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這裡，再往前便是天禁軍的勢力範圍了。”顧青嵐嘆了一口氣，看向身邊蒙着面的女子，問道，“你已經做好準備了嗎？”
那個蒙面女子怔了一怔，點了點頭，道：“你要我做的準備，是指什麼？”
這一路過來，她見識到了太多以前沒有見識過的事物。原來外頭的人並不像她曾經想得那樣，是安居樂業的，反而因爲這幾年的橫徵暴斂而連吃飯看病的銀錢都不能維持了。
她和自己的婢女上路，卻是在路上遇上了山匪，若不是顧青嵐相救，只怕如今還不知道怎麼樣呢！而也是因此，她才知道了原來百姓的生活已經到了不攔路打劫已經過不下去的地步，而如今皇朝的統治者卻還沉浸在自己編織出來的太平迷夢之中，何其可悲！
“到了臨安府之後，你便是我妻子。左芳孃的親妹子，剛滿三歲便被拐走，如今也正是見到了你身上的胎記芳娘才認出了你，明白嗎？”顧青嵐微微點頭，開口道，“你的名字，原先叫做鍾曉雲，以後便喚作左息泱，明白嗎？”
蒙面女子。如今該叫做左息泱了，聽到顧青嵐重複了這三個字，便知道這件事情的重要性，便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我以後自然會處處小心，絕對不會談起什麼不該談的事情，惹人疑心，你儘可以放心。”
顧青嵐聽到了這裡，垂眸輕笑：“我向來是放心的。你從小就聰明，要不然我大哥也不會總是在我面前提起你了，甚至直到快要。還是一直想着要見你一面，同你說說他也能夠成爲很了不起的人。不過僅限於此，以後你過往的一切都與你無關了，你要做的，便是……”
“便是天禁軍軍師顧青嵐夫人左芳娘失而復得的親妹妹，左息泱。”左息泱卻是立即回答道，“我很清楚，此時不同往日，所以我會照着你的話去做的。”
顧青嵐點了點頭，對左息泱的識相很是滿意，便道：“天禁軍的勢力範圍要到了，我讓秀語進來陪着你。”
“是，姐夫。”左息泱十分溫順地垂眸，開口道。
顧青嵐身形一頓，回頭看了左息泱一眼，方纔出了馬車。
“姑娘。”秀語立即進了馬車，看了看車門那邊，方纔開口道，“咱們真的要去天禁軍的地方嗎？若是出了事情該怎麼辦？”
左息泱看了她一眼，笑道：“這纔多久沒見，你就變得這麼膽小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而況若是沒有青嵐，我們兩個女子又能夠走到哪裡去？還不如順了他的意思，左右他也不會害我們。”
秀語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擔心：“但是這般，若是他，他當真是存了害姑娘的心思的，又當如何？”
“害我？既是要害我，何必如此費心費力？在天禁軍中等着他露出馬腳的人多的是，青嵐既然敢這麼做，也就是確定了我們的身份不會被發現。秀語，你不要想太多。”左息泱卻是握住了秀語的手，安慰道，“你是一直跟着我的，我不希望你到最後因爲考慮太多而失卻了原本的膽量，明白嗎？”
“是。”秀語見左息泱並沒有絲毫擔心，也覺得是自己小題大做了，便笑道，“既然姑娘都這麼說了，奴婢也沒
有理由反對纔是。想來越，那個顧青嵐心裡也總歸是顧念着過往的情分的……”
話未說完，便聽得外頭的車伕停住了馬車。
左息泱心下微疑，不由看向秀語。
秀語見左息泱看了過來，便立時會意，走到了馬車門口，掀起了簾子一角往外看去，卻見是一個偉岸俊朗的男子擋住了去路，而顧青嵐正和他在說些什麼。
那個男子目光動處，便看到了向外看的秀語，不由開口問道：“青嵐，那個便是你的妹子？”
顧青嵐回頭，見秀語鑽回了馬車裡頭，便道：“哪裡，那是芳娘妹子的丫鬟。說來話長，玉舟，你怎麼親自過來了？”
杭玉舟卻是笑道：“你是天禁軍不可或缺的軍師，你回來，我自然該來接你。你不是說要去接你的妹子顧闌珊的嗎？怎麼又將你夫人的妹子接回來了？按理說三日前你便該到了，無緣無故的遲了這些許，可是要我好生擔心。”
顧青嵐卻是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原本是能夠按時回來的，只是前幾天路過一個村莊是恰巧碰上了一羣山匪劫道，便一時興起救下了這兩個姑娘，知道了是一戶人家的小姐家道中落父母雙亡要回鄉的。原本只是想將她們送走，可是機緣巧合下芳娘發現這是她失散已久的妹子，便將她帶回來了。”
杭玉舟聽到這裡，卻是不由皺起了眉頭，問道：“這麼巧合的事情？可信嗎？”
顧青嵐自然是知道杭玉舟所指，回頭看了馬車一眼，笑道：“這一路上行來，我看着她們的姐妹親情不是作假，但是若是說此人究竟可不可信。我看可能還要玉舟你親自看看吧。”
杭玉舟點了點頭，笑着調侃道：“親自看看？青嵐，若那個當真是你家夫人的妹子，你就不怕我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譽？”
“若是能夠嫁給天禁軍的首領，想來沒有那個姑娘是能夠抗拒這樣的誘惑的。”顧青嵐忽然笑道，“若是因此息泱的名聲被你敗壞了，那麼你便迎娶她吧。”
杭玉舟挑眉，笑道：“你這麼說，我倒是真的要好生看看這個喚作息泱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聖了。”
顧青嵐見杭玉舟這般，眼中微微帶上了笑容，道：“先不說這麼多了，回去再談。”
杭玉舟點頭，翻身上馬，緩緩在前面帶着路。
秀語掀開簾子只看了沒多久便立即放下了簾子，回頭看向左息泱，有些欲言又止。
左息泱見了秀語這樣的反應，不由微微詫異，問道：“外頭是什麼人，竟是讓你這般害怕？”
“姑娘可還記得阿行知道越地變故之後特意弄來的人物畫像？”秀語不由放低了聲音，道，“那個攔路的便是裡頭頂頂有名的人物！”
左息泱皺了皺眉頭，不久便想清楚了：“怪不得你會這樣子害怕了，沒有想到天禁軍的首領竟是會親自來接他，看來姐夫在天禁軍裡頭的位置不一般啊。”
秀語聽到這裡，卻是微微一怔：“姑娘，姑娘知道我在說誰？”
“阿行那個時候拿過來的畫像是關於天禁軍裡頭的人物的，如今我們身在天禁軍的領地，帶着我們的又是天禁軍的軍師，能
夠讓你這般害怕，來的人必然是比姐夫更加重要的人物。除了杭玉舟，還能夠有誰？”左息泱卻是笑道，“看起來，姐夫必然是要先說些話，將我們的身份定下來了。”
秀語看了左息泱一眼，良久方纔道：“身份一旦定下，姑娘便是左家的庶女了，且有父母雙亡，還有那樣一個姐姐，以後可怎麼嫁人？”
左息泱聽到這裡卻是微微一怔，隨即淡淡地嘆了一口氣，道：“秀語，莫說我沒有想過要嫁人，便是當真想過。我如今的情況，還能夠嫁的出去嗎？”
秀語頓時語塞。
不一時，便到了越王府。
這越王府原本是越王的住所，只是自從越王過世，越地被攻佔之後便成了天禁軍的地方，作爲了杭玉舟等人的居所。大廳自然也便成了商議大事的所在。
“方纔聽人說起，顧夫人找到了失散已久的妹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說話的是陳方童的妻子，她是一個十分爽利美豔的女子，又端得清楚情況，是以杭玉舟等人對她頗爲尊敬。
“大嫂。”杭玉舟笑着下了馬，道，“怎麼大嫂親自出來了？”
陳夫人聞言卻是笑道：“怎麼不能親自出來了？咱們的首領都親自跑了這老遠去接了軍師過來呢！我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的，自然不比顧先生家裡有教養，但是也知道女眷自然該由女眷招待，哪裡能夠輪得上你們這些大老爺們的？”
杭玉舟頓時有些訕訕。
顧青嵐下了馬，笑道：“原該如此，還是大嫂想得周到，怪不得芳娘總是提起大嫂，說大嫂是極爲知禮的人物了。”
“光說有什麼用啊，怎麼連件禮物都沒有帶過來？”陳夫人眼底含着笑意，開口道，“可見顧先生不過是在誑我的吧。”
話未落音，卻見左芳娘陪着一個年紀尚小的女孩子下了車，走了過來，笑道：“大嫂可是誤解我了，這女人家買的禮物，哪裡能夠讓這些大老爺們看了去？這是夫君的妹子，喚作顧闌珊。闌珊，這是陳大嫂。”
顧闌珊如今大約是十四五歲的年紀，猛然間見了陳夫人便有些拘束，行了一禮，輕聲細語道：“闌珊見過陳夫人。”
陳夫人微微一怔，隨即卻是笑了開來：“果然是大戶人家教出來的，教養果然不是常人能夠比的。難怪顧先生竟是將你藏到現在，捨不得讓你出來見人呢！”
顧闌珊哪裡聽過這樣的話，頓時便紅了臉頰，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打趣了顧闌珊，陳夫人便開口問道：“奇了，顧夫人你的妹子呢？怎麼我前前後後看了這麼久，都沒有見到呢？”
左芳娘微怔，臉上的笑意微斂。倒是顧闌珊開口道：“姐姐想來是這幾天趕路累了，我去叫姐姐。”說罷，便向另一輛馬車跑去。
杭玉舟回頭看去，卻見顧闌珊剛到了馬車前，便有一個侍女打扮的人從馬車上頭下來了。杭玉舟一眼便認出了這是在城門口在馬車裡頭往外看的女子。
那人向顧青嵐行了禮，開口道：“公子，姑娘的情況。只怕不好吧？”
顧青嵐想起左息泱此時的情況，微微皺了皺眉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