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葉貞俯首帖耳,蕭太后也是個明白人,自然不必多說。
便聽着阿木爾道,“太后娘娘,葉大夫出來時日不短了,還是莫要讓十三爺擔心纔是。”
聞言,蕭太后頷首,“既然如此,葉貞你便退下吧!”
葉貞行禮,“太后娘娘放心,葉貞一定謹遵太后娘娘的吩咐,絕不會讓十三爺損傷分毫。但凡敢損傷十三爺的,葉貞也決意不會放過!寧可錯殺,絕不輕縱。”
“很好!”蕭太后要的,就是葉貞這句話。
阿木爾領着葉貞往回走,還是那條九曲廊橋,還是那個寂靜的迴廊。
“太后娘娘所言極是,葉大夫可要好生考慮。雖說十三爺答應娶你爲十三王妃,但也該懂得,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阿木爾沒有轉身,只是邊走邊說。
葉貞望着阿木爾的背影,輕笑一聲,“這是自然。太后娘娘一席話,宛若醍醐灌頂。以後在太后娘娘跟前,還望姑娘多多提醒,免得葉貞錯漏了什麼,惹了太后娘娘不悅。”
阿木爾頓住腳步,扭頭看着葉貞,“你委實是聰明至極。”
說完這句話,阿木爾便不再言語。
葉貞坐上了馬車,原途返回。
回去的時候,耶律辰還站在門口翹首等着,看了看夜色,心裡不斷掐着時辰。
馬車在親王府門前停下,耶律辰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一把撩開了車簾,看着葉貞完好無損的坐在裡頭,這纔會心一笑,“回來就好。”
葉貞稍稍一怔,這種容色,熟稔得如同夫妻。
但他們永遠都不可能是夫妻!
那一刻,葉貞忽然覺得對耶律辰何其不公,他明知自己只是利用,卻還是迎了上來。這一份焦灼與擔憂,並非虛假,乃是真心實意的。
眼底的笑意清減了一下,葉貞走出車子。
耶律辰攙着她,笑得釋然,這才問道,“母后的身子如何?”
葉貞笑了笑,“舊疾罷了,許是夜裡着了風。十三爺放心,如今已經沒事了,否則我如何能回來。”語罷,葉貞看着一側的阿木爾,“多謝姑
娘送我回來。”
阿木爾輕笑,“這是應該的,否則十三爺豈非要闖宮?”
“豈敢豈敢。”耶律辰笑着搖頭,“母后身邊尚需有人照顧,阿木爾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十三爺這是念着葉大夫……哦不,是念着十三王妃剛剛回來,打算小聚一番麼?若是如此,那阿木爾先行告退!”阿木爾笑着轉身。
葉貞不說話,一直保持着微笑。
她看着阿木爾上了車,馬車漸行漸遠,眼底的光漸漸暗淡下去。
不但葉貞變了臉色,連車中的阿木爾也換了容臉,一雙冷厲如鷹隼的眸子在黑暗的馬車內灼灼其華,綻放着冰冷無溫的顏色。
“怎麼了?”耶律辰握住她冰涼的手。
葉貞回過神,縮回了手,清淺道,“沒事。”
“你的面色不太好,可是發生了什麼事?”耶律辰不是傻子,葉貞的心思慣來沉冷,不會輕易教人看出來。但相處了這麼久,他當然明白,葉貞越是冷靜,就證明真的出了事。
聞言,葉貞扯出一絲勉強的笑。
門口的燈籠散着微弱的光,讓耶律辰平添了幾分朦朧俊色。
見葉貞不說話,耶律辰苦笑兩聲,“你每次說沒事,其實就是有事。若你不方便說,我便不問。”
“進去再說吧!”葉貞垂了眉目,轉身進門。
及至凌煙閣,看見熟悉的房間,葉貞纔算稍稍舒緩了面色。燭光下,一雙微涼的眸子,有着銳利的顏色,“十三爺不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那我現在便告訴你!太后娘娘已經答應賜婚於你我。”
耶律辰一怔,“母后答應了?”
原先太后一直稱病,對他的摺子可謂是推了又推,如今卻突然召見葉貞,答應了賜婚。這其中定然有什麼緣故,便是傻子也能看出來。
“是!”葉貞點頭,目光沉冷,“但是……太后雖然沒有直言要另立新君,言下之意卻十分清楚。她要我盯着你,不許你有分毫的心慈手軟。這代表着什麼,你比我更清楚。”
耶律辰頷首,“她想讓我頂替皇兄,又念着我素
來顧及兄弟手足。果然是一副好棋,竟讓你無端做了棋子。”
“宮闈本就是一副棋,誰都是棋子。”葉貞低低開口。
她這一路走來,當了一路的棋子,甚至連棄子都做過,還有什麼可以計較的?
走來走去,又回到了老路子,又回到了原來的宮闈廝殺。
可是她沒辦法,先是復仇,而後是奪權,現在還是奪權。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會有爭奪。
“母后還有說什麼嗎?”耶律辰低低的問,被人處心積慮的算計,誠然是不好受的。
葉貞擡頭看他,“難道你就沒有發現嗎?”
“發現什麼?”耶律辰一怔,忽然心裡莫名的不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看出他略顯驚慌,葉貞看了看緊閉的門窗,這才幽然道,“你沒發現今日的阿木爾與尋常不同嗎?”
耶律辰凝眉,“有何不同?”
“我曾替太后娘娘診脈,她的腕色如何,我心知肚明。見到太后娘娘的時候,我發現太后娘娘的腕色有些異常,於是我故意下跪,趁着阿木爾攙我的時候,順手拂過了她的腕脈。容顏可假,脈象卻是騙不了人的。!”葉貞凝眸,“走的是太后,見的其實是阿木爾。”
心下咯噔一聲,耶律辰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說什麼?”
“怎麼,十三爺口口聲聲母后,卻連自己的母后走過跟前也不認得?”葉貞輕笑,眼底帶着幾分冷冽,“蕭太后裝成了阿木爾,來試探你對我的心思,如今她看見了,所以纔給了阿木爾暗示,賜婚你我。”
“想不到……連母后都不信任我。”耶律辰頓了頓,坐在那裡眸色微沉。
“宮中生存,本就沒有什麼信任可言,親生母子尚且心有嫌隙,何況你們還不是親生母子。太后如今中毒未解,耶律楚虎視眈眈,她會這麼做也是情理之中。一個人女人,要在宮闈中生存,其實比你們想象的,都要艱難!”葉貞長長吐出一口氣。
耶律辰扭頭看她,“你原先也是如此嗎?”
心頭微怔,葉貞笑而不語,眸色微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