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場雨下得實在是太大,許多天地均被淹沒,沿途都可以看到因爲這次洪災而流離失所的逃難人羣。
儘管已經過去多日,放眼望過去還是一片汪洋,葉少君的臉十分凝重,眉頭也是緊蹙着,帶着顧芷依幾乎馬不停蹄地就往京都趕。
在城門口才看到辦了幾個粥棚,但是對於那一羣飢餓的人來說,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大概是心下記掛着葉少君,兩人才回來,走進門,就看到葉姿淑攙扶着葉老夫人連同一羣丫鬟婆子走過來。
走到面前,葉少君纔要開口,葉老夫人便沉聲道:“你們跟我進屋。”
並不是很明白,這老夫人的性情怎麼變化這麼大,顧芷依就只好跟在他身後一同走進了她的屋子。
才進門,便屏退左右,只留下她聲旁常跟着伺候的婆子。
此時,沒有人明白她的意思,擔心了這麼多天,好不容易相爺回來了,她臉上卻是一點兒喜色都沒有,但再好奇,也只有乖乖地出去了。
門一被帶上,葉老夫人便沉聲道:“跪下!”
二話不說,葉少君便端端正正地跪在了葉老夫人面前。
“請老爺牌位!”
話音才落,那婆子便恭恭敬敬地將葉安的靈位請到了桌前。
顧芷依站在旁邊,一句話不說,只是安靜地看着這一幕。
“你可知道我爲何要你跪?”
葉老夫人端坐在前面,聲音依然如剛纔那般嚴厲。
葉少君卻並沒有回答,依舊筆直地跪着,就連臉上的神色都沒有變化。
這樣的態度顯然讓她十分的不滿意,“你竟然連自己錯在哪裡都不知道麼?”
可是葉少君依舊沒有說話,依舊低垂着頭。
不怒反笑,葉老夫人從位子上站起,指着他道:“好好好,從韓國一趟,你竟然連忠孝禮義廉恥潔都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明顯葉少君是不想說,依舊不發一語。
“原本看你們兄弟姊妹間,就你最得老爺之心,如今老爺不在了,你倒是也
翅膀硬了,要跟我做對了,連我的話都不想聽了是麼?”
“母親息怒,兒子並不敢。”
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卻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息怒?”葉老夫人氣極,“有你這樣的不分事情輕重,國事私事看不穿,單單爲了一個女子,放下青城百姓不顧,我如何息怒?面對列祖列宗,我除了羞愧,我還能有什麼情緒?我敢怒麼?”
說着氣極,一口氣沒有上來,剌剌地撕扯着喉嚨,葉老夫人咳嗽起來,旁邊的婆子連忙上去幫她順氣。
連忙叩首長輯,葉少君忙道:“是兒子的錯,還請母親息怒,保重身體要緊。”
好半天才算是將氣平了下去,葉老夫人接過遞過來的水,飲了一口,道:“如今這事兒,也不是你在我面前,在你父親靈位前認錯就可以了,皇上已經等你多時,早就吩咐一回府,即刻面聖。”
聞此語,葉少君在長輯道:“是,謹遵母親吩咐,男這便前去宮中。”
待葉少君走了,屋子裡便只有顧芷依俏生生地立在她的面前。
兩人相對,葉老夫人也沒有立刻開口而是過了一會兒,平復了情緒才道:“顧姑娘,實在是抱歉,聖人有言,無偏愛,君子之行。就近日之事看來,寒門只怕留不得姑娘了。”
語氣未見怒意,話裡的意思卻十分的明顯,要趕人走了。
“芷依不懂。”
這才眼神銳利地看着她,冷笑一聲,“顧姑娘冰雪聰明,怎會連我這話也不解?”
想了想,臉上卻露出一個笑意來,上前一步,“老夫人,今日芷依,卻是有話要說,只是,此言不傳六耳,還請老夫人屏退左右。”
那老婆子卻似乎有些不放心,想要呵斥她,卻被葉老夫人的眼神制止,終究還是不放心地走了出去。
“此間已經沒人了,你有什麼話便直說吧!”
沒有接過話頭,反而“噗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她的面前。
“你這是做什麼?”嘴裡雖然如此說着,但是葉老夫人的臉上並沒有十分訝異的神色
,連避都沒有避開,堪堪受了她這一拜。
“曦珍這是爲了謝過老夫人不殺之恩。”清脆的聲音猶如出谷的黃鶯,清脆響亮,一點兒不拖泥帶水。
這一下上面的人卻是震驚不小,立刻便站了起來,身子都跟着顫抖了,“你在說什麼!”
心下暗笑,想不到這葉老夫人如今見過大世面的人,這個時候竟然怕成這樣,“老夫人,此間並無外人,你我心知肚明,曦珍也是實話實說,入府以來,大小事情不斷,曦珍到如今還得以苟活於世,實在是老夫人福氣深厚,竟保得芷依生命無虞。”
終於穩定了心神,葉老夫人看着她,“你怎麼知道?”
顧芷依笑道:“老夫人應該明白,不然怎麼會那樣方百計地阻止我帶着獨活去見餘夢清?如今我既然已經遇到了,自然也就知道了真相。”
“曦珍自知身份特殊,於府上來說,實在不特與懸樑之劍。心中也明白,之前種種,不過是葉老夫人你想要取我性命,卻不小心,鬧成這樣而已。”
葉老夫人這個時候臉色終於慎重了起來,來來回回地看着她,“曦珍公主果然如傳說中的聰明。”
頓時便笑了,顧芷依道:“倒並未見得我聰明,但是卻明明白白看得出葉老夫人不愧是葉老夫人,短短半月便將曦珍身世調查清楚。”
這話究竟是奉承還是諷刺,葉老夫人都不想去追究,而是冷冷道:“既然事情都已經說得明白了,我希望公主也明白寒門的難處,我們這裡實在是廟小,裝不下公主貴體。”
“老夫人所慮之事不過是葉府的興衰,若是芷依有辦法讓葉府繼續攀高的話,老夫人留我不留?”從地上起身,顧芷依走到她面前,似問非問。
“你什麼意思?”一臉警惕地看着她,葉老夫人十分懷疑。
走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笑道:“我跟老夫人達成一個協議,我想,此事於老夫人而言,斷然沒有壞處。”
依舊有些懷疑,“我憑什麼相信你?”
勾脣一笑,“因爲我有您所擔心的秘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