀蘭端詳着手裡的那個剪紙喜字,很是喜歡。
“我做剪一些,到時候,這門窗啊,櫃子啊,都貼上一些,再剪一些放在臉盆啊被捲上,多了喜氣。”陶然也格外開心的說道。
“對對對,你手巧,多剪一些,我還想呢,我這針線活雖然還湊合,但是這兩年老眼昏花的,針腳歪歪扭扭的,縫出來的東西就跟蜈蚣爬一樣,實在拿不出手,你的針線活好,所以這幾天啊,還得勞煩你,跟我一起把那幾套新喜被做出來。”苗秀蘭興奮的說道。
“那是自然的,我還想着,多做幾個小褥子,包裹嬰兒的那種,這兩人成親以後,生兒育女也是很快的,千萬別到時候用了,卻沒有,那就抓瞎了。趁着我的眼睛還沒花壞了。”陶然格外開心的說道。
“你當真也是個心靈手巧的人,且不說別的,那苗井田的名聲,雖然在下水村,但是大家也是多有耳聞,如果不是大妹子你平時做事勤懇,心明眼亮,怕是也不可能在苗井田家裡做那麼多年的廚娘。”苗秀蘭一邊摺疊紅紙一邊說道。
陶然略帶苦澀的笑了笑說道,“人常說,好死不如賴活着,我也不過就是想夾縫存生罷了,沒什麼特別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