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小雅抱怨了半天之後,看着安妮:“唉,你都聽了這麼多了,怎麼就不能發表個意見啊?”
“小雅,這些不過是一些你的家事啊,我這麼一個做外人的,怎麼好發表意見呢。”
“安妮,都現在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拿我開玩笑啊。”很顯然,夢小雅這會已經快急得火燒眉毛了。
話音落下,她又對兩個孩子說:“怎麼,你們兩個還不去睡啊,看看現在都幾點了。明天咱們要去安葬外婆,到時候你們起不來的話,就不帶你們去了。”
“那妹妹也會去嗎?”陽陽開口問道。
“當然會去了,我們一家都要去的。就在明天早晨六點。”
陽陽一聽便皺了皺眉頭,顯出一臉的爲難樣子:“啊……早晨六點啊,那我怎麼起得來啊。”
剛纔在閣樓上,安妮好不容易勸好了這對母子,現在夢小雅一聽陽陽這樣的語氣,差點火氣又上來了,她白了兒子一眼,冰冷冷的說:“那你自己看着辦吧。外婆生前可是一直對你很不錯的……那麼剩下來你要怎麼做,就該明白了吧。”
接着她又看了一眼天天:“寶貝兒,今天你表現的非常好,快去睡吧。”
陽陽聽到老媽誇獎了天天,卻沒有誇自己,又開始有些抱怨了:“老媽,今天我應該纔是最大的功臣,但是怎麼到了後來卻淪落成如此的下場?”
“怎麼,還有些不服是不是?看來在閣樓上還沒有把你收拾夠?”說着,夢小雅故意把眼睛一瞪。
“別別別……老媽,我的耳朵現在還火辣辣的疼呢。可真是的,同樣都是兒子,對我和天天咋就那麼大的差距呢?我看我還是上樓睡覺去好了。”陽陽說完打了一個呵欠,然後轉身向電梯口走去。
“是呀,同樣都是我的兒子,但是學習成績咋就那麼大的差距呢。”夢小雅本來也就沒有跟陽陽真的動什麼氣,此刻也半開玩笑的回了這麼一句。
陽陽上樓去了,但是天天卻站在原地,他並沒有想要回去的意思。
“天天,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被媽媽這麼一問,天天先是搖了搖頭,緊接着又連連點了點頭:“媽媽,剛纔我和爸爸在樓下聊了一會。我發現爸爸有些變了。”
“有些變了?”夢小雅和安妮對於兒子的這個說法感到有些疑惑。
“是啊,我覺得爸爸雖然平時顯的一副兇巴巴的樣子,但對我和陽陽,甚至是對媽媽你也是從心裡好的。這一點我從小就有了很深切的體會。”
兒子有這樣的感覺,自己何嘗沒有過呢,只不過言天錦這個人實在是太難以讓人琢磨了。
前一刻他可以如此的熱情,熱情的甚至讓你會感到窒息。但是下一刻他就會變得十分冷酷,冷酷的同樣也會讓你感到窒息。
這樣冰與火交替,有幾個人能經受的了的?
“小雅,天天說的不是沒有什麼道理的。作爲一個旁觀者,我能看得出,在很多問題上,就是因爲你們兩個人都太過於較真了。但是,很多時候不都是睜一眼閉一眼就過去的嗎?”
夢小雅看着安妮苦苦一笑:“你說的不錯,睜一眼閉一眼,的確很多事情都能解決的。但是他可不會這麼想,只會一味的刨根問底。你說,我還能怎麼樣的對他?以前爲了孩子,我對他已經退讓的夠多的了,到後來怎麼樣?還不是把我告上法庭,把陽陽從我的手中搶走了。我之所以現在這麼對他,這也不過是拜他所賜罷了。”
安妮聽完點了點頭:“小雅,要是以前,你給我說這些,我會完全贊同的觀點。但是現在我卻有了新的看法。別的不說,就拿今天的事情來說吧。言天錦他來這裡的目的你我心裡都很明白,可是後來呢,他還不是離開了。”
“那不過是因爲他沒有找到小小寶貝而已。”夢小雅辯解道。
“你比我認識言天錦的時間更長一些,我想你更明白他的做事手法吧。剛纔你不是還說了他是那種刨根問底,不會善罷甘休的人嗎。那麼,在今天這樣的情況下他怎麼沒有這麼做?可別忘了,秦火雖然是這裡的主人,但也是他的下屬。況且就連這棟別墅也是他送的。他要是真的要翻箱倒櫃找的話,我想咱們誰也阻攔不住他的吧。”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還是很難保證他會不會像上次奪走陽陽那樣,再次的奪走久久呢?你看他今天來的時候,帶着一股的酒氣,在這裡的所作所爲完全可以理解爲是酒後的反應。可是明天酒醒之後呢,誰能保證他不會善罷甘休?”
聽着媽媽和安妮阿姨之間的對話,天天似乎是有些着急了:“媽媽,我想你真的是想多了。爸爸雖然是喝酒了,但是我看得出他今天比任何的時候都清醒。爸爸來這裡也不是想要把妹妹帶走,只不過他想看看妹妹而已……”
夢小雅對着天天擺了擺手:“寶貝兒,很多時候,你只不過是看到了事物的表面,卻沒有看到事物的本質。這些等你以後再長大一些,再多經歷一些事情之後就會一點點的明白了。記住,今後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爲事情的表面所迷惑。好了,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陽陽已經上去睡覺了,你也快點去睡吧。”
“媽媽……”天天還想說什麼,但是最終他還是沒有能說出口。此刻只能耷拉着小腦袋向電梯口走去。
躺在牀上,轉頭透過窗子就能看到那半山上的別墅依舊亮着燈光,不知道此刻爸爸在做些什麼。
剛纔天天很想對媽媽說:其實媽媽看到只不過是爸爸的表面,卻從來沒有了解過他的內心。爸爸的內心與他的表面是截然相反的。
此刻,隱隱約約的傳來了陽陽的小呼嚕聲,他悄悄的拿過了自己手機,然後小身子都縮進了被子裡,從電話本里調出號碼。
“喂?”電話裡傳來了言天錦的聲音。
“爸爸,我看到上面的燈光還亮着,是你在裡面嗎?”
此刻,言天錦正坐在客廳裡,電視機裡顯示的是從秦火那裡拷貝過來的,帶有着久久的照片。
言天錦看着電視上顯出來的女兒的甜美面龐,心裡感到有些暖暖的。
“嗯,我走之後,你媽媽她……現在應該好些了吧?”說着,他的目光又移到了夢小雅的畫面上,還隨之把這畫面放大了一些。
“看來,畫面和顯示總是存在一些差距的。”言天錦情不自禁的小聲唸叨了一句,像是在對畫面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爸爸,您說什麼?”天天躲在被窩裡,剛纔的話聽的不是很清楚,他重複的問了一句。
“哦,沒什麼。你的周圍很安靜,不會是躲在被子裡打的吧。”
天天點了點頭,他對爸爸這敏銳的洞察力一點都不會感到吃驚或者意外:“陽陽已經睡了,我怕吵到他所以……”
“你是有什麼事情想要對我說嗎?”
這麼多年來他們父子的相處,極少能有那種無事閒聊的時間,絕大多數都是有事情纔會對話。也正因爲如此,天天在父親身邊度過的每一天,都不斷的充斥着各種的事件。
“爸爸,明天你有沒有時間啊?明天媽媽會帶我們爲外婆送葬,妹妹也會去的。如果明天可以的話……”
“嗯,我看情況吧。”言天錦擡眼看了一眼時間“還有其他事情嗎,如果沒有的話,就早點休息吧。”
天天點了點頭,然後小聲說了一句:“爸爸晚安。對了,是明天早晨六點,可不要遲到了啊。”說完,他就將電話掛斷了。
明天爲外婆送葬……
言天錦的雙肘抵在腿面上,雙手在臉上不斷的磨擦着。
過了一會,起身。
緩步來到了冰箱前,打開門取出了一支啤酒。
然後又重新回到了電視機前坐下。
一仰頭,不換氣的把一整瓶酒都喝了進去。然後身子身子向側邊一倒,整個人躺在了沙發上。
他再次拿起了自己的手機,調出了自己母親的電話。
“天錦,你還好吧?”電話裡傳來了母親的聲音。這讓他突然間感到了久違的溫暖。
在往常,這個時間于慧潔應該早就休息了,這一點言天錦是很清楚的。但是他覺得這個電話還是有必要打給她的。
“明天歡兒會帶着孩子們送她媽媽最後一程,明天早晨六點從別墅出發。”
“天錦,你現在哪裡?那你明天會過去嗎?”于慧潔連忙問道。
“看情況吧。”言天錦說完便掛了電話。
“天錦,天錦……”于慧潔對着電話叫着兒子的名字,但是迴應她的之後忙音了。
言天錦的聲音,在電話裡聽上去顯的很消極的樣子,應該是遇到了什麼問題。
但是對於他來說,還能有什麼問題能難得了他的呢?
在出了法庭之後,于慧潔就想找個機會和兒子好好的聊一聊,可是無奈他沒有給自己留有任何的機會。
現在又聽到兒子電話裡的這般語氣,不由的有些擔心起來。
“慧潔,你要是不放心的話,就打過去好好的問一問。”莫錦城怎麼能不明白此刻她的心情。
當於慧潔再次將電話打過去的時候,卻傳來的對方已經關機的信息。
莫錦城輕輕的拍了拍于慧潔的肩膀:“不用那麼擔心,天錦他不過是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感到有些不順心而已。等過了這段時間後,我想他一定能重整旗鼓的。我看的出來,他並不是那種能夠爲了一件事情就會一蹶不振的人。對了,剛纔他跟你在電話裡說了什麼?”
于慧潔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嘆了口氣說:“天錦打電話說……”
還沒等她說下去,就聽到電話鈴聲響起來了。
只不過響鈴聲的電話不是于慧潔,而是莫錦城的。
“是歡愉。要說天錦這孩子和歡愉還真的能算得上是一對。你看,就連打電話他們都是前後腳的。”莫錦城嘴角帶着一絲微笑。
“喂,小雅啊,這麼晚了找乾爹是有什麼事情嗎?”他剛想要說剛纔言天錦也來電話了,但是一看到于慧潔一直對他擺手,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了,到了嘴邊的話也硬生生的嚥了下去。
只不過夢小雅並沒有感覺出來什麼,她接着說:“乾爹,剛纔我給慧潔阿姨打電話,聽到她那裡佔線所以纔打給你的。”
“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她剛纔只不過是想給天錦打個電話。”莫錦城剛說到這裡,就見於慧潔又是一個勁地對他擠眼睛,應該是他不應該這麼說。
但是話已經出口了,也無法挽回了。
“哦。”夢小雅只是低聲應了一句,但是並沒有追問下去。
可是莫錦城卻自顧自的說着:“只不過他的電話始終處於關機狀態。你知道你慧潔阿姨自從天錦從法院出來後,就一直爲他擔心着。小雅,你要是知道他在哪裡的話,麻煩你轉告他,他的媽媽很擔心的,如果可以的話就去個電話。”
夢小雅可沒有說言天錦纔剛剛來過的事情,她小聲應承着:“好的乾爹,我要是遇到他的話就通知他給慧潔阿姨打個電話。”
聽到了夢小雅的答覆,莫錦城帶着笑容對於慧潔打了一個“OK”的手勢。緊接着又變得嚴肅點說:“對了小雅,你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明天我要帶着孩子們爲媽媽下葬,您們是我媽媽這輩子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想邀請你們一起去送她最後一程。不知你們明天是否有空?”
“有空,有空。我們和你媽媽這輩子能夠相識相知一場,也算得上是彼此的緣分。作爲朋友,我們會去送她最後一程。我想,她的在天之靈看到有我們送她,也能安息了。對了,明天什麼時候?”
“我計劃帶着孩子們差不多六點出發。”夢小雅說。
莫錦城點了點頭:“好的,我們會按時趕到的。”
掛了電話,莫錦城和于慧潔都帶着凝重的神情,雙雙坐在了沙發上。人這輩子,悲歡離合都要走過一遭。
雖然曾經無數次的參與過,也曾經想象過要是換成自己該怎麼去面對。可是想法終歸是想法,等現實擺在眼前的時候,那根早就有過準備的心絃還是被觸動了。
而且要比想象中的還要痛,簡直可以說是痛徹心腑。
清晨,當太陽剛剛從地平線露出耀眼光芒的時候,A市的上空開始飄落起小雨來。
這是六十多天來,A市終於迎來的降雨。
淅淅瀝瀝的小雨一掃這麼多天積攢下來的炎熱。對居住在市裡的人們各個感到了久違的心情舒暢。
但是對於夢小雅,以及莫錦城、于慧潔他們來說卻是另一番的滋味。
他們一行六個人,兩輛轎車。在頭都配上了白花,顯的十分肅穆。
夢小雅開車帶着孩子們在前面引路,天天和陽陽坐在後排的兩邊,久久坐在中間。他們共同扶着一副陸露的遺像。
黑白的影像中,她露着慈祥的微笑。
在他們後面緊跟着的就是莫錦城和于慧潔的車。
在別墅門口,安妮、秦火、還有洛喬抱着剛出生不久的小寶寶。
“小雅,真是不好意思我們不能和你們一起過去了,等到孩子再大一點了,我們一定會給阿姨送束花的。雖然我麼和她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裡,已經把她當作是自己的媽媽一樣了。”
夢小雅從車窗探出頭來:“謝謝你們,有你們這樣一羣朋友,我媽媽也會替我感到高興的。”
隨即向他們揮了揮手,然後車子便緩緩啓動了。
“天錦怎麼還沒有來?”于慧潔坐在車裡顯的有些焦急,今天一大早,她就想打電話催他了。只不過電話那頭始終是對方關機的訊息。
“慧潔,不用擔心。天錦他心裡自然有數的。”莫錦城一邊開着車一邊安慰道。
和于慧潔同樣感到有些焦急的,就是在第一輛車裡的天天了,一路上,他不停的向着窗外看,期盼着在某個地點,爸爸會開着車加入他們的隊伍。
可是最後到了殯儀館的時候,依舊沒有見到爸爸的影子。
期盼的人沒有到來,但是不希望看到的人卻是早早的恭候在了這裡。
當夢小雅他們的車出現在殯儀館的時候,就看到了一老一少的兩個人正站在門口。
正是李探和唐天澤。
夢小雅看到是他們倆,眉頭就不由的皺了皺。
不過,再怎麼說,媽媽對李探還是有心的,況且到了後期的時候,還算是共度了一段美好的時光。
倒是莫錦城、于慧潔他們對李探的到來沒有什麼過多的反應。只不過像老朋友重逢一樣的禮節性的握了握手。
李探倒是看到了三個孩子出現,顯的還是非常高興的。可是在看到他們小手裡捧着陸露遺像之後,又顯得有些傷感了。
陸露的靈堂早已經佈置好了。在黃白菊花簇擁之下,陸露安詳的躺在中間,神態猶如生前一般的慈祥。
夢小雅帶着孩子們緩緩的圍繞着陸露的遺體一週之後停了下來,其他人也瞻仰了她的遺容之後站在了夢小雅和孩子們的身後。
陸露的告別儀式舉行的十分簡短,但是不失莊嚴和肅穆。
儀式的全程,夢小雅的內心都顯得無比的沉痛,腦中一遍遍的回想着母親生前的樣子和聲音,這些都歷歷在目。
正當告別儀式快要結束的時候,一輛車停在了靈堂的門口,發出了刺耳的聲音。緊接着,車門打開,下來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