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一聲悲涼的咆哮響起,黑暗裡有人朝安燁衝過來。
安燁驚聲說:“春哥,這麼晚你不睡覺,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十三春說:“少爺,怎麼一到關鍵時刻你就犯傻?你爲什麼不反抗?
看看你身後那些人,他們臉上連一絲悲傷都沒有,沒有人值得你去死。
你活着,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你不想成爲鬥獸師了嗎?符咒師呢?
說好一起環遊后土大陸,和各族美女來一個不期而遇的邂逅。你到現在還是童子之身,不覺得很遺憾嗎?”
安燁摸摸鼻子,難得不好意思地說:“夠了春哥,臨死前給我留點隱私可以嘛,有些事不要在這麼多人的面前說了,我也是有自尊心的人,你讓我情何以堪。”
十三春說:“我一時心急,只想改變你的想法。”
安燁說:“春哥你走吧,我房間裡的錢你都帶走,離開懷水城,回妖族吧,找個姑娘好好過日子。
你我相識一場,很榮幸認識你,狐族的十三春,永別了!”
十三春眼含熱淚說:“我知道你身受安家大恩,身不由己。我也知道改變你的想法,比登天還難,你就是一頭倔驢!
可是,我不在乎他們,我可以還手!”
十三春猛然發起攻擊,他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揮動拳頭砸向蠻山的臉。
十三春的動作快到了極限,他一拳打到蠻山面前,眼看就要得手。
蠻山只是輕輕把頭一歪,就躲過了致命的一拳,他同時擡起手掌貼着十三春的胸口。
蠻山手掌裡發出耀眼的白光,嘭一聲巨響,十三春被炸飛出去。
十三春人在半空,嘴裡吐出一口鮮血,低聲自語:“好強的元氣爆。”
十三春重重地摔在地上,很快就爬起來,義無反顧再次衝向蠻山。
砰一聲,蠻山面無表情,一拳打在十三春臉上,把他打飛出幾米外。
十三春狠狠撞在青石板的地上,他搖搖晃晃掙扎着起身。
十三春滿臉是血,眼睛紅腫,他對着蠻山吐出幾顆碎牙,忽然猙獰的笑起來。
“啊!”十三春憤怒地咆哮一聲,他舉起拳頭,好像飛蛾撲火一樣,衝向兩米多的蠻山。
“砰砰砰!”
“砰砰砰!”
十三春一次次衝鋒,一次次失敗。
這樣反覆好幾次,雖然傷不到蠻山,十三春還是一次次的發起進攻,好像他永遠不知疼痛。
淚水模糊了安燁的雙眼,他怒吼一聲:“夠了!十三春,你會死的!”
十三春滿身是傷痕,沒有一處是完好的,他趴在地上依然在慢慢向蠻山爬動,短時間裡恐怕無法再起身。
蠻山對十三春說:“狐族人,你是一個勇士!如果不是看在大家同族的份上,你今天必死無疑。爲什麼要認人族爲主?你不覺得羞恥嗎?”
十三春擡頭咧嘴一笑,露出帶血的斷牙說:“羞恥?哈哈,安燁他是我兄弟,待我如家人。而我的父母,卻被所謂的同族人殺害。
今晚,我不爲家人拼命,我才覺得羞恥。”
蠻山看着安燁說:“安燁,看來你是個有趣的人。不過,這改變不了我的目的。”
安燁說:“也許吧。”
安燁走到十三春身邊,一掌把十三春打暈。
“春哥,你需要休息一下。來吧,赫蘭!”
赫蘭和安燁面對面說:“你會恨我嗎?
安燁說:“我不該恨你嗎?這些痛苦都是你帶來的,我好心收留你,你卻這麼報答我。”
赫蘭說:“對不起,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神侍女,現在又背上了盜取妖元珠的罪名。我回去要接受審判,會被烈火燒死。”
安燁說:“那比我悽慘多了。動手吧,赫蘭。說實話,我很討厭你。”
赫蘭愧疚地看着安燁,她猛然舉起狼牙刃,準確無比地刺進安燁的胸口。
細長的刀身,從進入前胸洞穿安夜的後背,露出血色的刀尖。
安燁痛苦地張開嘴,他怒目圓睜,看着胸前的狼牙刃。
“死亡原來如此痛苦……”
安燁緩緩地跪在地上,腦袋無力地向下垂着,嘴角溢出大量血跡。
赫蘭雙手緊緊抱着安燁的頭,在安燁耳邊輕聲細語溫柔地說:“死亡,只是開始。”
赫蘭的臉上沒有一點悲傷,她眼睛裡居然露出虔誠又聖潔的光。
安燁的胸膛血流如注,染紅了安燁的白衣服,也染紅了赫蘭白色的衣裙。
安燁身體慢慢變冷,眼睛裡一片漆黑,那些熟悉的人影忽然快速在腦海一一閃過。
安燁喃喃自語:“娘,我來陪你……”
……
……
十三春醒來時,看到赫蘭懷抱着安燁,臉上沒有一點悲傷,也沒有任何表情。
赫蘭的眼神好像現在的黑夜,讓人看不透,無法琢磨。
那把狼牙刃還插在安燁的胸膛上,赫蘭雙手沾滿了安燁的鮮血。
十三春死死地盯着赫蘭,好像一頭暴怒的野獸,他臉上額頭上青筋暴起,面色猙獰眼神陰毒。
“赫蘭,我發誓,我會殺了你!我要把你身上的肉一塊塊撕下來!還有你們,月神殿的每一個人我都不會放過。”
赫蘭對十三春的威脅毫無反應,她彷彿是一尊石像,靜靜地立在那裡。
安大金說:“十三春,你是個好僕人,我會厚葬安燁的。”
十三春冷冷地說:“不用了,他最想離開這個冷漠的家。你們這裡每個人都把安燁當成棋子利用。”
安大金說:“安燁是我的兒子,他的死我也很心痛。”
蠻山說:“安大金,你早就知道安燁的身份了,把他養了這麼久,就是爲了有一天把他當做籌碼放在賭桌上。現在安燁死了,你痛心是因爲你的計劃要落空了。”
安大金怒視蠻山叫道:“你胡說!安燁是個好孩子,他爲了安家,可以付出一切。”
蠻山說:“確實付出了一切,包括生命。我有個提議,你的兒子安煌可以代替安燁。放心,我們會幫助他進入安陽城皇宮,成爲皇子,甚至是皇帝。”
安大金欣喜若狂地說:“真的嗎?”
蠻山笑着說:“你看我像有時間開玩笑的人嗎?”
安大金倏然收住笑容,警惕地說:“你想要什麼?”
蠻山說:“我想要你成爲大康皇子的父親,我想要你成爲大康第一商人,我想要你成爲妖族第一商人。
怎麼樣?這個條件足夠誘惑了吧,你不是想把安家發展成后土大陸第一世家嗎?
沒有月神殿同意,你有機會在妖族的國家經商嗎?現在,機遇和風險都擺在你面前,只要你點點頭就行。”
安大金說:“你能夠信守承諾嗎?”
蠻山冷哼一聲說:“恕我直言,你沒有選擇的餘地。你們商人天生喜歡冒險,追逐最大的利益,現在你的冒險精神到哪裡去了。我需要你配合一下,成爲月神殿的耳目,不會讓你拿刀殺人的。”
安大金沉默地點點頭,表示同意。
蠻山說:“很好,我想我們會合作的十分愉快。下面還有最後一步。”
蠻山使了一個眼神,安大金身後的妖神衛把兩顆黑色的圓形藥丸遞給安大金父子。
安煌把藥丸拿在手裡,用顫抖的聲音說:“爹,這不會是毒藥吧?”
安大金說:“是也不是,你聽話它就是普通的藥丸,不聽話就是毒藥。”
蠻山拍着手掌說:“安老爺說得妙,你們乖乖合作,這些只是普通藥丸,不會有任何傷害,反而會帶來不少好處。吃吧!”
安煌驚恐無助地看着安大金,安大金面色沉靜如死水,他捏着手中黑色藥丸塞進嘴裡,仰頭嚥下肚子。
安煌看着父親如此果斷,他也咬牙吞下藥丸。
蠻山說:“好好好,安老爺也算是個有魄力的人物。現在感覺怎麼樣,剛纔吃下去的其實是一個蟲子,名叫蝕心蟲,我們月神殿特別飼養的。”
安煌聽完之後,蹲在地上噁心地乾嘔,安大金鐵青的臉上輕輕抽搐了幾下,沒有說一句話。
蠻山說:“只要你們配合妖神殿,就會平安無事。藥丸在胃裡會慢慢融化,蝕心蟲也會從睡眠中醒來,它特別喜歡吃肉,你們要記住了,多吃肉保持身體健康。
當然,蝕心蟲在身體裡也是有好處的,它能讓你身體異於常人,力量和速度大增。一夜馭十女,不成問題。”
安煌摸了摸自己被酒色掏空的身體,狂喜的眼中放出野獸一般的光芒。
“真的嗎?真的嗎?那我可以夜夜做新郎了,哈哈哈!”
安大金一巴掌打在安煌的後腦勺:“你這個敗家子,整天就知道喝酒玩女人,安家早晚被敗光。”
安煌說:“爹,但是我不笨呀,爲了當上大康皇子,我會用盡一切手段!”
安大金欣慰地說:“你有這樣的決心最好。要麼做皇子,要麼做死人,我們父子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安煌點點頭說:“知道了,爹。”
蠻山扔給安大金一個紅色腰牌,安大金接在手裡,仔細打量着。
紅色腰牌上寫着三個字:月神衛。腰牌背面有一個抽象的鬥獸形象。
蠻山說:“這是月神殿特製的獸魂印腰牌,獸魂印裡封印着一隻鬥獸。你知道獸魂印有多珍貴嗎?它有市無價,一般是皇室和大世家的重要人物防身用。
只要意念一動,獸魂印可以化作武器或者全身戰甲。特別適合無法成爲鬥獸師的普通人使用,使用是有限時的,只有五分鐘。獸魂印無法發揮鬥獸全部力量,鬥獸師使用同階的鬥獸可以很快打敗你。
放三滴血在獸魂印上,它會認主,只要你意念一動,就會化作武器。”
安大金想了想,塞到安煌手中說:“給我兒子吧,他在皇宮比我危險多了。”
安煌感動地說:“爹,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蠻山說:“好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收好獸魂印,到了安陽城自然會有我們的人聯繫你。記住,獸魂印就是你們的身份,千萬不要弄丟了。我們走!”
蠻山和四個妖神衛帶着赫蘭,一陣風般翻過高牆大院,很快不見了蹤影。
安煌手裡緊緊攥着獸魂印,激動地渾身顫抖:“我纔是大康皇子,我纔是大康皇子,哈哈哈!爹,以後整個大康帝國都是我們安家的。整個大康,那是多麼大的權力,多麼大的榮耀。”
安大金緊緊抓着兒子的手臂,狂喜地說:“我們父子聯手,你是大康帝王,我安大金就是太上皇,光宗耀祖!光宗耀祖!哈哈哈哈!”
父子倆抱在一起,狂妄的笑聲彷彿傳遍了整個懷水城。
十三春眼神冷若冰霜地盯着安大金和安煌兩父子,眼中盡是嘲諷。
十三春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他默默地背起安燁,踩着地上未乾的血跡,一步一個腳印,悄然離開了安家,消失在漆黑的夜色裡。
夜,依舊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