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誰能來告訴他,當時他的腦袋是哪根無知的弦搭錯了,竟然張口邀請紫薇星君一起用早飯的?
布着飯菜的仙童覺得頭上冒涼氣,在法天強大冰冷的氣壓下,都是非常自覺的低着頭,小心翼翼,儘量讓自己的存在感渺小渺小更渺小。
被腹誹的紫薇大帝顯然很淡然,夾起一塊油豆腐放到口中,笑着側身對還沒有走的仙童道:“這個很好吃,辛苦了。”
仙童被紫薇大帝這麼幾個字誇得輕飄飄的,剛要笑出來,就看到了法天的冷眼,笑容僵在臉上,非常的不自然。
紫薇大帝又是當做沒有看到,繼續吃飯吃菜,而且開始給遙汀講些故事,都很有趣。
於是普通的油豆腐,在法天的兩排閃亮的牙齒之間,被碾得粉粉碎。
剛纔他肯定是腦子壞掉了,聽到‘冥王和遙汀關係很好啊’這麼一句簡單的話,竟然就一時衝動的請他進來吃飯了。
是不是自己太沒有趣了?法天在心中沉痛的進行自我檢討,平時他說什麼的時候,遙汀只是淡淡的聽着,也沒見她還會聽着笑着的。
衝動的結果,果然是很嚴重的,讓法天立刻有了及其嚴重的對比感。
紫薇大帝在將飯碗遞給仙童,讓仙童幫他盛飯的間隙,掃了法天一眼,眸色一沉,心中突然很不忍心。
雖然外表不太能夠看出來,但是紫薇大帝的年齡已經不小了,只比鳳主小三歲,但是鳳主是要比法天大上一截的。
關於法天的事情,紫薇大帝雖然不必去刻意打聽,但是也是多多少少有所耳聞的,他一向都把許多事情看得很淡薄,有些沒有感情不理世情的出世意味,對於那些事,其實真正打從心裡懂得很少。
可是即使是那樣的紫薇大帝,看到法天在遙汀出現前和出現後截然不同的感覺,也是難免有些動容的。
他不瞭解法天,因爲法天其實很難懂,但是他很好奇,遙汀身上究竟有什麼力量,能讓法天死心塌地,以他的觀點來看,單憑長相很像那種簡答的理由,不足以有那麼大的改變。
最初她接觸遙汀,是抱着目的性的,因爲一時的好奇,至於好奇的源頭,紫薇大帝有想過,大概是他作爲上仙高高在上的孤寂。
他不是沒有想過,或許知道了問題的答案,也就能解決他很寂寞的問題。
後來的相處之中,紫薇大帝已經忘記了最初的目的,遙汀很真實,也很聰明。
有些水太渾濁了,其實憑心而論,紫薇大帝有一些後悔,把遙汀也拉到漩渦之中,但是他也清楚,即便他手段再是如何,少了遙汀的幫助,想要阻止事情向最壞的方向發展,也是一樁不可能實現的任務。
但是當他剛纔看到法天望向遙汀時候的那種神情,他的心有一些緊,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十分惡毒的事情。
紫薇大帝的這番心思,顯然沒有誰能知道,遙汀見他沉默着以爲紫薇大帝被法天的話堵傷了,因此念頭一轉,便想到了一件事情。
“星君如果最近沒有什麼事情的話,能不能幫我一個忙?”遙汀說完這話,覺得後背一陣涼。
沒等法天開口,紫薇大帝熱烈的迴應:“好啊,什麼忙都可以。”
“幫我去冥司取一塊玉訣,洛涯知道在哪裡,之後交給天后,”抓緊法天沒有插嘴的縫隙,遙汀趕緊補充關鍵的一句:“因爲我想和主上在天界多待一段時間,所以就不想親自去取了。”
最後這句話,相當的有用,就算是再遲鈍的人,也能感覺飯廳內逐漸回暖的溫度。
果然法天再開口的時候,平和了許多:“姨母又要那塊玉訣?做什麼?”
“天后說她的病,用玉訣做藥引可以有效,我也在想,要不要乾脆就把玉訣給天后,其實我是提過的,只是天后堅決不肯要,”遙汀解釋道。
“會不會是……,”紫薇大帝非常善解人意的說明:“你想送東西的態度不夠熱誠?”
這個……遙汀有點不太明白如何熱誠:“要不星君幫我去天后那裡熱誠一下?這樣天后一旦再有個病痛,就不用千里迢迢的去取玉訣了。”
“是啊,”星君同意她的說法:“正所謂一玉在手,萬事不愁。”
……遙汀和法天同時很無語。
吃罷早飯,氣氛雖然沒有達到沸水的高度,但是也保持在了溫水的程度,法天非常熱情的將紫薇大帝送出了墨訓的仙府,這纔回頭看遙汀。
“我的臉上有朵花兒麼?”遙汀說完,還應景的去摸摸臉。
法天走過來,別有深意的說道:“不是,我就是覺得,你和紫薇大帝,比我想象的要熟。”
咦?遙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竟然是剛剛纔發現!
“不是主上想的那樣,”儘管心中的感想很蓬勃,但是表面上,遙汀維持着適度的淡定。
“我怎麼知道我想成了什麼樣?”法天笑着攜起遙汀的手,帶着她往裡面走。
這個時候,給被質疑不是蛔蟲的遙汀兩個膽子,她也不敢強硬的想要把手抽出來,何況通常情況下,她的強硬是完全沒有用的。
墨訓顯然不太擅長打理花花草草,沒有洛涯的仙府,一路上只有些普通的花草樹木,頂多算是不禿着就是了,涼亭是個好去處,三彎五拐,法天便帶遙汀到了涼亭內坐下。
仙童經過昨天加今日一早一晚的訓練,早就非常敏捷懂事了,他們還沒說上話,香茗和細點就都送了上來,速度奇快,尤其是在閃人的時候。
風平浪靜,沒有花香,沒有樹高。
遙汀再度看了看墨訓的這個小花園,覺得應該適時的出借一下洛涯,好好的一個花園,就被墨訓這麼不用心的糟蹋了,估計洛涯知道,肯定很是傷心自己當年的勞動成果。
“我最近,聽到了一個消息,”法天一邊說着,一邊拿茶杯蓋子細細的打在茶杯沿上,一下一下的,撥動着浮在茶盞裡的茶葉。
這麼空穴來風的一句話,不足以讓遙汀聰明的智慧發揮作用,於是她耐心的等待,等着法天繼續說下去。
沒有辜負遙汀的期待,法天果然接着說道:“不知道是誰,似乎想要運行一個禁術,一個非常古老的禁術。”
遙汀挑挑眉,仍舊在聽着。
茶湯清冽,水波不興。
“你一直在查,”法天的語氣很篤定。
“對,”遙汀答的很乾脆:“主上給我的那本仙術的古籍上有記載,但是大概因爲是禁術的原因,只有寥寥的幾句話,倒是警告的話很多,所以我很好奇,一直在查。”
沒成想遙汀會這麼直接,法天倒是一愣,但是也就是瞬息的時間,便接着問她:“查到什麼了麼?”
“主上呢?”遙汀反問:“查到了什麼?”
這種反問,是沒有敢在法天面前說的,但是既然對方是遙汀,法天自然不會動怒,甚至還會有一種‘遙汀不把我當外人’的欣慰。
“沒有,我有讓鳳飛在查,但是……,”法天故意頓了頓:“我顯然要比你知道的晚好些,所有的消息,都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主上以爲我有這樣的能耐?”遙汀雖然作爲司書已經盡心盡力了,但是天界上仙何其多,她也不過是個鬼仙罷了。
“遙汀,”法天憐惜的嘆了口氣,不顧遙汀的掙扎,將她攬進懷裡:“我就是很擔心你,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