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汀走上前去,想要摸摸那隻旁若無人的大毛球,兩旁的仙童道:“司書且慢,這畜生的脾氣大了些,已經是咬傷了好些要摸它的仙衆了。”
這兩個仙童大概是被那紫薇大帝浸潤的久了,說話的語速,也是不緊不慢的,遙汀那手是已經放上去了些時候,這兩個仙童的話還沒說完。
紫薇大帝走過來,見那黑色的毛球正在遙汀的手上蹭着自己的大腦袋:“這畜生還真是親近你,最近已經不是一個兩個仙家被它咬傷了。”
遙汀隨意的坐在黑色大毛球旁邊:“星君是在哪兒撿到這毛球的?”
紫薇大帝道:“哪裡是撿到的,那太上老君不想養了,於是就丟給我了。”
遙汀搖搖頭:“這已經是老君丟棄的第幾百隻仙獸了?”
老君不僅喜歡煉丹,還特別喜歡蒐羅仙獸,但又都養不長久,別說是紫薇大帝,恐怕連老君自己,也記不清自己找過多少又扔過多少了。
星君無奈的搖着頭:“這可是數不清,我看其他仙家也不需要自己馴化仙獸了,有需要的時候,去老君那門前走一圈,說不定想要一隻,卻能撿回來一雙呢。”
難得聽到紫薇大帝抱怨,看來是真被折磨的不行。
遙汀卻也有些顧忌,洛涯畢竟是仙禽族,這麼突然的弄只獸回去,也不是很好,那是養雪獸,是洛涯來之前的事,洛涯來了之後,司書殿中,就沒養過走獸一類的生靈。
紫薇大帝像是看出遙汀的顧慮:“想讓你養只仙獸的事情,是洛涯早就向我提的,想必他也會願意。”
遙汀摸了摸毛球的大腦袋,用手給毛球梳理毛髮。
其實很久很久以前,遙汀說要養只仙禽,仙禽喜好整潔乾淨,養起來也很簡單,可惜洛涯堅決不肯同意。
這麼久了,遙汀記不得洛涯的原話,總而言之,司書殿裡除了他,不能再出現另一隻仙禽。
那時還沒有云逸和梓蘿,司書殿的文書,還是零夜那時留下的,遙汀每日和洛涯兩兩相對,難爲洛涯還能這麼有脾氣。
洛涯那種幼稚的行徑,讓遙汀哭笑不得,那事也就作罷了。
沒想洛涯竟然還能記得,原來仙禽不能養,仙獸卻是可以的。
難怪最近這段日子,洛涯總在遙汀耳邊嘮叨,商量着找只仙獸來養養。
其實黑色仙獸遙汀不是特別的喜歡,比起嫩粉嬌黃,這漆黑的顏色,晚上丟了都不容易找,也不見得有多可愛,可如今既然遇到了,那便是先養養看吧,畢竟能看得上眼的也不見得多,如今全當是緣分。
既然做好了打算,遙汀點頭:“星君要覺得養這毛球很是麻煩,就送我吧。”
紫薇大帝難得表現出歡喜,分明是送出個天大的麻煩:“那就煩遙汀你照料了。”
商議完了毛球的歸屬,他們便同回了仙緣殿,遙汀把虎獸、交給仙緣殿外的司官負責,還不放心的在毛球頸上繫了個繩結。
紫薇大帝和遙汀回去之時,蘇寂正在行禮,遙汀辭了紫薇大帝回了洛涯身邊,遠遠看着身着吉服的蘇寂。
蘇寂身着天錦鸞鳳百紋紅服,金絲爲線銀毫飾邊,鸞鳳和鳴召祥納瑞,盤旋於九重雲霄。
頭上梳着百合髮髻,盤疊式的百合髻上點綴無數夜明珠環,如雪似霧一般瑩白晶透,襯得一頭烏髮墨黑如夜,雪壓重墨。
流蘇喜帕遮住蘇寂容顏,恍惚之間難以清明,似喜若寂。
那個梨花樹下狂飲梨花酒釀的女子,如今成了新娘,在仙樂喜音聲中,嬌羞可人。
那年同去人間,正是臘八時節,家家戶戶關着房門喝臘八粥,她陪蘇寂堆雪人。
蘇寂說,把自己的名字和洛涯的名字一起寫在雪人上,就能永結同心。
喜娘將新人的衣服結成了一個同心結,遙汀笑得有些漠然,這纔是真正的永結同心。
那個冬天真的很冷,蘇寂後來告訴遙汀,雪人好久都沒有化掉。
因爲冷到,遙汀生了一場病,好久纔好,喝了許多的藥湯。
洛涯埋怨蘇寂,不該帶遙汀冰天雪地的鬧。
法天沒說什麼,只是每日來看,看着遙汀把藥喝下去,才放心離去。
有些事情,真是勉強不來。
大禮已成,漫天的金紙紅綢,滿地的嬌花嫩蕊。
天族貴胄,是何等的富貴榮華。
遙汀笑笑,和身旁的洛涯道:“我要養那隻虎獸,但是還沒有想好名字。”
禮畢之後,遙汀和洛涯,都沒順利的走成,洛涯被他族中親眷叫了回去,而遙汀,苦於尋找毛球的蹤跡。
鬧洞房,在於一個關鍵的字,當然就是‘鬧’。
隔着老遠,就能聽到一片嘈雜的聲音,像是要頂開喜房的屋頂。
聽着這些聲音,應該是些小仙,正在鬧洞房。
突然之間,洞房裡面的聲音,全都寂靜了下來,好像出了什麼離奇的事情,所有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遙汀覺得頭有些泛疼,一種不好的預感。
罪魁禍首,自然就是她的那隻黑色的虎獸。
遙汀剛走到門首,眼前就放大了一張哭喪的臉,司官表現出無比自責的神情,順便展示了一下自己被撓傷的手。
證據確鑿之下,遙汀也不好再說。
順着前門走了進去,遙汀進了蘇寂的洞房。
挺喜興的,就是有團黑色的毛物,有些扎眼。
一隻黑色毛球,盤踞在蘇寂和昊康的喜牀上,還挺悠閒自得的,一點都沒危機感。
新郎手指已經抵在毛球要害,卻顧念今日吉慶,還在考慮要不要下手。
毛球卻很淡定,打了個哈欠,眼皮都沒擡。
遙汀硬着頭皮走進去,蘇寂第一個看到:“遙汀?我還當你沒來呢。”
遙汀笑,笑的意義很不明。
這個時候,說話還是不說話?
聽說眼前這個新郎官,與善良這種美好的詞彙,是有一定距離的。
蘇寂有些迷茫:“你怎麼了?看起來臉色不太好,”說着走到遙汀面前,摸了摸遙汀的額頭。
遙汀透過蘇寂,看了看她背後新郎的臉色,決定沉默是金。
新郎說的每一個單字,都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遙汀,這虎獸是你的?”
虎獸這會而也來了精神,兩隻眼睛炯炯有神,盯着遙汀不放,也等着她回答。
新郎的眼神如兩柄利劍,幽紫的眸子裡寒霜肆虐,等着一個滿意的答案。
遙汀恨不得用眼神掐死虎獸,在兩難間糾結。
“要麼你說說,這個虎獸,怎麼會在牀上的?”昊康還算很貼心,換了個問題。
“如果我說,它是想來祝賀你們新婚幸福,天長地久,美滿恩愛的,你會相信麼?”遙汀看着昊康,笑得非自然。
“我信……,”昊康的笑,意義就很明確了:“你信麼?”
“這個……可以相信,”遙汀指了指虎獸:“既然祝賀完了,就不打擾了。”
昊康對於這個解決的方法,表示非常的不滿,哼了一聲,開始僵持着。
遙汀有一點發愁。
蘇寂突然回頭,一室冰消雪融,溫暖得滲人。
如佛拈花,迦葉微笑。
蘇寂表明立場:“遙汀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新郎從善如流,聲音溫柔的滴水:“那是自然,”說着手移開,重重的拍在虎獸的腦袋上,做、愛撫狀。
遙汀聽他用這種聲調在說話,結實的打了個寒顫。
虎獸咧咧嘴,翻了翻一雙黑眼珠,從牀上蹦下來。
蘇寂攜着遙汀的手,撂下一句‘我送遙汀’,就拽着遙汀走了出去。
虎獸甩了甩尾巴,扭着屁股,也跟了出去。
身後溫柔聲音迭起,無非是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實打實的貼心關心,像是蜜糖一樣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