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燁、赫蘭和十三春想要往出口逃去,可是人太多,根本走不動。
大家互相推擠,有人倒在地上,被人羣踩踏而過,再也沒有起來。
鐵背猿吃力地爬到鬥獸場頂部,它似乎想逃出這裡,可是身體失血過多,看起來已經沒有了力氣。
鐵背猿雙手死死抓着牆頭,奮力向上爬去,只要翻過去,它就能逃走。
安燁擡頭看向鐵背猿,它好不容易一隻腳攀上了牆頭,安燁希望鐵背猿可以逃走。
這時,一道黑影閃過,鬥獸場的高臺上飛出一支長矛,快如閃電,準確地貫穿了鐵背猿的後背。
鐵背猿慘叫一聲,猛然鬆開雙手,龐大的身軀砸向下面的看臺。
鐵背猿如黑雲壓頂,向安燁這裡墜落,安燁不能再往前跑,三個人只好向後退去。
安燁、十三春和赫蘭被後面驚恐的人羣擠到了看臺邊上。
“啊!”十三春大叫一聲,被人擠下看臺。
安燁飛身跳下看臺,一隻手抓着十三春,一隻手抓着看臺的護欄。
轟隆一聲!
鐵背猿的身體砸在看臺上,衆人好像受驚的兔子,四處逃散,幾個人不小心就被擠下了看臺。
鐵背猿的頭部剛好對着安燁,在赫蘭的幫助下,安燁和十三春一起爬上看臺。
安燁、十三春與赫蘭一起站在鐵背猿眼前,鐵背猿的雙眼噙滿淚水,眼神悲涼而哀傷。
安燁感覺心臟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他從未見過一隻野獸會有如此人性化的表情。
那一刻,安燁讀懂了鐵背猿的眼神,它厭倦了殺戮,只想擺脫奴役,找回屬於它的自由。
安燁走上前,撫摸着鐵背猿的頭,試圖給它一些安慰。
忽然,鐵背猿化作一道黑色的煙霧,穿過鬥獸場,鑽進石佑禹的空間戒指。
地上的獵刀蜥也化作一團綠色煙霧,進入小公主林羽蓉的空間戒指。
安燁望向林羽蓉和石佑禹,看着他們慢慢走下高臺。
很快,鬥獸場的觀衆逃不見蹤影,只剩下安燁他們三人。
赫蘭走到安燁身邊說:“放心吧,它們暫時死不了。鬥獸重傷後會進入天眼裡慢慢恢復。”
安燁說:“我知道,鬥獸師雙眉中間的地方,叫做天眼。據說人的元神住在天眼裡,那裡自成一個空間,叫做天眼界,又叫天眼宇宙。”
赫蘭說:“沒錯,看來你讀過關於鬥獸師的書。”
安燁說:“我希望鐵背猿安靜的死去,只有這樣才能解脫。活在奴役、死亡和恐懼裡,每天都要經歷幾次生死輪迴,和地獄有什麼區別。那裡不應該叫天眼,應該叫地獄。”
赫蘭說:“它們只是擁有強大力量的野獸,被人利用是它們的宿命。”
安燁說:“野獸?人和它們有什麼區別?”
赫蘭笑着說:“這很明顯,長得不一樣。既然你對人族這麼失望,來妖族做我們的大祭司吧。”
安燁說:“人和妖只不過是更強大、更智慧的野獸。”
十三春說:“少爺,你和赫蘭,還有我都是野獸嗎?”
安燁說:“我和你當然不是,赫蘭我就不知道了。”
赫蘭沒有理會安燁,只是翻了一個大白眼。
十三春說:“當初少爺給了我一隻燒雞,帶我走出那個鐵籠子。對我來說,少爺就像一個救世主,給我一次重生的機會。所以,少爺不要太偏激了,這樣會影響你的對其他人判斷。”
安燁說:“知道了,春哥。這兩天有些多愁善感,我們回家吧。”
十三春說:“好嘞,少爺。”
安燁走着走着,忽然轉身對着空蕩蕩地鬥獸場大喊:“我要成爲鬥獸師!我要離開懷水城!”
鬥獸場四周的高大的圓形牆壁,不停地傳出安燁的迴音。
安燁從鬥獸場出來說:“赫蘭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赫蘭好奇地說:“什麼地方?能入你安少爺法眼的地方,一定是個好地方。”
十三春會心一笑,沒有說話。
懷水城東大街,整個懷水城最繁華的地方,這裡的夜生活纔剛剛開始。
街道兩邊數萬盞燈火照耀,似乎比天上的星辰更明亮。
街上人來人往,熱鬧喧譁。
高樓之上,歌女揮着紅袖招攬客人,客人身着華美的服飾,如潮水般涌來。
酒樓門口的少女在招攬客人,樓內傳來歌聲、陪笑聲、食客的划拳聲。
大街上的人們喜形於色,玩得不亦樂乎。
赫蘭看着街邊的夜景說:“是這裡嗎?果然很繁華很熱鬧。”
安燁搖搖頭說:“不是,這裡的繁華熱鬧並不能真正吸引我。”
安燁帶着赫蘭穿過小巷,過了兩三個街道,眼前的路越來越暗,身後東大街上的喧鬧聲越來越小。
這裡是平民的聚居地,街道沒有那麼寬敞,連街邊的燈火也暗淡了不少。
路邊擺滿了夜宵攤,在繁華的東大街工作一整天的人們,拖着疲憊的身軀來到這裡,在路邊找一張桌子隨便坐下。
這裡的每一個人好像都認識安燁,和他打着招呼。
陳大器,一個路邊水果攤的少年,讀了兩年書,家裡供不起他就退學了,現在幫着父母擺水果攤。
陳大器見到安燁大喊:“師父你來了,什麼時候有空教我兩招。”
安燁說:“陳大器,又幫你娘看水果攤呢。你小子好好把基本功練好,不要好高騖遠。”
陳大器在原地耍了幾招,迫不及待地說:“怎麼樣?師父。”
安燁說:“不錯不錯,好好努力,你才能出人頭地。”
大器說:“我真的能像師父一樣厲害嗎?”
安燁說:“你相信自己,就能做到。”
赫蘭說:“你都開始收徒了。”
安燁說:“鬧着玩,這孩子天資不錯,我一時興起教了一些基本功。”
這時,忽然跑過來一個小女孩,她扎着雙丸子頭,手裡拿着一竄冰糖葫蘆,奶聲奶氣地說:“安燁哥哥,你身邊的姐姐是誰?”
安燁說:“喲,這不是小伊伊嗎?今天穿得真好看。這位姐姐呢,她是我的跟班。”
小伊伊有些生氣地說:“我要做你的跟班,你不答應,爲什麼這個姐姐可以?你還記得上次說過的話嗎?”
安燁說:“上次,我有和你說過話嗎?”
小伊伊氣得撅着嘴說:“你說要帶我去月明湖邊撿珍珠,什麼時候去?”
安燁撓撓頭,難得會不好意思地說:“我、我好像說過。最近,比較忙……”
小伊伊無情地揭穿安燁:“你說謊,爲什麼不敢看我的眼睛?我娘說,男人說謊的時候,總是不敢看別人的眼睛。”
安燁滿頭大汗地說:“你娘觀察地真仔細。”
赫蘭和十三春難得看到安燁吃癟,他倆在一邊笑着看熱鬧。
小伊伊說:“那你什麼時候帶我去月明湖?”
安燁說:“明天,明天可以嗎?”
小伊伊說:“不要騙小孩子,你發個毒誓。”
安燁說:“不用了吧,這麼小的事。”
小伊伊兇巴巴地說:“不准你這麼說,我的事都是大事。”
安燁說:“皇天在上,我安燁要是不帶宋伊伊去月明湖,就被她的口水淹死。”
小伊伊笑着說:“我的口水把你淹死,嘻嘻嘻!”
赫蘭在一邊說:“你不要騙小孩子。”
安燁說:“閒來無事,明天帶你們一起去城外月明湖轉轉吧。”
小伊伊把冰糖葫蘆塞給安燁說:“這個給安燁哥哥,你一定要吃完。”
安燁一臉痛苦地說:“小伊伊,我最怕吃酸的,你就不要難爲我了。我給赫蘭姐姐吃。”
小伊伊委屈地說:“不行,安燁哥哥嫌棄我。”
安燁看着要哭的小伊伊說:“我吃我吃,不行嗎?
安燁吃下一顆冰糖葫蘆,酸的吱呀咧嘴。
“可以了吧,我已經吃了。”
“不行,全都吃完。”
小伊伊睜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安燁。
安燁深吸一口氣,一臉視死如歸地說:“爲了小伊伊開心,我吃。”
安燁囫圇吞棗地吃下整個冰糖葫蘆,酸到臉部變形。
“哈哈哈。”小伊伊看着安燁愁眉苦臉的表情,笑得好像風中的小鈴鐺。
安燁說:“我吃完了。”
小伊伊說:“明天要是不帶我去,我天天給你冰糖葫蘆吃。”
安燁苦着臉說:“我發誓,一定帶你去。”
“明天我在這裡等你。”
小伊伊說完開心地像小鹿一樣,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赫蘭說:“真可愛,她是哪家的孩子?”
安燁說:“這附近一家包子店的孩子,父母整天忙碌,沒有人陪她玩,我經常去他們家吃包子喝肉湯。”
安燁在路邊找了一張桌子坐下,赫蘭與十三春跟着坐在安燁身邊。
安燁大聲對攤主說:“王老伯,三碗雞湯餛飩,放點蔥花在湯裡。”
忙碌的王老伯,看到安燁笑呵呵地說:“這不是安少爺嗎?好多天沒來了。”
安燁笑着說:“這不是來了嗎?王老伯你身體康復嗎?”
王老伯說:“多虧你上次幫我帶得藥,吃完身體好了很多。安少爺,真的很感謝你。”
安燁說:“我應該謝謝王老伯,你要是身體垮了,我到哪吃這麼好吃的雞湯餛飩。”
王老伯說:“我的安少爺,你呀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我這一碗雞湯餛飩有什麼稀罕的。”
安燁說:“這裡餛飩最有人情味。”
王老伯說:“我能拿出手的,只有這麼一碗雞湯餛飩。說好請你吃餛飩的,每次你都扔下錢就走。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也得讓謝謝你不是,不然我良心難安。”
安燁說:“吃飯就要給錢,你這是小本生意,一家人全靠這個。”
王老伯端上三碗熱氣騰騰的雞湯餛飩說:“安少爺你們慢慢吃,不夠我給加。”
赫蘭很好奇,這碗雞湯餛飩到底有多好吃?
白白的薄皮餛飩,清爽透亮的雞湯,上面飄着一些青色的蔥花。
聞一聞,雞湯味混着蔥香味一起傳入鼻子裡。
赫蘭輕輕舀起一勺雞湯,放在嘴裡仔細品嚐了一下說:“這湯果然很鮮。”
再吃下一顆飽滿的餛飩,輕輕一咬滿口肉汁,鮮中帶着一些清甜,引爆味蕾。
安燁看着赫蘭滿足的神情說:“你看身邊這些平凡的人,他們是懷水城最底層的平民。忙碌了一天,在路邊吃上一碗雞湯餛飩,和朋友說說笑笑,這一刻他們已經很滿足。這些平凡的人們,要求真的很簡單。”
赫蘭說:“安燁,這裡最吸引你的地方是什麼?”
安燁說:“這是懷水城最有煙火氣、最有人情味的小吃街。
懷水城值得我懷念的不是豪華高貴的酒樓,嫵媚動人的歌女,奢侈的山珍海味,華麗的服裝玉飾,而是這些可愛平凡的人。
懷水城的繁華,是他們的汗水支撐起來的。”
赫蘭說:“我知道,這些熟悉的人給你一種親切感,像家人一樣。”
安燁仰望懷水城的星空,會心一笑,點點頭。
赫蘭說:“如果有一天,這些平凡人的幸福被撕碎,你會怎麼做?”
安燁說:“我會讓破壞者得到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