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可以被馴服的。
“數據轉移中,還剩下百分之二十一。”
“博士,這邊已經準備就緒,適應性良好。”
“很好,就差最後一步了,馬上就要成功了。”
注滿了黏液的玻璃水槽裡,不染纖塵的少女靜靜地躺着。她的身上插滿了導管,血紅色的液體在不斷的循環着。
遠離那幫研究人員,獨自站在豎立的水槽前,他目光冷峻地注視着少女那張美麗的容顏。
“歐菲利亞,這是最後一次了。”
他伸手,隔着玻璃,觸碰少女的臉頰,他的聲音低沉而又喑啞,語氣卻仍然是淡淡的。
“我的女兒,快點回到我的身邊吧……”
陰冷的地下室,溼氣裡透着濃濃的腥臭味。
“給我吃的!給我吃的!”
“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
“放我出去!我要吃了你們!”
啃咬着自己殘缺的手指,牙齒變得和指骨一樣紅裡透白。
鐵欄外,盧彥表情凝重地盯着幾乎不成人形的少年,而他身後的金市長臉色也愈發慘白,冷汗也從那張大臉上紛紛滾落。
“盧醫生,快救救我的外甥吧。”金市長緊緊捉住盧彥的手臂,“再下去,他會把他自己都吃了的!”
“和狂犬病的症狀並不相同。”盧彥轉向金市長的保鏢,問道,“你們對他打過麻醉劑嗎?”
“打過了,但沒有效果。”其中一名保鏢回道,“把少爺關到這裡,已經讓好幾個兄弟受傷了。”
“對。”另一名接着說,“少爺的力氣比平時大得多,而且見人就咬,我們怕傷到他,所以不敢再開槍。”
這事情似乎麻煩了。盧彥思忖。又對幾名保鏢吩咐道:“將被咬傷的保鏢立即送往X市醫院,並且,請和院方說,必須完全隔離他們。”
“盧醫生,你…你的意思是?”金市長顫抖着嗓音問,“難道,我外甥他…他……”
盧彥按住金市長的肩,一臉嚴肅地說:“抱歉,請您作好最壞的打算。您的外甥他也許不是瘋了,而是……
“感染了病毒——‘Tomato’。”
聞人清輝的家。
安靜的黑暗中,他們能依稀看到彼此的輪廓。
“你以爲關掉燈,我就捉不到你了麼?”他發出冷笑,嘲諷她的天真。她的呼吸,她的香氣,近在遲尺,他只要伸出手臂,就能抱住她。
“你可以來試試。”她挑釁道,“來呀,總經理。”
“該死的女人!”他朝她撲來,她敏捷地翻滾到一邊。
——在敵我雙方實力有差距的時候。
——記住,要儘可能創造對雙方都公平的條件。
——我會把最新的戰鬥數據傳輸過來,你的身體就跟着腦子裡的映像練習吧!
腦海中浮現出曾經的記憶,那是她過去的訓練時光,由AI對她進行鍼對性特訓。
“艾瑞克……”她自言自語地輕聲低喃,“你說的每句話,我都不曾忘記,所以……”在躲避聞人清輝的攻勢時的同時,她一面將整個房間的物品位置都摸得了大概。
“趁我沒有發火之前,你最好乖乖過來。”彷彿察覺到她的意圖,聞人清輝不再行動,反而立在原地,側耳傾聽她在黑暗中的動靜。
一滴冷汗從她的額前滑落。
聞人清輝是一個難纏的對手,不僅僅因爲他在體格各方面強過自己。而是他對作爲“季月容”這個身份的女人已經是偏執到瘋狂的地步。
她很清楚,如果在這裡被軟禁,那麼她這輩子也別想再從這裡走出去。
“我的雙胞胎姐姐沒有離去,對吧?”她突然問,“你把她怎麼了?廢棄處分了嗎?”
“……”聞人清輝沒有回答,黑暗裡,季月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那雙閃着亮光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讓我猜猜,你換傢俱是因爲上面沾上了血跡,對嗎?”她和他保持着兩米不到的距離,她也學他般站着不動,只是緊盯面對面站着的他,“你果然像她說的,是個殺人兇手。”
“你以爲這樣刺激我就會被你找到空隙?”聞人清輝忽然輕輕笑了起來,“我殺了她又如何?你以爲我會相信她是你的雙胞胎姐姐這種謊言?”
“我可不想刺激你。”她嗤鼻道,“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永遠看不見你。”
聞言,他的心口一緊,聲音也變得更加喑啞:“是嗎?永遠也不想見到我?”
“對。”她毫不留情地說,“我不可能愛一個殺人兇手,更何況你傷害的人是我的朋友,我的家人,還有我。”
“你之前說要和我交往,全是謊言嗎?”他冷着聲問。
“是。”
“哈哈哈哈哈。”聞人清輝仰頭大笑,“季月容啊季月容,你果然是一個小惡魔!你以爲你這樣說,我就會直接動手殺了你?不,我會慢慢折磨你,你不想見我是吧?但以後我要你每天都見到我,我會把你關在這裡,我不會讓你輕易死的。”一邊說着,他一邊走近她。
不過又一次令他意外的是,她居然沒有逃開。
“你已經認清這個事實了?”他居高臨下地望向低着頭的她,“這樣才乖,你永遠都是我……”
他的話音停在了她擡臉,對他微笑的時候。
兩個人的距離之近,近到他可以看清她詭譎的微笑裡所含的殺意。
“砰!”重重的悶哼聲,他頓時清醒,也頓時感到天旋地轉,在他倒下前,她依然在笑。放下拿着菸灰缸的手,溫熱的血從上面緩緩淌落,一滴一滴落在新換的地毯上,瞬間就被吸收了。季月容扔掉菸灰缸,注視着躺倒在地毯上的聞人清輝。
趁他還未失去意識前,她蹲下身子,貼近他的耳畔,吐氣若蘭道:“我的心可能比你的還要狠。告訴我,你把那個‘我’的屍體藏哪裡了?她有沒有和你說過什麼比方說那個男人的下落?”
見聞人清輝沒有迴應,季月容伸手探向他的頸動脈。然而就在那一瞬間,聞人清輝猛地睜開眼,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手扣住她的脖頸。
她一驚,在掙開前,就被他一個翻身壓制到了底下。
“你!”
他頭上的血跌落在她的臉上,他俯視着她,眼神陰鷙:“你很愛玩遊戲是吧?我陪你玩!”
“住手!唔!”扣住她脖頸的手,轉而按住了她的口鼻。微微收緊手上的力道,他俯視着被他像蝴蝶標本一樣固定住的她,呵,她的掙扎看起來那麼的軟弱無力。
“那個男人?我看你還會想着哪個男人!”聞人清輝像發瘋了一樣,掐着反抗不能的她。
被搶奪的空氣,被抽離的意識,她整個人好似在實與虛之間徘徊。
——放開我!
——不要!快住手!!!
——你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歐菲利亞,我的歐菲利亞……
曾經的記憶與現實混雜成了一團。
劇烈的如同被密密麻麻的針扎住般的刺痛蔓延至全身!她痛得幾乎要暈過去,而身上的男人卻仍舊無動於衷。
聞人清輝還是強硬地毫無阻礙地介入了她的生命裡。
“是誰?你喜歡的那個男人!”他的聲音裡透着濃濃的怒火和恨意,如果他下一秒掐死她,她也不會感到奇怪。
他拿開擱在她口鼻前的手,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按向身後的牆。他沒有掉頭離開她的身前,他的憤怒藉着喑啞的低吼聲,原原本本的傳達給了她。
“誰?你…想…讓我…說…什麼?啊!”她破碎不堪的話音,只令這頭野獸更兇猛,他對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疼惜。他在懲罰她,又或者說正在摧毀她。
“不肯說?你在保護那個男人?”他把她的拒絕配合當成是她的抵抗,她的不願屈服。她越是這樣做,他就越要把自己鐫刻在她的靈魂深處。
漸漸地,她連回答他的力氣都失去了。原來抵在他胸前的拳頭不知不覺地放鬆,近乎溫馴地擱在他冷硬的背部,用指甲在上面劃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是她疼,還是他更疼?她已經沒有餘力再思考這些。
——歐菲利亞。
——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得到你。
——妄圖染指你的人,我會讓他們付出比死更嚴酷的代價!記住!
“呵呵。”她的嘴角流瀉出一絲冷笑。靠近聞人清輝的耳邊,她一字一頓清晰地說,“總經理…那個男人…是我的哥哥…季濤哦。他比你強一萬倍,他讓我…好幸福。”
聞言,他將她摔到地毯上。
“再說一遍。”他解着領帶,一步一步走向她。
“我說…他讓我好幸福。”她仰頭看着宛如從地獄來的死神的他,笑着回道。
“季月容,你實在太瞭解如何激怒我。”聞人清輝抽下領帶,捆住季月容的雙手。他把之前打鬥留下的碎渣統統掃到一旁,然後,轉向她,“我該怎麼做才能得到你?”
“你做什麼也沒用。”她用盡氣力朝他喊道,“你只能得到我的人,但你不能得到我的心!”
“你的心是你哥哥的了?”他咬牙切齒地問。
“是。”她點頭。
“好,很好!你寧可選擇和哥哥,選擇他,也不選我是嗎?”他俯下頭。
“是。”她點頭。
他凝視着她紅潤的小嘴:“你從來不肯說一些我愛聽的話,歐菲利亞。”
說着,他狠狠地堵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