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以爲雲水月會衝出去的時候,她忽然折了回來,直接跪地請罪,“是屬下考慮不周,請主上恕罪。”若是她衝出去,肯定會連累到其他人的,這個節骨眼上,若是暴露了身份,那就前功盡棄了。
“你報仇心切我能理解,回來就好,否則我還真得想辦法將雲痕殺了滅口,起來吧。”容淺淡淡說道。
雲水月一愣,這話,真像是她說出來的,心底忽的有些感動,因爲她知道,她既是這樣說,往後也是會這樣做的。
“謝主上寬恕。”雲水月起身,臉上的神色也輕鬆了不少。
旁邊,連城不由咂舌,她該不會已經料到了這雲水月會去而復返吧。
孟昶上前,淡然說道:“主上,這雲痕,我們見是不見?”
“自然是不見,他雲痕現在急於找個靠山,不過是因爲上次兵敗,損失慘重,回來之後又不得南乾帝待見,近來與雲家交好的人是越來越少了。所以,我越是不見他,他只會越焦躁,狗急了,纔會跳牆,到時候,他不會讓我失望的。”容淺嘴角勾起一抹詭譎的笑意。
孟昶點頭說道:“主上說的對,雲痕在這定京城的勢力已經大不如前了,先前因爲跟洛碧瑤鬧翻了,洛碧瑤在我的誘導下,也曾打擊過他,兩人之間算是兩敗俱傷。後來洛連昭又不信任他,兼之南乾帝一直對雲家忌憚,他雲家早已經有敗落的趨勢,他自然也該着急了。況且,雲痕這個人素來就有野心。這也是洛連昭不願意跟他合作的原因,沒人喜歡養一條會咬人的狗。”
容淺點了點頭,不置可否,倒是旁邊軒轅天越說道,“既然是狗,總得讓他爲主人做點什麼纔好,否則這食物可是白給了。”
聽着這話,孟昶臉上閃過一絲笑意,看了軒轅天越一眼,“閣主英明。”
這邊,連城看了孟昶一眼,忽然想到了什麼,不由說道:“對了,孟昶,你跟那洛碧瑤有什麼仇啊,竟然將她做成了人彘?嘖嘖,想想洛碧瑤從前那驕傲的樣子,現在她怕是生不如死。”
這話一出,周遭的人臉上都露出一絲古怪,不約而同的看着孟昶。
然而當事人卻沒有任何的窘迫或者不堪,孟昶微微一笑,看了連城一眼,淡然說道:“是有些恩怨,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也就是說,這是回敬她!難道洛碧瑤曾經將他的什麼人做成了人彘嗎?這個想法一出,衆人的臉色愈發古怪了。這洛碧瑤年紀不大,心倒是挺狠的。
但凡瞭解孟昶的人都知道,孟昶這個人別人敬他一尺,他必敬人一尺,可是別人若傷他分毫,他必然全部歸還。
容淺看了孟昶一眼,忽而說道:“都散了吧,過兩日差不多也該動手了,都打起精神來。”
“是!”衆人齊聲說道,隨即告退。
最後留下來的也就只有孟昶,軒轅天越,容淺三人。
“我有話要對孟昶說。”容淺看着身旁的男子。
軒轅天越挑眉,“淺淺與他難道有什麼是我不能知道的嗎?”說着他橫了孟昶一眼,眼底閃過一絲不悅。
聽着這話,容淺無奈一笑,拉着他的胳膊,“能有什麼是你不能知道的,左不過是我與他好些年沒見,說幾句罷了,你怎的就想這麼多了,回來這麼久,我有些餓了,你給我做上次那個餅,我想吃。”
看着她這撒嬌的模樣,軒轅天越眼底滿是不贊同,她知不知道自己這撒嬌的樣子有多惹人憐惜,可惜現在不是教訓她的時候,“好,我馬上就去,但是,你們快些說完,一會兒我來接你,你昨夜睡的不好,下午鐵定是要休息的。”
“好。”容淺鬆開他,笑着說道。
看着容淺臉上的笑容,軒轅天越有再多的不願,最後也不得不妥協,他看了孟昶一眼,“改天,我也需要找左護法好好聊聊纔是。”
“那孟昶就靜等閣主傳召。”孟昶拱手一禮,端的謙遜和順。
軒轅天越淺紫色的眸中微微閃過一道光芒,擡腳直接離開。
感覺到身前的人離開,孟昶擡起頭,正好看到那衣角消失在拐角處。
“他與從前相比,倒是變了不少。”孟昶忽然笑着說道,目光轉而落到了容淺身上。
容淺看了他一眼,淡然說道:“這世上萬物無時無刻不在變化,人也一樣。”
“是啊,你也變了,我也變了。”孟昶倏爾一笑,目光又在容淺的肚子上停留了片刻,戲謔說道,“從前還真是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嫁人生子,那個時候的你,鮮衣怒馬,狷狂霸道,完全不像個女子。現在這樣子,倒是多了幾分女兒家該有的姿態了。”
聽着這話,容淺微微挑眉,“這樣說來,你該是很失望?”
“失望說不上,該說是有幾分高興,畢竟有你這樣的女人存在,總是讓男子面上會黯淡幾分,你若是嫁人生子,男人們重拾面子的機會也來了。”孟昶笑言。
容淺也跟着笑出了聲,她向前走了幾步,看着庭院裡面樹木新抽出來的嫩芽,忽的嘆息說道:“時間過的真快啊。”彷彿昨天,他們還是五人行,江湖朝堂任我闖,如今怎麼看都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看着身側的女子,孟昶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散,那個時候,他走投無路,是她在萬千難民中救下了他,當時他問她,那麼多人,爲什麼她獨獨救了他。她說,你要是問我,爲什麼想殺你,我或許知道,爲什麼救你,這個還真沒想過,也許是覺得你順眼,也許是別的。
那個時候,他經歷着人生最低谷的時候,失去了一切,隨時可能被仇家所殺,因爲她這一句率性的話,所以他發誓,總有一天要讓這個女人明白救了他,是她這一生做的最正確的事情。
之後,他就留在了她身邊,看着她不斷壯大自己的隊伍,看着她將那一個個孤苦無依如他的人收在自己麾下,創建自己的領地,成就自己無雙的地位。他突然覺得,跟在一個女人後面其實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
“報仇雪恨的感覺如何?”容淺忽而開口說道。
聽着這話,孟昶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這不過是一部分罷了,算不上多開心,說來也感謝你將她留給我處理。不過這世上,最美妙的事情就是讓仇人由絕望到充滿希望,再到絕望,然後再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身與心的折磨,真是美妙極了。”
“她小小年紀就心狠手辣,如此結局也怨不得別人。若換做我,還真是沒法像你這般隱忍到現在。”容淺淡淡說道,眸中清冷一片,顯然對於洛碧瑤的下場並未有任何的同情,她自來就是有仇必報的性子,容忍她活到現在也不過是因爲答應了身旁的人罷了。
孟昶自然知道容淺的性情,就是因爲她這性子,跟在她身邊才舒服。似是想到了什麼,他眉目忽的一斂,“已經確定了兩日後動手嗎?”
“嗯,這邊的事情該結束了,我不大喜歡南乾,想快些離開。”容淺淡淡說道,這裡也的確是沒有值得她留戀的。
聽着這話,孟昶看了容淺一眼,“我還以爲你會因爲他是你父親而對他留幾分情面,若是他知道他屬意的皇位繼承人是想要顛覆這皇權的天越太子妃,不知道他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父親?阿昶是在與我說笑嗎?”容淺嗤笑一聲,眸中清冷一片,“這世上我承認的,從來就只有我母親,若非要說到父親,那也該是我在北楚的義父,他,算什麼東西。”
孟昶看着容淺那似帶着寒霜一般的容顏,眼底閃過一絲什麼,忽而笑着說道:“看來他還真是不得子女喜愛。”
“不過阿昶剛剛有一句話說的沒錯。”容淺忽而看着身旁的男子,眼底笑意盎然。
看着這頗有些不懷好意的笑容,孟昶心頭一跳,總覺得她這樣子說不出的詭異,從前每次她這樣一笑,最後,鐵定是他們要被她狠狠戲耍一番。
“什麼?”孟昶還是忍不住說道。
“你說要是他知道他屬意的皇位繼承人是天越國的太子妃,他以爲的好女婿是天越國太子,你說,他會是什麼表情。”容淺嘴角微牽,眸中波雲詭譎,“還有……阿昶,你想去嗎?”
看着容淺那一臉自信飛揚,一切盡在掌控的模樣,孟昶眼皮跳了跳,這個人啊……真是……再沒有比她還陰險聰明的人了,不過,她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呢?
“咳咳……”容淺忽然臉色一變,捂着嘴咳嗽起來。
看着她臉色驟然蒼白,孟昶眉頭緊蹙,沉聲說道:“你是不是噬心蠱發作了?要不要將軒轅天越叫來。”
“不,別……”容淺緊蹙着眉頭,“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他最近本來就擔心我的身體,若是他知道了,估計是要夜不能寐了。”她緩了一口氣,有着孟昶扶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孟昶看着座椅上有些虛弱的女子,忽的皺眉,“就知道你這身體撐不住,但是你素來最理智了,這樣只能說明他是讓你不理智的因素了。”
“不知道阿昶有沒有一種感覺,遇上一個人後才發現,與他相遇,是這世上最幸運的事情,而他就是讓我成爲這世上最幸運的人的人。”容淺一隻手撫着肚子,一邊說道。
看着她那恬淡溫和的模樣,孟昶心頭跳了跳,忽而一笑,“是啊。”因爲,他也曾遇上過一個人,讓他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幸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