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闕

92闕 燃文

阿南用手捻過魚茸,覺得剁的差不多了,就站起來去打蛋清,不遠處廚房裡水已經燒好。鄧香準備做魚圓子了。我又閒了下來,可以看袖手旁觀等着吃。

鄧香的小院子立在一處小山谷裡,四下山坡的積雪還沒有消盡。白皚皚的反射着陽光,清輝灑處,還有點寒涼。

那幾只鶴顯然好的差不多了,不時的振翅在藍天碧空中翱翔,盤桓於別墅上空,等着它們的同類從南方回來。

我帶着如意在鄧香的小院子裡亂看,看他的桃樹,看他的藕池。最後我下了結論:這地方已經有些江南的風味,被江南人士住過到底不一樣。

而阿南的長信宮卻大開大盍,有些空曠了。

我忍不住琢磨:回去要不要在長信宮裡挖個水池呢?

等我轉過一圈,再回到廚房裡,便看到阿南和鄧香,兩個穿着白衣的身影同在鍋臺邊忙碌着。兩人都背對着門。

廚房的門窗本就敞開,我沒有要偷聽的意思,他們也並不怕人偷聽。只是恰好,恰好我走到門邊聽到。

“其實我今年咳的還沒去年厲害。”這是阿南的聲音,“那些藥非吃不可嗎?”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過完今年夏天再說吧。”鄧香對阿南說話,格外的溫和。

在一陣沉默之後,“酩香先生真的還想回江南?其實洛京也還不錯,芸哥兒就已經適應了。”

我聽到鄧香笑了一聲,“只要阿南能適應就好,我娘上回寫信,還說要照顧好公主。但我只怕如今那裡面事情多,都是你不能應付的。現在不比在江南,沒那麼多眼睛幫你看着。”

阿南嘆了一口氣,“在那裡面我只小心些罷了。就像當年的母后。”

他們說的“那裡面”,一定是我的後宮。

鄧香也嘆氣,“你若真能像楚烈後倒也罷了,早將那女人圈在身邊治的服服貼貼,不放出來禍害人了。”

我不由得側了耳朵。

阿南咦了一聲,“這樣說來,我便不敢和母后比。後宮女人都很厲害的,我對她們一點辦法也沒有,有時我真想逃開。”

“阿南若能逃時……”鄧香話說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砧板的一陣急響。

我看着那個男人的背影,就算是在忙着俗務的時候,也比旁人孤單高絕似的。我突然便有些難過,覺得自己是奪了別人的好東西了。同時又有些心急,想看到阿南此時的臉色。在這事上,我肯定小氣,說來說去這種事都是無奈。

阿南悶聲悶氣的,“我不能逃,”她說,“也從沒想過逃。我沒有母后那般的剛柔並濟的才幹,也總是放不下,沒資格笑別人。”

“你那時太小,不知道內情,那位李夫人怕是也不能逃。她是帶着使命來南楚的。其實事情也就壞在你母后離開了那麼幾天。”鄧香說,“不過說來也怪,那女人倒一直對你母后十分敬畏。你父皇母后都去世後,每年都去你母后墓上祭掃的也只有她了。”

我愣了一下。

正好此時遠處弦子大聲在問飯桌支在哪裡。

我大大方方應了一聲:“支在那紫藤架下最好。”

屋裡的兩個人便都不說話了。

不一時,阿南從廚房向外探出頭來,遞給我一碟豆蔻,“皇上幫個忙,將這些豆蔻搗碎。”

我看她臉上又沾了東西,似是鍋灰,便習慣的用手去抹。

阿南仰了臉就我的手。

我便笑,“阿南的臉怎麼到處沾東西,上回的墨汁,後來的泥土,今天又沾了鍋灰,阿南是屬花貓的嗎?”口氣中就不免帶了些愛憐。

說完才發現鄧香在怔怔的看着我們。

我接了阿南手上小碟,“搗這個嗎?”說完卻又拿着小碟茫然不知所措。

“杵臼在窗臺上。”阿南對我說。

我在窗臺上看到一隻灰色的小石杵臼。光滑堅硬,十分精緻。用這個好像比使雙刀容易,畢竟我本來是使鐵茅的。

我靠着窗臺搗豆蔻,鄧香此時在切着什麼,阿南則站在沸水邊向鍋裡擠魚丸。

“皇上知道那李夫人曾想收養弦子的事嗎?”鄧香在裡面問,很自然的接着前面的話題。

我不知道。

“那時歸命侯已經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鄧香說,“皇上送家父回金陵後,家父便立即帶我們舉家遷回家鄉秀州暫避。歸命侯還曾派人來追,但被我們擊敗。當時南楚上下,都知歸命侯大勢已去,就在那時,李夫人想收養弦子。”

我只隨意應了一聲,對此不予以置評。歸命侯本有兒子,那女人居然想收養弦子,真不知怎麼想的。

阿南在一旁笑,“我一邊派人去通知歸命侯的太子殿,一邊用大石堵了我當時住的榴花宮的大門。沒讓那女人得逞。”

我聽了只覺得心驚,不由得停下手。

阿南又探出頭來問。“豆蔻搗好了沒有?”

我忙把豆蔻遞進去。不一時,阿南換出一碟蒜瓣來。我繼續搗蒜瓣。

“李夫人本就喜歡小孩。”阿南繼續剛纔的話題,倒並沒有難受或後怕的樣子,“她尤其喜歡嬰兒,但凡見到人家的孩子,她都喜歡抱抱。我小的時候,她對我其實也不錯。後來對弦子也很好。她只不喜歡成年人,別家孩子大了,她便有些恨恨的意思。”

那女人所恨的孩子應該只有我一個。是我搶了她孩子的風光,壞了她的黃粱美夢。

此時廚房裡已經飄出些許香氣,果然與我平日所吃的不同。弦子帶人在院子裡紫藤下支好了桌,又將我們帶的酒搬過來。這邊竈下碳灰裡,小竹筒開始噼啪作響,弦子聽到又趕緊過來幫着揀出竹筒來。

我們關於李夫人的話題便就此停了。

紫藤架下,樹影婆娑,一陣微風,送來山谷間的涼意。鶴鳴鳥啼從遠處傳來,夾雜着潺潺溪水聲,如世外仙樂。

飯桌上的菜算不上豐盛,一大碗扁尖竹雞,一大碗魚圓湯,還有一份山蕨炒魚塊。但我們只有四人,夠吃了。

菜全是南方的燒法,看似清淡,實則香氣濃郁,那味道縈繞在人口鼻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天然氣息,完全異於洛京。阿南自然又開心了,看着滿桌菜眼睛一亮一亮的。這樣家鄉的味道,一定讓她懷想。而鄧香也是專爲她準備的吧。

弦子不喝酒,但他把我們每人面前的酒碗都斟得滿滿的。

我這才知道鄧香自號酩香先生的由來,他簡直海量,喝起來一碗接一碗,也不用人勸。我竟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酒酣耳熱之際,我便試探鄧香,“還想請鄧先生幫個忙,”我說,一點也沒打算與鄧香客氣,“馬上就是三年一次的大比,朕到現在還沒設考官。主考我已經心中有了人選,副考官卻待定中……”

“皇上不會想讓鄧先生當副考官吧。”阿南喝了酒,臉上便有了兩坨紅色,眼睛也比平日轉得更活潑。此時她好奇的看看我又看看鄧香,再把個腦袋搖了兩搖,“不合適。”

鄧香和我都笑起來,“人選我倒有,還是皇是見過的。”鄧香一開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只是,皇上真的打算任用一個南人做考官?”

他喝酒只管自己,一次也不爲別人斟酒,更不勸酒。此時我酒碗空了,也便自己倒滿。

“這回是一定要任用南人的。”我說,我現在還生怕南人不願參加這次科舉,事實上,我記得上一世,來參加本科的南人確實是少。我需要先取信於他們才行。

“難!”鄧香臉上的表情很認真。他的麪皮上此時也滲出紅來,也許是因爲膚白的緣故。但他並沒有醉,恰恰相反,他此時反更顯得的沉穩了。一手穩穩捉着酒碗,一手輕輕捻着腰間的一枝玉笛。“南方許多大儒不一定願意來。”他擡眼看我一下,“能問一下嗎?皇上想用的主考是何人?此時離開科不足三月,而皇上連題旨都還沒想好吧?此人必得能服衆才行。更要緊的,這主考得能夠代表皇上,而不是別的什麼勢力。”

他說話真是毫不客氣。

他這是知道洛京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大儒,怕主考官壓不住場。

“這個,我自有安排。”我笑,“反正這回開科定不讓人失望就是了。”

“那我便推薦武孝楷。”鄧香說,“皇上見過的。”

我見過那個齒牙搖動的酸腐老傢伙,他原是南楚的翰林,學問聲望倒都不用說。只是……

“他很感激皇上,如今整日向人宣揚着皇上的功德。說皇上是仁君呢。”鄧香好像知道我在擔心什麼。“叫他來,他肯定盡心戮力。唯一的擔心就是兩位考官間的相處,武孝楷那人,脾氣耿直。這是缺點也是優點,做考官再沒比他更合適的人了。”

我笑,“這個我會考慮。”

阿南突然睜圓了眼睛,“武楷是教我文辭的先生之一,他若真能來洛京那就太好了,我正有些問題想向他討教。”

鄧香微啓了脣,似想說什麼,卻終究無言,將一切化爲一笑,淡極了。

回宮時,天已經黑了。洛京城內倒還一片燈火闌珊。明天就是元宵,人們提前出來玩燈戲耍。我們的馬車穿城而過,簡直是在一片燈海中穿行。弦子在我們對面的睡着了,阿南卻還興奮着,她喝了酒便話多,此時正對着我喋喋不休。

“南楚的紙好墨好,印的書也好。裝幀與北邊不同,騎縫寬大,留白也多。看着就是舒服。”她的膝上此時正放着鄧香送她的幾本南楚的古本。她愛惜的一直抱着。

“近年聽說也不大好了。”我說,“戰後,會雕板的工匠流散,看書的人也少。這行業有些荒廢了。”

其實我心裡在盤算,我的御書房裡也有些好書,但我自己大多已經讀過,現在便覺得不足。此時,我想到了印書一事,也許,我可以召集些文人專幹這事,把歷代圖書好好收集整理一番。

阿南此時抱着她膝上的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其實,我一直想在洛京印書。實不相瞞,我從南北貿易之中得了些薄利,便想做些益的事。一個是在洛京辦義學,一個便是印些書。我算算我手上的錢,印書已是夠了,辦學還差着一些。但我想,再往來南北兩趟,錢存起來也快的。”也許是因爲喝了些酒,她今天竟把她的小算盤告訴了我。雖然我早料到她會沉不住氣,遲早得說出來的。

我一伸臂,將她摟到懷裡,“阿南能有多少銀子,就想辦這樣的大事。”

阿南輕輕推我,指了指對面的弦子。

我不理她,弦子睡着,再說我與她是夫婦,摟她不怕人看見。

阿南見推不動,便有些害羞。她低着頭不看我,只向我伸出了三根指頭。

“三千兩嗎?”我問,“倒也夠印一批諸子了。”

阿南的頭一陣亂搖。揚着臉向我笑的得意,“皇上再猜。”

我吃了一驚,把她豎在那裡的三根玉指,每一根都細捏了一遍,“竟有三萬?!”這一回我真的吃驚了,不過幾個月間,阿南的小金庫竟是翻出幾十倍的利來!

南北貿易之事看樣子得抓緊了。

阿南抿着嘴向我點頭。粉紅的小臉上更是自得極了。

我一低頭便連着親了她好幾口。親得吧吧有聲,纔不管對面弦子會不會驚醒。

我想了想,“我再給你七萬兩,”我說,“以你南鄉公主之名,在南北兩地都辦起義學來。一是洛京一是金陵。讓孩子們儘可能的發矇讀書。”

此時再看阿南那表情……該我來得意了。

阿南把膝上那些書都放在了一邊,急急用手抓着我的衣襟,“皇上說是是真的嗎?皇上沒喝醉吧?”她又豎起一根手指,在我眼前晃一晃,“這是幾?”

“一,一心一意的一!”我說着,捉住她這根手指,放到嘴裡含着,眼睛一動不動盯着懷裡的阿南,用含混不清的語氣說,“也是江山一統的一。阿南做的是大功德。”

阿南依偎在我懷裡,小臉放出光來。“那麼,皇上是同意啦?”

就在此時,我聽到有人湊近車門邊的聲音,立刻警覺。

“皇上,”有人低叫。

我聽出是我親衛的聲音。

我忙叫停了馬車,“說!”我隔着車門命令。

“皇上叫我們偵察的人,已經到了軒轅關外了。此時他們已在軒轅關住下,應該是打算明天進城。隨行只有幾十人。”門外的壓低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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