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孤月·躋憶夢爲生(Ⅲ)

三個月前:

小童照例在辰時去慕容言的書房送早茶和昨日到的信箋,可是房內空無一人,遙遙可見書案上有一張揉過的信紙,小童走近一看

:言兄,指明花原出自虹虎山莊,山莊被屠後,它曾在囚音山莊出現過,囚音山莊擅長用毒,言兄千萬小心。倦卷書。

囚音山莊用毒?小童心中一緊,糟。但是轉念一想,孤言並不是一個衝動的人,於是他連忙先去密室查看孤言專用的信箋,還是少了一張。[孤言拜訪必有信箋先到,封筆之後信箋樣式統一]

“一遇到指明花就沉不住氣”小童氣憤,提劍而去,剛出房門恰巧遇見慕容華。慕容華問他匆匆忙忙去幹什麼,小童只說慕容言昨日讓他去東市玉行取笙,他給忘了。

“那笙是二弟看上的還是別人送的?”慕容華問。

“大公子放心,是公子自己看上的”

慕容華這才讓小童離去,小童忘記關門,慕容華一眼看去,書案上的茶食太礙眼。

二弟這屋內典籍甚多,若是婢子手腳笨拙,怕是要讓他傷心了。想到這裡,慕容華走了進去,突然,他急匆匆地朝康瓏院(林瓏的院子)方向走去,早茶沒拿門也沒關。慕容華腦中正熱,在路上竟和婢子撞到了一起,慕容華見她手中的茶方纔想起自己去弟弟房中幹什麼,於是慌慌張張地折回,然後回到自己院中。

華院:

“展玉玉,去樊城一趟”

閣中風徐,珠簾縵紗搖,藍藍若海空,隱隱下人影。

“我叫展遇,再亂叫訛你”佛簾而出的女子身着素白齊胸襦裙,五官端正,肌膚如皁,妥妥是個傾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女子太過白皙且無紅潤之氣,但這也恰恰成爲了展玉玉外冷的表徵,使人一眼就能在人羣中找出。慕容華培養這樣的人在身邊不是爲了讓她辦事,而是爲了威懾。展遇是展玉玉的胞兄,已故。

小童到玉行報信,讓老闆楊派人去囚音山莊,小童先走一步,路上會留下標記。老闆楊立即遣人,同時也向圈虎堂要了十個人,還指名要夢紀親自領隊。

“堂主出馬的費用可不是你一個玉行老闆能拿出的數目”夢淼“好意提醒”道,老闆楊一驚,心想,莫不是他們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可是這圈虎堂亦正亦邪,只求錢財,今日這提醒雖然不中聽,但是也是爲自己好,莫不是他們也想……可是他們並沒有什麼恩怨,圈虎堂爲什麼要這麼做?

“想必客人您已經想好了,那麼”正有弟子過來請老闆楊離開。

小童去囚音山莊的路上就像平常一樣,並沒有人設伏阻止。孤言已經封筆[退隱],按理說若他被困,定會有人來阻止小童,可是現在沒有,那就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對方故意讓小童進去,要麼就是孤言根本沒有被困。

“我的名聲早已傳開,如果不對我下藥根本不敢這麼大膽放我進去”小童喃喃道,正如小童先前所說,孤言不是個衝動的人,他根本沒有去囚音山莊,只是去黑市打聽指明花的出處,那封拜訪信是給那位老藥師的。孤言回府時看見展玉玉喬裝從側門出去,心想她是大哥的人,一般不會被派出去做事,於是孤言跟了上去,正巧遇見從圈虎堂回來的老闆楊。

“言先生!你沒有……”老闆楊這一叫讓展玉玉發現了孤言,孤言只能裝作與老闆楊同行,經此一變,展玉玉從小巷離去。

“沒有什麼?”孤言回過來問道。老闆楊心噓,支支吾吾的反倒讓孤言起疑,就在這時,夢淼帶着幾個弟子出行正巧遇見了兩人。

“喲,這不是玉行老闆嗎?您不是剛從善堂買了人去囚音山莊嗎?看這情況好像不是您要買人,是這位公子要……”夢淼暗示這兩人關係不一般,老闆楊眼中一絲慌張閃過,心想他剛纔明明去的是惡堂,夢淼爲什麼要故意說成是善堂?這人是敵是友,老闆楊不能確定,只是當下只能站在孤言這邊。

“休要胡說!我買人是因爲……”

“囚音山莊?!小童!”孤言心想,糟,現在回府派人爲時已晚,夢淼剛纔提到了自己是圈虎堂的人,那麼……

在囚音山莊外善堂的人與惡堂的人打得不可開交,孤言和小童乘機逃上了一座草木茂盛的山。

五個黑衣人突然排成一隊,亮出大刀出現在他們面前。

“誒,他們爲什麼要在大白天穿黑色的衣服?”躲在殘墳後的倦卷甚是無奈,一襲石灰色的布衫與麻質斗篷正好與墳頭的枯竹葉融爲一體。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是心理暗示法,流血看不見當時就不會痛,而且黎安國內的黑色染料都是一樣的材料和工藝”另一個是夢紀!

“你確定那毒是稀釋好的”倦卷還是有些擔心,不只是擔心這個計劃,還有對孤言的擔心。

“這是自然,溯姑娘預計在酉時纔會到這裡,在那之前一刻鐘纔會毒發”夢紀說道。

“那可是我兄弟,可不能出啥事,我要留到溯姑娘帶走他才離開,默家的事幫我推後一點”夢紀一鎖眉頭,他不解。

“你知道的,默家的原主可是隱主,連我們都不敢怠慢,你……”

倦卷一副不聽勸解的樣子夢紀也沒有辦法,夢紀知道倦卷敢得罪默家無非因爲他是神守,而要去默家的人不可能是綠瑩和玄影,可是倦卷確實有些膽大,但事實是倦卷只想保證孤言的安危。

五人上去將兩人圍住,這五人的功夫出自一家,身穿一樣的服飾,其服飾紋飾容易使人產生暈眩感,五人位置時時變化,孤言慢慢感到頭暈,就在這時,他們發起進攻,小童擋刀,孤言向後撤,突然一個死士趁小童不注意自己砍了自己一刀,然後將刀扔向孤言。

“公子!”

孤言本不會回頭,小童這一叫,孤言回頭正好看見大刀朝自己扔來,說時遲那時快,孤言本能的一躲,傷着右手臂,刀上的血珠濺到了孤言眼睛中,五人見事成便退,慌忙中小童割下一個死士的衣角花式。

“公子,你沒事吧?”小童嘴上說着擔心孤言的傷勢也不親自去看看,反而去取地上的大刀,他仔細觀察過了,這只是市面上常見的,正要丟棄時孤言讓他留着。刀匠能不認識自家的刀嗎?何況每個集市的都不一樣,孤言要查查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

“是囚音山莊的人”小童說道:“我有一個朋友說的”難怪小童看見倦卷寫給孤言的信上說囚音山莊用毒時,他會疑慮,小童早就知道囚音山莊是培養死士的地方。能被小童稱作朋友的人不多,孤言暫且相信了。

“這山上應該有止血的藥草,我去挖點,公子你先去找個地方坐一會兒”

孤言心想,小童真不容易,要機靈,武功還要高,做事必須細緻,懂得也要多,真是太爲難小童了,還好從小教育他要吃苦耐勞,不然一定是要加銀兩。

“小童,我去哪你才能一眼看見我?”孤言本想躲躲,好爲難爲難小童的,但是於心不忍啊。小童已經走遠,只傳來“高”想必是讓孤言去高一點的地方,那樣才能一眼看見。

囚音山莊位在羣山之中,周圍山體各異,有的草木繁榮,有的寸草不生,有的萬仞峭壁,有的平夷相齊,兩人走的是一座千仞山,此山半高有樹林掩映,最重要的是多枯枝,孤言與小童以隱士身份現世時均着淡褐色衣衫,此山最能躲避。孤言沿小道而上,一面是崖。就在孤言上攀時,眼睛突然開始疼痛,指明花毒經過血的稀釋,應該更晚發作纔對。在劇烈地疼痛之後是一陣難磨的癢,這些孤言都能忍下,可是風起時眼淚滾滾而來,孤言不得不拂帕,小道上一株紅花擋在他腳下,花毀人落。

倦卷和夢紀已經轉移陣地,倦卷看見這一幕正要衝上去接孤言,夢紀緊緊地踩着倦卷的長衫。

終於小童回來了,夢紀製造幻境騙過小童,所以他找許久也未曾找到孤言。

酉時,溯月與冥王星到此處,兩人卯時回溯家時發現了這株野生指明花,現在專門帶好工具來移植,可是它已經莖斷而亡。

“回去吧”溯月說道。她話音剛落,五個黑衣又提着大刀來了,溯月的功夫雖是催成,但足以滅一山莊,何況是五個死士。六人一手運功攀在崖壁上,一手用來打鬥,冥王星小道旁看熱鬧。一番打鬥下來,五人一點便宜也不佔。

“怎麼辦?傷不了啊”其中一個死士說道。

突然一死士提刀砍傷了旁邊死士的手臂,在場的頗爲震驚,說時遲那時快,他把刀朝溯月扔過去,冥王星大叫溯月,讓她躲開,溯月回頭的那一剎那刀正好劃過她的右臂,血濺出來,落到眼角,風起,吹到眶外。那刀偏離了軌道,倦卷趕緊小跑過去將它插在孤言的衣袖上。

“撤!”

“天已黑,阿姐別追”溯月方落到小道上處理傷勢,

“指明花毒!”兩人異口同聲。

“先去山下看看那把刀出自何處”溯月已經有了打算。冥王星表示,那人既然敢扔就不怕查,多半是市面上普通的刀。

“刀匠都認識自己的刀,每個集市審批的時候標記也不同,先帶回去再查”

那刀正好插在孤言寬袖上,兩人一下去便發現了孤言。

在救不救孤言的抉擇上,溯月猶豫了,這麼些年來,林瓏一直給溯家找麻煩,要不是溯參攔着,溯月定會報復回去,只是這是不諳世事的二公子。

“阿姐,他的傷口上也有指明花毒!”冥王星檢查傷口時發現的,如果溯月不救,就算慕容家的人趕到也於事無補。

“我帶他回臨池山,你回去回稟爺爺,就說我們遇到了死士搶奪指明花,我在打鬥中不小心中了毒,在外面養傷。”有死士,有毒,再加上指明花,溯參一定會把三者聯繫起來,歸怨於囚音山莊,屆時天王星會想辦法說服老爺子讓他跟着調查囚音山莊,這指明花是不是出自囚音山莊自然會有眉目,至於溯月,她本是藥師,不得不成爲武者,又是溯家真正的家主(溯參年邁,在位只是威懾)她不能受傷,臨池山是她原來種植草藥的地方,由於在深山之中,連溯參也未曾找到過,那裡已經是五人專門療傷的地方。

“對了,你們來輪值的時候記得吃變音丸,順便帶幾身換洗的衣物,還有……”這些小細節溯月已經交代了幾年,四星早已養成習慣,但是她還想再說,再說下去。

“阿姐,我們會小心的,你放心”冥王星面帶笑意,心想阿姐也只有對我們纔會這麼嘮叨了。再嚴苛的人也例外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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