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妃,餓了?”皇帝挑眉。
雲蘇咽口水,“臣妾不餓。”
肚子一曲空城計,她大囧。
皇帝笑,“餓了,便跟朕一起吃些吧!”
“臣妾不敢。”她再咽口水。
皇帝大笑,“朕讓你吃!這般飢腸轆轆,待會怎麼有力氣伺候朕?”
他毫不避諱,雲蘇偷眼環了一週,所有的宮人都垂着眼盯着地板,臉上寫着‘我什麼都沒聽見’,唯有仇予似笑非笑。
她臉一紅,更不敢動筷。
皇帝拉了她入懷,夾了塊糕點往她嘴邊一送。
她緊抿嘴脣。
皇帝笑,“現在不是比意氣的時候。”
她老實張嘴,含住。
一股清香,似桂花,鬆軟可口又有股清涼,好吃!
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吃得歡喜,嚥下去後肚子叫得更歡,糕點就在她面前,她沒忍住,直接用手拿了塊放入嘴裡。
低笑,就在耳邊,“還說不餓?”
她嚥下,還想吃,反正形象沒了,乾脆吃個痛快,右手勺湯左手抓點心,小嘴嘟着吃得十分起勁。
惹得皇帝大笑,似乎她的醜態,總能惹他歡愉,“你們雲家,就是這樣生養女兒的?”
雲蘇不解,望他。
“猛若餓狼,哪裡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她大囧,挪了挪身體想下來,皇帝卻擲了筷子,乾脆環住了她的腰,仇予一看朝宮人們使了個眼色,紛紛退下。
他還不忘給皇帝帶上門。
雲蘇羞了,未免尷尬,她又拾了一塊,遞到皇帝嘴邊,“很香,你嚐嚐!”
“朕,不愛吃甜的。”皇帝側開臉。
“哦,”將糕點放下,覺得口乾,便撿了杯茶喝下,喝完後才發現,這茶似乎是他的,有些侷促起來。
忙將茶杯放下,討好道:“皇上愛吃什麼?”
皇帝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悶笑出聲,也不待她再問,低頭封住了她的嘴,脣舌相交,迷亂之際聽皇帝一聲輕嘆:“確實,很香!”
一切發生得很自然。
她攀着他的肩,他摟着她的腰,從桌邊到牀上,她已經迷離了。
身子觸到錦被的時候,她忽然清醒,抓住皇帝的衣襟問,“皇上,您不想看看我要給您的寶貝?”
皇帝停了動作,“你要給朕的寶貝不是你?”
雲蘇搖頭,故作神秘地往書桌案几上瞥了瞥,皇帝鬆了她走過去,拾起桌上一疊白紙,最面上一張有歪歪扭扭的字,皇帝凝眉看了會才辨認出,那是“治國兵法”。
他冷嗤。
雲蘇起身從他手裡抽走那張封面,下面則是細密工整的字,是仇予的筆跡,他凝眸看完,眸底波瀾四起。
“皇上,可喜歡?”雲蘇挑眉,微微一笑。
皇帝將紙張遞還,眸色如常,雲蘇有些失望,這男人總習慣把自己藏得很深,即使歡喜震驚卻故作淡定,倒讓雲蘇顯得不淡定了。
起碼,仇予比他誠實多了,她每說一句,仇予的手就顫一下,很輕微她還是看見了。
雲蘇咬脣道:“皇上若喜歡,臣妾還有……”
“這些,你從哪裡看來的?”他自負熟讀兵書,可這些如瑰寶般的兵法治國道,他卻聞所未聞。
雲蘇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問,尋仇予來抄錄,一是因爲她的毛筆字實在難看,二是想知道這些東西對他們而言,是不是新奇,果然是!
“臣妾的夫子遊歷四方,偶得了一本舊書,將它贈與了我,我讀完後覺得有些意思便記下了。”
“哦?”皇帝垂眸凝視她,“愛妃的夫子,朕倒很想見見。”
“他……可能已經失蹤了。”蘇雲怕他糾纏,連忙轉了話題,“皇上若喜歡,臣妾日日抄錄一小則,將它獻於皇上。”
“你既有心獻,爲何不一次性獻完?”摟過她的腰,皇帝將她壓在書桌上,勾了她的下巴邪魅一笑,“想跟朕玩遊戲麼?”
他忽然又鬆了她,眸中全無異色,沉靜一片,“說吧,想要什麼?”
“我想救無夜。”他坦白了,雲蘇也不扭捏,“我知道你忌諱這事,你大可以把無夜逐出皇城即可。”
“起碼,留他一條命。”雲蘇見皇帝變了臉色,連忙解釋道:“我此舉並無它意,純粹是不想伯仁因我而死!”
“朕,準了!”皇帝拾起桌上的紙,“別忘了,與朕的約定。”
無夜的命留住了,逐出皇城是小事,只要有些積蓄去哪個城市不是生存?
有命就好!
雲蘇歡喜,一時間忘了形,摟住皇帝的肩膀在他臉頰上啄了一口,“謝謝,你丫的真是好人!”
皇帝僵直,她訕訕鬆了手,“抱歉,我興奮過度!”
好人?
皇帝冷笑眯眼,輕輕一擊掌,仇予立刻推門而入,“起駕回宮!”
“奴才遵旨!”仇予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怪。
呃,雲蘇在想,難道仇予一直在外面嗎?
那他們那什麼……
她臉有些紅了。
無夜免死,改流放的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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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蘇心裡一塊大石頭鬆了下去,與鈴兒在屋裡清點嫁妝,打算託人捎些錢財出去給無夜做盤纏。
清妍姑姑有些焦急地進來,“娘娘,皇上急召您!”
“哦。”雲蘇應了,慢慢吞吞地收拾自己。
素來溫婉的清妍奪過披風給她包上,“娘娘快些,是無夜公子的事!他不肯出宮,都鬧到皇上那裡了,他自請入宮爲……”
說起無夜,雲蘇先是驚了一跳,清妍後面的話,她倒沒太聽懂,“入宮做什麼?”
哐噹一聲。
鈴兒手裡的妝匣滑落。
各色翡翠珍珠散了一地,她眼眶血紅,“小姐……普通男人入宮,能做什麼?”
“太監?”雲蘇失聲。
雍寧宮殿外。
圍觀者不下百人。
若非懼怕皇帝之威,這些宮人恨不能擠進去一睹究竟。
雲蘇是跑着去的,雍寧宮的人羣那時剛剛散開,她衝入雍寧宮時,一切恢復了平靜,皇帝內殿的門緊閉,仇予守在外面。
天下了些小雨。
地上的雪,被這雨水溶了些,她疾奔而去,素色的錦鞋溼了,裙邊沾了混了雪的雨水,立在雍寧宮內殿門外,卻別樣的讓人心疼。
仇予垂着眸走了過來,“皇恩浩蕩,皇上已恩准無夜入宮。”
“那他……”入宮意味什麼,她已知曉了,問話的聲音猶自有些顫抖。
“淨身房。”仇予說完,擡眼打量她,倒與想象中不一樣,沒有歡喜也沒有悲愴,隻眼睛瞪大,只是震撼。
誰不震撼呢?
就連皇帝那時,眉眼也輕輕挑了,許久才平靜。
她吸了口氣,“我想見皇上。”
“娘娘息怒,皇上今日身體疲乏,不願見任何人,還請娘娘回去吧!”仇予躬了身,恭敬卻絲毫沒有卑微之意。
“是皇上急召我!”雲蘇瞪眼,急召她來,她卻連無夜的面都沒見上。
仇予一笑,“皇上記掛娘娘大病初癒,便幫娘娘做了主了。”
“是嗎?多謝皇上了。”雲蘇看了看緊閉的門,笑了下轉身走開。
仇予分不清她那抹笑的意思,只在她走後進了內殿,皇帝擱了筆似在等他的稟報。
雍寧宮前殿,門前一片廣闊。
小雨穿梭在空中,打落在雪花之上,雪漸漸消融。
雲蘇自傘底伸手觸了觸那雨,冷得很。她扭頭,問清妍,“姑姑,淨身房在哪?”
“這……”清妍無奈往靠宮門那頭一指,“便是那裡了。”
“我們去瞧瞧。”雲蘇接過傘,提步便走。
“娘娘,”清妍大急,“萬萬不可再往前了,自這條宮河爲界,那邊是宮妃不可逾越的界限。”
“若越了呢?”雲蘇冷笑。
“娘娘,恕奴婢直言,您剛剛經歷如此之大的事端,如今表面雖平靜了,可這背後的波瀾洶涌從未消停過,這種時候,您……”
雲蘇忽然打斷她,“我知道了,回去吧!”
“娘娘?”清妍一時詫異,連忙接過傘。
雲蘇原路返回,“我去見皇上,你不必跟着了。”
無夜自請入宮,是爲了昔日的蘇妃,而她只不過是佔據這具身體的一縷孤魂,她不能也做不到對無夜這樣的犧牲不聞不問。
清妍走後,她沒有再去找皇帝,而是沿着剛纔的方向,一路往淨身房而去。
起碼,她要問個清楚,讓他也知曉個明白!
去淨身房的路上,她遇到了舜習。
舜習年逾五十是內務府總管,也是皇上身邊的紅人。
他只朝降位份爲嬪的雲蘇點了點頭,“見過蘇嬪娘娘。不知娘娘爲何來到這種地方?”
“我想見見無夜,盼公公給指點下方向。”雲蘇福了福身。
舜習眼裡閃過一抹嘲諷,“回娘娘,奴才就一顆腦袋,可不敢幫娘娘您!”
“那好,舜習公公慢走。”雲蘇一挑眉,也未打傘,直接朝舜習過來的方向去了。
舜習心裡一緊,不曾料想雲蘇大膽至此,只好跟着,“娘娘,淨身房您可萬萬不能進去。”
“我不進去也行,煩請您讓無夜出來,他是我的奴才,難道在他入宮盡職之前,我訓斥幾句都不成了?若是皇上怪罪,我一人承擔!”
雲蘇長相甜美,一雙眸子靈動可人,偏生她骨子裡是倔強要強的主,一瞪眼間頓綻出抹殺氣來。
那股倔強勁,倒逼得舜習退了一步,吩咐人將無夜領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