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無比黯然的表神,雲清有剎那的恍惚。好像在他的眼中,自己是一個虛幻的幻影,那樣的不切實際,只須他的眨眼間,自己便會再度消失。
呵,澤,他果真是病糊塗了。
“好好睡吧,我等你睡着再走,這總行了吧?”看着他消瘦許多的俊臉,她溫柔地一笑,有些無奈有些溫馨地勸着他,真的不忍他再露出這種哀傷的神情。
他本一介帝王,如今因爲自己不僅病重倒下,還因爲自己而變得如此的患得患失。唉,她雲清何德何能,可以擁有他如此的鐘愛?
撼便是那場傷了自己的過錯,說來也不能全部怪他!便是連那已經死去的何若婉,歸根到底,也只是一場宿命的結局。
他與她,既然逃不開這份癡戀,那便勇敢地去面對吧。
無論多大的風雨,無論多大的阻礙,只要他們心中還愛着彼此,那便用他們所有的力量共同面對!
調他說,她只要肯讓他去愛她,一切由他來擔。
呵,可她又如何捨得再讓他一人如此的受累?
“好,那你再親我一下。”他貪戀她這種難得的溫柔,那彎彎的眉眼彷彿有種神奇魔力,深深地吸引着他想去一生擁有。
雲清雲腮一紅,在他一臉期盼的注視下,輕輕地,輕輕地親上他的脣……
……
朝霞雲露,翠微宮的碧心湖上又出現那個久違的纖麗人影,和煦的風吹動紛揚的衣角,悠藍的天,碧色蓮葉鋪滿湖,輕舟泛過,驚醒荷花朵朵。
看着那個臉上輕揚起美麗微笑的女子,慕容衝的眼中不由映上一絲恍惚。
似乎這滿湖的花朵都是因娘娘而綻放,唯有娘娘展顏一笑,天地間也纔會添上幾分絢麗顏色。
“雲兒,想不到我一直羨慕逸弟可以喝到你親手採露煮就的藥茶,今日也讓我終於有機會喝到。果然,味道一如我想象般的美好!雲兒的永遠是那樣的巧,經你煮出的任何東西,都是這樣的可口!”軒轅澤自雲清去看過他之後,便應了世人常說的一句古諺: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肯讓太醫好好醫治又肯按時服藥的他,下朝之後喝着雲清親自煮好送來的藥茶,眉眼中全是喜悅的感慨。
看着他經過一夜好好休息後面色終於有所恢復,雲清的笑容也一直掛在臉上,見他十分享受地着自己已經不用再爲軒轅逸煮制的藥茶,聽着他那等帶着微酸的口吻,她有些無奈笑着搖了搖,道:“我卻是寧願你永遠也不要再喝任何有關藥物的東西,若你喜歡喝我泡煮的露茶,我以後可以天天煮給你喝。”。
“真的?”軒轅澤俊眸一亮,俊容也大放光彩。然而他隨即又無比愛憐地將她輕手攬進懷中,滿足地輕嘆:“可是我不捨得讓你天天那樣辛苦,我只想你每天可以像此時這樣陪在我的身側,那樣,我便比喝什麼茶都滿足了。”。
“哧!”雲清撲哧一笑,聽着他如此多情的感嘆,心中也是無比的溫暖;卻又感動於他的這種憐惜,同樣只想一輩子便可以與他這樣平靜安然地朝夕相對。
“那我便陪你一生,便好!”輕輕地掙開他的懷抱,她替他整理一下已閱奏摺,看着那依依高高堆積的摺子,她的心中滿是心疼。
身爲一國之君,別人只看到他坐在那高高的位置上睥睨天下,接受着文武百官日日朝拜,被黎民百姓奉若神明,永遠是那個高居龍椅的尊貴之身。
可是誰又知道,那一國的重擔與國運的興衰也俱由他一人之肩挑起,無論多重的擔,他都無法將之卸下。
日日早早上朝,日日坐於高堂之上運籌帷幄,日日下朝之後還要埋頭批閱處理着那讓人眼花繚亂的各色奏摺。
身爲皇帝,確實是一件比想象中要累很多的事情。
“皇上,明清王在外求見!”常樂輕聲進來,看着御房中氣氛和睦的帝后二人,他真不想打破這份和諧的氛圍。
然而這兩日國事繁忙,便是皇上病體未曾復元也無法好好休息,還須一如既往地上朝議政。
“嗯,讓他進來。”淡淡應一聲,軒轅澤隨之喝盡手中的藥茶,雲清接過茶盞收回自己帶來的竹匣中,便也動身準備離去。
“好,朕等忙完便去看你!”軒轅澤一伸手輕釦住她,讓雲清險些打翻手中的茶具,他的吻便深深地印在她的脣上,驚得她滿面羞紅,忙伸手快速地推開了他。
“你……”雲清有些羞惱地看着他一臉壞壞的笑,而後重重瞪了他一眼,忙轉身提着裙襬而去。
迎面撞上一雙幽深如潭的瞳眸,那樣的深不見底,卻又是暗含了萬千意義,讓雲清來不及收起羞赧的表情,卻又是那樣錯愕地僵在原地,一時無聲。
“爲臣見過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面色黯然地一低頭,軒轅墨玉淡淡地向雲清請過安,便再度擡頭直直地盯着那張映染着無限雲霞的清麗面寵。
她的那抹羞澀看在眼中分明是那樣的動人,可卻又是讓他那般地心情失落。
原以爲經歷上次的事情後,她與那人之間定會有着感情的隔膜;至少,以雲清的淡漠性情,她絕不會再愛一個對自己心存疑慮的男人。
可是他沒有想到,只不過經過短短不足一月時光,那人竟然可以再度獲得她的原諒,甚至,讓她再度不顧一切地站在了
“明清王免禮!”尷尬地點頭致意,雲清在他那雙映着濃濃哀傷的鳳眸注視下,手心不由微微抓緊。
匆忙地低頭自他身邊越過,一綏淡淡的輕香拂過軒轅墨玉的鼻尖,讓他俊眸微微一動,腳尖在長袍下輕輕一移,雲清那長長的裙襬便被他‘不小心’地踩到,讓她身體一個踉嗆,向前傾去。
“娘娘小心!”長手快速一伸,軒轅墨玉輕輕地勾住雲清腰身,好看的俊眉一挑,不輕不重的聲音已經從雲清的頭頂傳來。
“哦,沒事。謝謝!”這個意外的動作讓雲清面上一紅,反應過來便是快速地去伸手去推開他,並下意識地轉頭去看一眼那個因這一插曲而起身向這邊走來的軒轅澤,有些懊惱自己的不小心。
撼“雲兒,有沒有傷到?”冷冷地射視一眼那個故意絆倒雲兒的男人,軒轅澤的目光透着無限冰冷。
輕輕地伸手將雲清拉到身側,他小心地替她理好裙裾,細心地幫她插好頭上的金釵,軒轅澤俊美如玉的面寵在低頭看着雲清時,始終帶着溫暖如風的輕笑,讓雲清無不感受到他的溫柔與憐愛。
“沒有,我很好!”雲清甜甜而笑,美眸中凝着被他信任與關懷的暖意,任他替自己整理着裙裳,心房被幸福漲滿。
調“嗯,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我晚膳去你那裡用。”軒轅澤捧住她的臉頰,在她額際輕輕落下一吻,讓雲清眉睫一顫,臉孔也是在他那讓她心跳莫名的注視下刷地通紅,忙輕嗯一聲,吱唔着她不打擾他們了便匆匆逃離了御房中。
軒轅墨玉看着那個翩然而去的倩麗身影,眸中的光芒越聚越深,拳心也緊緊地握起,滿心的痛與怒如同熾焰,將他的心火越燒越旺。
清兒,這是爲什麼?
那人曾是那樣淺薄地懷疑過她,甚至她們之間的那個孩子也是被那人間接地害去,爲什麼她可以這麼快地原諒了他,爲什麼她又一次豪不猶豫地願意繼續愛他?
難道,只是因爲那人生了病、受了傷,她便可以拋開一切前塵過往,再度於他重歸於好麼?
他想不通,爲什麼她的眼裡只有那人卻地無視着自己?明明自己纔是最適合她的那個良人,爲什麼她偏偏要選擇一個根本不可能給她一生摯愛的軒轅澤?
“方纔的事情,朕希望不要再有下次!”待雲清離去,軒轅澤一張含笑的俊容也迅速地冷卻,臉上,滿是君臨天下的肅冷。
“哼!”輕哼一聲,軒轅墨玉鳳眸驟然凝聚冷焰,默默地從雲清的背影上收回,轉而投射到眼前的明黃之人身上,聲音邪惡:“皇上是指跟皇后請安,還是指出手扶了皇后一把之事?”。
“軒轅墨玉,你應該很清楚朕在說什麼?別再跟朕打哈哈,那晚你的話,朕記得清清楚楚!朕要你記住,雲清是朕的皇后,也是朕的女人!朕愛她,從今往後朕更會好好地守護着她,絕不再讓她受到任何一點傷害,也絕不讓任何人,可以藉機親近她!”。
直直地對上那雙透着邪氣的鳳眼,從他的眼中,軒轅澤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不屑與諷剌。
這目光如同一根剌,扎入眼眸,讓他極不舒服。
“那皇上只須好好守護着那份愛就好了,巴巴地靠訴臣有何用?如果是爲了方纔的事,皇上如果高興可以治一條調戲皇后的罪名將我發配邊遠,也可以眼不見爲淨!”雙手一攤,軒轅墨玉永遠一副放蕩不羈的樣子,可是他的笑容,卻根本透着濃濃的挑釁。
“別以爲朕不敢!”冷哼一聲,軒轅澤衣袖一拂,冷冷地走回案前掀袍坐下,沉聲道:“若是你再敢故意接近雲清,朕會賜你一卷聖旨,讓你從此與青燈古佛爲伴!”。
“哈,哈哈,哈哈哈!”有些驚訝地看着那個明明睿智卻竟然說出這種讓人笑掉大牙的笑話,軒轅墨玉一時沒有忍住,險些笑岔了氣。
然而當笑完之後,他的表情卻再無嘻笑,而是換成一臉的正色。聲音,也鄭重得讓軒轅澤暗暗驚心:“皇上好氣量,臣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過臣以爲,青燈古佛固然高尚,可睥睨天下卻更是驚心動魄,讓人激盪!更何況,那裡還有着美麗鳳後雲清相依相伴,試問,世人又有幾人不爲之嚮往?”。
“放肆!”軒轅澤猛地拍案而起,將桌上的墨硯啪地一聲摔飛出地,那清脆的一聲脆響,嚇得常樂與兩個侍衛忙衝了進來。
“皇上!”衆人不知發生了何事,卻見皇上一臉鐵青之色,怒目瞪嚮明清王,幾乎是咬牙切齒道:“軒轅墨玉,別以爲朕當你是朕的皇兄你便可以肆無忌憚、胡言亂語。朕警告你,若再敢出言不遜,朕一樣可以治你個犯上之罪!”。
“皇上,這……”常樂小心地躬身上前拾起地上幸沒被摔壞的鎏金方硯,看着皇上那明黃的袖袍上被濺上的點點墨汁,聲音有些小心翼翼。
“臣不敢!”軒轅墨玉看着那個一臉憤怒的男人,笑容更加愉悅:“皇上還是龍體爲重,臣只不過胡言亂語,皇上又何須如此氣憤?唉,看來皇上最近真是被國事煩憂了,脾氣也與從前的溫馴相差甚遠。呵,依臣之見,皇上還是擁有一個廣闊的胸襟比較有利於身體健康!臣可不想看到皇上年紀輕輕,就被疾病纏身,那國家社稷又指望誰來打理呢!”。
“你!咳,咳咳……”拳心驀地一緊,軒轅澤心中一個怒火攻心,一股強大的熱流幾乎就要噴薄而出,忙生生被他強行壓制,卻還是牽動內傷,引起他一陣猛烈的咳嗽。
軒轅墨玉脣角一勾,鳳眸閃着邪氣的光芒,雖恭敬地作着謙奉狀,卻還是讓人一聽便察出了其中的火藥味道:“既然皇上身體不適,臣也不敢多作打擾!原本臣有好的治國建議想與皇上商量,看來,需等皇上病好再來了!皇上還請多多休息,臣先行告退!”。
說着,他瀟灑地一揚袖,面上揚着輕淡的笑,轉身大步離去。
“皇上,您快別動了心氣。明清王向來行事隨意,您若爲他而生氣,只是白白傷了身體。”看着皇上竟然被明清王氣到直咳嗽,常樂忙緊張地上前替他輕拍,看着皇上面上一陣紅白交加,他不由擔心道:“皇上,可要奴才請傅太醫過來爲您看看?”。
撼“不用了。”好容易才讓自己心情平復,軒轅澤擺擺手,讓常樂重新研墨,自己則重新坐下,平心靜氣。
“可是,皇上您這衣服被弄髒了……”。
“無事,不過一件龍袍髒了,朕可以扔了重做。可是若是江山傾了,苦的是百姓。他軒轅墨玉看似不羈,可是近來,朕卻看他行事漸變,或許,朕一直都看錯他了!”淡淡地阻止常樂的話,軒轅澤隨手翻開案前的一本奏摺,可是眼睛卻透過奏摺看到一個未知的地方,深遠而幽暗。
調常樂挑起眉,有些驚訝地看着皇上如此的神情,卻是有些似懂非懂。
自從明清王上次回朝之後,皇上與明清王之間似乎潛藏着一股自己看不見的能量,彷彿一個深不見底的無底洞,正越積越深,越積越脹。
而今皇上與明清王之間更是變得如此的劍拔弩張,他真擔心在如此朝政動盪之際,他們的這種關係會對皇上不利!
……
自雲清身體逐漸恢復以來,金鳳宮一直未曾見到一個前來請安或是探望的嬪妃,這種反常的現象在雲清身體完全恢復之後依舊持續,到讓雲清有些驚奇。
不過這也剛好讓她落得清靜,她本不喜好那些刻意的寒暄與交談,如此她上午可以儘量睡到自然醒,處理完各局送呈的相關宮務之後,下午可以去陪軒轅澤。
看他太累,她便幫他分類整理一下那些衆臣呈交上來的奏摺,她念、他聽,簡單的便由她執筆代批,重要的便按他的吩咐蓋上皇帝墨綬。
如此大大減輕了軒轅澤的辦公時間,甚至有時候雲清念着念着聽到他再也不給予迴應,轉頭看去,卻見他已然睡着。
這樣的日子忙碌而充實,雲清與軒轅澤之間再沒有了任何的嫌隙,他讓她幫他閱讀奏摺,她便豪不推卻地幫他,再也沒有從前的後宮不予干政之嫌,也再沒了那些讓彼此不快的事情發生。
夫妻本是一體,軒轅澤對雲清說:你是我的髮妻,那我的一切你便有權打理,包括我的國家。
雲清回他:好!你在朝堂攝理天下,我在你的身後,爲你持家。
國家國家,他與她之間掌握着的,即是一個國,那也是一個家。雖然人員萬千,雖然江山萬里,卻永遠是他們需要共同守護的家!
他們之間有着一個共同的目標,那便是在好好愛着彼此的時候,更好地愛着他們的國家。
七月二十三這日,平親王因鼓動忻州邊關的守將襲擊東島侵犯天闕的倭國軍隊,雖成功將倭國的關防突破,卻因試圖深入島地,竟將其帶去的一衆人馬連帶着守關派出的五千戰士全軍葬身海島,無一生還。
這個消息傳回之後,震驚朝野。
軒轅澤緊急召令朝中重臣連夜做出決策,次日其面對着滿堂文武,正式下令派兵攻打倭國。
忻州守將徐鴻良因立功心切,私受軒轅馳煽動鹵莽行事導致邊關動盪不穩,被貶爲忻州副將,而朝中則委任兵部尚段正淳親赴邊關出任降倭元帥。
在此之前,軒轅澤已經任段正淳加強水兵操練,雖時間短促,卻相對起到一定的作用。加上段正淳精通兵法,雖然年事稍高,卻依然寶刀未老,相信讓其帶着三萬精兵匯合邊關五萬將士,對付着一個小小倭國根本不在話下。
七月二十八日,江浙一帶突起蝗災,持時約一個時辰。
蝗蟲過後,兩地稻惠嚴重受損,雖毀滅程度不太,卻由於不少糧商屯糧與許多官員從中謀利,一度糧價暴漲,險些造成失控。
又是不眠不休的兩個日夜,軒轅澤命令各地官員籌派糧米於江浙兩地,因國庫糧倉需要備儲軍用不可動用,一度讓災區百姓怨聲載道,皇帝聲名一夕間極度搖擺。
八月一日,本該是放朝的日子,剛剛抵達忻州的段正淳卻飛鴿回朝,說東島那邊戰地極度險要,如今他們只能堅守,若想進攻倭國,卻還需要大量時間。
面對着國庫不充浴的情況下,軒轅澤下令國中糧商大量放糧,朝庭將以高價收購,意圖收積糧草以備戰需。
誰知此舉不知爲何被人傳爲天災欲降,朝庭要爲官員與富人留路,欲斷貧苦百姓生路,引起不少地區有百姓鬧事現象,一度鬧得沸沸揚揚。
如此諸事不順,軒轅澤已經累到疲憊不堪,可是他卻越來越感覺到在自己不知名的地方,有一雙寵大的黑手,正緩緩地伸向他。
那雙黑手的主人他暫時還無法查出,可是種種跡象表明,此人意在與自己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