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質問

走在一旁的郭磊迫不及待的接了過來:“你說你犯了不該犯的錯,心中滿是悔恨!”

“你說你嚐盡生活的苦,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

接着酒興,幾個大男人一路上引吭高歌,一首《夢醒時分》沿着他們回去的足跡,在這座逐漸安靜下來的學校中靜靜迴盪,但如果有人在旁細細品味,應該不難發現這歌聲中隱藏的失落和彷徨。

湯雲亮的事蹟就像一記悶棍把他們每個人都從懶散的大學生活中敲醒,在聚會中,每一個人都吃驚的得知,就在湯雲亮退學的這短短兩個月當中,他賺了靠近兩千萬!

他們現在每個人的手腕上,都拿着湯雲亮送給他們的意識網通訊器,就跟之前看到劉妍買的一模一樣,就是這個毫不起眼的玻璃片,讓一個普通的退學大學生,在三天的時間擁有了上千萬的第一桶金。

關於意識網的事情他們每個人都在網上聽說了,可誰也沒把這件事情當真,大家只是把它當做一個新聞來看,前段時間寧州本地的報紙報道有人在超市花幾倍價格搶購這種玻璃片,但是他們只是把這件事當做一個笑料,吳同記得自己還在網上發了個帖子,說什麼國人有盲從跟風的陋習……這件事情在他們嚴重看來就和之前核輻射買鹽一樣,只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笑話而已,別說一個玻璃片,就算是給臺超級電腦,也沒辦法實現人與人之間的意識交流,人類對大腦的瞭解這纔剛開了個頭,但謠言卻開始滿天飛,真是世風日下,下限日下啊。

然而,現在這一切都已經證明,原來最狹隘和愚蠢的人正是他們自己,湯雲亮的一千多萬,可以說,正是從無數個類似於他們這種後知後覺的人手中賺走的,只不過,他是因爲反應快,動作及時而已,就是這麼一點時間差,卻已經代表了他們日後完全不同的人生。

一千多萬!要是按現在的工資水平算,拼死拼活幹一輩子也賺不到!

人生的戲劇性就在這個地方得到了充分的展開,同樣是上大學,有的人在學校裡學會了遊戲,有的人找到了真愛,也有人真正掌握了知識,當然,更多的人只是在學校裡虛度了四年的寶貴光陰。

在回宿舍的路上,經過教學樓的時候,吳同忽然發現對面的路上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卻正是他們出發前還看到的劉妍,在她旁邊,有一個男生似乎正對她說着什麼,不過看她的樣子,似乎對這個男生並不太感冒,一直低着頭悶頭走路,而那個男生則追着她似乎一路在解釋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劉妍也發現了他們幾個,她回頭有些生氣的瞪了那個男生一眼,快步朝着他們走過來,那個男生也準備跟過來的時候,劉妍對吳同他們幾個說:“幫我攔住後面那個人,他纏着我半天了。”

這還有什麼好說了,一聽劉妍開口,吳同就覺得滿身的酒勁一下子就涌上了頭,他徑直朝着那男生走去,一路上,他還理智的估計了一下對方的體格,看起來有些偏瘦,待這個男生走進之後,他把手大咧咧的往他面前一伸,略囂張的說:“喂,哥們,這麼急做什麼,不如你現在就回頭吃晚飯吧。”

林泉皺着眉頭看了一眼他手腕上閃着藍光的意識網通訊器,有些無奈的對着後面的劉妍苦笑了一下說:“劉妍,上次的事情我真的……”

“我不聽,我不聽……”劉妍捂住自己的耳朵,低着頭不住搖晃着。

吳同有些同情的看了眼前這個傢伙一眼,說實話,他長得倒還是滿標誌的,有當小白臉的潛質,不過又有什麼用呢?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兄弟,我勸你還是想開點,”吳同說這話,用自己的身體朝着林泉逼近過去,他身上濃重的酒氣讓後者情不自禁捏着鼻子後退了一步,這卻是給了吳同一個錯誤的信號,他得意的笑了笑,有些囂張的說,“別自己找不自在。”

吳同的語氣讓林泉臉色稍微難看了點,但也沒再多說什麼,他只是習慣性的在第一時間切斷了吳同他們幾個人的意識網聯繫,同時對劉妍傳話道:“那我還是先回去了,下次有空再去找你……”

第一次聽到從大腦中傳進來的話,劉妍有些不可思議的擡起自己的頭,朝着林泉看去,同時在意識網網中呆呆的回話:“你怎麼會……難道你是意識網中的施法者?”

才接觸意識網不到一天,但劉妍已經基本清楚這個網路的功能,其中自然也離不開其中施法者的“傳說”。

目前聽到的版本是,意識網有四個施法者,其中有一個是一直很嚴肅的李立天,一個如同天使一般的金髮少女,一個和善但不太與人交流的亞洲男性,還有一個經常會莫名奇妙發出提醒,或者不發出提醒直接切斷意識網的監察員。

林泉的背影微微停頓了一下,但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只是把手伸向自己的手錶,然後轉身,在幾個人的目瞪口呆中,消失不見。

劉妍傻傻的看着林泉剛剛站着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一團空氣,一如伊凡之前使用“魔法”的徵兆,他真的是施法者!

一瞬間,她腦子裡又回想起,之前林泉和他通電話時,說他找了一份工作,跟監督有關的,是的,監察員!

“這個該死的傢伙”劉妍好像忽然之間意識到什麼,狠狠的跺了跺腳步,轉身就離開了,同時心裡也忍不住想,既然他是意識網監察員,那麼很有可能,自己下午想的那些……

難怪這傢伙突然之間臉皮變得這麼厚,虧自己還以爲是他開竅了,還想繼續抻抻他,現在看來,這傢伙還指不定在心裡怎麼偷笑呢!

這該死的意識網!該死的林泉!該死的伊凡!

吳同轉過身,眯着眼睛四處看了一下,納悶的問:“人呢?這麼快就不見了?靠,都TM喝出幻覺來了,磊子,剛纔我們是不是碰到劉妍了?”

郭磊也跟着四處看了一下,因爲酒精的作用,嘴裡口齒不清的嘀咕道:“劉妍是誰?”

……

林泉趕到現場的時候,發現情況跟自己預想的不太一樣,從意識網中接收到的信號是,安娜試圖用魔法傷害另一個意識網用戶,林泉知道魔法的威力,爲了謹慎起見,他在第一時間定位了安娜所在的位置,並切斷了她與意識網的聯繫。

但到現場之後,他才發現似乎自己剛纔的行動有些魯莽了,他看到的情形是,安娜正神色不安的躲在船長室內,一箇中年男人握着手槍守在船長室艙門口,門外是一羣穿着西裝的大漢,手裡拿着長短不一的槍支,不間斷朝着船長室這邊掃射,安娜的手一直都在不安的觸摸着手錶,但是失去魔法的她,看不到手錶上的光芒已經熄滅,但她還是一直機械重複着這個動作,期望奇蹟的發生。

“別再嘗試了!”有個人試圖繞道從船的另一面包抄他們,霍華德準確的朝着他開了一槍,那人就像被什麼東西絆倒了一樣摔倒在地,乘着這個間隙,霍華德從身邊一個剛剛死去的船員身上拿下一把槍,換下手中已經沒幾顆子彈的槍扔在女兒身邊,扭頭朝她喊道,“拿起你腳下的槍,雖然你不能戰鬥,起碼你可以選擇有尊嚴的死去!”

父親的話讓安娜一下子就聯想起剛剛見到的場景,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成爲那羣人當中的一員,她忽然感覺到一陣比死亡還要可怕的恐懼,這種恐懼支配着她低下身去,在冰涼的地面上一陣摸索,終於,她摸到了,一塊冰冷的金屬,她牢牢的把這槍握在手心,就好像握着一把通往天國的鑰匙。

大腦中,以前早已習慣的意識網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彷彿它從來沒存在過一般,因爲恐懼,安娜的腦子一片空白,就好像一卷被曝光的膠捲,之前那栩栩如生的圖像現在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對於安娜來說,這是失明更可怕的現實,就像突然之間她被意識網整個世界拋棄了一般,許久不曾體會的絕望如同潮水般涌來,在一片黑暗的世界中,只有周圍的槍聲提醒着她自身的存在。

“該死,他們的人越來越多了!”霍華德低聲咒罵道,同時飛快的褪下彈夾看了一下子彈,只剩下不到三顆。

“年輕的時候我以爲自己有機會戰死沙場,長大後以爲自己會老死病牀,沒想到最後的歸宿卻是大海!”霍華德有些無奈的搖頭,同時把身體朝女兒湊過去,用力把她顫抖的身軀摟在自己懷裡,他似乎像是能體察她情緒似的,安慰她說,“這不是你的錯,對於不可違抗的命運,我們能做的,只有站着面對。”

說完,霍華德用手槍輕輕頂住女兒的太陽穴,透過被子彈打的龜裂的玻璃天窗,最後看了一下頭頂的藍天,就在他準備閉上眼睛,扣動扳機的瞬間,他忽然發現,自己再也感覺不到手上槍的存在,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迷茫,但很快又驚喜的確認:“安娜,是魔法!”

說吧,他率先按了自己手腕上的那塊手錶,果然,大腦裡又收到熟悉的登錄提示,他有些激動的搖晃了一下安娜的肩膀,對她說:“意識網又可以重新連接上了!”

就在這個時候,艙門外也傳來一陣意外的叫喊:“槍!我的槍,我的槍去哪了?”

“啊,我的也不見了!”

“真是活見鬼!”

“是魔法,意識網中傳言的魔法!它真的存在!……”

船長室外一陣紛亂的嘈雜之後,很快又歸於平靜,然後霍華德看見從裡面被反鎖的門咔嚓一下,自動打開了,一個陌生而普通的身影走了進來,也正在這個時候,剛剛連接上意識網的安娜睜開了眼睛,看到來人,她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剛剛的全部過程:“是你?林泉!”

林泉對她點了點頭,承認了這一點,並開口道歉說:“對不起,我以爲是你們要用魔法殺他們……但是沒想到……不過你放心好了,現在船上所有的武器都被扔到海里去了,他們傷害不了你們……”

“不,你用不着道歉,”安娜搖頭苦笑道,“你只是做了你應該做的,確實是我想用魔法對付他們,他們拿出槍,只是自衛之用。”

聽到安娜的回答,還有她如此坦然的臉色,林泉還有些沒適應過來,他不解的對着安娜問道:“爲什麼?”

安娜跟她的父親互相攙扶着站起身,剛剛從鬼門關口撿到一條命的兩個人都情不自禁的先鬆了一口氣,聽到林泉的問題之後,安娜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剛纔的那個鏡頭還牢牢的刻在她的腦海裡:“因爲他們該死!”

安娜的話音剛落,船艙門口忽然傳來一陣人羣鼓譟聲,安娜很熟練的釋放出一個空間之眼,看見剛剛因爲失去武器而四散的人羣,又大着膽子朝自己所在的船艙聚攏過來,而讓她驚訝而且感到意外的是,領頭的正是之前她見到的那個青年,他小心而謹慎的躲在幾個大漢身後,但卻時不時的發出全場最高的呼喊:

“裡面的人已經控制了這艘船的航向!”

“遊輪現在已經失去了速度,這羣強盜很有可能正在破壞輪船的控制系統,如果你們不想划着回美國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現在衝進去,制止他們!”

不得不說,這個年輕人穿上了衣服,看起來還這有一點領導者的氣質和派頭,安娜一眼就認出來,走在隊伍最前面帶頭的兩個人,正是跟着這個青年一起乘着直升機來遊輪的手下。

就在他們準備找什麼工具來把門撬開的時候,林泉卻主動把門打開了,但他這個行爲卻把所有在門邊上的人都本能的嚇得後退,就連那兩個手下,也異常敏捷的一個閃躲,鑽進一個早就準備好的死角。

說實話,這還是林泉第三次拿槍,印象中的前兩次分別是高中和大學的軍訓,一共開了10槍,10發子彈,至於能不能打中什麼目標……這還真不好說,如果空中有鳥飛過的話,可能會受到他的誤傷,不過他之前大的那種槍,都是調在半自動檔上的,但是現在他手裡拿的這把,剛剛他試了一下,手稍微一鬆,子彈就沒光了,反衝力把自己肩膀都咯的生疼。

看見艙門處一擁而散的人羣,安東尼轉身就準備跑,但他的行爲只是做出一個開頭,就已經沒有了結果——拿着槍的林泉就站在他面前,用一種很普通的態度,以及非常生硬的英語問道:“你是這艘船的代表嗎?”

如果不是他手上拿着的槍在這種情況下太有衝擊力,安東尼幾乎就以爲這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問路,不過仔細回想起來,這種把戲他並不陌生,尤其是作爲一個強者,已經對局面有着完全的控制之後,他經常會在他敵人面前,用這種輕描淡寫的態度給對方兩個選擇:“你是喜歡你的右手多一點呢?還是左手?”

安東尼冷靜的想了幾秒,還是選擇回答:“是的,我就是,你們是海盜嗎?如果你們是想要錢,可不可以去把船長室的衛星電話拿過來,只要你說個數字,我可以保證在一個小時內送過來……”

“對不起”,林泉有些不好意思的打斷,然後又說了一句可能是他說的最流利的英語,,遞上一塊透明的手錶說道,“我的英語很糟糕,我們也許可以用這個彼此交流。”

……

林泉本來以爲這可能只是一個誤會,只要大家攤開把話說清楚就行,他過來可能只是充當一個臨時調解員,但是短短的接觸之後,他就發現,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

首先,根據安東尼的陳述,這艘船是他的私人遊輪,他說他當時正在船上聚會,但是忽然有人發現這兩個闖入的陌生人,沒人知道他們是怎麼混進來的,於是他們準備將兩人暫時看押,準備回到岸上再處置,但是沒想到在這個過程中,這個中年人忽然掏出手槍,當場就射殺了看管他們的幾人,並隨即逃進船長室,強迫這艘船朝着錯誤的航向駛去,並且破壞了船長室裡面所有的中央控制和通訊系統。

安東尼已經認識到眼前這個陌生的亞洲青年在他所謂的“意識網”中有着舉足輕重的權利,而眼前的兩人也很有可能是受他限制的,最關鍵的是,他手上拿着全船唯一的一把武器。所以,在說話的過程中,他竭力讓自己表現的像一個受害者,在談及死去的幾名手下時,還不時強調手下的家庭,姓名,說他們都是跟了自己十幾年的夥伴,現在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死了……

而隨後安娜和他父親兩人的交代,也證實了這個青年人的說法,是的,他們兩人並沒有掩飾這一點,甚至還一再強調,如果下次還有機會的話,他們還是會那樣做的。

“可我不太明白?”林泉實在有些不能理解這種莫名其妙的仇恨,對安娜父女兩人說,“你們之前不是根本就不認識嗎?”

“是的,”安娜承認,“但這無關緊要,人是有底線的,如果我們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還好,或者說如果我們沒有能力,那也只能選擇袖手旁觀,但如果這兩者都具備,但卻又絲毫沒有行動,那我們就等於默認了這種行爲的合理性,而承認這種……這種……這種骯髒墮落的行爲,是我個人不能容忍的,跟仇恨無關,有些事,總是需要有人去做。”

“那到底這裡發生了什麼?”林泉還是有些摸不着頭緒,對安娜問道。

安娜用力抿住了嘴脣,但卻什麼也沒對林泉說,不過同樣在意識網中的霍華德卻主動的對林泉說:“這很難形容,我聽說意識網可以檢索人的記憶,你可以進來看一看!”

……

當林泉睜開眼睛的時候,安東尼明顯感覺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出現了一些細微的變化,剛剛還對他態度平和的林泉,現在看向他的眼神中,彷彿多出了一點別的東西,這種眼神……讓安東尼感覺一陣莫名的不適,好像他在對方的眼神裡,就像一條路邊的流浪狗。

不過林泉已經知道,在意識網中,記憶也是可以造假的,爲了進一步覈實,他還是對着安東尼傳話說:“剛剛這位霍華德先生指控你違反了做人最基本的倫常道德,這可能就是他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對於這個指控,你自己有什麼話想說嗎?”

“指控!?”安東尼哈哈一笑,“你以爲你是法院的法官嗎?什麼時候違反道德也能用指控來形容了,你以爲這是在中世紀嗎?”

不過,隨後他又撇嘴輕笑:“好吧,就算是你們想玩這個遊戲,我陪着你們就是了,我不承認,我認爲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謊言,都是對我人格的污衊,對了,法官,污衊應該算是一種罪名吧。”

看到安東尼滿不在乎的態度,林泉的臉色卻繃得更緊了:“算,當然算,你說這位先生污衊了你,很好,這很容易解決,現在就有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放在你面前,你願意接受嗎?”

“哇哦,”安東尼輕佻的吹了個口哨,“我很樂意,法官閣下,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如果我的罪行被確定,我將會被送到哪個地方去服刑呢?又或者,你又是依據哪一國,哪一條的律法,來將我定罪呢?哦,對了,差點都忘了,最重要的部分,我是不是應該還有請律師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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