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禪房,軒轅天越關上房門,看了一眼那門,他淺紫色的眸中不由黯然,她終究是不信他。也罷,也許換做是他,也未必相信吧。他的手忽的落到了自己左肩上,雅緻的眉微微一蹙,就準備往前走。剛剛走出院門,便聽到一個聲音傳來。
“太子的傷口若再不處理,怕是要感染了。”前方,天算大師的聲音忽的傳來,不遠處那寶相威嚴的人正看着他。
那一劍雖然刺的極深,可是並未刺中要害,所以也算不得多嚴重。軒轅天越眉頭微蹙,看着天算大師的目光中增添幾分凝重,倒是他在等他嗎?看來事情並不簡單。他擡腳走近,凝聲說道:“她的身體狀況,你可看出什麼了?”
“太子是想問現在,還是以後,是暫時,還是長久?”天算大師擡眼對上軒轅天越淡紫色的眸,目光平靜無波。
軒轅天越俊美的臉上微微一滯,這話的意思是,他知道了?而且這病似乎很棘手,他淡紫色的眸中掠過一絲冷意,“若是我都想知道呢?”
“現在,暫時她身體並無大礙。而以後,自然還會發生同之前一般無二的事情,當然會一直持續下去。”天算大師看着軒轅天越聲音平實,“太子應該知道她發作時的狀況。”
“你們很熟悉。”這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軒轅天越看了天算大師一眼,先前在山頂,天算受傷,而恰好容淺也受傷,她的功力他是知道的,況且在這普救寺中,真的能傷到天算的寥寥無幾。依照她的性子,能逼得她對他動手的,必然是相熟的人,而且是極討厭的人。而且,聽天算這話,他對容淺的病知之甚多。
天算大師面上露出一絲嘆息之色,“她是故人之徒,老衲與她曾經有過數面之緣,如今想來,當真是物是人非啊。最初見面的時候,她與現在截然不同。老衲也曾受故人託付照看於她,不料一日日看着她誤入歧途,卻無力挽救,阿彌陀佛。”
軒轅天越眉眼微緊,容淺的確與他的所得情報中描繪的不一樣,可那也是九年前的事情了,九年的時間足夠一個人改變,如他,不也如此?況且他想知道的並不是這個,他擡眸看着天算大師,沉聲說道:“如何治好她的病?”
病?天算大師清明的眼忽的緊盯着軒轅天越,目光中掠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太子對她的症狀似乎並不瞭解,老衲勸太子不要過多靠近她。”
不瞭解,是啊,他不瞭解,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看着她在他面前病發,那嗜血的模樣,那分明痛苦的神情,可是最終全被她眼底的冰冷掩蓋。軒轅天越俊美的臉上微微一緊,淺紫色的眸深了深,繼而看着天算大師,“靠不靠近她是我的事情,大師只管據實相告便是,到底有什麼方法能治好她的病。”
“無藥可救!”天算大師輕念一聲佛語。當世醫術,誰能出她其右,若真能治好,她也不會病發了。況且,她那行事,不也是無藥可救了嗎?
軒轅天越眉眼一橫,冷冷說道:“不可能!”他絕不會相信她會到無可挽回的地步,而且他,也不允許。
看着眼前高貴如神祇、天縱絕才的男子,似乎也是多年未見,可他神色間卻是多了與往日不一樣的情緒了。那時候他與他師傅還在勸說他執掌江山呢。天算大師嘆息一聲,“早前天機上人曾與老衲說太子此生諸事皆風順,然最大的劫難便是這情劫。情之一字,最是惑人,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毫釐之間,便會天下盡毀。”他腦海裡不由想起那個女子在他給她診脈的時候,用傳音入密與他說過的話。
“大師,就算你診了脈,你敢大庭廣衆之下將這我的病說出來嗎?”
“大師不是慈悲爲懷嗎?天下芸芸衆生可都是大師放在心尖上的,所以,你這是來湊什麼熱鬧。”
“當然,我若心情好,他們的命自然還會在脖子上呢。但若不好的話,屠城滅國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
……
風輕輕揚起,紫色袍裾隨風舞動,那藏匿於全身每個縫隙的氣場瞬間揚起,鋪天蓋地般席捲而來,如神祇親臨一般,帶着強大的威壓之勢,這一刻,王者降臨,天下臣服。軒轅天越俊美的臉冷寂沉默,那淺紫色的眸中早已經暗潮涌動,他目光漫過眼前的人,冰冷似鐵。情劫?那又是什麼東西。
“既是我想要的,便不會讓任何人奪走,蒼天也不能。”
這一刻周遭的氣流好像靜止了一般,天算大師看着面前神色冷寂的男子,從他眼底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可是這股王者般的氣勢不論何時都讓人心驚不已,不愧是天越太子,王侯榜第一,命定的天下之主。現在想來,那個女子不也是如此嗎?君臨天下的氣勢,她何曾少了半分,他忽的轉過身,朝着遠方而去。
軒轅天越鳳眼微眯,眸中掠一絲危險的味道,他的殺氣不是沒有,只是少有人能將之逼出來,而此番,卻是在那少數之列。
風中忽而一個悠遠沉寂的聲音傳來,“太子可曾聽說過一種叫噬心的毒。”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或許就是靠那一念之間吧。
噬心?難道她中的是噬心?!軒轅天越全身的氣勢忽的一收,瞳孔微微張大,他的手緊握,猛地回過頭看着那緊閉的房門,淺紫色的眸中早已經波濤洶涌,他曾去過不少地方,對於天下奇毒有過一些瞭解,他慢慢閉上眼,她,怎麼會中那樣歹毒的毒!噬心噬心,噬魂奪魄,心魂盡失。究竟是什麼人,竟然這般殘忍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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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北楚帝的旨意忽然到了,伴隨着聖旨來的還有幾名太醫,第一道聖旨就是徹查容淺墜落機關之事,並且爲此事還罰了楚雲澈跟楚翰軒半年的俸祿,理由是保護不力。並特令她在這普救寺中養傷,待到傷勢好些再回郢都,同時賞賜了好些珍稀藥材、補品。第二道聖旨竟然是專門爲楚雲靈而來,對於楚雲靈被打之事,北楚帝絲毫不生氣,還讚揚容淺有長姐風範,同時不顧楚雲靈傷勢,讓人將她帶回了皇宮,交由皇后處置。
對於北楚帝的恩寵,容淺從來都看的極淡,但是從她將楚雲靈脩理的快要毀容,他卻依舊偏袒她,她讀出了不一般的味道。孃親與他,怕是真有些糾葛了。其實修理楚雲靈,一來的確是她嘴臭,二來她何嘗不是在試探這皇宮諸人的態度,最主要的便是北楚帝了。
但是她可不會相信北楚帝調查所謂她墜落機關的真相是爲她好,怕也是打了那赫連皇朝寶藏的主意吧。也或者他之前一系列的恩寵也不過是想同慕容笙簫一般,從她口中套知一些那山洞中的秘密罷了。
說到養傷嘛,容淺的手忽的落到了自己的心口,休息了小半日,五臟六腑裡的疼痛似乎減輕了不少,只是暫時使不上力氣罷了。看來這下子有人若是想要殺她,還真是易如反掌呢。
不過兩個丫頭倒是擔心她,這麼遠竟然跑過來了。正想着,紅玉端着燕窩走到塌邊,看着容淺說道:“小姐,您喝點燕窩吧,這是我在容府裡面燉好帶來的,剛剛熱過了,您趁熱喝。”早知道她們當時就該跟着來的,小姐的身體最近越來越不好,有她們在,是決計不會讓小姐被人設計掉下山洞摔傷的。
“是啊,小姐,臉色這麼蒼白,這是桂花糕,香芋酥,您快吃點補補,等下我再去給您燉一隻烏雞。”綠蕪端着兩盤糕點站在榻邊,小臉上滿是擔憂。
看着紅玉碗裡的燕窩,容淺平淡的臉上不由浮現一絲笑容,“我剛剛身受重傷,怕是吃不了那些,你們自己吃吧。也別燉什麼烏雞了,這裡再怎麼說也是寺院。”說着她看了綠蕪一眼,“給我倒一杯白水吧。”
紅玉跟綠蕪兩人聞言,面色皆是一變,重傷到不能吃補品嗎?難道是她體內那個東西在……難怪,難怪小姐面色會這般蒼白,她說話都不似平日那般有氣力,她的手似乎都是疲軟的,這分明是武功盡失的症狀。
“小姐,究竟是何人,難道是軒轅天越……”紅玉的面色瞬間沉了下來,聽說當時跟小姐在一起的人是天越太子,他竟然敢將小姐傷到那種地步,她絕對不會放過他。
軒轅天越?容淺微微蹙眉,看着紅玉眉宇間的戾氣,淡淡說道:“不是他,在遇上他之前我就受了內傷,當時來不及調息,正好碰上了那事,纔會不小心掉下去。不過許久沒有這般歷經生死的搏鬥了,算來也是因禍得福。”她從不怕受傷,只有受傷了纔會變的更強,不過,天算應該或多或少告訴軒轅天越有關她的病了吧,呵呵——也不知道,他還敢不敢跟她合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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