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夷青見東方茱萸已經識出了自己,心中波瀾起伏,他努力剋制着自己,雙拳緊握,不欲朝她更近一步,只是淡淡說道:“這位姑娘,你現在已是無礙了罷,那麼我就走了!”說着,就要往前躍去。東方茱萸在他後頭,聽了他這話,是疑惑不解,問道:“夷青,你是怎麼了?見了我,爲何就要走?你三番五次地在我身邊,爲何遲遲不露面?”獨孤夷青聽了,默默看着她,只是說道:“這位姑娘,你爲何認識我?不錯,我是叫獨孤夷青,可是……我卻不認識姑娘您!”
東方茱萸聽了,心中根本就是不信,她走上前,看着他藏藍的眼睛,感嘆說道:“夷青,你是怎麼了?我是東方茱萸啊!不過,我明明親手將你……下葬了,你怎麼又還是活過來了呢?”她又繼續嘆道:“想必你是得了高人相助了!你……如今還活着,對我而言,自是生命中沒有什麼比這更爲高興的事了!”她靠近他,甚至就要快要觸碰到他的手了。
夷青一直站在那裡,默默聽着東方茱萸說話,此刻他看着她,多日不見,似乎她已經像變了一個人!雖然此時的她,目光專注,神情激動,但是他還是可以瞧出,她的整個神態流露出的執着和堅定!他當然也知道,她在虢國的一些所爲!他內心,其實是很爲她驕傲和高興的!只是……他深深知道,現在的他,不能在她身邊打擾她,他知道,從她親手將他葬在棗樹下時,她和他之間的那段過往就已經翻去!
現在在她身邊的良人,是軒轅悲涼!他在她身邊,起着舉重若輕的作用!而彼時的獨孤儀龍,尚在地牢中,那麼,他倒是寧願以前是真的就死了!而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擾亂了她的心智!看着東方茱萸殷切的眼神,他的心中卻越發的悲涼,她和他之間,只是一個美麗的不合時宜的錯誤!因此他淡淡說道:“這位姑娘,我想我是真的不認識你!請你不要在難爲我了!還是……讓我走罷!”
東方茱萸聽了,心中不由難過萬分,她咬着脣道:“夷青,你究竟是怎麼了?爲何見了我,是這般的神情?”獨孤夷青看着她,忍痛說道:“姑娘,我真的不認識你!因爲……據我師父說,我曾經得了一場大病,好生靜養了一段時間,病治好後,卻發現我對於從前,什麼都是記不起來了!”東方茱萸便道:“騙人,你明明還記得自己的名字!”獨孤夷青看着她不置信的目光,便道:“姑娘,卻是如此!對於從前,我真的都已經忘得一乾二淨的了!師父只是告訴我,我叫獨孤夷青,我是個虢國人!我……會些武功!僅此而已!”說着,又是急急朝前走。
東方茱萸聽了,心中根本還是一點不信,她看着這狹長的巷子,她在這頭,夷青在那頭,黃昏的夕陽折射進來,將二人的身影是拉伸的老長老長。她看着二
人的影子,是那樣的寂寥和獨孤!她悲慼道:“夷青,不要這樣騙自己,也騙着我了!是否你心中,有着難言的苦衷!若是如此,你就說出來罷!我自是什麼都理解你的!”可是夷青聽了,只是微微搖了搖頭,笑着對她道:“傻姑娘!我說我失憶了,你卻還不相信!”
東方茱萸心中真是難過了,她大聲問夷青道:“那麼,你三番五次地救我,究竟是爲着什麼,你說你什麼都不記得了,你說你不認識我,那麼,你到底爲什麼要這樣做?”
獨孤夷青聽了,將心一橫,簡單解釋道:“因爲……因爲姑娘長得很像我,之前一個認識的女子!但……僅此而已!”東方茱萸聽了,心中不由劇痛,她喃喃道:“我長得像你認識的姑娘?僅此而已?難道……你真的是失憶了麼?否則,我的夷青怎會這樣騙我?”獨孤夷青聽了,便接下她的話茬道:“姑娘,確實如此!我卻是失憶了!因見着姑娘舉止容貌,彷彿我腦子中還記得似的,但是不知道是誰,是以我便見不得姑娘您受苦,姑娘遇到危險了,我也便就出手相救!”
東方茱萸聽了,心中一千個一萬個不願相信,但是聽他這樣解釋,只得半信半疑地接受了,她看着夷青落寞寂寥的臉,輕輕說道:“好罷!夷青,你說你失憶了,那麼就失憶了罷!但願有一天,你能夠重新想你以前的事情!我等着那一天!”獨孤夷青卻冷冷道:“姑娘,這過去的事情,已然過去。即便我真的有一天,想起了所有的事情,那也不過還是如此!”
東方茱萸卻不死心,說道:“你若是真的失憶了,現在這樣說,也是沒憑沒據的!但願你什麼都記起來後,再好好想上一想罷!”獨孤夷青聽了她之言,心中激動,可是這腳步卻是一刻不停留,還是欲往巷子外走去。東方茱萸看他漸行漸遠,便在他身後大叫:“夷青,你到底要往哪裡去?你難道不想知道……你父親真正的死因麼?”他這話一說出,獨孤夷青果然是放慢了行走的腳步,他的背影稍有遲疑停頓,東方茱萸這一試探,簡直就要看出端倪了,可是夷青只微微停了數秒,什麼話都沒說,還是大步朝前走。
東方茱萸此刻真的是失望了,或許,他真的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可是到底還是心有不甘,遂又大聲說道:“夷青,我不管你是怎樣,還請,常常到宮裡來看看我罷!我不想在剛知道你的消息時,頃刻間又失去了和你的聯繫!我心中一直在牽掛你!”獨孤夷青在前頭聽了,眼中簡直就要滴出一滴眼淚,他聽了這話,還是不禁回頭說道:“放心吧,傻姑娘!我說你長得像我曾相識的一個人,即便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也不會一走了之的!只是,我現在真的有事,等我有空了,自會來看你!”他故作輕鬆說道。
東方茱萸見他,終於有了
迴旋之話,心中高興,她也不想在出語激化,免得嚇跑了他。因此便接過他的話茬道:“好,我記着你的話!”獨孤夷青聽了,似是微微點頭,說道:“姑娘保重!”說着,就大步走出了巷子口。東方茱萸循着他的腳步,也走出了巷子,看着茫茫的大街上,人流自是熙熙攘攘,而獨孤夷青揹着劍,卻不知往何處去了。她心中惻然惆悵,呆呆地立在街口,只是看着那來往的人羣,默默立了很久、很久。
“在想什麼呢?我的茱萸姐姐!”就在她出神之際,卻不料肩膀上被人搭了一下。她不禁嚇了一跳,連忙回頭,卻是盈盈淺笑的紅豆,紅豆說道:“這都是做了執政的人了!在虢國自是萬人之上!只除了沒有皇帝名頭!只是,姐姐你穿了這樣簡單樸素的衣服,又是這樣瘦弱,呆呆立在這裡,竟似個閨閣中的小姐,讓人一點兒也瞧不出什麼威風霸氣來!當然,臉蛋兒還是極好的!”紅豆對她,卻是開起玩笑來。
東方茱萸此時哪裡有什麼心情,對着紅豆悠悠道:“紅豆,不要逗我,我現在心情很糟糕!”紅豆見她神色有異,連忙將手放下,握住她的手,只覺冰涼,問道:“姐姐,你是怎麼了?”東方茱萸朝着紅豆,默默看了一會,終於說道:“紅豆,方纔我使了一個計謀,終於將在祭壇救我的那個蒙面之人,給逼出真身來了!你猜猜此人是誰?”紅豆聽了,也是詫異,遂問道:“姐姐,這個我可猜不出,不過,既然此人屢次能冒死相救於姐姐,定然和姐姐的交情匪淺!”
東方茱萸聽了,哀哀一笑道:“他當然和我的交情匪淺,因爲這蒙面之人,是獨孤夷青!”紅豆聽了,簡直就呆住了!她愣了半響,方道:“姐姐,夷青哥哥,他不是已經死了麼?”東方茱萸嘆道:“說來此事話長,我想,該有高人將他掘墓救走了!如今他是起死回生的了!”紅豆聽了,卻不禁笑道:“姐姐,既然夷青哥哥死而復生了,難道不是一件極好的事嗎?爲何姐姐卻在這裡唉聲嘆氣?”紅豆又瞧了瞧四周,笑道:“咦?既然夷青哥哥方纔還救了姐姐,怎麼現在人卻不見了呢?可是奇怪!”
東方茱萸聽了,更是悠長地嘆息了一聲,她哀哀地看着紅豆,說道:“紅多,因爲夷青他說自己,曾生了一場大病,病好後,就已經失憶了!從前的種種,他已然是什麼都不記得了!”紅豆聽了,心中也是詫異,她也不禁喃喃道:“怎麼竟是這樣的一個緣故呢?若是……若是陶光也能和夷青哥哥一樣,起死回生,該有多好啊!可是我知道,這自是不可能的!逝者已逝!姐姐,不管夷青哥哥是否失憶,我想這總是好事一件!來日自是方長!姐姐如今只可等待!”東方茱萸聽了紅豆的勸解,點頭道:“如今,我也只有如此了!不過,我這心中總還覺得淡淡的悲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