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寧本來還想着矯情兩天,她好歹是被許其遠冷落了,最起碼也算半個失戀,矯情兩天也是應該的。可別人不這麼想。
陸菁臨時有事,抓着宋嘉寧這個苦力工去替她代本科二年級的課程,宋嘉寧豈敢不從。只是——宋嘉寧皺巴着臉,這下邊的人也忒胡鬧了吧?
哪裡是大學課堂,簡直就是垃圾場一樣。各種東西漫天飛,完全忽視了講臺上已經傻站了將近十五分鐘的宋嘉寧。
終於有人發現了宋嘉寧,一個男生吹着口哨:“喲!小美女,來告訴哥哥你是哪個系的?”宋嘉寧禁不住調戲,老臉一紅。
她都研二了,竟然還被人叫小美女,究竟是好呢還是不好呢?
宋嘉寧一向知道陸菁帶的班出奇離譜,可也沒想到竟然會混亂到這種地步。
又有人陸陸續續把眼神望過來,只聽一個小姑娘嬌俏的聲音在角落起響起:“哎呀站在講臺上,難道是來代課的?”
“可不是嘛,咱們陸老師好像是說過,這節課由一個學姐來代的。”似乎是在費勁思索的聲音。
“搞什麼,陸一霸那個工作狂難得不管我們。”的的確確是在抱怨的聲音。
宋嘉寧努力辨認每一個聲音,一邊皺眉,這樣的學生,果然只有陸菁這樣的彪悍老師才能降得住。
“你看她站那兒一聲不吭,不會是個啞巴吧?”
“哈哈哈……”
調侃和嘲弄。
宋嘉寧仍是皺眉,陸菁要強大到什麼地步才能收拾得了這幫祖宗們。宋嘉寧望望天花板,面無表情地使勁去想,許其遠對待陳正聽那幫臭小子們的時候,都用的什麼法子來着?
可惜宋嘉寧好不容易想起來的時候,才意識到下邊這幫人,不是兵,哪裡有紀律約束。恐怕還得人爲約束。
於是宋嘉寧氣沉丹田,大吼一聲:“閉嘴!”
果然全班都安靜了。
宋嘉寧滿意點頭:“現在開始上課。”
“轟——”
宋嘉寧總算知道,什麼叫鬨堂大笑了。臺下衆人笑的樂不可支,宋嘉寧卻油然而生一種淒涼感。這個社會是腫麼了,腫麼會培養出這麼一羣不知道尊師重道的傢伙?果然是世風日下、人心敗壞!
“學姐,我們不知道什麼叫閉嘴,您能跟我們演示一下嗎?”人羣中傳來調侃聲,宋嘉寧雖然膽小,可也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
好歹跟許其遠身後混了那麼長時間,自小又是在部隊大院長大,什麼陣仗沒見過,一吼不管用,自然也不會怯場。
她悠悠開口:“諸位,也不知道你們陸老師給你們都定的什麼規矩。”
“怎麼?師姐要向陸一霸看齊嗎?”又是高高的調侃聲。
宋嘉寧微微一笑:“這位同學,我想請教你兩個字。”
一直搗亂的男生平時也是小霸王類型的,連陸菁都敢整,別說宋嘉寧這麼一個小姑娘了,被宋嘉寧這麼一說,立刻起身:“老師你有什麼不懂的呢,儘管問,小生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
宋嘉寧繼續微笑:“是嗎?那請問這位同學,教養這兩個字怎麼寫?”
教室再度安靜了。
“不會嗎?那我再請教一下,敗類怎麼寫?”
男生的臉色瞬間就黑了好層,卻一時想不出怎麼反駁宋嘉寧。
宋嘉寧嘴角微笑變輕蔑:“做人最基本的道理都沒弄明白,我看你還沒有資格進入這個教室繼續學習,請你出去。”
男生本就沒有料到宋嘉寧會這麼硬氣,回過神來纔想起來和宋嘉寧辯駁:“我交了學費,憑什麼沒有資格在教室裡學習,我偏要在這裡。你能拿老子怎麼樣!”
說話間,卻是已經帶了粗口。
宋嘉寧心情正不好,怪只能怪這男生撞槍口上了。只見她扔下課本,疾步走到男生跟前,厲聲說:“你自稱什麼?”
“老子!老子就自稱你老子怎麼滴吧!”
宋嘉寧顯然已經被激怒,所有人都爲男生捏了一把汗,男生也警惕地望着宋嘉寧緊握的拳頭,他盤算着宋嘉寧只要敢伸手,他就一定讓她下不來臺,打學生可是個熱門話題呢。
誰知宋嘉寧只一瞬便平靜下來,她重新回到講臺,拿起課本,無視了男生:“下邊請各位同學翻到第47頁,我們……”
“哎——還以爲有什麼本事呢,不過也是軟柿子一個。”男生嗤笑一聲,懶懶坐下來,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壓住宋嘉寧的聲音。
宋嘉寧微微一頓,平靜地看着男生:“這麼說這位同學你就是專挑軟柿子捏的慫貨了。”男生一愣,沒料到把他自個兒也繞進去了。
宋嘉寧乾脆扔下課本,面無表情地說:“我再重申一遍,請你離開這個教室。”
男生譏笑:“老子偏不!”
宋嘉寧冷笑一聲,口氣裡滿是不屑:“老子?我老子犧牲的時候,你他媽還不知道在哪個疙瘩縫裡窩着!”
教室裡一片譁然,有爲了宋嘉寧爆粗口,也有爲了宋嘉寧口中所說的犧牲。
“我的父輩,甚至祖祖輩輩,爲了讓你們今天能夠安心坐在這裡讀書,學知識。他們拋頭顱灑熱血,甚至在和平年代犧牲掉自己的生命,你們呢,除了逞逞口舌之快、耍點小聰明,你們都學到了什麼?”
“道德敗壞?良心喪失?還是整日頹廢不思進取!仔細想想,你們被稱爲毀掉的一代,到底有沒有冤枉你們!”
“別在心底不屑,我也並沒有說教給你們聽的打算!我的父親,一名軍人,甚至沒有機會看着我成人就犧牲了,我也不想說他多麼偉大,我只想告訴你們,這世界上你們不要的,總有人要,你們若沒辦法珍惜,就不要霸佔着!”
宋嘉寧一口氣說了不少話,當她說到爸爸的時候,有那麼一瞬眼淚就要崩出來,可她知道,她不能哭,不能讓人以爲她假仁假義。
她更沒想着能喚醒誰,說完了宋嘉寧便覺可笑:“我同你們說這些有什麼用,這位同學,請你離開教室。”
包括男生在內的學生,似乎都剛剛回過神來。
男生不動,宋嘉寧也沒有再看他一眼,徑直回到講臺上直接開始上課,也不管有人聽沒有。她只是代一節課而已,被激怒的後果只是一番慷慨陳詞,就算動了真情又能怎樣,改變不了的,還是改變不了。
就如爸爸當年對她講的一樣,他說,寧寧,
你要知足,你要守好你自己的一方天地。直到爸爸過世,她才明白她爸爸沒說的半句。剩下的天地,就讓更多像爸爸這樣的人去守就好。
宋嘉寧自認雖胸無大志,卻有她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今天在課堂上的激動,已經是她的底線。
因爲,她的爸爸,是爲了救幾個魯莽而自私的大學生犧牲的。後來其中有一個大學生說,他爸爸臨終最後一句話是說:“我的女兒,馬上也是大學生了。”
宋嘉寧不會因爲幾個人就一竿子打倒所有人,卻爲爸爸不值。他拼命換來的明天和希望,便是有這等極其無知的人存在。
“今天的課就到這裡,下課。”宋嘉寧收拾好課本,徑直走出教室。還沒有到固定下課的時間點,走廊裡還是很安靜,只是隱隱有老師講課的聲音和同學們回答問題的聲音從各個教室傳出。
宋嘉寧走到轉角,透過玻璃窗戶望見窗外的雲和鳥,一片祥和。爸爸媽媽,你們還好嗎?
宋嘉寧不知道她走後教室裡的學生們怎麼樣了,她也不想知道。她現在只想趕快到許其遠身邊,跟他說說自己的想法,也聽聽他的想法。
梅語嘻嘻哈哈的笑聲從臥室裡傳來,宋嘉寧疑惑地擡高聲音叫梅語。梅語應聲探出頭來:“下課啦?我們班的人還好相處吧?”
不提還好,一提宋嘉寧就氣不打一處來。
梅語一看形勢不對,就急忙說:“我可是請了假的!他們怎麼樣與我無關!”再說了,她可是他們院今年招的唯一的一個本碩連讀的學生,有很多課本來就是和他們班上的人不重疊,所以其實她也不大瞭解班上的人。
除了陸菁和她喜歡的幾個老師的課,她基本上就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直接拿了書本找導師開小竈去。
宋嘉寧也是知道的,所以生生將怒氣壓了下去。
梅語將整個身子探出來一半:“嘖嘖,你犯得着麼,不就一堂課麼,別待會兒再氣進醫院去。”她一直堅信宋嘉寧上次住院是被許其遠給氣的,還當笑話講給鄭帥聽了。
“你在幹嘛?”宋嘉寧不想在這個問題繼續糾結下去,就轉移了梅語的話題。
梅語“哦”了一聲然後興奮地說:“我一個基友傍了大款,哦不對,應該說是被大款包養了。正說要請客呢!”
宋嘉寧皺眉:“包養?”
“哎呀姐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平時就說讓你都接觸一些新鮮事物吧,包養不過是我們開玩笑的一種說法罷了,人家倆是你情我願的一對兒,可沒有什麼狗血的第三者劇情!”
梅語解釋了一番,見宋嘉寧不感興趣就又溜回房間了,她趕緊回去跟基友們商量到哪裡敲詐那姑娘!
宋嘉寧簡單收拾了一下,山不來找我,我就去找山好了。
六年前不一向如此麼。
她沒有答應許其遠結婚不是因爲不愛,也不是因爲不想嫁。而是她想給彼此更多的時間,許媽媽說得對,他們兩人,沒有到婚嫁的地步。
她想明白了,許其遠一定是死心眼。所以她自然要去開導一下他咯!
宋嘉寧聽陸菁“無意”提到許其遠這幾天都在駐地,於是就直奔駐地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