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夜因想到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就沒太過理會舒怡那些好意。
反正東西也不是第一回收,拿着就走了。
一路回到華星宮,腦子裡都在想那個玉扣。
不得不說,那樣式簡直太熟悉了,就好像是……
好像是……
“對了!”岑夜在宮門口恍然大悟。
自己叫出聲的同時,手還在掌心捶了一下。
之後便是拔腿衝進自己房裡,抄家似的翻箱倒櫃,終於從一個極不顯眼的角落裡,拿出個錦盒。
打開一看。
果然!
那夢中,紅蓮綁在額上,用來綰住額發的玉扣,同他去藍國時,母后給他的那塊是一樣的。
只不過那一枚,是這塊同心雙扣中間、作爲喻意爲‘心’的裡面一枚。
若是真要送給她的話,便只能將這枚絕世的好玉給弄缺一部分了。
不過……
“呵。”岑夜陰冷笑笑。
這玉,早在偷入鳳棲殿那晚之後,他便已經覺得不再需要了。
可好歹是在藍國七年不離身的東西,扔了還是有些不忍。
唯一沒想到的是,如今託了紅蓮的福,似乎還有些保留下來的價值。
不過要什麼時候送給紅蓮纔好呢?
若是送了,過些年等她長大了,又會不會如夢中那般,製成額飾?
卻是話說回來,那夢中的女人,真的是她嗎?
如果真的是她。
那麼有朝一日,她是不是真的會,用那樣害怕失去自己一般的神色,來看着自己呢?
想一起乘麒麟時,兩人亦是十分開心的。
那種心情,他簡直從來都沒有試過。
那個時候,他心裡一直都有一句話不曾講出來。
他想和她就如那般的一直下去,無論十年還是二十年,或者是……
更久。
泰安院竣工之後,岑夜又是回了南書房上課,幾乎天天都是在想着這些事。
天天都納悶着紅蓮,爲何突然不再追問自己要拿伏神印的理由了。
除此之外,他也偶爾去瀾玉苑和景陽宮附近轉悠,可並沒有什麼太大的發現。
至於福公公那老泥鰍,岑夜守株待兔了幾次,最後還是給他溜掉了!
卻是事到如今,他母后和岑堯、岑嘯之間的秘密,也並不是那麼重要了。
何況他的心裡,早是想出了些許的頭緒。
閒下來的時候,亦是去羨泱宮找過小狸子數回,那頭緒,便是越發篤定了不少。
現下最該提上日程的,就是去問問冬兒,嫁進夏家做內線之事考慮得如何。
只是紫王廉妄來訪之事吃緊,岑堯一定是在忙着琢磨,該如何讓接替茗薇的國師一步到位。
所以夏半均那事,顯然只能緩一緩了。
不過說起國師,舒朗倒還挺想舒怡當選。
泰安院竣工前,他還去找過自己幾次,明顯想讓自己在岑堯面前說點什麼。
真不知舒朗要知道了國師的秘密,又會變成怎樣的一副嘴臉。
又或者,他知道自己那好女兒進宮之後,似乎對當國師興趣不大。
會不會把臉都給氣歪了?
“呵呵。”
岑夜想着這些,又是不禁笑出來,轉而又見風鈴在院子的角落裡擺着簡單的香爐,神神叨叨的跪拜。
就是眼中一沉,面無表情的過去問了:“聽其他人說,你近來常常求神拜佛的。”
“爲何?
”
“世子殿下?!”風鈴嚇了一跳,上次掌摑之後,她都不曾再如過去那樣纏着岑夜。
如今岑夜主動找她,更是頭一次。
卻是立馬白了臉,趴在地上:“奴婢,奴婢只是想祭典一下家鄉近來過世的親人。”
風鈴這話,明擺着是在搪塞。
岑夜又如之前一般,蹲到她跟前,語氣陰冷:“若是真的便好,若不是……”
話說一半,風鈴已然打了寒顫。
岑夜勾了一邊嘴角,目光多了一層戲謔。
覺得像她這樣的膽小鬼,肯定又是小題大做的胡亂把事當事,嚇唬一番倒也有趣。
“我問你,在這宮裡頭,尤其是我的華星宮裡,如果想平安無事的生活下去,你覺得應該怎麼做?”
岑夜一句話寓意不明的話,叫風鈴又是一個驚顫。
這般模棱兩可,她亦是無法判斷,岑夜是否知道了自己所想的事情。
但她又不敢問個明白,更不敢當作岑夜不知道。
上次掌摑,已經讓她深深的明白。
正如紅蓮最初進宮時所宣揚的那般,這世子,千萬小瞧不得!
“奴婢求殿下相信奴婢,奴婢當真只是在祭典親人!”
風鈴說着就是磕頭,岑夜則看着她不作聲,眸光帶笑。
風鈴頓時更急,磕頭的力度都加重了:“奴婢不敢欺瞞殿下!”
“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清楚,請殿下饒了奴婢吧!”
然而面對這般激烈的哀求,岑夜只無甚情緒的一句:
“這就是你選擇的做法?”
“……!”風鈴頓時怔住,立刻明白他是在說剛纔問的那句話。
這樣的說辭,儼然像是看穿了她心裡所想的全部!
風鈴就這麼趴在地上沒動,岑夜便繼續俯看着她。
直到見她鬢角流下冷汗,才作罷起身。
故意留下陰冷的叮囑:“今天這般裝傻可要牢牢記住了,否則哪天出事,可怪不得別人。”
岑夜離開之後,風鈴一動不動的呆了許久,心裡已然認爲被看穿了。
被岑夜看穿了她……!
當天晚上,和風鈴同一個房間的宮女遲遲沒見她回房休息。
想着肯定又像之前那般,纏着世子圖表現去了,便也沒在意。
怎料第二天也還是沒有見人,甚至整天都沒有露面。
大夥兒覺得不對頭,先去告訴了岑夜,只見他瞪大眼愣了愣。
難不成昨天自己想錯,那風鈴還當真是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岑夜纔是琢磨着,福公公竟是找上了門,說王上有急事宣他。
岑堯近來忙的不行,怎麼有空,突然來搭理他這‘身世不明’的兒子了?
“哼!”一聲冷笑,就是瞟了那老泥鰍一眼。
往御書房去的一路上,岑夜只覺得今次,這老泥鰍該是沒借口再跑了。
便是停了腳步:“福公公,不知岑夜上次問你之事,可是有結果了?”
“殿下,老奴一把年紀,又日日爲王上東奔西走,那小狸子的事,着實是抽不開身。”
“老奴懇請殿下贖罪。”福公公一個長揖,似乎也早料到岑夜此刻會問。
“先前紅蓮問你的時候,你不說還有總管公公或許知道麼?”
岑夜面無表情,福公公又是賠笑:“實不相瞞,那總管公公早些時候病重的很,怕傳染給了公主,所以才一直推脫。”
“之前老奴有空,正是想去
,豈料病故了。”
“哈!”話音才落,岑夜就是一聲嗤笑。
“怕是宮裡本就沒這個公公,而前些日子正好有總管公公病故,福公公纔會如此明說吧。”
眼看總管公公這茬兒沒法再戳,岑夜乾脆和他撕破臉算了。
“如今都到這步了,福公公何不把知道的事,就都告訴岑夜吧。”
“紅蓮向來關心小狸子這個朋友,她之前護我回宮,之後雲霞山又再爲我捨命。”
“福公公總不能讓我這世子,一點事都不能爲她做吧?”
岑夜一番話說得甚滿,福公公卻眼睛都不眨的,直接把老臉死着不認。
“世子殿下就莫要爲難老奴了,老奴若真的知道,早是說了,怎敢自找麻煩,同殿下和公主作對呀。”
“既然不想自找麻煩,說了便是。”岑夜甩他一句。
不過這老泥鰍當真是老成了精,以慢打快,全然不中招,還又搬出老一套的託詞。
“這天色也不早了,王上事務繁忙,世子殿下還是快些過去吧。”
賠笑着就是作請的手勢,岑夜卻是沒動,盯着他。
誓不罷休。
怎料這老泥鰍當真厲害,就這麼一直作請着,同岑夜耗着。
等過了許久,就開始倚老賣老了:“世子殿下,老奴這身子骨經不起這般折騰。”
“何況殿下若再是不走,王上恐怕真要怪罪老奴了。”
“想老奴勤勤懇懇服侍王上多年,到這般年紀都還是在賣力……”
岑夜懂他這套路,見他又拿出殺手鐗的囉嗦功,立馬放棄,大步流星的走遠了。
心裡只暗罵着,等哪天岑堯不在,定要好好逼這老泥鰍一番!
不對。
是又老又肥、不公不母的泥鰍!
岑夜的臉本來還沒黑,卻是到了御書房就徹底黑了。
岑堯根本不在!
之後聽了一個侍衛說,才知道岑堯留話,讓岑夜來了之後,獨自去他寢宮找他。
那昏君以爲寢宮離御書房是有多遠啊?!
岑夜氣得心裡直罵,真恨不得輕功飛過去算了!
等他半遮半掩着腳底送內力過去,就見岑堯早是屏退了宮人,獨自在暖閣等他。
還不知道玩的什麼把戲,親自擺弄了兩手茶道,客客氣氣請岑夜入座。
“……?”岑夜下意識覺得有點噁心,甚至起了雞皮疙瘩。
岑堯卻是做了手勢,讓他先品茶。
“前不久纔是吃了有毒的糕點,現在可不敢太隨便呢。”岑夜不買賬,無甚情緒甩了一句。
岑堯像是不在意的笑笑,然後也不管這‘積德’兒子,自己端了杯子。
見他這般表現,岑夜立馬就是想走了:“我聽說是有急事召見,看來現在已經可以回去了。”
“夜兒,坐下。”岑堯喚住他,卻見他還是不坐,也就又懶得再管。
繼續端着茶杯嗅嗅:“近些日子,你可有去探過紅蓮?”
“她的傷,恢復得如何了?”
“孤,很想親自去看看她呢。”
自上次說了要不要帶夏半均過去之後,岑堯便一直沒再提過看紅蓮的事。
如今又是國師又是廉妄,還聽聞藍國的軍隊又在邊境蠢蠢欲動。
這般忙碌的時候,他怎麼又想起紅蓮來了?
還喝茶?
岑夜想想覺得不對,眸光一沉,就是坐下。
“最近沒有去找過她,你有何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