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宓茶是被沈芙嘉叫醒的。
“六點五十了宓茶,快起來。”
宓茶迷糊了一會兒,等她反應過來六點五十的含義後,整個人瞬間清醒。
一把拉開牀簾,她連忙地從牀上爬下來。嚴煦早已去了教室,剩下沈芙嘉和柳凌蔭都也穿戴整齊,整個宿舍就差她了。
“對不起我起遲了。”她一邊焦急地換校服,一邊對兩人道,“你們先走吧,不用等我。”
柳凌蔭看了下時間,七點半之前要到教室,再加上去食堂排隊、吃早飯,她們確實沒法等宓茶。
“那我們先走咯,幫你買個早飯吧,”她對着宓茶問,“你要吃點什麼。”
宓茶低着頭係扣子,被問了這話後,感激地對柳凌蔭道謝,“黑米糕可以嗎。”
這一擡頭,她才發現,柳凌蔭的眼睛似乎有些紅腫。
儘管今天她的眼妝畫得比之前要濃,但依舊能看出異樣來,尤其是眼白部分,依稀可見血絲。
“行,那嘉嘉我們走吧。”
“要不然凌蔭你也幫我帶個三明治吧,”沈芙嘉站在了原位沒動,“我在這裡等宓茶好了。”
柳凌蔭挑眉。
這倒是顯得她輕易拋棄同伴了。
她也懶得說什麼,最終還是應下了,“那也好,你陪着宓茶,我先走了。”
宓茶穿完了衣服,跑到廁所裡洗漱。
沈芙嘉見她慌張,遂安慰道,“彆着急,還有半個多小時,我們不用去食堂,來得及。”
宓茶胡亂地點頭,收拾妥當之後已經過了七點。
兵荒馬亂的一個早上,等出了寢室走去教學樓的路上、確定不會遲到時,她才鬆了口氣,想起了剛纔柳凌蔭的眼睛。
“嘉嘉,凌蔭她……”
“我昨天晚上好像聽見了哭聲。”沈芙嘉點頭,肯定了宓茶的猜測。“不過凌蔭應該不太喜歡被人安慰,所以她不說,我也沒問。”
“她男朋友看起來不像很兇的樣子,”宓茶回憶起昨天看見的那個高高瘦瘦有些靦腆的大男孩,“凌蔭那麼漂亮、成績又好、家裡又有錢,他們爲什麼會吵架?”
“這我就不清楚了。”沈芙嘉微笑,“不過有時候對於男生來說,女朋友太過優秀未必是件好事。”
“嗯?”宓茶不解,“爲什麼呀。”
“所謂的男性尊嚴受到壓制了吧。”
柳凌蔭的脾氣向來不好,有些她自以爲的撒嬌示愛,在男朋友眼中不過是無理取鬧。
再加上柳凌蔭成績比他好、家裡比他有錢,在情感中可謂處處壓他一頭。
這樣一分析,就不意外爲什麼柳凌蔭的男朋友目光總是放在沈芙嘉身上。
在他看來,沈芙嘉身上有着柳凌蔭所沒有的溫柔,又懂事又聰慧,這纔是理想中女友的模樣。
包個私人遊艇給他過生日又怎麼樣,他們到底是男女朋友還是富婆和小白臉的關係?
他想要的是一個溫柔可愛的女朋友,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女王。
這一點沈芙嘉看得明瞭,然而柳凌蔭身在局中,只覺得男朋友背叛了自己,兩人之間於是爭吵不斷。
兩年來,他們分分合合了不下十次,每次分手之後都是柳凌蔭求着他複合。
但根本問題不解決,過不了一兩個月又會大鬧一番。
這些鬧劇沈芙嘉權當戲來看,給她緊張的校園生活增添樂趣,不止沈芙嘉,連同沈芙嘉身邊的付芝憶等人也全然抱着看好戲的心態。
如今的高一高二不知道兩位風雲學姐之間的齟齬,但這一屆的三個實驗班的學生多少是知道兩人高一時發生的事件的。
當時新生剛剛入校,按照傳統,需要進行半個月的軍訓。
沈芙嘉天生長了一副校花妹妹的清純臉蛋,穿上迷彩服之後,在一片累得面如土色的學生中脫穎而出,頻頻被拍照發到了學校貼吧。
正是這些照片,成爲了後來的導.火.索。
軍訓結束,開學剛剛一個月,柳凌蔭便在廁所將沈芙嘉攔下。
她拿出手機,質問沈芙嘉和她男朋友是什麼關係。
沈芙嘉被問得莫名其妙,她看了手機上的照片之後,心中瞭然這些只是來自學校貼吧而已,並非柳凌蔭的男友故意偷拍、或是她私發給對方。
但被人無緣無故地堵在廁所裡,實在是讓她心情不快。
她遂對着柳凌蔭笑了笑,“什麼關係?偷拍癡.漢和普通女學生的關係吧。”
這句話轟然點爆了柳凌蔭的怒火,她本就因此和男友鬧了不愉快,心情正是壓抑。
沈芙嘉這個時候說什麼都好,哪怕是一句說“對啊,我就是喜歡他”,柳凌蔭都不至於那麼生氣,偏偏這句話是把刀子往她軟肋裡戳。
在柳凌蔭心中,沒有什麼比保護脆弱的法師系男友更重要的事情,決不允許有人這樣詆譭他。
高一剛入校不久的少女要比現在衝動不少,她直接上手扯住了沈芙嘉的頭髮,逼她道歉。
可惜沈芙嘉並沒有她看起來那般柔弱,身爲攻學生,她既不缺乏勇氣和鬥志,也不輸柳凌蔭力量和技巧。
沈芙嘉順手抄起了廁所裡的拖把,瞧準了機會猛地往柳凌蔭腦袋上一砸,當場把柳凌蔭額角磕破。
這件事驚動了老師,由校長親自對柳凌蔭下達了嚴重警告處分作爲了結。
雖然後面兩人表面上相互道了歉,但私下裡徹底結了樑子,心中的怨氣都未消除,尤其是沈芙嘉。
她莫名其妙受了一場霸凌,捱了幾拳倒也無妨,可好好的頭髮被扯了一地,對於一個愛美的女生而言,這件事實難輕易罷休。
在弄清原委後的第二天,沈芙嘉通過朋友要到了柳凌蔭男朋友的微信。
等到寢室門禁、柳凌蔭和男友分開之後,她在凌晨時分用哭腔給對方發了兩條語音。
聲音總是要比文字來得有力量,不出沈芙嘉所料,很快她便聽說柳凌蔭的男朋友向她提出了分手。
這兩人之間的分分合合,其中沈芙嘉助力不少。
昨晚沈芙嘉的確聽見了對面牀鋪傳來壓抑的嗚咽,一開始她有些驚訝,沒想到強悍如柳凌蔭竟然會在半夜爲了一個男人哭泣。
但驚訝之後,一種報復性的暢快隨之涌上了心頭。
今早看見柳凌蔭通紅的眼睛時,沈芙嘉不但沒有絲毫的同情,相反,她極其欣悅。
高一那次的事件裡,如果她是個柔弱無力的法學生或是膽小懦弱一些,恐怕真要被柳凌蔭給嚇到退學。
這份仇沈芙嘉不會忘記,直到今天看見柳凌蔭,她都覺得髮根生疼,鼻腔中一股廁所裡的臭水味。
……
“凌蔭不喜歡別人問她的私事,所以宓茶你也不要去招惹她哦。”沈芙嘉對着宓茶囑咐,“她是把別人的安慰當做憐憫的性格,你要是去問她,她只會覺得你在嘲笑她。”
宓茶記住了,她鄭重地點了點頭,“我不會去戳她的痛處的。”
“嗯,我們讓她自己一個人好好靜靜吧。”沈芙嘉笑着,拉住了宓茶的手。
她不希望宓茶同那種女人走得太近,這可並非完全出於私慾。
宓茶是個能爲了剛認識的同學,就在醫務室坐一宿的姑娘。
她要是和柳凌蔭走得近了,豈不是隔三差五就得去安慰和男朋友吵架的柳凌蔭。
這對宓茶不好,她的學習壓力那麼緊張,不能再沾上這種事情。
在一班的學生裡,沈芙嘉自認爲宓茶跟她在一起纔是最優選擇。
嚴煦孤傲,陸鴛散漫,剩下的女生各方面成績則都不如她。
因此,沒有誰比她更加適合宓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