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親口許婚託終身

申時末,宋箬溪回到住的院子,進門就看到桌上擺放着昨日讓那兩個婆子帶走了的錦盒,微微蹙眉,問道:“東西怎麼會在這裡?她們人呢?”

“姑娘出門後,她們就來了,非要將錦盒留下。。。奴婢不肯收下錦盒,她們就把錦盒擱在門外,奴婢追到山門想還給她們,可是她們已不見了蹤跡,奴婢只好把錦盒又拿進來。”香繡撲通跪了下去。

香草在她身邊也跟着跪下,兩人都面帶憂色,她們擔心宋箬溪會生氣。

“收下了就收下了,沒什麼要緊的,起來吧。”人都已經走了,再責怪她們也於事無補,宋箬溪無奈只能收下陳陌的這份厚禮。

“姑娘,奴婢知錯了,請姑娘責罰。”香繡磕頭道。

香草也跟着磕頭求饒。

“起來,這不是你們的錯。”宋箬溪上前扶起她們,“算了,這件事不要再別提了。”

“姑娘,這盒子要怎麼處置?”香繡問道。

“還能怎麼處置,收起來吧!”宋箬溪勾脣笑笑,柳眉輕挑,“這些首飾價格不菲。以後要是萬一我們窮得沒飯吃了,可以拿到當鋪去換銀子。”

“姑娘你又胡說了。”香繡搖頭嘆氣,姑娘有時候就是這般的口無遮攔,勸都勸不住,着實讓人頭痛。

宋箬溪吐了吐舌頭,嬌笑一聲,挽起衣袖,道:“香草備好筆墨紙硯,我要抄經練字。”

淨了手,點上檀香,宋箬溪坐在書案邊,接過香草遞來沾好墨的筆,回頭問站在身後爲她扇風的香繡,“香繡,我抄什麼好?”

“先前奴婢聽靜平師父說,要抄百份大悲咒供在菩薩前,不如姑娘就抄大悲咒吧!”

“抄大悲咒好,靜心。”宋箬溪苦澀地笑了笑,這兩天,她心煩意燥,是該抄大悲咒,靜靜心,提筆在紙下寫字,“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

專心抄寫經文練字,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夕陽西下,暮色降臨,寺中點起盞盞油燈,慧謹走了進來,問道:“靜塵,你可決定好了?”

“決定好了。”宋箬溪把寺規雙手奉到慧謹面前,雖然僅與陸綮顏相處一日,對他的瞭解不是很深,但就今天他的表現而言,算是個不錯的人選,“弟子還是嫁人吧。”

“你有了決定,就照你的決定去做。只是,靜塵,‘丈夫生而願爲之有室,女子生而願爲之有家。父母之心,人皆有之。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鑽穴隙相窺,踰牆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這些道理你要謹記在心。”這些世俗的規矩和禮儀,本不該由慧謹這方外之人說出來,只是她不說,寺中其他人就更不合適說了。

“師父說的這些,我都知道,《閨律》上也寫着女子不可與外男隨意交談和同行。但是師父,如果沒有機會接觸他們,我會認命,我會接受父母之命,聽從媒妁之言,盲婚啞嫁,逆來順受。可是現在我有機會去了解陸綮顏的爲人,我想知道他是否值得我去嫁,我不想所嫁非人,到時候怨恨一生。”宋箬溪直視慧謹,幽深的眸底帶着一絲痛色,要不是莫明其妙穿越到這裡來,她怎麼落到如斯境地?

慧謹沉吟片刻,道:“爲師已瞭解你的想法,你要怎麼做,爲師不會阻攔你,但是你要答應爲師,絕不做出輕浮、敗壞名聲之事。”

“師父,我答應您,我會謹言慎行,絕不會出敗壞名聲的事來,讓師父生氣。”從那些書中,宋箬溪已經瞭解,這個社會對女子的嚴苛,浪子回頭金不換,女子失足千古恨,若要回頭百年長。

“你出去時,記得帶上婢女,沒有那位守規矩的大家閨秀身邊沒有婢女跟隨伺候的。”雖說有了宋箬溪的保證,慧謹也相信她會言而有信,但還是把事情再做謹慎點好,安隅會恪守禮教,但陸綮顏未必會,萬一宋箬溪被他的花言巧語給哄騙了去,且不說宋家那邊無法交待,她也不願暮年收的徒弟落到奔爲妾的慘狀。

淨蓮寺曾收留過許多或因一時情迷或被男子所騙,行差踏錯,做出令家族蒙羞之事,得不到家族諒解,永不能回頭的可憐女子。

“弟子知道了,以後弟子出門,會帶香繡同行。”

慧謹微微頷首。

翌日清晨,天氣依舊晴好,宋箬溪沒有等到陸綮顏前來,眸色微凝,他爲什麼沒有來?

難道是要她去居士樓找他不成?若是在現代,她去找他,到也無妨,可是昨天慧謹已特意告誡過她,她今日若主動去找他,不止是有違師命,還有些不知羞恥。

還是不去的好,她是未出閣的姑娘應該要矜持,昨天就當她不遵禮數,做錯了,今日改正,爲時不晚。

雖然陸綮顏沒有來,宋箬溪還是着帶着香繡一起出門,沿着那條山路靜靜行走,樹影婆娑,空氣清新,不時還有婉轉悅耳的鳥鳴聲傳來,一切都是那麼的寧靜幽遠。

穿過那片松林,遠遠地就看到在巨石上有個人負手而立,身形修長挺拔,似臨風勁竹,只是那背影看起有點孤單。

宋箬溪輕輕淺笑,他在此處等她,好過直接去院中找她,走過去喚道:“陸綮顏。”

陸綮顏早從腳步聲裡就已經知道,來了兩個人,轉過身來,神色淡然,目光落宋箬溪身上,問道:“何處風光最好?”

宋箬溪明眸流轉,淺笑道:“無限風光在險峰。”

“上去一觀?”陸綮顏問道。

“我怕我走到一半就走不動了,到時候拖累你。”宋箬溪出言試探。

“無妨。”

宋箬溪暗歎,跟惜字如金的男子在一起,聽不到甜言蜜語,罷罷罷,自行腦補,就當他不怕她拖累好了,笑道:“那就上去看看風景。”

陸綮顏在前領路,宋箬溪主僕跟在後面,保持相隔三步的距離。左邊山上多種着松樹和杉樹,還有一些雜生的灌木,極少人去山頂看什麼風景,香客一般都在寺中,或去右邊的山上走走。崎嶇的小路上雜草足有半人高。

雖然宋箬溪和香繡穿的不是姑娘們常穿得軟底繡花鞋,是硬底僧鞋,但是要讓兩個弱女子爬到山頂,路程太過艱難。

“陸綮顏,我爬不動了。”宋箬溪沒力氣了,半靠在香繡懷裡,大口地喘氣。

陸綮顏回頭看着她,遲疑片刻,問道:“我們下山?”

宋箬溪累得雙腿發軟,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道:“你到山頂去看風景,我在這裡歇會,等你回來,我們再一起下山。”

“好。”陸綮顏施展輕功,快若流星,片刻就沒了蹤影。

看着遠去的人影,香繡微微皺了皺眉,走到宋箬溪身邊坐下。宋箬溪靠在香繡的肩上,半眯着眼睛。林中寂靜無聲,陽光透着枝葉照身下來,光影斑駁。

忽然不遠處傳來幾聲異響,把主僕倆嚇了一跳,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

“蛇?”宋箬溪害怕那種環形的軟體動物,聲音發顫。

“不象是有蛇爬過,好象是什麼東西在搖動樹枝。”香繡細聽了一下,分析道。

“我們過去看看。”不是蛇,宋箬溪膽子就大了。

“姑娘,太危險了,你站在這裡別動,奴婢去查看。”

宋箬溪那能讓她獨自涉險,“我們一起過去。”

“姑娘,這太危險,讓奴婢一人去。”

“就是因爲太危險,纔要兩人去呀。”

香繡勸不住她,主僕倆小心翼翼地尋聲而去,在灌木叢裡找到了一隻受傷小松鼠。小東西毛茸茸的,睜着一雙小眼睛驚恐地看着這兩個突然冒出來的人,小身子縮成一團,吱吱地叫着,大尾巴不停地搖動。

“你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我們是來幫你的。”宋箬溪柔聲安撫小松鼠。

“噗哧”香繡笑出聲,“姑娘,松鼠可聽不懂你的話。”

宋箬溪輕手輕腳地向松鼠靠近,那隻松鼠發出淒厲的叫聲,兩隻前爪衝着宋箬溪就抓了過來,要不是她縮得快,險些就要在她白嫩的小手上留條血痕。

“姑娘,還是奴婢來吧!”香繡抽出塞在衣袖裡的手帕,抖開,往松鼠頭上拋過去,正好把它罩在了手帕下面,趁着它跟手帕糾纏之際,香繡上前很輕易地就將它抓住。

“小心點,別再弄傷它。”宋箬溪上前幫忙,用手帕綁着它的兩隻前爪,細細查看,發現這隻松鼠的兩隻後腿不知道被什麼割傷,血肉模糊,疼得它全身顫抖,看着可憐。

“怎麼會傷得這麼重?”香繡皺眉道。

“這山上又沒什麼兇殘的野獸,也沒人會來捉它,這傷定是它在樹上亂蹦亂跳被樹枝刮的。”宋箬溪抽出手帕想撕成兩半,給它包紮一下,等回寺裡再上藥,只是那手帕挺結實,扯半天,也扯不開。

“你們在做什麼?”陸綮顏的聲音在兩人的頭頂響起。

宋箬溪擡頭道:“這隻小松鼠受傷了,我在幫它包紮,你幫我把這塊手帕撕開。”

陸綮顏接過手帕,輕輕一扯,分成兩半,遞迴給她。

“謝謝。”宋箬溪接給手帕,給小松鼠的爪子包紮。

小松鼠不知道是被宋箬溪笨手笨腿的弄疼暈過去了,還是感覺到她們的善意,閉着眼睛,窩在香繡的懷裡一動不動。

“山頂的風光如何?”總算把松鼠的兩個受傷的爪子包紮好,宋箬溪起身問道。

“好。”陸綮顏一字概括。

“怎麼個好法?”宋箬溪笑眯眯地又充當引導師。

陸綮顏沉吟片刻,道:“天藍雲淡,風勁氣爽;萬壑松濤,千峰翠影。”

雖然說得還是過於簡單,但好歹比剛纔有了進步,至少多了十五個字,慢慢教吧,這事不着急。宋箬溪笑笑道:“看過風景,我們該下山回寺了!”

上山下山,費了不少時辰,已有早到的香客進寺來禮佛上香了。宋箬溪要去找靜問給松鼠上藥,偏頭對陸綮顏道:“綮顏,你從那條小路繞過去,別從寺中穿行,免得遇上那些來進香的香客。”

陸綮顏性格孤僻,素來就不願見外人,宋箬溪這話深得他意,點點頭,就往那條小路走去。

宋箬溪待他走遠,帶着香繡去尋靜問。靜問是菩薩心腸,接過小松鼠,細心爲它上了藥,重新包紮好,道:“師弟,這松鼠傷得重,要養幾日才能放生,你是放在師兄這裡,還是帶回去自己養。”

“師兄事忙,還是靜塵自己養幾日好了。”宋箬溪笑道。

靜問笑道:“這是藥,師弟明日記得幫它換藥。”

“謝謝師兄,靜塵回去了。”宋箬溪抱着松鼠,帶着香繡出了門,走到紫竹林,“香繡,你會編小籠子嗎?”

“精緻的籠子奴婢不會編,編個裝它的小籠子,到難不住奴婢。”香繡笑,折了幾枝細竹,邊走邊編,走到院門時,就已經編好了一個簡陋的小籠子。

宋箬溪把松鼠放進籠子,提着進了門,坐下樹下繡花的香草迎了下去。宋箬溪把籠子遞給她,“香草,這幾日勞你照顧一下這小東西。”

香草笑着點點頭,提着籠子去找松子喂松鼠。

宋箬溪徑直往後罩房走去,因爲陸綮顏要去山頂看風景,錯過了用早齋的時辰,這會子着實餓了。香繡也餓了,一看她這舉動,就只她的意思,抿着嘴直笑,腳下也沒停,快步跟着過去了。

吃過早齋,時辰已然不早,宋箬溪就沒往安隅那邊去,進房抄經書練字,用午齋時,去了慧謹房裡,陪她一起用齋飯,閒聊了幾句。午後小睡半個時辰,起來撫了半個時辰的箜篌,又看了一會子書,繡了塊手帕,又拿着松子逗了一會小松鼠。等到太陽西斜,叫香繡準備好洗澡水,沐浴更衣。用過糕點,坐在院子搖着團扇納涼,一天的時光就這麼消磨着過去了。

第二天是六月十九,宋箬溪十三歲的芳辰,亦是觀音菩薩成道的日子,天氣晴朗,萬里無雲,寺中有寺中的熱鬧,不過宋箬溪一向都不喜歡去湊這份熱鬧,早早前往安隅住的小院。

因爲是宋箬溪的生日,三人說了吉話,還送上壽禮,安隅送的是一對通體碧綠的翡翠玉鐲,陸綮顏送給她一方蓮花形硯臺,蠶娘還是煮了一碗長壽素面。在這七十古來稀的年代,長壽或許纔是最好的祝福。

“謝謝安姨,謝謝綮顏,謝謝蠶娘。”宋箬溪收襝行禮,一一向三人道謝。

用過早齋,安隅又去敲木魚唸經。宋箬溪與陸綮顏對坐手談。蠶娘則忙着摘菜洗菜,準備午齋。

“我又輸了。”一盤棋,足足下了一個時辰,宋箬溪再次以半目告負,橫了對面男子一眼,笨得要死,都不知道讓讓她,討她開心。

陸綮顏被她那眼橫得莫明其妙,“怎麼了?”

“沒什麼。”宋箬溪輕嘆,自我開解,這輸贏她又不在乎,他要真得刻意輸給她,也沒什麼意思。

“再來一局?”

宋箬溪搖頭,“時辰不早,該用午齋了。”

陸綮顏將棋子撿入棋盒中。

“綮顏,你的棋,師從何人?”宋箬溪柔聲問道。

“六叔是棋癡。”

“你的簫是何人所授?”

“九叔精八音。”

六叔,九叔,這家族人太多事情就多,會有扯不清的麻煩。宋箬溪眸光一閃,垂瞼道:“陸家人丁好興旺。”

“陸家至今已是五代一脈相傳,祖父有三位結義兄弟。”因爲是五代一脈相傳,陸修齊對陸綮顏期望很高,在教導他時十分嚴格,從不輕易表揚他,這使得父子之間的隔閡愈深,陸綮顏與那八位義叔關係到是非常融洽。

“你的武功,又是你哪位叔叔教的?”知道只是異姓兄弟,宋箬溪鬆了口氣,笑問道。

“我的武功非叔叔們所教,我在六歲時拜入孤絕老人門下爲徒。”經過三日相處,陸綮顏已逐漸放開心胸,願意說出自己的事情。

拜個師父叫孤絕,這就難怪陸綮顏的性格會這麼彆扭。宋箬溪撇撇嘴,問道:“你擅長用什麼兵器?”

“劍。”

“寺中不許配戴利刃,要不然,我就能見識一番了。”宋箬溪遺憾地道。

“此劍出鞘,必要染血,你還是不見識的好。”陸綮顏認真地道。

宋箬溪一哽,這個愣頭青,讓她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教育一事任重道遠。

用過午齋,宋箬溪雷打不動的午後小睡。蠶娘在廚房裡忙着做糕點,一會好讓陸綮顏帶到居士樓去吃。安隅與陸綮顏在院中陰涼處坐着,品茗聊天。

“顏兒,淨蓮寺是清修之地,男子不便在此久留。明日,就回去吧。”安隅緩緩道。

陸綮顏抿緊脣角,母子相聚,才幾日,他不捨得這麼快就離開,可也知道安隅的顧忌是有道理的。

“顏兒,你無須難過和不捨,我們母子還有相見之日,待明年五月初二,你及冠之日,我必會出席。”安隅溫柔地笑道。

“娘,您請多保重。”陸綮顏知她心意已定,無法更改,就不再相勸。

“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休,不要再與你父親嘔氣,俗話說孝順孝順,你順着他便是孝了。”安隅不放心地再次囑咐道。

“我會聽孃的話。”陸綮顏還是這句話。

安隅把身邊的小錦盒拿起,遞給他,道:“這裡面是京中幾個田莊的地契和莊中幾個管事的賣身契。”

“娘,我不要。”

安隅笑,“這些身外之物,娘在寺中用不上,不給你,你要娘給誰?”

母親只有他一個兒子,對於她的饋贈,陸綮顏難以拒絕,收下了錦盒。

安隅從袖袋裡又拿出一個素布荷包,“你拿着塊玉佩去京中草言堂找繭娘,告訴她你的身份,她知道該怎麼做。”

“娘,您這是要做什麼?”安隅這番舉動,象在是交待後事,惹得陸綮顏心裡一陣難過,臉色陰沉,冷聲問道。

“傻孩子,你長大,要娶媳婦,成家立業。難不成,你想兩手空空去下聘?那可是會被人打了出來的喲。”安隅好笑地道。

陸綮顏眉梢微動,道:“她說要考慮,事情沒定下來。”

“一會,你就找個機會問問她可考慮好了。依娘看,靜塵不會拒絕你的。”安隅篤定宋箬溪會同意。

陸綮顏點了點頭,冷俊的臉上有染上淡淡的紅暈。

“你回去後,每月或差人送封信來,或差人送點小玩意來給靜塵,信上你多寫些江湖上的小事,小玩意選那種精緻討喜的。”安隅教兒子如何討好宋箬溪。

陸綮顏又點了點頭。

“你送信、送東西過來時,別直接報靜塵的名字,你就說是送給娘,娘會替你轉交給她。”寺中衆尼謹守寺規,不擔心會傳出閒話,但是寺中香火旺盛,來往的香客衆多,人多口雜,安隅考慮到宋箬溪的閨譽,說出這番話來。

陸綮顏受教地再次點了點頭。

安隅在屋外教子,宋箬溪在屋內睡得香甜,一切都顯得那麼的寧靜美好。

等宋箬溪小睡起來,安隅沒去急着去念經,笑道:“我們來對對子,我出上聯,你們對下聯,看誰對得工整。”

宋箬溪和陸綮顏都點了點頭。

安隅出上聯,“寸土爲寺,寺旁言寺,詩曰:明月送僧歸古寺。”

陸綮顏想了想,對出下聯,“雙木爲林,林下示禁,禁雲:斧斤以時入山林。”

宋箬溪撇嘴,“安姨,你一開始就出這麼難的拆字,我不會對。”

“又賴皮了。”安隅斜了她一眼,“你細細想想,必對得出來。”

宋箬溪沉吟良久,答道:“日立傳音,音下心意,意寓:泉水滴石繞餘音。”

安隅明眸流轉,又說出上聯,“紅塵吾看破,破鞋破衣破帽,以破就破,破破破。”

“黔首爾當修,修身修性修心,要修早修,修修修。”宋箬溪對道。

“靜塵此聯對得工整。”安隅讚道。

“娘,另出一聯。”陸綮顏不願對此聯,對佛經禪理,更是厭惡到極點。

安隅看了他一眼,也不強迫他,笑道:“路上行人,無雨無風常打傘。”

“林中飛鳥,有朝有暮不歸巢。”陸綮顏應聲對出。

安隅含笑頷首,她出上聯,宋箬溪和陸綮顏對出下聯,半個下午的時間慢慢的過去了。申時正,安隅要回房去念經,道:“你們且回房休息去吧。”

出了院門,見四下無人,陸綮顏問道:“你可考慮好了?”

“還有兩年,我就及笄了。你若言而有信,到時候,記得帶人來見我父母。”宋箬溪揚脣淺笑,雖然陸綮顏於她或許不是最好的選擇,然事實她別無他選。

陸綮顏知她允了親,眸底閃過一絲喜色,頷首道:“那日我必到。”

私下許親,於禮不合,但是兩人沒有互送什麼定情信物,不過是口頭約定,就算萬一被人知曉,兩家只要一概否認,旁人到也拿不住什麼大的錯處。

宋箬溪的生日已過,陸綮顏就沒有再繼續留在寺中,於第二天清晨離去。礙於世俗之禮,宋箬溪沒有去送他,只遣香繡帶去一句話,“多多保重,一路順風。”

陸綮顏一走,宋箬溪又恢復了往日的作息,稍有改變的就是每日爬山,一般都帶上香繡或者香草。

那隻小松鼠在院中養了幾日,傷就好了。這天清晨爬山,宋箬溪提着籠子去放生,“走吧,小傢伙,你自由了。”

小松鼠跳到一邊,瞪着小眼睛看了看她,幾個跳躍,就消失在樹林之中。可是等宋箬溪和香草回到小院,卻發現這小東西趴在院中的樹上,還衝着她吱吱地叫。

“姑娘,這小東西已經回來一刻鐘了,看來它是捨不得姑娘。”香繡邊拿松子餵它,邊笑道。

“師父說過,萬物皆有靈性。”宋箬溪笑,“這小傢伙聽了這麼久的梵音,說不定日後會修煉成精,來報答我們呢。”

古人多迷信,香繡和香草深信不疑,十數年後,因某人的姓名與這隻松鼠同間,讓兩人一直覺得是松鼠感受到佛光,得已投入人胎,與姑娘相見。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小松鼠似眷戀着這份溫情和善意,每天必來小院轉上一轉,在樹中跳躍來去,吱吱的聲音,給肅穆的寺廟,添了幾分生趣。

七月二十日,陸綮顏派人送來了一套描彩的仕女娃娃。

“靜塵,可喜歡?”安隅笑問道。

宋箬溪眸光流轉,薄脣微揚,道:“安姨,這是你教他的吧。”

“我教他這麼做,也要他肯這般做才行啊。”安隅輕輕挑眉“他送你娃娃,你要送他什麼?”

“這娃娃又不是他送給我的,是安姨送我的,我要送謝禮也該送給安姨,纔不送給他。”宋箬溪狡黠地笑道。

“這話說的極是。”安隅知她不願落下與陸綮顏私相授受的行跡,讓人說閒話,笑應道。

宋箬溪繡了一架蓮花小屏風,讓安隅轉送給陸綮顏。陸綮顏將屏風擺在書案之上,日日相對。

八月二十九日,陸綮顏派人送來一封信,上面寫着他參加英雄大會的事。宋箬溪發現陸綮顏說話惜字如金,但這文筆不錯,描寫起來,繪聲繪色,讓本就有些武俠情結的宋箬溪熱血沸騰,幾乎想離寺而去,仗劍行走江湖,“好想去參加英雄大會。”

安隅柳眉緊皺,眼露嫌惡地道:“打打殺殺,沒什麼好看的。”

“仗劍江湖,快意恩仇。”宋箬溪拿着筷子揮動了兩下。

“靜塵,江湖有數不清的猙獰,充滿了血腥和眼淚,血是敗者的血,淚是弱者的淚,不是什麼值得流連的地方。”安隅是養在深閨裡的名門淑女,她的武功是在機緣巧合下學會的,她並不是真正的江湖人,遇到陸修齊後,才與江湖有了聯繫,可因爲有了這個聯繫,令她飽受驚嚇。這也是草莽出身的婆婆喜愛的原因,是以,她並不願意讓陸綮顏娶一個江湖女子,她希望宋箬溪能讓陸綮顏遠離江湖,但是宋箬溪對江湖的嚮往,令她大吃一驚,出言告誡。

看到安隅變了臉色,宋箬溪道:“安姨,我知道江湖險惡。我只是說說而已,我又不會武功,行走江湖一定死得很慘。”

安隅口頌佛號,道:“我只希望顏兒能平平安安的過一生,不需要他去當什麼英雄。”

宋箬溪聽懂了安隅的意思,給陸綮顏的回信上,對江湖事一筆帶過,細細問他一些瑣事,什麼各地的小吃,什麼人情風俗之類的。

日出日落,周而復始,立冬過後,天氣一日冷過一日,鉛雲低垂,陰沉沉的,大雪將至。黃昏,豆大的雪粒子密集地打了下來,足足下了一刻鐘,大片的雪花飄飄灑灑落了下來,象撕碎的朵朵棉桃,整整下了一夜,到天明,方漸漸小去。

宋箬溪洗漱完畢,裹着厚厚的粗布棉衣,揣着暖暖的手爐,出來看雪,白茫茫一片,屋頂、樹梢都鋪着厚厚的雪,冷冷的空氣裡帶着淡淡的花香,這大雪天的,哪裡來得清幽的花香?詫異地環顧四周,看到在牆角邊插着一枝嫩黃色的臘梅花。

宋箬溪走過去,撥出那枝臘梅,放在鼻尖輕輕一嗅,好香,這送花來的人在哪呢?她擡頭往屋頂上看去,沒有看到上官墨詢,嫣然一笑,這人跟小孩似的,玩起躲貓貓來了,揚聲道:“墨詢,謝謝你的花,改日你有空,我請你喝酒。”

院外,上官墨詢聽到這句話,想起去年,與宋箬溪對飲一事,眸光微閃,勾脣淺笑,轉身飄然離去。

宋箬溪將臘梅拿進屋內,尋了個粗土陶瓶供着。天氣寒冷,關門閉窗,屋中又放着炭盆,那花香被暖氣薰得幽香四溢。

午後,慧謹突然過來了,看到瓶裡的花,眸光閃了閃,問道:“你上哪裡得來這枝臘梅花?”

“別人送的。”

“何人送與你的?”

宋箬溪見慧謹問得着急,心中一緊,片刻遲疑,道:“是墨詢送的。”

慧謹眉梢微動,神色未改,淡然道:“你取《妙法蓮華經》第三捲來給爲師。”

“師父,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把臘梅放在院子裡的,我沒見着他。”宋箬溪不想聽經文,苦着小臉解釋。

“你取經來就是了,怎麼學着這般囉嗦起來?”慧謹在蒲團盤腿坐下。

宋箬溪見狀,知道今日這一劫是逃不過了,乖乖去書格上取來經書,在慧謹對面坐下,“師父,經書取來了。”

“念。”慧謹垂下眼皮,撥弄着念珠。

宋箬溪嘟了嘟嘴,無奈地翻開經書,念道:“爾時舍利弗踊躍歡喜……”

《妙法蓮華經》這第三卷,篇幅長,字數多,念得宋箬溪口乾舌燥,好不容易纔唸完,低着頭道:“師父,弟子要是做錯什麼事了,請您直說,弟子改了就是,您這樣拐彎抹角的,弟子太過愚鈍,不知道做錯了什麼。”

“爲師何曾說你做錯什麼了?”慧謹問道。

“那您好好的讓我念這麼一卷長經做什麼?”宋箬溪不解擡頭看着她。

“你身居佛門當中,不該誦經嗎?”慧謹脣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

“師父,您閒着無事,要來逗我玩,也別挑下雪天呀,萬一在路上滑倒摔傷了,可怎麼辦?”宋箬溪又好惱又好笑地道。

“爲師剛收到靜餘從京中送來的信,太后日前下旨,命各府選出年滿十三歲到十七歲,才貌雙全的女子於明年二月送往京城,充盈後宮。”

聽此言,宋箬溪倒吸了口冷氣,“師父,您不會是想送我去參選吧?”

慧謹搖頭,道:“靜塵,爲師知你的心意,怎麼會讓你去參選,但是宋家的人卻有可能會送你進京。”

“師父,我不要去。”宋箬溪急了,她可不願去那人間地獄。

“你莫心急,爲師來告訴你這事,就是讓你及早想辦法,你只要不隨他們回去,就躲過此事。”慧謹安撫她道。

“我那有什麼好法子。”宋箬溪愁眉苦臉,癟着嘴道。

“天寒地凍的,是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慧謹說反話指點她。

宋箬溪眸中一亮,“師父,您是要我裝病?”

慧謹雙手合十,口頌佛號,說了兩聲善哉,起身出門自去。宋箬溪對慧謹這種欲蓋彌彰的作法,哭笑不得。過了四五日,瓶中的臘梅漸漸凋謝,牆角又出現了一枝臘梅,卻依舊不見上官墨詢。

宋箬溪沒怎麼太過在意,高人做事自有高人的道理,普通人沒辦法瞭解,揚聲對着空氣道了謝。

過了十幾天,算着宋家人差不多要來了,宋箬溪就開始裝病。臘月十一的午後,珠圓和劉四娘她們幾個才抵達淨蓮寺。兩人一進門,就被滿屋子的藥味薰得打了個響亮的噴嚏,連忙用手帕掩住口鼻,跪下道:“奴婢無禮,請姑娘恕罪。”

“都起來吧,這事不怪你們無禮,是這屋子裡的藥味太嗆人。”宋箬溪靠在牀頭,微眯着眼,聲音虛弱。

“姑娘,你怎麼會病得這麼厲害?”劉四娘心疼地眼眶都紅了。

“你們是怎麼照顧姑娘的?怎麼會讓姑娘生病?”珠圓低聲訓斥香繡和香草。

“珠媽媽,不怪她們,是我淘氣,大冷的非要去看冰鬆雪景,着了涼,才病倒的。這幾日喝了師父開的藥,病已好多了,再過幾日,也就能痊癒。”宋箬溪故意拿起帕子掩着嘴,用力地咳了幾聲。

“姑娘,喝口水潤潤。”劉四娘一手端起牀邊的杯子,一手扶起宋箬溪,餵了她兩口茶水。

宋箬溪推開杯子,問道:“珠媽媽,老爺、太太和少爺他們可都安好?”。

珠圓滿臉諂笑,道:“回姑娘的話,老爺太太和少爺都好着呢,就是時時掛念姑娘,想着姑娘。太太是天天數着手指頭盼着姑娘回去,爲了讓姑娘回去住得舒服,早把院子翻修一新,收拾好了,只等姑娘回家呢!”

聽了這話,宋箬溪知道宋綏和紀芸並沒有要把她送去京中參加選秀的意思,鬆了口氣,這時覺得這場病裝得沒必要,道:“我生病的事,你們回去後不許告訴老爺和太太,就說我一切安好。”

珠圓滿口答應,又討好道:“姑娘,等到明年九月,老爺太太會親自來寺中接姑娘回家。”

劉四娘雖然不同意把宋箬溪在寺中再次病到的事,瞞着宋綏和紀芸,可是她拗不過宋箬溪的意思,只得答應不提。

第二天,珠圓等人就離開淨蓮寺,回廣陵府,也帶回了宋箬溪送給宋綏等人的禮物。她們一走,宋箬溪的病,也就沒必要再裝下去。

只是這年還沒過,京中就傳來不幸的消息,皇后娘娘於臘月二十七日在儲寧宮薨逝,年僅二十八歲,無子,諡號:孝穆皇后。

皇上下旨,昭告天下,朝廷綴朝三日致哀,停宴止樂半年,民間半年內禁辦婚嫁喜事,宮中爲即將到來的新年準備的種種慶賀活動,全部取消,就連小皇子週歲宴會,亦取消。

因國母突喪,年前那道選秀的懿旨,就成了空紙一張,同時也打破了許多人的計劃和美夢。旁人且不說,身在廣陵府的宋箬湖已是傷心欲絕,她原想讓柳姨娘勸說宋綏送她入京參選,認定憑着她的容貌,必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一吐被嫡母壓抑這麼多年的怨氣,誰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命也?運也?

“大姑娘,時逢國喪,不能入宮,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柳姨娘坐在宋箬湖身邊,輕輕地撫着她的背,柔聲相勸。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宋箬湖雙手捏着拳頭,往錦被上用力地砸,“錯過這次選秀,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參加下一次,我明年就十六歲了。”

閩國的女子及笄前後議親,十八歲左右就要出嫁,可宋綏忙着公務,宅內之事全由紀芸打理。紀芸爲人寬厚,並不苛待庶女,這兩年,也幫着相看了好幾戶人家,可是宋箬湖心氣高,百般挑不中。

恰逢京中來道選秀懿旨,宋箬湖就愈發的嬌縱起來。紀芸惱了,索性冷上她些日子。先前,宋箬湖和柳姨娘並不在意,誰想到選秀一事出了變故,宋箬湖這才着急,要拖延兩年,她就才老姑娘了。

“姑娘莫急,放寬心,你是老爺的長女,老爺必有好的安排,到時候給姑娘找個如意郎君,歡歡喜喜出了閣,當個正房主母,一樣威風八面。”柳姨娘扶起宋箬溪,拿着絲帕爲她拭去臉上的淚痕,“昨兒,聽老爺身邊的長貴說,老爺這幾日會見城中的幾位少年才俊,看這架勢,應該就是在爲姑娘選婿。”

宋箬湖抽了抽鼻子,“你說的是真的?”

“姨娘怎麼會騙你呢?”柳姨娘笑,“好姑娘,聽姨娘的話,別擔心,好好養身,安心等出嫁那天吧!”

宋箬湖轉憂爲喜,柳姨娘又哄了她幾句,吩咐她身邊的婢女好生伺候,就搖搖擺擺的出門回房。

走到瑰麗園附近,柳姨娘看到玫姨娘身邊的婆子送出個郎中打扮的人,眼珠子轉了轉,回到院子,就吩咐身邊的心腹丫頭,“九露,你去打聽打聽是什麼事。”

“是。”九露答應,退了出去,自去找相熟的人的打聽這事。

大約半個時辰,九露就回來稟報:“玫姨娘這幾日吃不下飯,聞着油腥犯嘔,就以爲懷孕了,稟明太太,請來郎中把脈,誰知道,鬧了個大笑話,不過是胃脹氣。”

柳姨娘嗤笑,罵道:“不要臉的狐媚子,哄着老爺往她房裡去,以爲得了意,她也不瞧瞧就她那死樣子,能懷上孩子,我呸!”

另一間院子裡,許姨娘也再說差不多的話,語氣充滿了嫉妒和怒氣。

原來十一月初,紀芸出門作客,回府下車時,不小心扭傷了腳踝,不能伺候宋綏。宋綏也怕打擾到紀芸養傷,就去玫姨娘那兒歇了一夜,要了兩回水,去書房住了兩日後,又去玫姨娘房裡歇了一夜,又要了兩回水。

紀芸是嫡妻,宋綏常宿在她房裡,不容柳姨娘和許姨娘置喙,可玫姨娘與她們是一樣的身份,憑什麼霸佔老爺?是以兩人在紀芸面前挑撥了數次,誰知紀芸專心養傷,根本就不理會,兩人心中不平,遇上玫姨娘就拿話擠兌她。玫姨娘不動聲色,假裝沒聽懂,不與她們起衝突,這後宅內,到還算平靜。

因爲皇后的喪事,過年變得冷冷清清,方外之人不過年,這寺中的情況到是與往年一樣,沒什麼變化。雪一連下了數日,滴水成冰,上山的路上人跡罕至。

“天氣寒冷,你別出四處走動,在房把這些佛珠串好,供在菩薩面前,等九月,你回家,把佛珠送給她們,算是你的一片心意。我佛慈悲,普渡衆生,會保佑她們的。”慧謹將一盒雕着“卍”字的檀木珠放在宋箬溪面前。

“師父,現在才正月,等七月再串也不晚。”宋箬溪湊到慧謹面前,眯着雙眼,“師父,您就這麼急着趕我走啊?”

慧謹笑笑,垂瞼,口頌佛號,道:“念珠都要你親手串,不可以假手於人。每串一顆,念聲佛號。”

“知道了。”宋箬溪無奈,只得窩在房裡串念珠。

串了差不多一個月,每串十八粒,串成三十六串,供在菩薩面前。宋箬溪還跪在菩薩面前,敲着木魚唸了十遍《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題外話------

推薦好友的文指間浮生《賊愛錢》:

文風大氣飛揚,故事山高水落,人物形象鮮明。原《簡隨雲》的作者更名後的開筆之作——

描述了一個世人難看透,恣縱淋漓的女賊!竊鉤者誅,竊國者侯,而她竊的,又豈是那麼簡單的東西?

各位朋友喜歡的話,可以收藏喲!

第五十章 夜色第二百一十七章 表明心跡願做妾第六十二章 親口許婚託終身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打不罵懲許氏第八十五章 赴壽宴遭人覬覦第二百五十八章 後記第二百五十一章 天涯明月共此時第六十一章 慈母爲兒謀嬌妻第十三章 機關第九十二章第八十章 家人相聚樂融融第二百三十一章 驚見故人庶母酸第一百六十二章 啓程遠赴登瀛城第四十二章 善心第七十七章 回京途中遇故人第八十五章 喜得傳人忘俗規第六十五章 宅門斗法智者勝第五十八章 合奏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計一計又一計第一百二十六章 夜靜更深問心語第二百五十七章 人生圓滿(大結局下)第十三章 機關第一百四十四章 壽宴日齊聚一堂第一百零四章 師兄英勇護佳人第九十六章 花朝節重逢故友第二十三章 玉璧第七十三章 動真怒裝病懲夫第二百四十一章 無知蠢婦被怒訓第一百九十四章 冬去春來又一年第七十八章 見二老箬湖告狀第二百零八章 僧勸君莫違天命第二百五十八章 後記第二百四十一章 無知蠢婦被怒訓第七十四章 爲面子節儉渡日第一百一十三章 進莊釣魚爭勝負第一百八十四章 臘月事多人心浮第二百五十五章 風雨即將到來第二百三十二章 一曲淇奧表衷腸第一百零六章 佛經禪理解君惑第二百三十三章 一時不察遭暗算第二百四十一章 無知蠢婦被怒訓第六十章 勸解第五十八章 合奏第九十四章 辣手懲處兩惡人第二百一十一章第一百五十六章第六十九章 聽戲文深有感觸第九十六章 花朝節重逢故友第四十六章 偶遇第四十章 表演 (上)第一百六十三章 在被劫走的路上第二十一章 兄妹第一百八十二章 做賊心虛送上門第一百二十一章 闔府恭賀七十壽第二百五十七章 人生圓滿(大結局下)第二百一十八章 文瀾閣脣槍舌劍第一百二十九章第一百零三章 上巳節春光明媚第一百九十五章 賓夫人癡人說夢第二百三十二章第二百五十八章 後記第一百八十八章 可憐人有可恨處第五十八章 合奏第一百二十五章 婦人決絕勝男兒第一百二十五章 婦人決絕勝男兒第三十六章 哥哥第六十四章 見親人喜憂參半第一百零三章 上巳節春光明媚第一百二十五章 婦人決絕勝男兒第二百五十八章 後記第一百三十三章 出嫁前唱哭嫁歌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計一計又一計第一百六十七章 無意間阻撓情緣第一百一十三章 進莊釣魚爭勝負第二十二章 被擄第二百一十二章節 借宴會解禁足令第四十二章 善心第一百九十二章 除夕夜借戲暗嘲第三十六章 哥哥第二十七章 釋懷第二百零二章 爭權奪利風雲起第九十五章 賠了夫人又折兵第一百二十八章第六十九章 聽戲文深有感觸第一百四十九章 及笄禮取字瓔瓔第二十八章 緣分第六十八章 見外男箬涓心動第二百四十一章 無知蠢婦被怒訓第二百一十六章 上巳節夜宿園中第二百四十六章 貪圖小利吃大虧第七十章 嫡妻妾室皆難爲第二百一十二章節 借宴會解禁足令第二百二十七章 捲土重來未可知第一百零七章 欺人太甚惹怒火第一百八十四章 臘月事多人心浮第二百三十八章 妯娌間微妙關係第十三章 機關第一百九十二章 除夕夜借戲暗嘲第一百零一章 勸兄莫娶高門女第二十九章 丫鬟
第五十章 夜色第二百一十七章 表明心跡願做妾第六十二章 親口許婚託終身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打不罵懲許氏第八十五章 赴壽宴遭人覬覦第二百五十八章 後記第二百五十一章 天涯明月共此時第六十一章 慈母爲兒謀嬌妻第十三章 機關第九十二章第八十章 家人相聚樂融融第二百三十一章 驚見故人庶母酸第一百六十二章 啓程遠赴登瀛城第四十二章 善心第七十七章 回京途中遇故人第八十五章 喜得傳人忘俗規第六十五章 宅門斗法智者勝第五十八章 合奏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計一計又一計第一百二十六章 夜靜更深問心語第二百五十七章 人生圓滿(大結局下)第十三章 機關第一百四十四章 壽宴日齊聚一堂第一百零四章 師兄英勇護佳人第九十六章 花朝節重逢故友第二十三章 玉璧第七十三章 動真怒裝病懲夫第二百四十一章 無知蠢婦被怒訓第一百九十四章 冬去春來又一年第七十八章 見二老箬湖告狀第二百零八章 僧勸君莫違天命第二百五十八章 後記第二百四十一章 無知蠢婦被怒訓第七十四章 爲面子節儉渡日第一百一十三章 進莊釣魚爭勝負第一百八十四章 臘月事多人心浮第二百五十五章 風雨即將到來第二百三十二章 一曲淇奧表衷腸第一百零六章 佛經禪理解君惑第二百三十三章 一時不察遭暗算第二百四十一章 無知蠢婦被怒訓第六十章 勸解第五十八章 合奏第九十四章 辣手懲處兩惡人第二百一十一章第一百五十六章第六十九章 聽戲文深有感觸第九十六章 花朝節重逢故友第四十六章 偶遇第四十章 表演 (上)第一百六十三章 在被劫走的路上第二十一章 兄妹第一百八十二章 做賊心虛送上門第一百二十一章 闔府恭賀七十壽第二百五十七章 人生圓滿(大結局下)第二百一十八章 文瀾閣脣槍舌劍第一百二十九章第一百零三章 上巳節春光明媚第一百九十五章 賓夫人癡人說夢第二百三十二章第二百五十八章 後記第一百八十八章 可憐人有可恨處第五十八章 合奏第一百二十五章 婦人決絕勝男兒第一百二十五章 婦人決絕勝男兒第三十六章 哥哥第六十四章 見親人喜憂參半第一百零三章 上巳節春光明媚第一百二十五章 婦人決絕勝男兒第二百五十八章 後記第一百三十三章 出嫁前唱哭嫁歌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計一計又一計第一百六十七章 無意間阻撓情緣第一百一十三章 進莊釣魚爭勝負第二十二章 被擄第二百一十二章節 借宴會解禁足令第四十二章 善心第一百九十二章 除夕夜借戲暗嘲第三十六章 哥哥第二十七章 釋懷第二百零二章 爭權奪利風雲起第九十五章 賠了夫人又折兵第一百二十八章第六十九章 聽戲文深有感觸第一百四十九章 及笄禮取字瓔瓔第二十八章 緣分第六十八章 見外男箬涓心動第二百四十一章 無知蠢婦被怒訓第二百一十六章 上巳節夜宿園中第二百四十六章 貪圖小利吃大虧第七十章 嫡妻妾室皆難爲第二百一十二章節 借宴會解禁足令第二百二十七章 捲土重來未可知第一百零七章 欺人太甚惹怒火第一百八十四章 臘月事多人心浮第二百三十八章 妯娌間微妙關係第十三章 機關第一百九十二章 除夕夜借戲暗嘲第一百零一章 勸兄莫娶高門女第二十九章 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