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雖然年紀小,卻已經顯示出了身爲木匠皇帝的潛質,因爲萬曆時期三大殿都在整修,而且因爲財力問題,整修的進度很慢,朱由校偶爾也能夠接觸到這些工匠,他看着一塊塊木頭,在那些能工巧匠手中,很快就變成了一間間漂亮的房屋,這讓他非常感興趣。
而現在朱由崧利用飛船製造出了一系列的小鋸子、小榔頭、小刨子等木工工具,再加上一件精準的鋼尺和遊標卡尺,送給了朱由校,並且送給了他一件他自己做的帆船模型,這讓朱由校如獲至寶,並且信誓旦旦地說,以後他要造出真正的西班牙大帆船,卻沒想到被他母妃摔碎了。
朱由校所說的母妃可不是他的親生母親,而是李選侍,他親生母親王才人,被李選侍侮慢凌虐,在七年後將會死去,死前對他說:“我與西李有仇,負恨難伸”。李選侍對他也是經常虐待,這也讓朱由校的性格變得懦弱。
朱由校現在的地位跟他父親朱常洛非常相似,都不被自己的父親喜歡,不過朱常洛還好一點,鄭貴妃雖然跋扈,卻沒什麼心機城府,對朱常洛也相對寬容,但是朱由校面對的李選侍就不同了,經常虐待他,不給飯吃那是經常的事情。
朱由崧怒道:“豈有此理,區區一個選侍,也敢凌侮皇子!你跟我走,我要跟這位了不起的選侍娘娘好好理論理論!”
朱由崧這次真是生氣了,拿一個孩子出氣,那算是什麼本事!朱由校現在正是十多歲,長身體的時候,居然不給他吃飯?也難怪以後明熹宗身體不好,英年早逝了呢。
朱由校卻一把拉住他,說道:“皇弟,你還有沒有吃的,他現在一天都沒吃飯了!”
因爲朱由崧前世就是一個貪嘴的人,知道一些全國各地的風味小吃和點心,他不但喜歡吃,而且喜歡做點心,那是因爲他年輕的時候,經常工作到深夜,而且是極爲耗能的腦力工作,這讓他不得不在晚上爲自己準備一些點心或是小吃,好補充能量。
他做的東西雖然比不上御膳房精緻好吃,卻勝在新奇,風味獨特,朱由校特別喜歡吃這些點心,這也是因爲他在李選侍這裡沒吃過什麼好東西。
“諾,這是我弄得油旋,算是山東那邊的好吃東西,吃完了,我們就去跟李選侍理論,要是她再敢打你,我們就鬧到太子大伯鬧到皇爺爺那裡去!”
朱由崧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情,說道:“你母親呢,你沒有東西吃,難道她也不管你?”
朱由校苦笑道:“李選侍讓御膳房不要往我們房裡送食物了,母妃生了病,李選侍說我母妃是得了肺癆,她自己不能動彈,只能吩咐那些小太監去,但是那些小太監自己吃得滿嘴流油,卻不肯給母妃送一點!”
肺癆就是肺結核,在這個時代絕對是高死亡率的疾病,即便是朱由崧有另外一條命,也不願意冒這個險,而且只要處理好了李選侍的問題,自然會有太醫院的人派人來治療。
朱由校連忙接過油旋,這種油旋是濟南特產,外表酥脆、內瓤軟嫩,蔥香撲鼻,因爲形似螺旋,而被叫做油旋,清代有人記錄這種美食,需要和麪擀開然後加入食油,再擀開,如此七次放入烘爐烤制而成。
朱由校連忙接過油旋,狼吞虎嚥起來,一邊還說道:“皇弟,我看算了吧,這個不太好吧!”
朱由崧說道:“皇兄,太子大伯以後是大明朝的皇帝,你以後也會成爲大明皇帝,就算是面對李太后也應該有自己的尊嚴,這次你的聽我的!”
朱由校突然噎住了,不斷指着自己的嘴巴,朱由崧連忙給他灌了一口水,纔算是嚥下去,朱由崧說道:“皇兄,難道你還想讓那位李選侍繼續欺負你?”
朱由校唯唯諾諾地說道:“但是如果不成的話,那我可就慘了!”
朱由崧冷笑道:“放心,沒有不成的,我們直接去找她,如果她不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們就鬧到太子大伯那裡,如果還沒有結果,我就讓皇爺爺來給我們個公道!”
“可是……”
“沒什麼可是了,難道你還想繼續過這種日子?”
朱由校一狠心,說道:“好,我們去,不過皇弟,你可一定要幫我啊!”
朱由崧不禁一陣泄氣,前面一句,讓他以爲朱由校還能雄起一次,但是後面一句馬上又迴轉了原型。
此時朱由崧也沒辦法說不,只能大包大攬,讓他放心,一切都包在他身上。
擷芳殿地方雖然大,不過卻也就方圓幾裡的範圍,想要找某個人,卻也容易得很。
二人卻在門前被一個太監攔住了,那個太監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不知兩位皇孫何往?”
朱由校在一邊不知所措,朱由崧只能喝道:“選侍娘娘可在?”
“選侍娘娘自然是在的,不過太子殿下也在那裡……”
朱由崧說道:“那正好,我們進去!”
“慢着,兩位皇孫,裡面可是太子殿下跟娘娘,你們不能進去!”
朱由崧眼睛一瞪,看了看眼前的太監,身材高大,手指粗糙,倒像是個練家子,他皺了皺眉說道:“你是誰?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
“灑家李進忠!剛剛入宮,哎呀!”
“啪!”朱由崧狠狠地在那個太監臉上抽了一記,說道:“李進忠,剛剛入宮,難怪不認得我,在兩個皇孫面前自稱灑家,你算是什麼東西?”
李進忠的臉上登時出現了一個小手印,這位皇孫年紀雖小,手勁卻大得很,李進忠緊緊握住了雙拳,最後卻不得不放開,他不過是一個小太監,如果冒犯皇孫,就算是有天大本事,也沒辦法在這個紫禁城裡逃得性命。
李進忠的表現,朱由崧自然看在眼裡,李進忠原本姓魏,日後更是改名魏忠賢,成爲了大名鼎鼎地九千歲,朱由崧會了解的這麼清楚,可不是他的歷史學得有多好,而是無數描述魏忠賢的電視劇,已經把這些資料交代得清清楚楚了。
不過既然朱由崧來到這裡,魏忠賢還只是一個剛剛入宮的太監,他也不介意先把這個禍害料理了。
朱由崧說道:“我要進去見一見太子大伯跟選侍娘娘,你要攔着我嗎?”
“不敢,不敢,兩位皇孫請!”不過李進忠倒也乖順,一點也不給朱由崧發飆的機會,這讓朱由崧有些失望。
魏忠賢那是日後能夠成爲九千歲的人,雖然目不識丁,但是心機城府也還是有的,他卻能夠感到自己說出名字之後,那位一身英氣的小皇孫對他便有一股厭惡之意,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不過現在絕對不能繼續忤逆這個皇孫了。
畢竟太子天生仁善,而這個皇孫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善茬,兩者取捨,自然是要對不起太子了。
此時朱常洛正在跟他的寵妃李選侍調笑,李選侍的整個身體都壓在了朱常洛身上,看到二人進來,連忙從朱常洛身上跳了下來。
朱常洛也連忙整了整衣冠,勉強笑道:“原來是崧兒和校兒,你們來有什麼事情?”
朱由崧躬身向二人施禮,而朱由校也跟在他身後施禮,無論是怎樣的義正言辭,在禮數上面卻不能缺了,否則有理也變成了無理。
“太子大伯,這次我跟皇兄過來是想問問選侍娘娘,不知皇兄犯了何錯,不但要責打皇兄,而且不讓御膳房給皇兄準備膳食?”
李選侍臉色一冷,說道:“你是在質問我嗎?”
李選侍的臉色一變,朱由校的腿就開始發軟,要不是朱由崧拉着他,他說不定就要跪下了。朱由崧卻說道:“不敢,只是皇子皇孫的教導,大明早有成例,卻不知道選侍娘娘是遵的哪條成例來處罰皇兄?”
明朝爲了避免外戚干政,后妃多是從小戶人家女兒當中挑選,現在的李太后的父親武清侯以前就是個泥瓦匠,而眼前的李選侍家中也不過是稍有財貨,這種制度不但避免了外戚干政,而且這些后妃很多都沒有經歷過激烈的家族爭鬥,在宮斗方面也不怎麼熱衷,也不怎麼擅長,這樣也使得明朝的後宮還算是安寧。
李選侍氣極,卻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哪裡知道皇子皇孫的教導有什麼成例?只能乾巴巴地說道:“身爲太子長子,皇長孫,卻不讀詩書,玩物喪志,難道不該罰?”
朱由崧冷笑道:“皇長孫不讀詩書,又是誰的錯?”
萬曆皇帝在反對立朱常洛爲太子的時候,曾經拿出過禁止朱常洛進學的手段,但是被東林黨抵制住了,而那些大臣關注太子已經很吃力了,哪裡還有精力去管皇長孫。
而李選侍根本不想讓朱由校進學,她也有自己的心思,現在朱由校是皇長孫,而他生母是王才人,卻不是她,李選侍是個有野心的女人,自然不希望朱由校成爲日後的皇太孫、太子甚至皇帝,所以她便禁止了朱由校的進學學習,想要讓他成爲一個庸碌之徒,到時候她生出兒子來,自然能夠擊敗朱由校成爲太子。
這番心思,在宮裡的人大部分都明白,但是卻不能明明白白地說出來。
朱由崧這番話的意思,就是讓李選侍讓步,否則他不介意把事情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