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齊芳的話一出,衆人便來了興致了,朝歌公主是最先發問的。
“家祖?什麼家祖?你和齊家有什麼淵源嗎?”
朝歌公主可不是好奇齊芳這個小小的側妃的身事,只是她最近被她母妃唸叨煩了,一直想着找機會替她母妃收拾這齊芳呢!事關眼下大熱的齊氏,她自然還是要問一問的。
齊芳禮數週全的福了福身子,悽然一笑,脣邊的苦澀在瀰漫開來。
“不敢對公主有所隱瞞,臣妾齊芳,正是齊氏一脈僅存於世的血脈,當年幸得黑鷹軍的義士搭救,才逃過一劫,多年來逃亡在外,若不是禹王得知臣妾的坎坷身世後多番相助,只怕齊家,就真的後繼無人了……”
齊芳說話,聲音不像朝歌公主那樣,跟抹了蜜糖似的甜的膩歪人,而是自帶一種悽悽切切的柔弱感。再加上今夜她特意穿了一身素淨的錦衣,髮髻上也沒有什麼繁複的裝飾,反倒是給人一種清水出芙蓉的清秀感,又懷着孩子,任誰看見她都不免心生憐憫,別說她還有那樣可憐的身世了。
在場有一名上了年紀的武將站了起了,激動的指着齊芳說:“這不是老將軍當年常常抱在懷裡的那個女娃娃麼!老將軍可寶貝這個小孫女了,休兵在家的時候常常抱着她到各府各院去串門的!”
另一人起身附和:“是啊是啊!末將也見過許多回,那時候她纔多大一點點啊,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天可憐見啊!齊家的人還沒有死絕啊!老將軍泉下有知該瞑目了!”
有人捧場接茬,齊芳自然是要將這出驗證她忠烈遺孤身份的好戲繼續唱下去的,只見她轉過身去朝那兩位將軍福了福身子,瞬間帶了哭腔:“兩位世伯多年未見風采依舊,若是沒有禹王,芳兒這輩子可能就沒有機會再見兩位世伯了。”
三兩句話,雖沒有說的十分清楚明白,卻也給衆人灌輸了一件事情:齊越唯一的後人,可是承蒙禹王伸出援手才得以活到今天的,禹王不止搭救忠烈遺孤,還納爲側妃恩寵有加,連宮裡的團圓夜宴都將她帶在身邊。
之前那些說什麼禹王要撅老將軍的墳都是以訛傳訛或者有人故意重傷禹王吧!齊家唯一的後人就在禹王府住着呢,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禹王去撅她爺爺的墳呢!
齊芳在這個時候平地一聲雷的公佈了自己的身份,雖說齊越舊案尚未真正平反,可衆人心裡頭誰不跟明鏡似的,眼下這個局勢,哪怕當年齊越一家真的不冤枉,確實幹壞事了,爲了安撫民意,這案子也得按冤枉的來!何況,誰不知當年齊越一門確實冤枉。
忠烈遺孤的出現,給禹王近日並不怎麼好聽的名聲重添了光彩,齊芳的悽慘,也提醒了衆人當年下令誅她九族之人的殘暴。
安王眉心緊促的端坐在那兒一言不發,樑王不知何故缺席了今晚的宮宴,而禹王嘛!自然是滿面春風的走到他最寵愛的側妃面前,好一副恩愛有加的模樣扶着她,不忍苛責。
“好端端的怎麼又哭了,有本王在,今後絕不會再讓你受苦了,父皇已經下令替齊家平反了,齊家的苦難已經過去了,如今你也有了孩子,這孩子生下來就有一半齊越老將軍的血脈,他老人家泉下有知,肯定會爲你感到高興的。”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盯着齊芳的肚皮看,可不是麼,這孩子不就算是半個齊家後人麼!還會位流傳着皇室高貴血統的齊家後人!
齊芳今夜的一半目的已經達到了,倘若禹王那幾句話裡面是有半分真心的,那她便不至於要走接下來的路。只可惜,齊芳心裡頭很清楚,禹王的話是說給在場所有人聽的,卻唯獨不是說給她聽的。
她嬌媚一笑,擦去了眼角的淚光,柔柔的倚着禹王說:“臣妾和娘娘求的恩典娘娘還沒答應呢,不如殿下幫幫臣妾,求求娘娘讓臣妾與好友一敘吧!我們去偏殿說會子話也是好的。”
她都這麼說了,哪裡還用得着禹王開口,看在她今天晚上好歹起了些作用的份上,反正江秋意這邊她已經得手了,也是時候讓她退場了。皇貴妃也就答應下來了:“本宮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人,你們小姐妹多年不見,想說說話就去說說話吧!”
說着也不問江秋意願不願意,直接就將她支派給了齊芳。在他們這些有權有勢的人看來,旁人的意願根本不無需考慮。
江秋意是很不情願的,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齊芳一口一個閨中密友的,她能說啥?當衆否認說她們其實不熟啪啪打她臉?那是自然不能的。
她一開始計劃給齊越翻案本來就目的不純,她的目標是幫助安王收服黑鷹軍,這點個小心思自然是上不來臺面的,如今被齊芳故意誤導衆人以爲她是爲了閨中好友才那麼拼命,她也就不好再過多的解釋什麼。
但素,和齊芳單獨去偏殿敘舊?她腦子有坑她纔會真的去!齊芳那隻大尾巴狼,一看就知道沒安好心!
於是江秋意起身尾隨齊芳而去的時候,路過和幾個世家貴女互相攀比的朝歌公主身邊時,江秋意故意和桂嬤嬤說起了她和六郎的一樁趣事。
“嬤嬤,你知道麼!朝歌公主號稱是大秦明珠又如何?我在我們家六郎眼裡可是大秦明月呢!六郎說小小明珠怎敢與明月爭輝,從前我只當他是誆我的,今夜才知道他對我是真心的,你看公主打扮的跟個行走的首飾盒似的,我們家六郎都沒正眼瞧她一眼!可見在他眼裡,公主的相貌是比不上我的!”
江秋意說的別提多起勁了,不止自動過濾掉了身邊一羣大活人,跟眼盲似的完全沒瞧見臉已經黑的跟炭似的朝歌公主,聲音還不大不小的只夠她們這幾個人聽見的。遠處的人只能看見江秋意從朝歌公主那個方向走過,壓根不知道發生什麼。
齊芳跟杏果兒使了個眼色,杏果兒一咬牙,只能聽命的將齊芳的裙襬故意的往後撩了撩,長長的拖在地上,此處的宮燈又不十分明亮,只要後面跟着她們的江秋意靠近一點,再一不小心踩上這裙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