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畫河的西邊是雲夢嶺,靠近上水村這邊的一側叫做望月坡,雀畫河的水就是從雲夢嶺上流下來的,而上水村和下水村名字的由來,也正是因爲這條雀畫河,上水村在雀畫河的上游,下水村在雀畫河的下游。
“娘,這不是村西邊麼?”小米粒在洛夢的懷裡格外的老實,只是小嘴兒卻安靜不下來,一直跟娘說話。
“是啊,那邊有破舊的窩棚,咱們先湊合一晚上。”洛夢溫和說道。
“娘,你累了,米粒兒自己走路吧。”小米粒奶聲奶氣的聲音,格外的清脆稚嫩。
“馬上就到了,米粒兒攢着力氣,待會兒到了那,幫娘找柴禾。”洛夢確實有些氣喘吁吁的了。
小米粒很乖巧的不再掙扎,一手用力抓着衣襟,一手勾着洛夢的脖頸。
娘倆終於到了村西邊的一個破舊窩棚,據說,那是去年州縣裡的客商來村裡收山楂果兒,在這邊臨時搭建的,後來客商收完了山楂果兒離開了,那窩棚就那麼任憑風吹日曬雨打雪蓋,纔剛剛一年的時間,頂子就有不少的窟窿了。
不過,現在的這個季節,在這窩棚裡面放些軟草,用來過夜還是沒問題的。
“米粒兒,你在這坐着守着紅薯,娘找點柴禾。”洛夢溫和說道。
在鄉下,找些燒火的柴禾,是最容易的事情了,當然,也僅限於春末到秋末,若是冬天裡,很多農人地裡沒有什麼活計,到處的溜達撿柴禾,甚至不少人去雲夢嶺的樹林裡砍柴,既可以自己家燒柴做飯取暖,也可以把品相好的柴禾賣給大戶人家換一些碎銀子貼補家用。
“娘,我也撿柴,我就在這紅薯附近撿柴,一邊撿柴一邊守着紅薯。”小米粒格外開心。
“也好。”洛夢現在真的是餓的前心貼後背了,她巴不得生吃了這紅薯,但是想着還有小米粒,小孩子的消化系統終究是比較嬌弱的,並且,小米粒被苗家虐待,已經許久晚上不吃飯,如果吃太多的涼的生東西,怕是要鬧肚子。
幸虧洛夢很快就撿了不少的柴禾,她將窩棚前收拾出一塊空地,背對着村子的方向——這樣用窩棚擋在火堆和村子之間的視線,省的被晚上出來的人看到,避免麻煩。
洛夢從腰間的束帶掏出火摺子,急忙的生了火,就開始烤紅薯了。
月亮已經偏向南方了,月水有些涼意了,而四周愈發的安靜了,就連草叢裡的蛐蛐,也都睡去了一大半兒。
苗家。
“那個小賤貨死哪兒去了?自己男人去了,不守靈死哪兒去了?”
楊翠花跳着腳的站在院子裡罵,苗大牙卻說道,“願去哪兒去哪兒,還能跑出你的五指山?沒有休書的女人誰敢留?她除了回孃家和在上水村,還能去哪兒?”
“話是這麼說,可是這大晚上的死哪兒去了?這個騷浪賤貨,別是出去勾搭爺們兒!難不成那個貨郎帶她私奔了?”楊翠花的嘴裡就沒有一刻是乾淨的。
“不可能,這段時間落日鎮裡那麼些官差,到處的抓什麼疑犯,那貨郎缺心眼兒還從落日鎮東邊跑到落日鎮西邊的村子?你就別瞎想了。”苗大牙打了個哈欠說道。
老大苗根喜和老大媳婦兒李彩雲,兩人收拾碗筷。
“老大!你個沒出息的玩意兒,那鍋臺邊上也是你一個男人該湊的?你媳婦兒是沒手還是沒腳啊?她天天的吃飯,乾點活還能累死?”楊翠花就像是燒火的竈膛,呼呼的嚷嚷,“李彩雲!你是怎麼做媳婦兒的?你男人能幹這些活?”
苗根喜見狀,急忙的抽身離開廚房,李彩雲咬着嘴脣不敢多說一句話。
苗根旺則早就去老三房間坐着了,美名其曰是守靈,其實就是吃飽了不想幹別的活,跑那邊坐着歇着。
“娘,您別生氣了,氣壞了身體多不划算。”
李彩雲柔聲柔氣跟在楊翠花身邊勸慰,“老三媳婦兒可能出門透透氣,您看,現在村長都說老三的事跟她沒直接關係,她一準兒是覺得委屈了。沒準過一會兒就回來了,所以,您老人家也別擔心她了。”
“委屈?我呸!我還委屈呢?我兒子沒了,我找誰討公道去?明明現場就她和老三還有你公爹,難不成你公爹還能殺自己的兒子?哼,這個吃裡扒外的賤貨,她委屈?她透氣?哼。”楊翠花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娘,氣大傷身,這樣吧,您先回屋裡歇着,我去跟老二一起給老三守一會兒去,還有——”
說着這句話的時候,楊玉紅靠近了楊翠花,低聲說道,“給金粒兒送點吃的吧,娘啊,金粒兒和米粒兒都願意黏着老三媳婦兒,但是金粒兒他姓苗,小孩子吧誰對他好,他就跟誰一條心,您給金粒兒送點好吃的,並且跟他說是老三媳婦兒殺了老三,金粒兒慢慢就跟您一條心了。”
楊翠花聽到楊玉紅的這番話,斜了斜那雙小三角眼,沒吭聲就邁着小腳兒朝着廚房去了。
楊玉紅見婆婆離開了,然後朝着坐在老三屋裡的老二使了個眼色,再然後就扭着屁股朝着自己的房間去了。
“娘,您怎麼還讓奶奶去看金粒兒啊,奶奶偏愛三叔,捎帶着偏愛金粒兒,金粒兒跟奶奶那麼擰着來,奶奶還是對他好,可是爺爺奶奶對我,卻不如金粒兒好。”壽生很不理解,甚至帶着一些慍氣的埋怨說道。
楊玉紅聽聞,奸猾的眼神瞪了自己兒子一眼,奸笑說道,“你個傻兒子,我讓你奶奶去看金粒兒,你奶奶是去看金粒兒,可是金粒兒一直不識好歹,你不知道?你奶奶對你,比以前對你不是好很多?以後就撿着你奶奶愛聽的話說,明白了麼?”
“娘,我明白了。我以後一定撿着奶奶愛聽的話說。”壽生坐在炕沿兒上,一臉的認真,然後接着說道,“娘,前幾天我跟你說的我想去學堂的事,你想的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