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運改革,那是湖廣、浙江、南直隸和山東等地深受漕運其害的州縣議員,當然提出這個議案來的人並不多,畢竟很多州縣的議員本身都是依靠漕運發家的商人,漕運本是國家戰略運輸,不過主要負擔卻在百姓身上,而漕運管理不嚴格,或是官商勾結之下,利用漕運,夾帶私貨,根本就是稀鬆平常,想象一下,如果有了一條完全不需要自己花錢的南北商路,相信無論做什麼生意都能夠賺得盆滿鉢滿。
這些人所代表的那些平民雖然也是深受其苦,不過他們自己卻深得其利,因此他們對漕運的改革並不熱衷,甚至是抵制,不過中國讀書人當中從來都不缺那種充滿着責任感的“爲民請命”的讀書人,因爲他們的學識和名望,被選爲了議員,這次也是滿腹壯志,想要爲自己的家鄉父老,做點好事。
因此雙方就這問題爭論得幾位激烈,原本那些只知道“爲民請命”的幾個文人想要對抗那些官商組織是絕對不可能的,不過很快他們就有了強援,也就是那些虎視眈眈想要修築“京滬鐵路”的鐵路公司多代表的北方財團,修築京滬鐵路以及改革漕運,實際上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問題,只要議會和朝廷承認了漕運的問題,那麼改用鐵路海路,就有了政策基礎,到時候誰敢反對他們建鐵路,那就是禍國殃民。
鐵路給他們自己帶來的巨大利潤已經讓他們無法割捨,而給國家帶來的便利,也已經出現端倪,而且還有幾位素有清名的文人議員在前面當做門面,光鮮的表子裡子都有了,再加上遠遠超過那幾個漕運商人的實力,那些漕運商人根本沒有絲毫的勝算。
雖然沒有勝算,不過那些人還打算再拖延幾分,好爭取更多的利益。只是他們不過是一廂情願,在最初的交涉無果之後,議會馬上進行了表決,漕運商人只是江南商會當中的一小部分,無論王家、陳家還是沈家都不會爲了他們這些人,得罪現在的北方財團,因此漕運改革的提議被迅速通過,並且由一些人提出了數百條具體的建議,包括漕丁妥善安置、運費由官府承擔、改用蒸汽輪船以及多用海運等等。
如此還不算完,在議會的第三天,就有大批的議員因爲受賄被抓入大牢,現在議會政治剛剛開始,還沒有什麼“政治獻金”的說法,這些人的受賄證據那是確鑿無疑,等待他們的將是公開的審判,以及連根拔除的激烈措施,北方的財團不會允許這些人以及這些人後面所代表的勢力,在他們修築鐵路的時候從中作梗,與其等到他們搞鬼再收拾他們,還不如直接在議會舉辦之時,一舉拿下,反正他們屁股後面都不乾淨,收拾了他們也不算是冤枉,而且有了議會的表決,他們就能夠擺脫構陷的名聲,畢竟議會是民意的代表,他們是秉承民意做事。
在京滬鐵路和漕運改革上面,雙方鬥得激烈,不過在陝西賑災、鐵路、水利以及石油開發方面他們卻興趣缺缺,除了一些陝西籍的議員還在聲嘶力竭地疾呼之外,其他人大多數都沒有支持他們的意思。
陝西那地方原本也是一塊風水寶地,水土肥沃,地形險要,因此也成了一個王霸之基,不過自從隋唐之後,關中因爲開墾過度,就變得越發貧瘠起來,因此宋代便將都城遷移到了河南開封,到此時明朝,陝西那邊根本沒什麼產出,修條鐵路,恐怕得天天給陝西那邊運送賑災糧,到頭來還得落在他們的賦稅上,雖然說投入總歸有產出,不過陝西那邊的產出,無疑是晚了些。
與其如此,倒不如干脆不要修什麼隴海鐵路,將錢投到回報更高更快的地方,對此朱由崧也沒什麼好辦法,議會政治是以利益爲重心,可不是以他個人的意願爲中心的,此時它已經開始發揮他的作用了。
朱由崧明明知道過兩年西北幾聲大旱,將會產生一場波及全國的農民起義,但是此時卻無法做到未雨綢繆,現在以北京的軍力,就算是李自成等人發展到巔峰之時,朱由崧也有把握將他們夷滅,不過那種破壞力實在是太大了。
大明朝京城的議會並沒有對北京城的百姓產生什麼影響,自古以來的傳統讓他們養成了不言國事,被動接受的性格,議會在他們看來不過是一個新的衙門而已,那些議員就是其中的官老爺,這讓大明朝的議院頗有些走味的意思。
不過議會給他們帶來的唯一的好處,就是養活了很多很多的商販,因爲京城平白多了幾千議員,再加上議員的那些隨從小廝,加起來足有數萬人,他們的吃穿用度自然刺激了周邊的商販向各大客棧酒店以及青樓運送各種瓜菜魚肉。
夕陽西下,在北京城門即將關閉之際,一騎奔馬由遠而近,看到即將關閉的城門,不僅高叫道:“我有加急軍情,馬上開門!”
城門上的士兵也馬上着人覈對了對方的身份,開啓城門允許他進入,那人縱馬疾馳,到樞密院門中,方纔翻身下馬,衛兵通報之後,那人匆匆進入了樞密院。
就在議會進行到第三天的時候,樞密院收到了從南方傳來的一份加急軍報,朱由崧也不得不將離開議院,着手處理此事,荷蘭人滋擾澎湖也就罷了,這次居然以欺騙的方式在臺灣劃下了一大片的土地,並且開始威逼當地百姓向他們交稅,這對朱由崧來說,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內閣接到這份奏報的時候,還只是覺得這些紅夷人有些囂張,不過朱由崧卻有些驚奇了,荷蘭人佔領臺灣,那應該是在天啓年間吧,趁着大明朝廷應付東虜,無暇東顧這才讓他們佔領了臺灣,現在他皇爺爺萬曆還沒死呢,努爾哈赤雖說已經成了氣候,不過還沒打起旗幟呢,大明朝表面上還是一片光鮮,怎麼荷蘭人就敢入侵?
這些歐洲人難道真以爲大明朝跟他們**的印度、印第安人一樣都是原始部落,他們可以以一敵百嗎?他們的優越感也太強了點吧?
朱由崧被他們氣到了,臺灣雖說是顏思齊首先帶人開發的,不過之後因爲北海人數增多,朱由崧也派人向臺灣移民,並且命令當地的官員小心身邊的荷蘭人,他們居然仍然被騙,允許他們上岸。
不過朱由崧更生氣的,則是那些荷蘭人,爲了第一屆議會的開啓,他們還真是給他準備了一份大禮啊。
樞密院,參謀部辦公室被張風府、袁心怡等等北海軍隊出身的參謀人員佈置成了一個巨大的沙盤,牆壁上則貼着世界各地的用於軍事的細緻地圖,那是朱由崧讓飛船從太空拍攝下來的地圖然後再由大明的人註釋上各種地名,可以說是最細緻的軍事地圖。
而在中央的大沙盤當中,藍色泥土幾乎佔據了大部分地方,那顯然是一副海洋地圖,而張風府指着這種地圖,說道:“這次進攻臺灣,表面上看荷蘭人陰謀佔據臺灣,實際上卻是荷蘭跟西班牙組成的艦隊,想要‘征服’大明的計劃,他們甚至制定了完整的進軍計劃,而第一步就是以臺灣爲誘餌,吸引我們的艦隊前往,消滅我們的艦隊之後,再進行登陸作戰!”
張風府剛剛說完,在座諸人不禁一片譁然,原神樞營營官,如今的副參謀長吳元焱不禁說道:“他們瘋了?不過幾個彈丸小國就想征服我們大明?”
張風府冷笑道:“他們不是瘋了,而是他們曾經征服過比我們大明的疆域還要龐大的土地!”張風府指了指美洲上的西屬疆域,說道:“他們在新大陸的土地已經超過了我們大明朝的疆域!因此他們自詡爲真正的文明國家,除了同屬他們歐羅巴的國家之外,其他國家都不過是野蠻的土著部落,征服而統治他們是他們的神賦予他們的天職。”
參謀部當中原本幾個老成的文官也不禁皺起了眉頭,說道:“這些人的威脅恐怕要比韃靼人還要厲害!”
朱由崧原本還以爲不過是一件小事,此時卻發現南洋的局勢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歷史居然發生了這樣大的變化,朱由崧不禁皺了皺眉頭,說道:“西荷應該是互相敵視的,西班牙現在還沒有承認荷蘭共和國的,他們怎麼會走到一起?”
張風府看了看袁心怡,說道:“這裡面李旦的作用是最大的!”
“李旦?”朱由崧奇道:“他怎麼辦到的?”
張風府說道:“李旦此人善於揣摩王爺的心思,而且對於經營海上事物頗有一番心得,他早就知道王爺南洋有雄心,所以他聯繫了北海艦隊,在南洋我們的商業船隊進行護航,打擊西洋海盜,而且沿着南越暹羅諸國設立補給地點,建立我們自己的商路,這些年他不但爲海軍賺到了大批的經費,而且還幾乎將馬六甲以東的全部貿易給壟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