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搖晃中到了宮門口,出乎魏汐月意料的是,楚遇竟然收斂起臉上那種玩世不恭、一切都無所謂的表情,而是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一臉鄭重,當先一步跳下馬車,然後轉過身來將魏汐月給扶了下來。
從另一個馬車上跳下來的紅杏連忙趕上來扶住了魏汐月。
魏汐月輕輕地掙脫了紅杏,紅杏知趣地退在身後,亦步亦趨地跟着魏汐月。
“怎麼不是錦繡跟來?”
楚遇目不斜視,輕聲說道:“錦繡從來沒有學過規矩,沒大沒小的,萬一在宮中衝撞了誰,可就麻煩了。”
楚遇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魏汐月自然就有些跟不上,不得不一溜小跑。
聽到身後女子的喘息聲,楚遇不由得就皺了皺眉頭,停下了腳步,等着身後的魏汐月跟上來。
魏汐月自然有點抱怨:“爲什麼不乘坐馬車到裡頭再下車呢?”反正皇上對楚遇的寵愛,全天下人盡皆知,就算坐馬車到裡面去,也不會怪罪的。
誰知道楚遇卻輕輕地嘆了一聲:“皇權至上啊。”
魏汐月忽然就有些明白了,楚遇,這個外界看來不可一世的男子,其實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不然,何至於身體有病卻要秘密以婚約來要一個陌生女子看病呢?
雲汐國的皇宮十分奢侈,二人從東平門處下車,走了約莫大半個時辰,才終於到了葉麗妃的萬慶宮。
此時皇上在上朝,還沒有回來,宮裡的嬤嬤說,葉麗妃每日清晨皇上上朝時分都會去前朝的念慈庵中爲先皇后娘娘誦經,爲雲汐國和皇上祈福。
魏汐月和楚遇只好坐在萬慶宮中耐心等待。
這個葉麗妃看來並不是以相貌而取悅藍展,也是有着自己的小手段的。她進宮五年來,每日清晨都會去念慈庵中,長此以往,就是鐵石心腸的人也要被打動了,更何況傳說中葉麗妃傾國傾城,溫柔端莊。
更有甚者傳說,如果不是皇上下定決心從此以後不再立皇后,恐怕葉麗妃早就已經入主中宮了。
魏汐月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和皇室牽扯上關係,因此,對皇宮中的事情瞭解得便不是那麼透徹。即便是眼前的楚遇,也不過是最近一段時間才讓紫沁開展調查的。
對於葉麗妃,魏汐月只知道其名字和家鄉,其餘的一概不知。
此時,爲了一會兒不在衆人面前出醜,魏汐月只好耐着性子問楚遇:“聽着這葉麗妃容貌嬌媚,在宮中一人獨大,也不知道她這個人性情如何,是不是很囂張跋扈?”
楚遇揚了揚劍眉,有些吃驚地問魏汐月:“你怎麼會這麼想?”
“嗯?”
這下子輪到魏汐月吃驚了,難道不是這樣的嗎?但凡姿色容貌出衆的人都會有些孤傲的毛病,況且葉麗妃的確是孤傲清高,眼裡容不下沙子的。
楚遇用眼角餘光瞥了魏汐月一眼,見她低着頭,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心裡就想笑,難道她認爲每個人都跟她一樣,仗着自己好看就各種得理不饒人嗎?
“葉麗妃性子的確十分孤傲,而且治下手段嚴明,但卻不是一個囂張跋扈的人,她做事情講究公平,有理有據。如此一來,反而在宮中樹立起了威信,並不是你口中那等囂張跋扈的人。”
這還爲葉麗妃辯解上了!不就是看在葉麗妃有傾國傾城的容貌嗎?
魏汐月頓時就有些氣鼓鼓的了,也全然不想想她跟楚遇不過只是存夫妻之名罷了,楚遇爲誰辯解,跟她可一點關係都沒有。
宮裡有規矩,外來的女眷一律不許帶丫頭進來,因此紅杏也就留在儀門處候着,好在魏汐月平常一個人慣了,也並不需要什麼人伺候。
楚遇索性就揮揮手吩咐等着的宮女退下,小夫妻兩個在宮中自在說話。
因爲氣惱楚遇爲葉麗妃辯解,魏汐月也不主動和楚遇說話,自己打量起這萬慶宮的佈置陳設。環視宮中一圈,所見之處,見不過是一些尋常可見的普通擺設,魏汐月不禁就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
這葉麗妃的審美品位也不怎麼樣。或者,是爲了在皇上面前擺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樣子,所以纔將自己的萬慶宮佈置得這麼寒酸?
看來,這葉麗妃跟秦素娥也有的一比。
約莫等了半個時辰,前面才傳來太監的唱喏,魏汐月知道是皇上下朝了,瞥見身邊的楚遇竟然極其恭敬地出門迎接去,魏汐月也不敢大意,跟着楚遇亦步亦趨地到了宮門口。
規規矩矩地跟着楚遇行了大禮,耳邊聽聞一個沉穩的中年人聲音道:“阿遇,快起來吧。早就跟你說過了,在朕這裡就是到了自家,還這麼多禮數做什麼!”
“這就是逍遙王的王妃吧?”
突然,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猛地闖進了魏汐月的耳朵!
魏汐月一下子就擡起了頭,看到眼前那女人的容貌時,一股子氣血就衝進了腦子裡,迫使魏汐月猝不及防地站了起來。雙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仿若這女子與她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楚遇也沒有想到魏汐月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見藍展皺着眉頭略微有些不悅,而葉麗妃顯然是被魏汐月的動作給嚇到了,急忙站起來,將魏汐月給拉到一邊,暗中狠狠地掐了魏汐月一把,同時跟皇上和葉麗妃請罪。
“請皇上和麗妃娘娘恕罪!王妃年輕,不知事理,規矩禮儀一塌糊塗,乍然見到貴人,未免就失了分寸。”
魏汐月也反應過來,強行將心中的怒火給壓了下去,在楚遇身後盈盈一拜:“妾身形容無狀,衝撞了麗妃娘娘,請娘娘恕罪。”
葉麗妃不愧是在宮中滾打摸爬四五年的女人,處事自然有她的一套行爲準則。見魏汐月已經服軟了,就上前笑嘻嘻地拉住了魏汐月:“逍遙王妃,你快起來吧。瞧着你和本宮的年齡差不多,雖然輩分不同,但本宮今日就做個主,鬧個笑話,日後你和本宮就如尋常姐妹一般,多多走動來往。”
魏汐月強忍住心中的厭惡,可眼底的那絲仇恨卻沒有逃得過楚遇的眼睛。
葉麗妃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便僵笑着問道:“怎麼,難道逍遙王妃嫌棄本宮,不想和本宮結交不成?”
魏汐月咬住嘴脣,不斷地在心中提醒自己,在沒有弄清楚狀況之前,千萬不能衝動。這個葉麗妃雖然與葉傾城一模一樣,但古往今來,也許就真的有人和兩千多年以後的人相貌相同呢?
無論如何,今天在皇宮中斷然不能夠弄出什麼差錯,不然,她一個人肯定應付不過來。現在還弄不清楚楚遇和皇上之間的關係到底是怎麼樣的。萬一待會兒動起手來,一個楚遇就夠魏汐月對付的了。
再三思量之下,魏汐月總算擠出了一點笑容來:“娘娘說哪裡的話了?臣妾還怕娘娘嫌棄臣妾呢?”
葉麗妃能夠在短短的數年間坐到現在這個位置,很不容易,自然擅長察言觀色,便笑道:“瞧着纔剛逍遙王妃乍然見到本宮的神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逍遙王妃和本宮從前是舊相識呢。”
魏汐月暗自
咬牙,如果眼前的葉麗妃果然是她從前的同事加好友葉傾城,那可就是舊相識嗎?不僅僅是舊相識,感情還很好呢!
皇上藍展恐怕是不耐煩在萬慶宮宮門口站着,就帶頭往宮裡頭走,一邊走,一邊饒有興趣地問道:“哦?愛妃這樣說,倒實在是有趣。逍遙王妃啊,你從前可曾見過麗妃?”
魏汐月心中“咯噔”一跳,皇上這是什麼意思?既然他寵幸葉麗妃這麼久,應該對葉麗妃的來龍去脈瞭解得一清二楚纔是,她從前和葉麗妃到底認不認識,難道皇上自己不清楚嗎?爲什麼要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這樣問,這不是在懷疑葉麗妃嗎?
魏汐月就偷眼看向葉麗妃,果然見葉麗妃臉上的神色略微遲疑了一下,隨即就扶着皇上的胳膊,嬌笑道:“皇上這是在拿臣妾說笑呢,臣妾從前身處月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逍遙王妃是魏丞相的千金,也必然是養在深閨。臣妾和逍遙王妃天南海北,怎麼會認識呢?”
可皇上似乎並不理會葉麗妃,仍舊殷切地看着魏汐月。
魏汐月心中恍然大悟,看來皇上和葉麗妃之間可並不是像外界傳說的那樣琴瑟和鳴,鸞鳳相隨啊!最起碼魏汐月看到的不是這樣的情形,說不定他們二人之間已經出現了什麼隔閡。
“回皇上的話,的確如同麗妃娘娘所言,臣妾從前並沒有和麗妃娘娘見過面。”
皇上若有所思:“可朕聽聞逍遙王妃從前有六年的時間在外四處遊歷,而且如今已經是神醫死神的關門弟子了。難道這中間就沒有去過月城嗎?”
魏汐月樂得心裡面只想笑,看來皇上對葉麗妃真的是充滿了懷疑啊。要是讓她查出來這葉麗妃果真就是葉傾城,倒也可以利用皇上對葉麗妃的不信任,讓葉麗妃吃不了兜着走!
“臣妾的確曾經遊歷四方,但從來沒有去過月城,因此,此前從未與麗妃娘娘謀面。”
皇上這才放過了魏汐月,誰知道魏汐月話鋒一轉,又笑道:“不過剛纔第一眼看到麗妃娘娘,臣妾卻覺得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和麗妃娘娘已經認識了幾千年一樣。”
魏汐月一邊說,一邊仔細查看着葉麗妃的神情,果然見葉麗妃眉眼之間有所鬆動:“皇上您瞧瞧,逍遙王妃真是一個可人疼的,這張嘴啊,一說話就讓人甜到了心裡去了。逍遙王妃,你既然說與本宮認識了幾千年,那本宮可就不客氣了,自此之後只把你當做自家姐妹,叫你‘月兒’,可好?”
魏汐月強忍住一陣噁心,笑道:“臣妾叫什麼不重要,只要娘娘高興就好了。”
一行人將剛纔那個話題轉過去,說說笑笑就落座了。
一坐下,皇上就詢問起楚遇朝堂之事。雲汐國有律法規定女人是不能夠干涉朝政的。因此葉麗妃就拉着魏汐月去了側殿,講些尋常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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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本宮真是羨慕你啊。可以在外面四處遊歷,哪裡像本宮苦命,這輩子恐怕也無法走出這方天地了。”葉麗妃的臉上滿是失落。
“娘娘可千萬不要這麼沮喪,從前娘娘去的地方、見識過的東西可不知道要有多少,怎麼能夠是我們這些凡人可以比得上的?”
世人都知道葉麗妃是從月城直接送到雲汐國的,又怎麼可能見識什麼東西呢?魏汐月這話明顯是話裡有話。葉麗妃就狐疑地看着魏汐月,訥訥地笑道:“月兒這話是什麼意思?”
見到葉麗妃不自然的神情,魏汐月心中更加篤定了,這個葉麗妃不管是不是葉傾城,心裡頭一定有鬼!
(本章完)