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小雅不可置信地瞪着這個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傢伙!
“住院?”她冷笑地拔高音調,“怎麼你不是籌備你的訂婚禮去了麼?”
言天錦眸光一閃,沉着眉頭,凝視住她,嗓音裡有些無奈:“歡兒……”
“別叫我!”她激動地打斷他,上下打量了一眼他衣裝筆ting、人模人樣的外表,“言大總裁,聽說你今天訂婚呢!不去陪你的未婚妻,跑來女廁做什麼?難不成你還真有某種特殊嗜好,總喜歡鑽女廁裡?”
他冷峻的臉龐微微抽。搐了一下。
並沒有告訴她,他來這裡的原因,其實是爲了找菲兒……
只不過,他關注的重點是:“你怎麼知道?”
怎麼知道他今天訂婚?他明明下了封口令!
夢小雅差點失控尖叫,怎麼有這麼無恥的人啊!!
“言天錦——”她冷聲低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既然你有家室了,就煩請你老老實實安安分分地守着你未婚妻,別來招惹我!!”
她不想再多看這個人一眼!
因爲她怕她會控制不住自己,狠狠宰了這個男人!
丫實在欺人太甚!
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掙脫開他的桎梏,氣呼呼地轉過身——
“歡兒……”他拉住她,不肯讓她走,“我說過,我可以給你一切……只除了婚姻……”
夢小雅好笑地轉過頭,那清澈透亮的黑瞳裡,是倔強的拒絕!
給她一切,卻不給她婚姻!
意思很明顯了不是麼?
他要她做他豢養的chong物!金絲籠裡的雀鳥!
“言天錦!放手!別讓我瞧不起你!”她冷冷地哼道,“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婚姻是需要忠誠的!你不是曾標榜不愛便不娶麼?既然你要娶了,就足以證明你深愛你的未婚妻!”
說到這裡的時候,夢小雅臉色一白,“可你現在卻在這裡對我糾纏不清,你特麼什麼意思?!”
夢小雅不知,她那句‘不愛便不娶’深深震撼了躲在隔間裡的菲兒……
菲兒滿目愴然。
猛地——
咔嚓~一聲!
門開的聲音。
言天錦下意識地回眸,望進洗手間裡——
那一眼,他怔然!
夢小雅似是也聽見洗手間裡的動靜,還在門口被言天錦扯着手腕的她,下意識地迴轉眸子,剛剛那個在廁所裡哭泣的女子,終於出來了麼?
夢小雅尋聲望進去——
這一眼,她震驚!
畫面,像是靜止在這一刻!
菲兒從隔間裡出來,高挑纖瘦的身軀,穿着那一身月光禮服的裙子,像個模特兒……
然而她的臉,卻哭花得一塌糊塗。
夢小雅愣怔住了,菲兒這身月光禮服,言天錦是怎麼在試衣間裡從她身上扒下來的……夢小雅死都不會忘記……
而菲兒那張臉,她亦印象深刻……
那日商場裡,坐在輪椅上的女孩,就是此刻站着的菲兒!
“天錦……”菲兒哽咽地呼喊一聲。
言天錦抓。住夢小雅的手,忽然一鬆。
夢小雅彷彿覺得心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垂眸,瞪着那隻被他猛然拋空的手……
夢小雅恍然領悟——
原來讓他放開她,並不是那麼難的事……
無需她拼命掙扎,只需菲兒輕柔的一句‘天錦’,他便做賊心虛似的鬆開了她的手……
“菲兒。”言天錦冷靜地喚了聲,眉宇間卻是深鎖的愁緒。
看着菲兒哭花的眼,大概也猜到她剛纔看見什麼了。
菲兒眼眸含淚,幽幽地看了一眼言天錦,再看了看夢小雅。
旋即,一語不發,快速衝到洗手檯邊,打開水龍頭,用力沖洗自己臉上殘留的妝容……
啪啪啪~
水嘩啦啦地,層層疊疊交響。
菲兒很大力很大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臉龐,似是想要將臉上那些哭花的醜陋的脂粉全部洗淨……
菲兒拍得很用力。
聲聲打在臉頰上,那聲音聽得讓人心疼。
水聲裡,似乎還夾雜着菲兒的低泣……
言天錦沉着眉,終究不忍心,幾個箭步邁進去——
將菲兒從水池裡抓了起來!
“菲兒,別這樣!”
這一刻,菲兒崩潰了!
水沾溼。了她的臉頰,沖走了那些覆蓋在她臉上的脂粉,露出細細密密的疤痕……
水珠沿着臉龐,一直往下。流,浸。溼。了領口……
“嗚啊……天錦……”菲兒終於忍不住,撲進言天錦的懷裡,嚎啕大哭……
夢小雅站在洗手間門口,看着他們,臉色蒼白……
誰能想到,她剛剛纔在洗手間安慰過的女子,竟然就是言天錦的未婚妻?
她忽然覺得她和菲兒很可笑!
因爲她們方纔談論的,竟然是同一個男人!
言天錦背脊有些僵硬,任由菲兒放聲痛哭着,卻不知該用何言語來安慰。
他眸子瞥向門口,凝視一眼夢小雅,她那幽燦的眸光深深刺痛了他的心底……
夢小雅清透的眸光劃過一絲譏諷,她算是看透了他!
上一刻,他還抱着她擁。吻。
這一刻,他卻跑去了另一個女人的身旁……
他當她是什麼?
夢小雅看着眼前的一對璧人,覺得自己似乎是多餘的。
於是,她轉身,決定要瀟灑地離開——
言天錦凝望住夢小雅的身影,他想開口喚住她,卻話到嘴邊,怎麼都說不出口……
“夜……天錦……嗚嗚……我……我……”菲兒哭着哭着,漸漸字不成句。
她咬着脣,擡眸望着他,抓緊他的衣襟,心口的窒息感越來越嚴重,“我……可……不……可以……問……”
言天錦望着她蒼白的臉龐,黑眸一沉,“菲兒,你怎麼了?是不是哮喘犯了?”
“問……你……”菲兒捂着xiong口,大聲呼吸着,吐字愈發艱難了……
言天錦雙手一緊,察覺到情況不對,急忙說道:“別說了,菲兒!你的藥呢?我帶你上去服藥!”
說着,他拉起菲兒就要走……
“不……”卻被菲兒拒絕了,拽緊他的領口,固執地問道——
“天錦……求你……告訴我……爲……爲什麼……要對她……彈琴……”菲兒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說出這句話來,臉色蒼白無血,即便是死,她也要問清楚這件事,“是……是不是……彈琴……說愛?……”
菲兒的這一番話,使得剛剛轉身的夢小雅,陡然頓住了腳步!
身子跟着一顫。
心口情不自禁緊丨窒起來……
似乎,她也像菲兒那樣,等那個答案。
等他是不是真如菲兒所說,彈琴,即是彈琴說愛的意思?
“告……告訴……我……”菲兒抓緊言天錦,淚眼婆娑。
言天錦眉心一擰,他之所以不讓菲兒看到那些新聞報道,就是不想她問及這個。
卻沒想到,他還是錯算了一步。
怎麼都沒想到,蘇映婉這麼多年來,竟然還是不死心!
居然還會揹着他搞小動作!
他暗歎一息,望着夢小雅僵住的背影,對菲兒說道,“菲兒,別胡思亂想了!趕快跟我上去,不然你很危險!!”
“我……不……”菲兒大口大口喘着粗氣,臉色漸漸鐵青……
那模樣兒,就如同一個垂死的人那般,掙扎着……
“告訴……我……”
菲兒堅持!
那固執的眸光彷彿在說,如若他不告訴她,她寧願死!
死?
言天錦意識到這個字眼,眸光一緊!
當年的那一幕晃過他的腦海……
他真怕菲兒會再死一次,而他再也承載不起那樣的內疚與自責……
於是,他情急之下,咬着牙,低吐一句——
“不是!”
是彈琴說愛麼?
他回答:不是!
或許他知道,這個否定,可以救菲兒一命。
然而,卻不知道,同時間,破滅了另一個人的希望。
菲兒一聽,愣了幾秒,旋即揚起一絲虛弱的笑容,氣息也越來越弱,身子終於支撐不住,癱軟下來……
“菲兒……”
言天錦低喊一聲,猛然橫抱起她,快速地衝出了洗手間……
在擦過夢小雅身旁時,他根本來不及停下腳步……
夢小雅就這麼看着他抱着菲兒,衝出了她的視線……
原來不是。
心,恍然有種被撕開的刺痛感。
夢小雅仲愣地站在原地,指尖微微顫抖。
她揚脣,自嘲一笑。
忽然覺得現實真的很殘忍,爲何要讓她知道,原來彈琴,是說愛的意思?
可既然讓她知道了,爲何又要生生滅了她那絲絲小小的寄盼?
因爲她真的差點以爲,她三個孩子的父親,在公開鋼琴演奏會上,彈奏的那曲《憂之鋼》,其實是對她說愛……
她寧願自己從沒聽過【彈琴說愛】這個字眼——
那麼,在聽到言天錦說‘不是’的那一刻,
她的心,不會鮮血淋漓……
*
“瑜瑜?”
走廊裡傳來雲不凡的聲音。
夢小雅還來不及反應,雲不凡那張英俊的臉龐便映入她的眼簾……
可她看着怎麼這般模糊?
“原來你在這裡……呀,你哭了……”雲不凡趕緊走過來,掏出紙巾,溫柔地替夢小雅拭去臉上的淚水……
夢小雅一怔,這才發現自己淚流成河……
“啊?呵呵……”她尷尬地笑了笑,慌忙接過雲不凡的紙巾,胡亂地擦拭了一下,搖搖頭,“沙子不小心進到眼睛裡了……”
雲不凡下意識地皺起眉頭,仔細打量她一眼:“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心思細密的雲不凡,像是察覺到什麼。
能讓夢小雅淚流成河而不自知的人,這世上除了言天錦,還能有誰?
“沒……”夢小雅一邊笑着搖搖頭,一邊說道,“不凡,天天陽陽是不是快到了?我們快去接他們好不好……”
可爲何,她一邊笑的時候,眼淚卻流淌得更兇了?
她難爲情地朝雲不凡笑了笑,然後轉過眸子,用力擦拭眼角的淚水。
“呵……好奇怪哦……越擦越流……”她傻傻一笑,覺得自己在雲不凡面前,就像是個小丑般,怎麼擦,眼淚都擦不幹……
“別擦了!”雲不凡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搶過她手中的紙巾,“再擦下去,你的皮膚都要被你揉破了!”
雲不凡突然有些生氣,捧起夢小雅梨花帶雨的臉龐,他沉着眉頭:“是不是見到言天錦了?”
他一語中的。
她瞳孔一縮。
“……”她的笑容僵在了嘴邊,眼淚滑過眼角,這一刻,她再也僞裝不下去了,抓着雲不凡的衣領,抖着脣,一字一頓——
“是啊,我見到他了……不凡,我還見到他未婚妻了……就因爲我的皮膚完好如初麼?就因爲我沒有哮喘麼?就因爲我不夠柔弱麼?所以我必須讓着她?月光禮服讓給她……婚姻讓給她……將來是不是連孩子也要讓給她……不凡你告訴我,他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啊?爲什麼呀……”
許是積壓在心口多日的委屈,悉數爆。發出來,這一刻,她泣不成聲……
又許是,言天錦那一句,彈琴不是說愛,傷到了她。
她在雲不凡面前,哭得像個孩子……
“瑜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讓你親眼看見,一定會承受不住……”雲不凡將她摟在懷裡,輕拍着她的背脊,柔聲哄道,“你知道嗎,其實今天,東方酒店戒嚴,就是因爲他們在十六樓舉行訂婚禮。我承認,是我特意引你來這裡的,但我的目的不是爲了讓你親眼看他們怎麼訂婚……瑜瑜,你想知道我今天約你來,究竟是想做什麼嗎?”
夢小雅搖搖頭!
雲不凡咧嘴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說完,他拉起她的手,徑直往十六樓走去……
*
言天錦將菲兒抱回十六樓休息室。
匆忙間,找到菲兒的噴霧劑。
直至藥劑噴進菲兒的口中,她才漸漸平靜下來……
今天幾乎兩次哮喘發作,菲兒已是體力透支……
“天錦,酒席要開始了,你們還要不要進行吶?”宋心鈺趕忙進來催促,掃了一眼菲兒蒼白的臉蛋,禮服都沾溼。了,狼狽而憔悴。
宋心鈺心忖,剛剛發生什麼事了?
菲兒下意識地握緊言天錦的手,“對不起,天錦……我……”
言天錦眉宇間劃過一絲倦怠,深邃的眸眼裡閃着複雜的光澤:“菲兒,如果你覺得太累了,我可以取消今天的訂婚禮……”
宋心鈺有些訝異!
言天錦修長蒼勁的手指,下意識地從菲兒手中掙脫出來,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