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申智青突然叫道:楊德貴呢?他怎麼沒來?今天徐司令來了,他也不來見見。
徐司令問:楊德貴是誰?
申智青說:是棗溪公社書記,原來是我們部隊的營長,是戰鬥英雄,他立功無數,在打一江山島時,他第一個衝上灘頭陣地,被打斷了腿才轉業的。
徐司令笑道:好,是條好漢,把他叫來,一起喝酒。
吳翠藍暗笑,申智青是知道兔子被隔離審查的,他開始沒說,可能是想先說清德興的事,不致於分散注意力。現在通過她在辦廠的事情上的一鬧,把樑莫的氣勢壓下去了,也該提兔子的事了。因此,她直盯着樑宏達問:你們是不是把楊書記也關了?
樑宏達低聲說:是朱國興秘書長下的命令,說楊德貴包庇龔德興。
徐司令大怒,酒盅往桌子一蹾,叫道:媽的!你們都幹了些什麼?真是瞎胡鬧!朱國興是什麼東西!你們盡整好人,盡整革命功臣!你們做了日本鬼子國民黨做不到的事!你們這是在對革命犯罪!還不快把楊德貴給我叫來?
莫欣榮忙起身跑出門去。
才幾分鐘,他們就來了。楊德貴一走進門,申智青便跳起身來,一把抱住他,動情地說:兔子,你受委屈了!
楊德貴緊緊抱住申智青,眼睛裡頓時噙滿了淚水,哽噎地說:師長,我真後悔轉業……
申智青拍拍他背部說:快見過徐司令。
楊德貴“啪”地向徐司令行了個標準的軍禮,說:徐司令,您好!楊德貴來遲了。
徐司令看見了他眼裡的淚花,心有所動,想起自己曾被關押的往事,眼眶裡也溼了,說:來了就好,坐下喝酒,來,我跟你乾一杯,給你壓壓驚。
徐司令幹了酒,重重放下酒盅,他突然大喝一聲,聲如炸雷:是誰把我們的戰鬥英雄關起來的?……一個公社書記,一個槍林彈雨裡過來的英雄,一個只有一條腿的榮譽軍人,平白無故的,說關就關了,沒有王法了嗎?我真恨不得斃了他!楊營長,你放心,如果有人再敢對動你一指頭,你跟我回部隊,咱們不受這個氣!
申智青也氣憤地叫道:關押德貴毫無道理,無法無天!難道四清是這樣搞的嗎?是專整好人的嗎?
徐司令說:我也在搞四清,你們說說,關楊德貴同志是根據四清文件的哪一條?你們這是專門整治好人,縱容壞人,包庇應該審查的四清對象。
樑宏達說:徐司令,楊德貴該不該關暫且不論,我們怎麼包庇壞人了?
徐司令說:棗溪大隊有真正的貪污犯,你們爲什麼不抓?
樑宏達說:徐司令,這話可不好隨便說,得有證據。
徐司令大怒:我是隨便說的嗎?你們抓龔德興有證據嗎?抓德貴同志有證據嗎?我說了真正的貪污犯,你就向我要證據了?吳書記,給他們看看證據。
吳翠藍從提包裡取出材料,遞給樑莫二人。
樑莫二人認真地看材料,莫欣榮小心翼翼地說:程志林的供詞好像不是他寫的,他不識字。
吳翠藍說:是的,字是餘賽君老師寫的,但手指印是他的,這可以到公安部門驗證。程元亮那份可是他自己寫的。
樑宏達說:好吧,這材料我們帶走,我們查。
申智青說:吳書記,你別把材料給他們,他們跟貪污犯串通一氣,毀了證據怎麼辦?
吳翠藍聞言,飛快地收走了材料。樑宏達非常難堪,滿臉通紅,說:申師長,你怎麼……你把我們當什麼人了呢?
申智青說:你們以前是什麼人我不知道,但你們最近的表現,讓我很難相信你們。
徐司令說:好了,過去的事情就算了,只要你們改正錯誤,可以原諒你們,因爲我知道,你們不是主謀。你們告訴朱國興,如果他再誣陷好人,包庇壞人,我要告到中央去。
樑莫二人忙說,謝謝徐司令的諒解!
徐司令哈哈大笑:來,我們喝酒,喝酒!
樑宏達終於鬆了口氣,站起身給徐司令敬了酒。
莫欣榮也要以茶代酒敬徐司令,徐司令不肯,非得叫他喝酒。莫欣榮無奈,端起酒盅也幹了。
徐司令說:敬我的酒是小事,你們錯關了龔德興和楊德貴,應該敬一杯酒賠禮。
樑莫二人只好向龔楊二人敬酒,但是龔楊二人都不肯喝。
莫欣榮陪着笑臉說:楊書記,龔書記,我們大家都是爲了工作,如果我們做錯了,希望你們原諒我們。度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我莫欣榮拼着喝醉,也要敬你們這盅酒,你們也喝了吧。
徐司令笑道:你們兩人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喝了吧。
既然徐司令已經發話,龔楊二人也就喝了酒。
申智青敬了徐司令一盅酒,說:徐司令,您知道八大隊是怎麼起家的嗎?
徐司令說:我聽說了,好像利用了國民黨的一支小部隊。
是的,那是二十多杆槍的鄉自衛隊,當時由我堂哥申智鑑掌握,是他把這支隊伍交給了我們黨,我們纔有了起家的本錢。當時八大隊的大隊長就是申智鑑,大隊附就是德興哥,他們兩人不但用錢財支持隊伍建設,還爲黨做了許多統戰工作。
照你如此說來,申智鑑功勞很大的嘛。
是啊,正因爲他利用社會關係做了大量工作,我們建立了合法的抗日政權,八大隊纔得到很快發展。他一直到八大隊北撤,都是我黨領導的抗日政權首腦。
他現在人呢?
他在土改中劃爲開明地主,在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去世了。
哦,可惜了,他對革命有功啊!我們不能忘恩負義,人家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對他家屬要好好照顧。
吳翠藍此時終於明白了:申智青叫朱麗萍來燒飯原來是這個用意。於是她馬上說:申主任的妻子就在這裡,我去叫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