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沒看出來那些愛爾蘭人還真有錢!一個個只要一敲就能敲出這麼多來。”一個憲兵對憲兵隊長道。他一邊說,還一邊斜着眼睛向賈維斯他們那邊張望。
“就是就是,這都夠我們全村人出去吃飯了。”另一個憲兵也用舌頭舔着嘴脣道。
“哈克,你真是沒出息。”憲兵隊長道,“你想想,那些傢伙被我們隨便一敲詐,就能拿出十五六個英鎊出來,而且還是金幣,這說明什麼?”
一邊說,憲兵隊長一邊將一枚一英鎊的金幣拿了出來,在空中拋了一下。那枚金幣在空中翻滾着上升,然後又往下墜,從風帆的破洞中透過的一縷陽光正好照在這個沒翻滾的金幣上,照得它熠熠生輝。
這個時代的一英鎊金幣大概有八克重,當然考慮到純度,真正的黃金大概有七克多一點。對於一般的工人來說,一個月的收入也就三個英鎊左右。如果是女工,一個月的收入連兩個英鎊都未必有,而如果是童工,那就可能只有一個英鎊。當然憲兵的收入要高一些,每週的軍餉都有一個英鎊,如果加上作戰補貼,每週的軍餉就有一點五個英鎊。這樣下來,一個月就有六個英鎊了——這已經算是中產階級的收入了。
當然,這只是理論上的收入,因爲經濟形勢不好,即使是正宗的英軍,現在也開始拖欠軍餉了。
“說明什麼?”哈克還沒明白隊長的意思。
“你知道嗎?諾福克公爵養了一條金毛獵狗。”隊長卻不知道怎麼回事,說起了一件不相干的事情,“我見過他帶着這條狗出去打獵,他打下了一隻野鴨子,然後那隻狗就跑過去幫他把那隻野鴨子叼回來,那條狗又溫順又漂亮,比羅布森的那條看見貓就去追的傻狗不知道強到哪裡去了。”
說道羅布森的那條傻狗,幾個人便都笑了起來。
“後來我在倫敦的一處寵物店去找我的一個朋友。在那裡,我看到了一條几乎一模一樣的狗。我一時好奇,便向朋友問起這條狗的價格。你們猜猜,這樣的一條獵狗,要多少錢?”隊長問道。
“多少?”哈克說。
“你猜!”
“五十磅?史密斯隊長,我猜的對嗎?”另一個憲兵道。
“你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史密斯隊長說,“單單是賣價大概是四百五十磅,再加上專業性的訓練費用,又要大約兩百英鎊。呵呵,很大一筆錢對吧?但是對於有錢人來說,這只是買一條狗的錢而已。你們再想想,這幾個傢伙,能隨隨便便就掏出十五六個英鎊,這說明什麼?”
“啊,隊長,我明白了!”一個憲兵恍然大悟道。說道後面,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是不是太大了一點,趕緊壓低了聲音,還用手捂了一下嘴巴,同時斜着眼睛向着賈維斯他們那邊瞟了一眼。
“隊長!”他壓低了聲音道,“你是說這些傢伙都很有錢,所以他們不在乎這麼點錢?”
“倫納德,你總算開了點竅。”史密斯隊長同樣壓低了聲音道。
“可是他們的錢都帶在身上?”倫納德又問道。
“這誰知道。”史密斯隊長道,“不過你看那個傢伙,看到他的皮帶了嗎?他的皮帶很厚,壓着腰往下沉。那裡面多半有問題。你再看他,在海里弄得一身的溼,那個傢伙把上衣脫了攤在一邊,卻沒脫褲子,那是爲了避免皮帶被我們看出了問題。你們在看那邊的那個傢伙。上衣和褲子都脫了,一雙皮鞋卻不肯脫。你再看他走路的姿勢,那鞋子也多半有問題。還有……”
隨着史密斯隊長一個一個的點出那些人的不對勁的地方,大家的眼睛都變黃了,就好像有無數的金幣在裡面閃耀。
“隊長,要不我們……”另一個憲兵壓低了聲音說。他的聲音低沉得就像在深夜裡嗚咽的鬣狗,而他的眼睛也閃着一種攫取的光。
“對呀,反正船上都是我們的人,也沒人知道他們上了我們的船。”
“船員們知道。”有人說。
“只要給他們一筆封口費,誰願意爲了幾個愛爾蘭人惹麻煩呢?”
幾個人越說聲音越低,眼中的光芒也越來越兇惡。
不過這一切,賈維斯都沒有注意到,他將溼了的上衣脫了下來,攤在一個木桶上,等着太陽和海風將它吹乾。他的褲子也溼了,但是考慮到脫掉褲子可能讓人注意到他的那條皮帶中的秘密,於是他便只好繼續穿着溼漉漉的褲子了。好在皮帶中的金幣不怕泡水,而皮帶中的那些地產的地契,也都用從萊茵聯盟出產的油紙包了起來,同樣能夠防水。
溼漉漉的褲子穿在身上自然不舒服,但是遠離了愛爾蘭的戰火,終於上了開往春天的……啊,是開往不列顛的船,賈維斯的心中卻充滿了幸福。在他的腰帶中有錢,有整整10公斤的金幣,還有好幾處地產。
“到了不列顛,就可以安心地過好日子了。”賈維斯這樣想着,只覺得天空是那樣的藍,陽光是那樣的溫暖,海風是那樣的溫柔……於是他又想起了自己在不列顛買的那所房子。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賈維斯心中的幸福都快要溢出來了,他幾乎恨不得歡呼起來,將那幸福的閃電告訴他的,告訴每一個人。
和賈維斯一樣,其他的那些“鐵桿愛奸”也都沉浸在大難不死後的幸福之中,他們也都在憧憬着今後的幸福生活。他們也都和賈維斯一樣,用同胞的鮮血換到了不少的錢,比加略人猶大換到的要多得多;同樣他們用這錢在不列顛買下的地產,也比加略人猶大的那塊血田要大得多。
如今這些傢伙都懶洋洋地在甲板上曬着太陽,吹着海風,卻都沒有聽到,那些血正從他們的金子裡發出不祥的呼號。
就在賈維斯他們在憧憬未來的時候,船上的那些憲兵們也正在相互溝通。這條船不大,如今上面有十來個水手,三十多個憲兵,還有八個“鐵桿愛奸”,塞得滿滿當當的。
很快憲兵們就都知道了這些“鐵桿愛奸”都是大肥羊的消息了。憲兵們商量了一下,都覺得,這是上帝對他們的關照。正所謂“上帝給你的東西,不可拒絕”。一旦拒絕了上帝的好意,就可能,不,是一定會有不好的結果。於是大家的意見迅速地統一了起來。緊接着水手們也加入了進來,他們也表示願意接受上帝的美意。
所以,有宗教信仰真是一件太好的事情了。因爲不管幹什麼,都可以把責任推給神靈了。
“隊長,我們動手吧!”倫納德是性急的,所以總這麼說。
“不要急,反正他們也跑不了。”史密斯隊長說,“不過他們的財物肯定是隨身攜帶着的,他們都在甲板上面,如果我們這樣直接動手,他們跳進了海里,若是我們沒撈到,那不是虧了嗎?所以我們要想一個辦法,讓他們都下到船艙裡來,然後我們在船艙裡面乾死他們,才能確保拿到錢!”
“我們原本只准他們在甲板上,現在讓他們下來,他們身上有錢,多半會起疑心。”船長齊林格斯說,“不如我宣稱船隻漏水,需要所有人幫忙,然後就可以順帶着將他們帶下船。然後控制住他們,弄出錢來,再處理掉他們。”
這個建議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支持,於是這事情便定了下來。到了下午,太陽已經偏向了西邊,撤退的船隊中的船都比這條老船快,所以此時,遼闊的海面上已經只有這孤零零的一條船了。
這時候,賈維斯的衣服和褲子都已經幹了。只是上面白花花的一片鹽花,穿起來也不算太舒服。不過,相比即將到來的幸福,這完全算不得什麼。
這個時候,一個滿頭大汗的憲兵從甲板下面上來,剛剛露出半個身子,便大喊道。都下來,都下來幫忙……這條破船漏水了!該死的,都下來幫忙,還有你們這些該死的愛爾蘭人!都趕緊滾下來!
既然是太君的命令,那“鐵桿愛奸”們當然要服從了。幾個“鐵桿愛奸”也不疑有他,便跟着都進到了船艙裡。相比外面,船艙裡面相當的黑,剛剛下去的人幾乎什麼都看不見。
一片漆黑中,一隻手抓住了賈維斯的手腕。賈維斯還以爲那個人是擔心他會摔着,所以伸手牽他一下呢。所以雖然對方在黑暗中未必看得清,但是他還是向人家露出了一個笑臉,說了一句謝謝。
然而那個人根本不管那一套,抓住他的手就猛地一扭,將他的手扭到了背上。而另一個人也撲出來,扭住了他的另一隻手,然後兩個人一起用力,將他壓在了地上。
“長官,長官,我是自己人呀,自己人呀!”帶着僥倖的心理,賈維斯大喊道。但是按住他的人卻並不理會,一雙手伸了過來,伸到了他的腰部,解開了他的皮帶,然後便將這皮帶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