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逸此話說的爽快直接,莫徵衍緩緩一笑,他開口問道,“這交易還是新鮮。博納開了頭起訴送上了警署,現在又要來撤訴?”
“公歸公,私歸私,事情開頭在博納這裡,當然要交送給警署法辦調查。雖然是我的太太,我也不會包庇。”李承逸亦是笑着回道,他更是揚眉。“在公事公辦上,我和莫總是一致的態度。”
“只是這邊莫氏的嫌疑人已經被判刑,博納又來撤訴,豈不是公私不分了?”莫徵衍道,“如果真是一致,那麼這官司就該打到底,李總,離月底沒幾天了,怎麼就要撤訴。”
的確就是在本月月底,法院的通知已經下達,誰也逃不開這一關,而李承逸會選在此時到來,也是因爲時日無多,不可再拖延,“日子是不錯,就在月底。不過這次的開庭,審或者不審,都是看莫總這邊。”
“我想在這起案子裡,公司關心的是資金,被捲走的這筆資金到底到哪裡去了。只是可惜,莫太太遲遲不肯開口說出真相。項目就這麼暫時擱淺,更甚至牽扯到幾家公司的順利運營,這太划不來。”李承逸笑着。眼眸一凝,“特別是莫氏,眼下這個時候,想必莫總是需要資金的,莫總,您說呢?”
港城商圈,又有誰人不知,莫氏面臨危機,遲遲不曾解決,內憂外患大一堆,造成岌岌可危的地步。倘若這次的項目落實,更是不曾完善處理,那麼又是雪上加霜添了一筆敗筆。
此刻還有莫徵衍坐鎮,才鎮壓了質疑的人,可時間一長,再拖延下去,就算是有他坐鎮,莫氏的董事會早已經虎視眈眈,絕對不肯善罷甘休,所以董事會議只是遲早,現在已經是風雨欲來的前兆。
現在這起案子,私企集團公司,內部的資金調度控虧問題,實然可以自行解決。主旨爲一點,資金填補足夠,並且董事會不再追究責任,那麼只要一旦撤訴,就不會再有任何的問題。
所以,莫徵衍這裡還是關鍵。
“我要是莫總,爲了公司爲了莫氏,那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風吹一吹就散了。”李承逸眸光促狹着,在這一次的會面裡,他有九分的把握,料定莫徵衍不會拒絕。
“李總也是說的不錯,恐怕換作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拒絕。”莫徵衍應聲,他問道,“那麼李總要填補的份額是多少?”
事情進行如預期這般順利,李承逸道,“就我剛纔說的,這起案子裡博納投入虧損的資金,這邊會全部補上。”
“三成?”莫徵衍報出數目來。
此次資金按照比例,莫氏佔有近六成,而博納佔了三成,其餘的一成則是由康氏和匯謄負擔,李承逸回道,“三成,一分不少。”
莫徵衍卻是沉默微笑,他的笑容颯爽而且坦然,卻是瞧的李承逸心中本有的成竹描繪淡了去,就在僵持裡,莫徵衍卻是問道,“李總又憑什麼認爲我會做這筆交易?”
“莫總,現在這個時候,這筆買賣對你而言,只有利沒有弊,誰會拒絕?況且,犯案的真兇已經抓住,我太太是無無辜受冤,她可是無端端就捲進了這場風波里邊,依照莫總和我太太以往的交情,就不要殃及池魚了。”李承逸笑道,在當下搬出了私下那些牽絆的關係來。
只是不提還好,就這麼一提,莫徵衍嘴角的笑容卻是悄然一冷,竟連那眸光也是冷漠,“池魚要糟糕,也不一定是城門失火惹的禍。”
李承逸定睛以對,莫徵衍道,“只怕有些人在城門底下起了火,池魚這才遭了秧。”
李承逸對視與他,眸光緊鎖,“這火是怎麼起的,又是怎麼燒了城牆的,只有真正放火的人才知道。或許有些人掩耳盜鈴,也不一定。”
“還需要什麼掩耳盜鈴,火勢都燒了整個城門,那些魚一條也不會漏網,總該付出自己的代價。”莫徵衍的語氣低沉下來,又是輕緩了。
這種看似風清雲淡的閒談方式,內裡卻是太多的隱喻,兩人都是在微笑。這典故信口說的含沙射影,所指何人,各人心知肚明。
忽而,李承逸道,“莫總還是給句話,這筆交易到底成不成交。”
莫徵衍瞧着他,一下不出聲。
李承逸面上氣定神閒,心裡卻是等待着,就在下一秒,只見莫徵衍擡起手來,他落下那棋盤,正是楚河漢界分的如此清楚。
李承逸垂眸瞧去,頓時明瞭,他心中一冷,這人的口氣倒是不小!
“莫總,生意可不是這麼做的。”李承逸道。
莫徵衍的手指輕輕在棋盤的盤面上敲了下,他說道,“五成,一分也不能少。”
這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放了天價出來!讓李承逸原先的算盤落空,但卻也知道他會坐地起價,只是沒想到會這麼離譜,原先李承逸的預算最多隻是加上一層,而且他會緊咬住三成不放,現在倒是狠了,直接放出了五五來。這所謂的代價,簡直就是捧高踩低的勒索。
“莫總又憑什麼以爲我會接受這個價。”李承逸眉頭舒展開問道。
莫徵衍的手指輕觸着棋子,那是王侯將相,勝敗只在朝夕,“李總要是覺得不合理,可以不做這筆買賣,我無所謂。畢竟,她是你的太太,月底的官司,和我已經沒有關係了。”
“其實最多就是判決坐牢,放心,十年封頂。”他的話語很是清淡,讓李承逸聚睛。
十年的刑罰,他絲毫不在意的道出,感受不到一絲半點的遲疑猶豫。
李承逸注視着他,過了一瞬後笑道,“既然莫總不樂意做這筆買賣,那就算了。”
莫徵衍不再多言,只是喚來了錢珏,“錢秘書,送客。”
李承逸被錢秘書相送迎出了莫氏,出了莫氏大廈,李承逸和另外一行兩人擦肩而過。他不認識對方是誰,但是那一行來到前臺處詢問公關自報家門,“你好,我是周蘇赫先生的私人助理,來會見莫總,莫徵衍先生……”
那隱約的聲音過了耳,李承逸還積壓着方纔的怒火未曾消散,這邊卻又是起了疑。離開莫氏,李承逸低聲吩咐下屬,“去查,剛纔的人馬。”
“是,李總。”下屬領命。
同一時刻,剛剛送走李承逸一行的錢珏,就接到了底樓大廳公關處的彙報,“莫總,海城周氏的週三少派了私人助理過來要見您。”
周蘇赫!
莫徵衍聽聞,他眸光一凜回了聲,“請到會客室,讓齊簡接待。”
於是立刻的那一行人上了來,錢珏又是迎着他們前往會客室,那爲首的助理本以爲能見到莫總,但是誰料卻是另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協同另一個女人等候着,“兩位好,我是莫總的特助齊簡,很抱歉,莫總現在不大方便,一切事宜請告知我即可。”
這是實打實的一記下馬威,對方助理早知莫家大少不會這麼容易得見,所以也是坦然接受,也是立刻報上了身份,“齊特助,您好,我是周蘇赫先生的私人助理,我姓韓。”
名片遞交上去,何桑桑接過確認,齊簡則是道,“韓特助,今天來莫氏,請問所爲何事。”
這官方的會面就連說話都是帶着官腔來,那位韓特助道,“今天過來,代表周蘇赫先生和莫總就宋七月小姐涉及的項目來做一筆商談,周先生表示……”
齊簡聆聽着,何桑桑在側,在聽到對方接下來的話語後,都是錯愕了。
那位週三少,他竟然會這麼做!
“莫總,週三少派了助理過來,那位助理表示週三少願意填補項目的空缺金額,而條件是莫氏撤訴不再起訴!”齊簡就在方纔見過那位韓特助後,和何桑桑一道進了辦公室。
何桑桑等待着,只是這一則突然的消息,着實是意外,他們不曾想到那位週三少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手,更甚至是放出這樣的話來!
“週三少說,如果莫總同意,那麼會在三天之內將資金準備好。”齊簡又是問道,“莫總,您看?”
就現在的狀況來看,週三少的這筆錢,如果真的能在三天之內到賬,那麼不僅解決了項目的缺額,還能讓莫氏減少一個危機,這是絕對的利益關係。可是他們的面前,莫徵衍卻是紋絲不動,不知在思量什麼。
“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出手了。”終於,莫徵衍開了口,他幽幽一句,隱約之中,那語氣陰霾。
兩人還是在等待着,莫徵衍卻是吩咐,“把消息放出去,週三少要拿資金換莫氏撤訴,特別是博納那裡。”
“是。”兩人頜首,何桑桑又是問道,“莫總,那週三少那裡要怎麼回覆?”
“不用回。”莫徵衍應了聲,讓他們再次愕然,他微笑道,“今天他派人過來,只是知會一聲。錢要是準備好了,他這個人就會到了。”
……
“李總,查到了,海城周氏的週三少派了助理過來,他提出拿資金填補空缺,爲了讓莫氏撤訴!”下屬打探到了消息,告知於李承逸。
李承逸聽到這一則報告,他那張俊彥卻是凝重,謝秘書見他神色不大好,關切問了聲,“李總,您怎麼了?”
“不妙!”李承逸出聲,事已至此,這緊要的關頭,卻是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他思量着,彷彿明白了過來,“怪不得他會開這個口!”
莫徵衍,他一定是早就知道周蘇赫會到來會出手,所以有恃無恐有備無患了!
這一刻,李承逸一顆心卻是微微亂了。
周蘇赫單方面和莫氏交涉的消息,在圈內遊走,關注這個案子的幾家公司,更是收到了消息,康父不禁詫異,更是覺得匪夷所思,“周蘇赫不是宋家另一位千金的未婚夫嗎,他怎麼就爲了她去商談,而且還要變賣周氏的股份來填補!那個女人,宋七月,她真是個妖女,連妹妹的未婚夫都被她給迷惑了!”
面對康父的指責,康子文沒有再理會更沒有再去反駁,只覺得此時似乎有轉機,是真的有轉機!
有這種強烈感受的人並非唯有康子文一人,當康子文將這個消息告知邵飛後,邵飛着實一怔,對於宋七月的過往,依稀聽說過一些,也可以感受到宋七月和周蘇赫之間曾經牽扯不清的那一段情,此刻卻是覺得造化太過弄人,“沒想到,會是他,竟然會是他……”
傍晚來臨的時候,港城的天空晚霞絢爛。
那酒店的套房裡安靜,宋向晚獨自坐在沙發裡,手機放在一旁,不曾遠離,她彷彿是在等待電話。突然,鈴聲作響,她急忙接起,“怎麼樣?”
“向晚小姐,已經找到買家了,對方正好急需,給出了三倍的價格來收您手上的產業……”那一頭,下屬的話語讓宋向晚一喜,也是放了心。
宋向晚道,“三倍這個價已經是最高了,不用再擡價,就以這個價格放,記住,一手籤合同一手交錢。”
“是,請您放心。”下屬應允照辦。
宋向晚在接過電話後,她的心情顯然有些轉好,瞧着時間差不多了,就起身去喊衆人一起去用晚餐。最先經過範海洋的房間,範海洋開門見了她,便和她一道而下,只是看着她步伐有一絲輕盈,“你好像今天心情不錯。”
“下午睡了個好覺,一覺醒過來頭也不疼了。”宋向晚回道。
另一間房間裡,宋瑾之正在詢問宋連衡,“大哥,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時間不多了。”
“瑾之,需要時間。”宋連衡道。
“我知道需要時間,但是大哥,你告訴我,現在能夠流動取現的資金有多少?”宋瑾之更是直接將一張支票取出,放在他面前,“這是我的全部,還差多少?”
宋連衡接過一瞧,在腦海裡已經過目一算,“瑾之,你把你名下的產業都賣了?”
“也沒有多少,賣了就賣了。”宋瑾之說的爽快,沒有一絲在意。
“你把姑姑和姑父留給你的產業也都賣了?”這絕非是宋瑾之個人名下那麼簡單,那是他們兩人生前所有的遺物,宋連衡又是問道。
宋瑾之默了,在這個時候他來不及去訴說,卻也是顧不上,只是低聲急急一句,“都是不動產,放在那裡也是沒人住,大哥,到底差多少?”布嗎盡技。
卻是來不及再詢問,有人按響了門鈴,將話題打斷。門外邊是宋向晚和範海洋等人,宋向晚道,“大哥,小弟,該吃飯了,一起去吧。”
於是話題被暫時擱置,一行人前往餐廳去用餐。這邊人都聚齊入座,正是要點菜,下屬卻是敲門而入,來到了宋連衡身旁,“宋總,剛剛收到了莫氏的最新消息……”
宋連衡道,“說吧。”
得到宋總的指示,那人直接道,“有人拜訪了莫氏,表示願意填補項目遺失的缺額。”
“那個人是誰?”宋瑾之立刻問道。
範海洋擡眸,宋向晚更是回頭瞧向對方,她的心裡卻是在此刻隱隱升起某個可能來,這個人,這個人會是----
“是誰。”宋連衡也是問道。
下屬終於道,“是週三少,是蘇赫少爺!”
那姓名入了耳,宋連衡和宋瑾之都聽了清楚,範海洋亦是,他悄然側目瞧向了一旁的宋向晚,卻見宋向晚正望着那人,她的臉上不是沒有震驚,只是這份震驚裡,卻彷彿是早就意料到這可能是誰所以纔會這樣的沉靜。
“還有,”那人又道,“聽說蘇赫少爺已經派了親信江特助前往海城周氏見周大少,他要變賣周氏的股份!”
蘇赫,周蘇赫,當日他當着衆人的面瘋了一般的喝斥着宋七月,他歷數她的活該,斥責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他甚至是不管不顧連夜離開,但是卻在此刻,他出了手,他不惜變賣股份,他派人前往莫氏交涉。
這一切,一切的一切,只爲了在最後的時刻保住一個人,只爲了那一個人----宋七月!
十月港城風雲變幻,秋日剛剛到來,十月海城的秋日卻是來的早一些。
傍晚六點,海城周氏大廈的頂層,秘書道,“周總,江特助又來過電話詢問,什麼時候能給答覆。”
“出去。”周靖存回了一句,秘書退下。
周靖存卻是在沉思,想着這一切,這似乎並不應該,並不該走到如此地步。忽然,他拿出手機來,撥下了那久違的號碼,那是周蘇赫的號碼。
在等待裡電話被接通,周蘇赫的聲音從那頭傳來,“大哥,你是同意買下來給我回復了?”
“蘇赫,你是要讓我說你什麼好?從前要江山不要美人,現在是要美人不要江山了?”周靖存出聲,他望着那窗外的晚霞景色,“你可是向晚的未婚夫,現在爲了宋七月,你要變賣周氏的股份,這還真是好笑。”
“大哥,我只想知道你要不要買。”周蘇赫並不迴應他太多。
周靖存卻又是道,“當年你爲了阻止我和宋家聯姻,拋棄了宋七月選了宋向晚,現在你又爲了宋七月,要拋棄你手上的周氏股份,你兜轉了這麼一大圈,你這不是在作繭自縛,真是笑話!”
“你到底要不要買。”周蘇赫還是這一句,再無別的話語。
周靖存緊握住手機,他的詢問似乎是一個僵局,無法再深入下去,只因爲他不會在交談,此刻他笑問,“你怎麼捨得賣出周氏的股份,一旦賣了,你和周氏可就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你可要想清楚。”
如今周蘇赫已經自立門戶遠離海城,也因爲持有周氏股份的緣故,所以周靖存沒有在和他作對過。只是股份一退,他和周氏就是徹底的分道揚鑣,和周家也好似是沒有了聯繫。
“其實你如果要拿股份來作抵押,我或許也會考慮,抵押一些錢去急用,我們兄弟一場,我也不是這麼不近人情,我對你的新公司很感興趣,或許周氏可以收購……”周靖存還在訴說。
周蘇赫卻是突然出聲,他似是打斷了他,又似是沒有刻意,只是這樣低聲說着,“如果你同意,股份轉授後,我不再姓周。”
這一聲讓周靖存一雙眼眸微微瞠然,他瞧着那天空裡的景色,那晚霞的浮雲顯得這樣單薄,那原本瑰麗的顏色也變的蒼白,這樣的破敗灰暗。
夜裡邊周靖存從公司回到周家府邸,他來到臥室裡坐下,陳伯送來一杯參茶,只見他的目光定在一處,卻是失神一樣,不知道在想什麼,陳伯開口問道,“大少爺,最近公司很忙嗎?”
周靖存緩緩回過神來,“還好,老樣子。”
“今天江森回了一趟家,拿走了一些東西,是三少爺回了海城?”陳伯問道。
提起江森,必然就會想到周蘇赫,周靖存道,“從小到大,有什麼東西,爸總是偏愛他一些,哪怕爸沒有說,我知道,他想要,可我不想給他。”
“大少爺,老爺對您對三少爺是一樣疼愛的,您是長子,老爺對您的期望更大。”陳伯回道。
周靖存笑道,“所以爸放縱他,卻要我從小學習,一天二十四個小時,能當四十八個小時來用。”
“嚴師出高徒,老爺也是望子成龍。不過大少爺,老爺也讓您不需要這麼用功努力,可是您不肯,次次考試都要考第一,一次也不肯第二。”
“是麼。”他怎麼都不記得了?
“大少爺您小時候脾氣犟,誰的話也不聽勸。”
陳伯如此說着,讓周靖存有些糊塗了,但是他卻是如何也忘不了,周父尚在的時候,曾對他說過的話語:你不喜歡你弟弟,我都知道,所以從他進了周家以後,我就沒有再抱過他,一次也沒有。
一次也沒有的擁抱,可是父親對他,又何曾有過?周靖存思及過往,他眉宇凝着,卻又是笑着,“我和他從小就爭,學習成績,玩具,獎狀,現在他居然要不爭了,陳伯,他怎麼可以?”
陳伯不知是什麼情況,卻也是回答不上來,只瞧着周靖存,他低聲說,“老爺以前還在的時候,就希望你們兄弟兩個不要爭了,老爺要是知道了,會很高興的。”
父親,他會高興嗎?素來高傲自持的周靖存,此刻眼中有一絲茫然來。
一夜過去,次日來臨的時候,周靖存抵達周氏,秘書前來送上咖啡,他下了命令,“回執江特助,股份我願意買進。”
江森這邊收到消息,他立刻通知了柳城。
柳城東昇公司的辦公室裡,周蘇赫一夜未眠,他更是已經多日不曾離開過,在等待着這一通電話,“阿森。”
“蘇赫少爺,剛剛接到的消息,是大少爺這邊給了答覆,他願意買入您手上的股份。”江森回道。
周蘇赫心中懸起的大石稍稍落下,他又是吩咐道,“好,你留在海城,儘快搞定股份轉賣這件事情,有情況再聯繫我。”
“是,蘇赫少爺。”
在接了江森的通話後,周蘇赫已經定了些心,他又是命令秘書,“定機票,我要去港城!”
這已經是宋七月判決過後的第八天,還剩下兩天就要過申請上訴的時效。同時,程青寧的受審時間也在倒數進行中。上午的時候,程青寧接受完kent的治療,kent也就要離去。
kent道,“程小姐,請不要擔心,相信法律是公正的。”
程青寧朝他微微一笑,點頭目送他離開。
kent這邊剛剛走出公寓,李承逸卻也是到了,他正在公寓外邊的小道上而來,若說上一次是巧合,那麼這一次,卻就像是掐準了時間的相遇,兩人的步伐更是一致在接近的時候放慢,停了下來。
“我想你一定也收到了消息。”李承逸道。
“聽說了。”kent回道,那是有關於那位週三少的消息。
“你這下是放心了,有人保了,是麼。”李承逸笑着問道。
kent道,“該不放心的,是另一個。”
“你最好想辦法!”李承逸惡狠狠道,“你對她有責任!”
kent沉眸,“我會好好想一想。”
這麼說着,kent從李承逸身邊走過離開,李承逸定在原地片刻,則是進了公寓裡。程青寧還坐在沙發裡,不曾動過,看見李承逸到來,她回道,“我知道月底要上庭,你不用每天來通知我,我的記性沒有那麼差。”
李承逸在她面前坐下,“我去過莫氏,以三成的資金向他提出讓莫氏撤訴,但是他沒有同意,他開口加了兩成,在這個時候他還要坐地起價,拿你當籌碼!”
那是怎樣的感受,程青寧不清楚,只是心底很沉,她回道,“他當然不會同意也不應該同意,公事應該公辦,在商更是爲商,這一點你也比我更清楚。”
此刻這些本該是道理的話語卻都是諷刺,李承逸冷了聲,“到了現在,你還在爲他說話,還站在他這一邊!莫徵衍不會保你!他對他的妻子,對宋七月都這麼狠,你程青寧又算什麼!你又算什麼!”
“我本來就沒想要他保我。”程青寧輕聲道,“其實你也不用,你不用再去找他了。”
當真是氣急攻心,卻又無從訴說,李承逸切齒質問,“你知不知道月底開庭後,有什麼樣的結果。”
程青寧道,“一種,證據不足我被無罪釋放,另外一種判決我有罪,立刻送去監獄服刑。”
“你希望哪一種?”
“當然是第一種。”
“但是你該清楚,現在的情況,你躲不過!”李承逸沉了聲。
程青寧卻也像是放開了,“既然躲不過,我就不躲了。真要被判刑,來就是了。莫氏的總經理都不怕妻子入獄,我就更不用在乎了,放心,到時候我會提出離婚,我是犯罪方,你不會收到任何譴責。”
一剎那,李承逸瞧着程青寧,卻是隻覺得這神情這情景這畫面有些似曾相識,好似哪裡瞧見過,卻是一想,正是在那法庭上,是那個叫宋七月的女子,她就是這樣的一幕。可是此刻,她卻是瀕臨死亡的境地,現在她也在步上她的後塵了嗎?
李承逸更是慌亂了。
當天上午,邵飛跟隨着高律師來到女子監獄的外圍,身爲被告的邵飛,是無法去探視宋七月的,但是他會跟隨前往。今日也如同先前一樣,他在車上等候着,可是忽然,他卻是看到一輛車開了來。
透過前車鏡,他看見了車裡的男人,正是那位週三少!
停下了車,律師下了車來,周蘇赫也是而下。邵飛看向周蘇赫,才發現今日的他,當真是邋遢糟糕,第一次瞧見他的時候,是這樣的仙風道骨,還讓邵飛取笑宋七月是外貌協會的,所以認識的男人都是優異品種。可是此刻,他不曾刮過鬍子,鬍渣在下巴處泛着,他不再整潔,好似是來不及,太過匆忙了,所以不曾去打理。
邵飛更是瞧見,周蘇赫的手裡還捧着一個保溫壺,那很是明顯的壺身,被他很是仔細的捧在手裡,雙手護着,彷彿是很貴重的東西。就在他的注目中,律師帶着周蘇赫走向女子監獄。
周蘇赫,他是要去探視宋七月。
這卻是除了律師之外,前去探視宋七月的第一個人。
邵飛更是沒有想到,竟還會是他。
……
匆忙的早晨,這是莫氏現今的每一天狀況,都是如此。此刻,何桑桑接到了一個電話,她敲門而入,齊簡正在彙報工作,站在莫徵衍的身側。而莫徵衍一邊聆聽着報告,一邊正在喝水服藥。
何桑桑上前,“莫總,剛剛接到監獄那裡的消息。”
莫徵衍背身而對,齊簡則是停了報告,不再出聲,望向了何桑桑,只見她道,“週三少已經返回港城,他請了律師去女子監獄請求探視。”
就在這聲彙報過後,一陣長時間的沉默,兩人都是不作聲,不知會如何,卻是見莫徵衍神色安然,沒有變化。
他拿起水杯來,繼續喝水,那藥片拿起一顆一顆服下,沒有絲毫的異樣。
兩人剛剛鬆了口氣,齊簡也正是要繼續下面的報告,可是突然,就在頃刻之間,那被緊握的玻璃杯,竟是“哐啷----”一聲,在他手中破碎!
這究竟是多大的氣力,能夠將玻璃杯握在掌中握碎!
周蘇赫,周蘇赫!
莫徵衍手中一空,是他已經朝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