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儉妃聽了獨孤儀龍此言,簡直就魂飛魄散!她呆呆地看着獨孤儀龍走遠,忽地回過神來,死死地朝着獨孤儀龍,高聲喚道:“皇上!皇上!臣妾待皇上是一片真心啊!皇上……”一旁的蔓兒,聽了皇上要毒酒賜她一死,心中反是一點也不慌張,反對着儉妃悽然道:“娘娘!奴婢今生是再也不能伺候娘娘了!娘娘務必保重……娘娘可要好好兒的活下去……”說着,便跪了下來,朝着儉妃狠狠磕了幾個響頭。
儉妃呆滯地看着蔓兒,喃喃道:“莫非今日,竟是你我二人的死期麼?可是我待皇上之心,昭昭如日月,爲什麼……爲什麼皇上他……他就是不知道……爲什麼……”說着,眼中又是流下淚來。蔓兒苦笑道:“娘娘,今兒不是娘娘您的死期,是奴婢我的死期!娘娘好好活下去罷!雖在冷宮,說不定也有翻身的一天!”儉妃聽了,又不免抱住蔓兒大哭起來。
執事的太監已是奉命,託着毒酒盤子就過來了!蔓兒見了,慼慼對儉妃道:“娘娘,奴婢就要去了!可是奴婢心中不悔……奴婢臨了還有一事要告訴娘娘……”說着,便仍住悲傷,低低地朝着儉妃耳邊說了一句,蔓兒喃喃道:“奴婢只是揣測着藤兒之死,可能另有蹊蹺。奴婢本想以後拿了證據再說的,可是現在奴婢再不說,可就沒有機會了!娘娘……你以後若是出得了冷宮,可要好好爲藤兒報仇……小心……要小心賢妃娘娘……”說着,便當着儉妃的面兒,將太監遞來的毒酒,猛地就一咕嚕喝了下去!
此毒酒爲穿腸蟲,意即凡是喝下了這毒酒,腸子就會即刻潰爛,千瘡百孔,身子因劇毒難受無比,蜷縮成個蟲子樣兒,毒發死去,所以叫做穿腸蟲。蔓兒喝下了藥,面色即刻就變成黑色,不過須臾之間,果然這身子就蜷成個圓形的蟲子,手腳牽連在一起,嘴角流出黑血,她躺在地上,掙扎地對着儉妃說道:“娘娘……奴婢不後悔……來生,來生奴婢還做你的奴婢……”說完,脖子一歪,就斷了氣。
執事太監見蔓兒已死,大着聲音對了身旁的小太監道:“來啊,將這屍體給拖到宮外亂墳崗上喂狗去……”小太監們聽了,得了差使,忙不迭地將蔓兒的屍體給拖了出去。儉妃在後悲聲叫道:“蔓兒,蔓兒……”可是哪裡有人理會!執事太監又對着地下的儉妃道:“娘娘!不好意思了!奴才這是奉皇上旨意行事!還請娘娘不要難爲奴才!娘娘,請吧!”說着,執事太監便在前頭催了起來,見儉妃癱倒在地,根本站不起來,便低嘆了一聲,命幾個小太監將儉妃架起,扶了往容華殿冷宮而去。
王太醫在太醫院得知儉妃娘娘竟然被打入了冷宮!蔓兒那丫頭竟然被賜死了!心中自是驚懼不小!他不是蠢人,默默在自己屋子思怔了一會,屋子外的同僚在外叫道:“王太醫,王師兄,師父今兒個要喚你去呢?”見屋子裡無動靜!便伸手推開王太醫的屋子,
門是虛掩的,只一打開,便赫然發現王太醫已是雙足懸空,那脖子早就吊在了房樑之上了!嚇得他大叫:“不好啦,不好啦……王師兄死了……”
這廂賢妃陡然在這紅萼宮裡,聽得了這樣一個天大好的消息,自是欣喜萬分!那湘貴妃已死,如今這儉妃也被獨孤儀龍打入了冷宮!這後宮之中,可不就只剩了她了麼!哎呀,賢妃心中感嘆着:這果然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她自己都覺得奇怪,這皇上是怎麼發現儉妃破綻的呢?這儉妃又是怎麼惹了獨孤儀龍,她也無從知曉,但聽得王太醫在那太醫院中,突兀也上吊而死,心中便明白了一二分!
賢妃想了一會,問落兒:“如今,那冷宮可有什麼執事人等?”落兒聽了,便低頭翻了一會身邊的冊子,回道:“娘娘,容華殿冷宮並無一人!”賢妃笑着對落兒道:“很好!落兒,你着人去那冷宮裡,將那些個被褥之類的都一一取了走!這天……也自不冷……”落兒聽了,問道:“娘娘定要這要麼……”賢妃聽了,品了口茶,微微蹙眉道:“你這丫頭,近些日子以來,老是駁着我的話兒!我命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落兒聽了,便低頭說了聲:“是”。
這日到了黃昏時分,獨孤儀龍一人在那龍翔宮裡,對着東方茱萸的棺槨,沉沉弔唁。宮外的老太監來報:“皇上,紅萼宮裡的賢妃娘娘,說……有事要面見皇上……”獨孤儀龍聽了,說道:“不見。請她回去罷!”老太監爲難道:“皇上,可是賢妃娘娘說了,說有要事……關於……關於儉妃娘娘的……”獨孤儀龍蹙眉道:“朕知道了,請她進來罷!”
賢妃聽得獨孤儀龍命她進去,心中一喜,當下謝了老太監,到了裡間。
這剛進去,便看見了左側的一個巨大的楠木棺槨,便假意上前滴了幾滴淚道:“妹妹……我的苦命的妹妹啊!姐姐我早就想來看你了!每日裡自是在宮裡頭爲你焚香禱告!菩薩保佑你早日託生爲人……”一旁的獨孤儀龍已是聽見了,來到了她面前,不耐煩地問道:“賢妃,何事?”賢妃已是好久不見獨孤儀龍,此番見了他,心中頓時激動難抑,她喃喃道:“臣妾見過皇上!”獨孤儀龍的目光只是瞧着這棺槨,看也不看賢妃,口中問道:“有事就快說!”
賢妃瞧他一臉不耐的神色,心中自是傷心,她掩飾住心神,開口便道:“臣妾今日自是有事而來!臣妾……臣妾是來舉報儉妃的!”她大聲地說出,邊說邊瞧着獨孤儀龍的臉色。果然獨孤儀龍聽了這話,蹙了眉頭,轉過頭道:“舉報何事!”賢妃一聽,便直直地跪在地上,一口氣兒便將儉妃兄弟貪贓枉法、強搶民女、草菅人命之事說了出來!
獨孤儀龍默然聽了,他玩味地看着賢妃,慢慢說道:“賢妃,話不是胡說的,可要有證據的!”賢妃繼續說道:“臣妾素日裡就知道!只是,臣妾看到儉妃娘
娘得皇上寵愛,是以臣妾心中不敢說!現在臣妾心中自是無所畏懼的了!所以臣妾才斗膽說了出來!臣妾自是有證據!皇上只需問那民女的父母和審理案子的那個州官!”
獨孤儀龍聽了,半響說道:“愛妃今日見朕,就是爲這些事的麼?”他表情複雜,看不出什麼神情。賢妃不敢擡頭,聽了這話,便悲慼道:“臣妾是看不過!儉妃兄弟的惡名在外,去街上隨便拉個人問問,都能知道個梗概,一查就清楚的!橫豎臣妾沒有誹謗,沒有胡說!臣妾所爲,自是爲了皇上的名譽,爲了我大虢國的社稷着想!”獨孤儀龍聽了,只覺得內心很疲倦,他對着賢妃道:“愛妃你說得對!這樣的事兒,朕竟然一點不知!此事朕自會處理!好了,你下去罷!”
賢妃聽了獨孤儀龍如此說,倒是也不好再說些什麼,想想不甘心,遂又道:“皇上!宮裡頭的御膳房等各處,一向爲儉妃親信所把持!這些年,他們自在裡邊剋扣了不少銀子!是以臣妾想好好兒的查一查!”獨孤儀龍聽了,只是對了東方茱萸的棺槨說道:“賢妃,你想查便去查罷!朕自無心理會這些!”
賢妃聽了,面上訥訥的,但畢竟是得了令,心中還是得意。她便站起來,對着獨孤儀龍,假裝安慰道:“皇上,臣妾這就退下了!這初春的天氣,自是乍暖還寒的,皇上獨自在寢宮裡,小心夜裡不要着了涼!”獨孤儀龍就像沒有聽到似的,只是一言不發地看着這金絲楠木棺槨。賢妃已是達到了目的,便默默退下去。
獨孤儀龍畢竟是明君,翌日,便命吏部將這儉妃的兄弟公孫蟠好生地查一查,究竟都有哪些惡行!這不查不知道,一查自是嚇一跳!當下吏部便重新審理樁樁舊案,判了斬監候,將公孫蟠收在牢裡。並遞了摺子進宮送獨孤儀龍,獨孤儀龍閱過,一一覈對無疑,便硃筆一揮,在公孫蟠的名字上圈上了一個圈圈!
那公孫靖的小妾,公孫蟠的親孃見了自己寶貝兒子,生生兒地被人押走,如今人在大牢裡,馬上就要上刑場給砍頭了!她是哭得哭天搶地!如今靠不上死去的公孫靖,靠不上已被打入冷宮的儉妃,便腆着臉皮兒,來到公孫白駒的府邸,求着從前先回來的公孫白駒,指盼他能好好向皇上求情,好好說與說與!可是公孫白駒聽了,只是勸她坐下,心中卻是一點兒不爲所動。
他沉沉道:“姨娘還是好生回去罷!這皇上決定好的事兒,爲人臣子怎可在胡亂開言?況二弟平素也着實太不像話了!這一切自是他咎由自取!姨娘一味縱容,也該回到屋子好好兒的反省纔是!蟠弟伏法了,姨娘的下半生我自會好好照料!”便就不再說什麼了。公孫靖的小妾聽了,忿然道:“爲人哥哥的,卻不幫與着弟弟,忤逆了老爺,是大大的不忠不孝!蟠兒死了,”我願他的魂靈兒日日夜夜裡纏磨你,攪得你不安生!”她一頭說着,一頭恨恨地退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