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七月應道,“以前在五洲的時候,和莫總認識,雖然是朋友,但是想着還是不要麻煩他。…………”
“是,這話也說的對,宋經理,你放心,下次再有單子要過,你只要知會我一聲就是了,我一定讓你的貨先報。”王總肯定允諾,宋七月便是道謝。
末了,王總又是道,“宋經理,什麼時候有空,我做東,也請莫總入席。昨天的時候,你可是答應了的,不能食言啊。”
到底是要請誰,也是夠清楚的。
宋七月笑道,“好啊,王總定時間,我一定準時到。”
“那就今天吧,今天晚上六點在景福軒!我做東!宋經理,可千萬要到!”王總叮嚀再三,很是高興的掛了線。
有些人,既然又遇上了,宋七月也不需要躲。
況且,她也從來也沒有刻意要去躲的意思。
只不過,怎麼又會是景福軒呢,還真是冥冥中註定了一樣。
這日午後很是忙碌,一起項目做調研,市場跑了數天。宋七月剛到鼎鑫,手下雖然有幾人,但是都不大聽從於她。唯有邵飛,是她帶過來的,天天跟着她東跑西竄。
一天忙下來,兩人都已經累了。
剛坐回到車裡,邵飛靠着車椅在休息,“晚上你請客吃飯。”
“你這是要敲詐?”宋七月笑道,“不過沒機會了,今天有人請了。”
“誰?”
“還能有誰,那位王總呀。走,去景福軒。”
邵飛不知情況,只將車子往景福軒開去,也是要看個究竟。
到達景福軒的時候,卻已經是六點過半了。
期間王總打來電話詢問,宋七月只說在路上堵車了正在趕來,那位王總應着道,“莫總已經到了,宋經理,你這邊悠着點,我等着你。”
一聽到莫先生已經到來,宋七月只讓邵飛將車速放慢了,原本可以開到八十碼的,硬是放慢了二十碼,以龜速在這裡前進,整整慢了半個多小時。
下了車,兩人就往景福軒裡走。
邵飛問道,“約了幾點?”
“六點。”
“現在都快七點了!”邵飛愕然。
“是啊,遲到了快一個小時。”
“那你還讓我開那麼慢!”
說話間兩人來到大廳,那經理一瞧見來人,便來招呼。
宋七月報了個包間,經理知道那一間裡莫先生在,便立刻道,“您這邊請,我帶您去。”
一路領着而去,走過樓道,一直到了一處樓道的盡頭。
這一側的包間都是安靜異常,這讓邵飛詫異,景福軒一向都是賓客滿樓,哪裡能空出那麼多間來。
然而,等到了最盡頭的那一間,經理笑着將門一推開,就瞧見裡面入席而坐的人。
一切全都明瞭。
左側一位是王總,帶着他的秘書作陪,然而王總的身影在此刻暗淡無比。
右邊的男人,醒目的白色衣領在燈光下潔白如雪,他黑髮黑眸,溫雅而笑,眉宇之間顧盼神飛,低沉的聲音溫漠而動聽。門被推開後,他緩緩回過頭來,那一雙眼眸掃來的目光悠然自得。
是莫氏大少!邵飛一眼就認出他。
宋七月還站在門口,她的視線,對上了他。
此刻,像是昨日在高爾夫球場,他坐着,她站着,如出一轍。
“宋經理,你可來了!”王總先出聲。
宋七月微笑着走入,她笑着打招呼,“王總,真是抱歉,路上堵車。”
她說着,目光又落向他,“莫總,不好意思,您久等了吧。”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邵飛只覺得這一局實在是很詭異。
莫徵衍沉靜而坐,他只應了一聲,“坐吧。”
這一句話,竟讓旁人萌生一種溫柔的錯覺來。
宋七月朝他笑了笑,便在他的對面大方坐了下來。
人總算是都到齊了,王總很是高興,他熱絡攀談閒聊着,話題上天入地無所不有。到了後來,竟然連奇門遁甲都說出了口,惹的宋七月笑了,“王總,您真是博學多才,什麼都知道。”
“班門弄斧了!”王總笑了,臉上卻是有光。
宋七月又道,“莫總,王總人品好學識好又能幹,找人合作就該找這樣的,您說呢?”
莫徵衍笑道,“所以,你才找了王總合作,眼光不錯。”
“那以後我們三家是不是可以一起聯手合作呢?”他將問題拋回,宋七月卻是要拉他下水。
王總一聽能合作,當下樂了,更是舉杯相邀。不久,幾瓶酒下去,他已然醉倒。
宋七月吩咐道,“邵飛,扶着王總回去,王總醉了。”
邵飛瞧了瞧,他點頭而起,和王總秘書兩人一起扶着王總離開。
三人這才一走,錢珏道,“莫總,我去備車。”
錢珏也隨後走人。
偌大的包間裡,不消眨眼就只剩下他們,好似旁人都是特意爲了給他們留單獨相處的空間。
她纖細白皙的手指把玩着酒杯,宋七月笑着道,“錢秘書就是體貼,知道我們老朋友好久沒見面,肯定有話要說,所以就先走了。”
“那麼現在,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莫徵衍低聲道。
這一局明爲王總做東,但是實質上,卻是莫先生的局,她會來,那麼證明她有話要說。
“這筆單子的事情,謝了。要不是你,我想王總一定不會這麼快放行。莫總,我敬你一杯。”宋七月拿起酒杯來敬他,她爽快的一口飲盡。
酒喝的痛快,她緩緩擡眸,又是說道,“不過,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就不勞煩莫總了。畢竟,莫總也不能時時刻刻關照我,爲我保駕護航。所以,這一次就當是最後一次吧。”
她還是依舊,說的委婉,卻是直接,而且灑脫決絕。
莫徵衍看着她,卻是問道,“怎麼不回海城。”
“過年的時候,我有回去呀。”她確實有回去,要是不回去,君姨也不會肯的。
“我是指,回海城發展。”他並不打算讓她矇混過關。
“海城發展的不錯,不過我覺得港城也很不錯,反正都是賺錢,在哪裡都一樣。”
“以你現在的背景,在港城難翻身。”他卻是點破了她,更是刨根究底追問。
港城商圈,誰會不知道,五洲原公關經理宋七月出賣了一手提拔她的原副總唐韓琛,害的他被公司永遠驅逐,連帶着她也沒有得到好結果,一併被請辭。這樣的結果讓人唏噓不已,也造就了她現在的困難處境。
“有什麼難翻身的,我從來就沒想翻過。”她很是輕描淡寫。
莫徵衍注視着她道,“沒有了五洲這個後臺,你想要在港城混的和以前一樣太難。”
“港城不是隻有五洲一家公司,有句話叫慧眼識英雄,我想,總有人看得見我這顆會發光的珍珠。”
“有了瑕疵的珍珠,就只能淪爲二等品。”他神情溫漠,話語卻是犀利。
“嘿,我從來也沒覺得自己是一等品的珍珠,能是二等品也不錯啦,我這個人不挑的。”
“宋七月!”他被她輕飄的語氣惹的有一絲不悅,她應着,“哎!”
她在笑,他卻沒了笑,四目相視中,他忽而柔軟了神情,好似有一絲無奈,輕聲說道,“既然你不想回海城,那就辭職來我這裡,我會安排。”
宋七月眸中的笑意一冷,“怎麼?想金屋藏嬌?找個閒差給我當?可惜我天生勞碌命,沒福氣消受呀。”
“七月,我是你的小叔。”他搬出了身份來。
“是,我親愛的小叔,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已經不是小孩子啦。大人總要對孩子放手,不然她永遠也不會真的長大。這個道理,小叔,我想你懂。”她說着,那笑容揚起,燈光下璀璨。
這樣的嬌媚楚楚,讓莫徵衍想起之前在海城時候的飯局上,她也是這樣的笑。
“我看時間也不早了,今天的局就到這裡吧,小叔,我先走了。”宋七月說着,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就要走人了。
莫徵衍看着她,他卻是忽而喊道,“宋七月。”
“一年前,你第一次接近我,是爲了什麼。”他突然問道。
她記起去年,那一段糾纏,也記起那曾經來,此刻心中忽而隱隱一動,那是因爲什麼,不得而知。
她說,“你知道的,爲了海隧的項目。”
……
前些日子細雨連綿了數天,直到今天才肯徹底放晴。
但是天氣依舊陰冷。
邵飛敲門進來的時候,宋七月正裹了一條毛毯,她蜷縮在辦公室的沙發裡,就像是一隻冬眠的熊,手裡卻是捧着新出的流行服飾期刊,悠閒的看着。
邵飛沒好氣的進去,他一邊走向她,一邊喊道,“都開春了,你怎麼還裹的像只熊一樣!”
“喔,飛兒,你不覺得熊很可愛嗎?”
“我看你是可憐吧!”邵飛很是不給面子的奚落。
宋七月頓時臉一垮,作勢難過說道,“我也覺得自己好可憐,你看看,飛兒,這空調一直都沒有修好,有一天你如果進來看見我一動也沒動,那一定是我被冷死了。”
“你少來,再冷也不至於能冷死!”邵飛是知道宋七月怕冷的,他倒了杯熱茶遞給她,又是扭頭瞥向那中央空調的出風口,沉了眼眸道,“你就別指望那空調了,就算是修好,爲了節省開源,這個天也不會開!”
宋七月平時不愛喝茶,但是現下還是趕緊捧過了,她笑眯眯道,“飛兒啊飛兒,沒有我,你要怎麼辦,誰來喝你泡的茶。”
邵飛可沒功夫和她貧,因爲電話鈴聲在響。
邵飛拿起話機,電話來自於總經理秘書處,他應了一聲後掛斷道,“許總在催那個項目的資金。”
“約了銀行劉經理,十分鐘後出發。”
十分鐘足夠喝完一杯茶。
邵飛已經準備好,瞧着她起身,他也跟隨着她而去。
從辦公室離開,走過過道的時候,兩人必然迎來了一些眼神注目。
宋七月笑着面對旁人,邵飛卻是扯不出笑臉來,只是沉默走在後邊。
待轉進迴廊,宋七月開口道,“飛兒,你不要老是擺了一張殭屍臉,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慾求不滿。”
“……”邵飛的嘴角弧度更爲僵硬。
這一起的項目,是由宋七月所負責的第一期項目,從前期的市場調研,以及中期的融資,都是要由她獨立完成。雖然項目不大,但是對於現今狀況下的宋七月而言,卻不是易事。
早先鼎鑫這裡,就和許總商議過,二分之一求得投資商投資,另外這二分之一求得銀行借貸,那麼就可以融資達成。
眼下,投資商早已有下家。
但是這銀行借貸,卻是一個大問題。
這一天,宋七月奔波了三家銀行,早上一家,下午一家,沒有立刻得到迴音。還有一家,還沒來得及見到對方行長,就已經過了會客時間,只能明天繼續。
空等了一天,又要瞧別人的臉色,出了銀行,邵飛開着車一言不發。
宋七月笑了,“今天這麼好心,不敲詐我請客吃飯了?”
“氣都氣飽了!”邵飛鬱悶回道,以前在五洲的時候,銀行借貸從來都是一帆風順。
“有什麼好氣的,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再正常不過了。”宋七月倒是淡然,笑着打趣,“好啦,等以後我有錢了,我就開家銀行,讓你當行長,也讓你擺臉色給別人看!”
邵飛瞥她一眼,“你要請我吃飯!”
“你就是來騙我一頓飯的吧。”宋七月覺得自己中招了。
傍晚十分趕回公司,邵飛已經在考慮晚上要敲詐她去哪家餐館。兩人一邊往前方的公司大樓折回,一邊聊着天,卻是忽然,身側後方走來了一個男人。
那男人西服革履,穿着襯衣打着領帶。
“七月小姐!”男人低聲呼喊,卻是精準呼喊出她的名字來。
這讓邵飛詫異回眸,也讓宋七月駐足回望。
但是,當宋七月看見了來人的時候,她當下一怔,卻是立刻明白。只是,也感到一絲突然。
“七月小姐,好久不見。”男人來到她面前問候。
宋七月已然回神,她亦是笑着開口,“嗨,阿森,好久不見。”
江森很是恭敬,他卻是側身一站,又是說道,“七月小姐,蘇赫少爺請您過去。”
蘇赫少爺?邵飛雖然搞不清這狀況,但是隻覺得好似來頭不小。
宋七月站在原地,她微笑着望了過去。
就在不遠處的路邊,隔了一條馬路的那一頭,一輛黑色轎車停靠在大道的一側樹蔭下。
車窗緩緩落下一截,車裡的男人,黑髮垂在上眼瞼,那一雙眼睛正望着她。
蘇赫,蘇赫。
周蘇赫。
爲什麼你不是姓蘇,而是姓周呢。
她曾這樣問過他。
還是少年的他稚氣溫柔,卻也有着一絲離經叛道。
他說:你要是喜歡,以後我改名叫蘇赫,不姓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