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縈看了卓瑞桐一眼,她何嘗聽不出衛太后話語中的抱怨,不過抱怨歸抱怨,衛太后出於一片愛子之心,實爲情理之中。如今衛太后也不在勉強她,歡縈稍稍鬆了口氣。
衛太后接着道:“哀家知道你爲何忐忑,便是以你原來縈妃的身份,也沒有資格修廟立祠,可是哀家立的錦繡夫人廟不同,錦繡夫人只是一個名號,它象徵的不是一個人的尊卑貴賤,而是這個人成爲我衛國,爲衛國的百姓立下過怎樣的功勳。也就是說只因爲你帶領邊關將士,爲了邊關的和平,殊死奮勇作戰,不惜遠在千里浴血殺敵,才終於爲邊關百姓,換來了他們渴望已久的兩國停戰,所以說錦繡夫人廟也不僅僅是爲你一個人而立的,它還象徵着我衛國的一種精神,那就是不屈不撓建議頑強。錦繡夫人廟修成之後,哀家會下一道懿旨,命衛地人從此世代香火供奉,可這香火供奉的也不僅僅是你長孫歡縈。百姓供奉的,還有你身後千千萬萬像你一樣,要爲衛郡,要爲衛郡百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將士們。”
“我明白了,”歡縈道:“太后只是想借褒獎歡縈,所謂的戰功來激勵世人對嗎,錦繡夫人廟一建成,就會有更多的人甘爲衛王效命,爲衛國效命。同時還可以讓世人皆知,衛王是如何的體恤下士,無論身份、無論尊卑只要是對衛,有卓越貢獻的人,皆可受到尊敬與百姓供奉。”
“沒錯,”衛太后說道:“想當初我朝開國之時,太祖皇帝就是這麼做的,所有幫太祖皇帝一起打江山的人,建朝立都後,太祖皇帝對封了爲諸侯王,也所以我朝有一個吏治,皇室宗親封侯爲一字侯,外姓功臣封侯爲二字侯,哀家不過是相太祖皇帝之法,略微加以變通罷了,因爲你畢竟爲女流之輩,是不可能封王封侯的。不過雖然錦繡夫人廟,不是單單爲你而建,但畢竟是你長孫歡縈被封爲錦繡夫人,這不也是長孫家的一種榮耀嗎,哀家還想着,等祠廟建成的那一日,哀家要親自去揭,錦繡夫人像身上的披彩,上錦繡夫人廟的第一柱香,你覺得怎麼樣呀桐兒?”衛太后的脣角微微浮起一抹笑容,轉臉向卓瑞桐問道。
“那是當然,”卓瑞桐趕緊笑道:“除了母后,誰還有資格揭披彩上第一柱香呀。”
“多謝太后成全,歡縈起身再一次跪拜在地,這是長孫家從來沒有過的殊榮,歡縈再次對天發誓,願繼續爲衛王效命,替衛王奪回本來就該屬於衛王的皇權。”
“好,那哀家就等着聽您的好消息。”衛太后滿意的將身子往椅子上一靠,擺了擺手道:“該解釋的哀家已經解釋的很清楚了,你們也該沒什麼疑問了吧,哀家累了,想一個人休息休息,你們且退下吧,沒事就不要來打擾哀家清修了。”
歡縈連忙叩了三個頭,抱着錦衣和卓瑞桐退出了淨室。
歡縈知道,說在以前太祖皇帝分封諸侯王,和衛太后現在修廟立祠一樣,都不過是爭奪江山時,拉攏人心的一種權謀手段。可衛太后能做到這樣,也實屬不容,以前歡縈覺得衛太后年輕時,只是宮中執事的一名繡娘,若非先皇肅術武帝遊宮時一時興起臨幸了當時的繡娘。而恰恰又那麼巧,繡娘因此而懷上了龍嗣,被肅武帝封爲繡妃。不過自此之後,當時還是繡妃的衛太后便在也沒被肅武帝眷顧過,或許肅武帝也是嫌棄她出身卑微吧,然而出身經歷如此不起眼的衛太后,竟然也身暗謀略,看來自己以前真是太小瞧她了。歡縈心想,什麼叫深藏不露啊,衛太后就是其一,單就從肅武帝后宮嬪妃當中,如今僅剩衛太后碩果僅存,就足可以看出衛太后的睿智,是平常人所不能及的。
“喂,你在想什麼呢縈兒,怎麼神氣恍恍惚惚的。”卓瑞桐見歡縈一路都不開口,不免擔心的問道:“是在生本王的氣嗎,我不是故意的縈兒,是母后一定不讓我預先告訴你,她是個挺要面子的人,不願意你是看在的份上才接錦衣,對不起,對不起還不行嗎。”
歡縈從沉思中驚醒,白了卓瑞桐一眼道:“我本來是生你的氣,我的氣這會也都還沒消呢?不過我剛纔想的卻是與你無關,我只是覺得你母后真是個厲害的女人,我得重新刮目相看了。”
“呵呵…”卓瑞桐苦笑:“不過我的身邊好像都是厲害的女人呢,而且一個比一個厲害。”
噗嗤,歡縈被卓瑞桐逗樂了,說:“可不是嗎,你母后厲害,以前的那個寧棠兒也滿厲害的,不但是北戎細作,還是忠信侯婁訓的細作。還有畏兒,咱們所有的人都被她矇蔽了,誰會想到她竟然是吳王的細作。”
“唉”卓瑞桐故作苦惱道:“難怪古聖人會說,爲小人與女子而難養也,我算是領悟到了,你們啊哪一個都不好惹。”
“沒錯,你最好是小心點,”歡縈拼命忍住笑,要是惹上我了,你這一輩子就別想安生了。”
“真的,那太好了,”卓瑞桐一本正經道:“我就怕這一輩子太安生了,爲索然無趣的。”
“去你的,油嘴滑舌。”歡縈擡起小拳給了卓瑞桐一下。“走吧,現在可以帶我看看小瓷的嫁妝了吧,看完小瓷的嫁妝,然後在帶我去庫房。”
“什麼,哪兒”卓瑞桐以爲自己聽錯了。
“王宮庫房。”歡縈一字一頓道:“聽清楚了吧,我知道鑰匙在枚爭那,你先讓枚爭去哪等我們啊。”
卓瑞桐眨着眼,一臉的迷惑,幹嘛要去王宮庫房啊,那亂七八糟的,哪不好去去哪?”
“哼,本帥要進去仔細尋覓尋覓,看有沒有你說的什麼奇珍異寶之類,若有合本帥心意的,當然就順手牽羊、借花獻佛了。”
“不是吧,”卓瑞桐彷彿難以致信般得叫道:“虧你想的出,想拿本王國庫裡的東西,借花獻佛送給小瓷。”
“怎麼,不行,”歡縈虎虎的瞪了卓瑞桐一眼,“都說了本帥的氣還不沒消呢,怎麼才能讓本帥消氣,你看着辦吧。”
“不是不行,”卓瑞桐有苦難言道:“本王送給小瓷的嫁妝裡,已經有不少金銀玉器,你去王宮裡尋,也不過都是這些俗物,怎麼也稱不上特殊禮物啊,再說了人家要是萬一誤會,以爲是陪嫁物品掉了一件,被你偷撿了又拿去送給小瓷,豈不是笑話鬧大了嗎。”
“什麼啊,”歡縈囔道:“以爲我不知道嗎,陪嫁物品件件都有清單,誰會生出這種誤會啊,何況王宮庫房裡,就是竟剩一些金銀玉器,也總不可能連一兩件特別的都沒有吧,你要摳門你就明說,哼,我還不去了呢。”
“去,去啊,誰說不去。”卓瑞桐見歡縈生氣,連忙討好道:“本王只是提醒一下,怕你失望而歸嗎?”
“不去了,我哪也不去了,我回流觴宮。”歡縈說着拔腿就要走。
“別,別啊,”卓瑞桐趕緊拉住她道:“你看你,說不了兩句就要生氣,小氣鬼我跟你開玩笑呢。”
“我也跟你開玩笑呢,”歡縈迴過身子笑嘻嘻道:“要不然像你這麼摳門吝嗇的人,又怎麼肯輕易上當呢。”
“行,行啊,隨你怎麼樣都好,”卓瑞桐悻悻的脫口而出“反正你欺負我和元燦,欺負慣了。”但元燦二字剛一出口,卓瑞桐就後悔了,他爲什麼要提元燦,而且偏偏在這個時候。找了這麼長時間連元燦的一點消息都沒有,他又該怎麼向歡縈交待呢,然而歡縈愣了一下,卻只是輕輕的笑了笑。
她回過臉問卓瑞桐道:“還是沒有元燦的消息對嗎?”
“嗯”卓瑞桐避開歡縈的眼神,本王真想象不到元燦他能跑到哪去,而且……卓瑞桐猶豫着,是否該在此時,把齊慷齊先生已經去世的消息告訴歡縈,本來他是準備專挑一日,帶歡縈去祭拜時,在詳詳細細告訴歡縈。”
“而且什麼”歡縈剛想追問,卻見枚爭樂呵呵的跑了過來。
“主上、夫人,小瓷姑娘已經進宮來了,早就在流觴宮等候着夫人呢。”
“啊,是嗎?小瓷已經來了。”
枚爭一打杈,讓歡縈頓時忘了追究,卓瑞桐臉上古怪的表情到底是何意。
她對卓瑞桐道:“那我回流觴宮了,你跟我一塊嗎?”
卓瑞桐尷尬的笑了一下,“你們姐妹重逢,自然有許多貼己話要說,本王好像不大方便聽吧,呵呵,你跟枚爭去吧,本王先去處理點政務,等你們便是。”
“那也行,”歡縈道:“反正你在我們跟前,我們說着話也閒礙眼,那就回頭見吧。”
“好,回頭見,”卓瑞桐點點頭,心裡卻無端的沉重起來,回頭歡縈就該想起來追問,他剛纔沒有說完的話了,那他將不得不把齊慷已經去世的消息告訴給歡縈。
一腳剛踏入流觴宮,歡縈便喊起來“小瓷,小瓷你在哪?”
小瓷從寢殿中走出來,一臉興奮的叫道:“夫人,夫人小瓷在這呢。”
“傻丫頭,我還說去陸府接你回宮呢,你怎麼就自己跑回來了?”
“接我回宮,爲什麼要接我回宮啊,”小瓷詫異道:“昨兒我就聽說你們回來了,本來昨兒我就想進宮來看夫人的,可是宮裡的慶功宴開到了那麼晚,我怕打擾了夫人休息,只好忍了又忍。今兒一大早,我服侍陸老太太用完早膳,這才得了空跑進宮來看夫人。”
“原來你僅僅是想看我纔回宮的呀,”歡縈責怪道:“傻丫頭就要出嫁了,哪有出嫁的姑娘不從孃家走,就直接住進夫家的,你呀在猴急,也不能猴急到這個份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