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看到她有些憔悴的面容,爾嵐又驚又喜,忙迎上來,“一大早聽說你們回來了,及至我到那裡,卻生生地將我攔住了,說是老夫人與你有重要事情說,可把我嚇壞了。”
她旁邊是獨活,見到她只是一副歡喜的表情,卻並沒有開口說什麼。
拉着她們往回走,顧芷依笑道:“這有什麼好嚇的?我又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不過是和老夫人尋常聊天罷了。”
說着奇怪地看了看她們,“怎麼只有你們兩個?大夫人和蕊兒呢?”
爾嵐一聽這話,臉上頓時不好看了,但是卻什麼都沒有說,反倒看向別處,根本就是不想要開口的樣子。
相處了這麼久,也算是明白了她的性子,愛憎分明,不喜歡的人便不願意多敷衍一句半句,蕊兒之前的事情大概是讓她心寒了。
轉過臉去看獨活,她卻是一直都安安靜靜的。
“大夫人因爲身上原本就有許多傷口,那兩日奔波勞累,加之泡在水裡久了,渾身水腫,情況有些嚴重,如今在望雲閣裡,不便出來,蕊兒……在梅影軒。”
她這話停頓了一下,顧芷依便知道定然不是什麼好事。
想也不用想,既然有爾嵐在,她肯定是沒有什麼好日子過的,可是爾嵐所做的一切,起點都是因爲自己,再如何卻也不能夠怪她。
但是到了梅影軒找到那丫頭的時候,才知道這事情到底壞到了什麼程度。
推開門看到那個被吊在空中的巨大的棉被時,顧芷依簡直不能夠相信,蕊兒竟然在那裡面,卻還問了一句,人在哪裡。
這樣炎熱的下午,房間又是西向當日曬的,就算是什麼都不做,坐在這個屋子裡也覺得酷熱難當,何況在這樣厚厚的棉被裡面。
聽說蕊兒此刻就被安置在這裡面,只留了一點兒呼吸的缺口,顧芷依不可置信地看着爾嵐,眼睛裡滿是憤怒,她竟不知道她是個這麼烈性的人。
但是她卻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即使被這樣的眼神注視着,也並沒
有一絲的不自在。
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乾脆不理她,也不顧及危險,自己就搬桌子爬去割那繩子。
裡面裝的是一個人,而且還那樣高,一個不好,不是摔下來,便是被那巨大的東西砸到。
自從回來,爾嵐根本就不讓其他人跟蕊兒見面,就是獨活,也只是猜測到她可能要責罰,卻並不知道她是用這種方式。
心裡也覺得十分不忍,跟着便上前去幫忙救人。
割下了一根,那中間的蕊兒連同棉被一同往另一側蕩過去,由於體積巨大,整個房間裡都帶動着生風。
不理會這些,固執地將桌子又移到另一個角上,去割另外一根。
最後便只剩下了對角線上的兩根,顧芷依不看爾嵐,而是對獨活道:“我們兩個人一人一邊,同時割斷,她身上有這麼厚的東西,應該摔不疼。
表示瞭解,獨活便拿了一把匕首,同樣爬到上面,點頭示意。
手下一用力,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個巨大的東西便直直地往自己面前砸過來。
獨活和顧芷依同時驚呼一聲,竟沒有想到獨活的匕首過於鋒利,根本就不能同時割斷。
下面一個人一躍而上,一隻手搭到自己的腰上,隨即便旋了個身,輕輕巧巧地就落了地。
驚魂甫定,就聽到那邊,嘭地一聲,牆壁被砸得震天響,隨即那巨大之物便順着牆落了下來,最後的一根繩子被割斷大半,終究是受不了巨大的重力,斷了。
一手甩開旁邊人的手,顧芷依和獨活同時跑到蕊兒身邊,立刻動手,解開上面纏繞的一圈又一圈的繩子。
足足打開五層被褥,纔算是看到了被夾在正中間的人。
原本一張從來都沉默溫柔的臉,此刻卻是慘白的沒有人氣,一頭頭髮不知道被汗水濡溼過多少次,結在頭上和臉上,嘴脣上通紅通紅的都是乾涸開裂迸出的血又幹結後的血塊。
整個人都因爲嚴重脫水而變了形,一雙眼睛緊緊地閉着,身體因爲長時間保持
着一個姿勢而僵硬畸形。
饒是獨活見到這個樣子,也吃驚不小,她見過各種各樣的恐怖的病症,卻從來沒有看到過一個人被生生地折磨成這個慘狀。
拉過她的手,直接將她背在背上,艱難地往外面走。
此時顧芷依已經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腿腳有些發軟,但是卻沒有辦法緩解她心裡那一份無法排遣的自責。
見她臉色不對,爾嵐忙走過來要接過去,卻被她伸手攔開了,連正眼都沒有看她。
總算揹着她走到了自己房間,顧芷依輕輕地將她放在牀上,眨了眨眼睛,說不出話來,只是呆呆地站着。
“我來吧!”獨活走過來,知她心裡難過,“你去找人燒水,她需要好好泡一泡。”
這裡自己確實沒有辦法幫上什麼忙,看了那個已經不像人的蕊兒一眼,終於還是往外走了。
才走出門的時候,就看到爾嵐等在門外。
一見她走出來,便立刻迎上來,“姑娘。”
如同沒有聽見一般,自己往廚房裡走去。
提水,拾柴,打火,燒水,並不讓人插手,自己一步步做着。
心裡愈發的難過,幾次要搶過她手裡的活計,卻被她推開了,甚至於,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爾嵐有些慌了,知道她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
“姑娘,你若是生氣,你便打我罵我好了,別這麼不理我啊!”心下也急了,跟她一起蹲在竈口。
顧芷依卻是拿着火棍撥着竈膛裡的柴火,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安靜得猶如機械。
劈手奪下她手裡的東西,爾嵐跪倒在顧芷依面前,哭道:“公主,爾嵐知道沒有聽你的吩咐就擅自做主,懲罰蕊兒,爾嵐錯了,若是公主生氣,打我罵我,爾嵐絕無怨言,就算是要爾嵐性命,爾嵐也絕不會皺一皺眉頭。”
見她依舊無話,便接着道:“爾嵐身是齊國的人,死是齊國的鬼,公主要爾嵐性命,爾嵐當即便可觸柱,只求公主給個明白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